第17章
第17章
◎就算要吃虧也是我,你怕什麽?◎
許是傷口未愈精氣不足,他語調含混,阮阮聽得不是很清楚,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時間臉色有些奇怪。
她雖長于勾欄,但也是被當大家小姐般嬌養着的,坊裏那些粗話野話誰也不敢拿到她的面前,她偶爾也能聽個幾句,學了個模模糊糊,這會兒驟然聽見,一時間也有些懷疑是不是确實是她聽岔了。
“四殿下,你在說什麽?”阮阮鄭重了臉色,既然他還要在這裏住幾天,她覺得有些話有必要要交代清楚。
看她這模樣,拓跋纮懶懶扶着傷口半靠在橼柱上,表情頗有幾分無辜,“上過藥啊,我這藥不是你上的麽?你想哪兒去了?”
阮阮的臉“唰”的紅了個透......
拓跋纮睇了她一眼。
她拿紅色月事帶綁他身上,那些小心思怎麽可能瞞過他,他可不信什麽只是為了作假,聽說有些地方玩兒的可花了,鑒于她的出身,拓跋纮有心找回場子,原本準備再刺她兩句,可看她這樣,不知為何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傷養好,于是他朝她伸了手,“過來。”
?
看她神情戒備,拓跋纮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
“過來,把這玩意兒解開,換布帶。”
也“戲弄”了這麽久了,明日一早青蕪肯定又要來收的,阮阮不再推拒,忍笑挪了過去蹲在他身側。
因得傷口是從後腰到臍下三寸,整個傷口特別的長,她縫了兩條月事帶才堪堪遮住,為了穩固繩結都是系在另一側腰上的,那邊靠牆,有些不好解,若是強行,需得探身過去,這樣目光就會避無可避的落在他的小腹腰側。
想起那勁瘦的腰線,壘塊分明的肌肉,阮阮覺得心跳得有些快,她指了指一旁,“四殿下,要不我扶着你挪一下位置?這不太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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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她的手指,拓跋纮看了眼繩結,垂眸定定問她,“那你是怎麽系上的?”
這是不想動的意思?
阮阮臉有些熱,她反過來一想,算了,不動就不動吧,她還不想扶呢,既然他非要讓她看,那她怕啥?眼睛又不吃虧!
可是想是一回事,當她探過身子伸手去夠繩結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與昏睡的時候不同,許是他的呼吸急促了些,整個胸腹也跟着規律的起伏起來,靠得近的時候,她甚至能聽見他腹中的響動,不知是汗毛還是肌肉,戳在她的下颌唇角,有些紮又有些癢,為了不讓兩人尴尬,她拼命忍着一聲不吭。
當時害怕帶子松了掉下來,她系得頗有些緊,加之這會兒當着他的面探身繞過他身前有些緊張,感覺解這麽個繩結用了好久,終于解開的那一刻,她興奮得像只掙脫獵夾的小兔子,一下子彈開了老遠。
“好了,成功了。”
她的眼睛很美,不笑的時候眸子氲滿了水汽,像是含着無限的情意,笑起來的時候,卻眉眼彎彎,像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她很少流露出這個樣子,與平時的她都不一樣,拓跋纮移開了目光,嗓音裏難得帶了絲溫柔,“嗯,包紮好,再扶我去榻上。”再睡地板,若是發起熱來,傷口感染就大事不好了。
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見,阮阮斟酌再三,一邊包紮一邊委婉道:“四殿下,這內室就一張榻。”他的傷不是一兩日就能好的,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
拓跋纮挑眉,“嗯?”似有疑惑。
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阮阮不敢正視他,側首咬唇強調,“是我的榻。”
“我不想打地鋪,你就湊合幾晚吧。”她又補充了一句。
這下拓跋纮終于聽懂了她的意思。
在外行軍打仗多年,天當被子地做床,風餐露宿是常事,即使他受了傷拼着感染的危險,也實在不必跟個女子争這一張榻,但是想起她方才的捉弄,加之她這會兒心心念念的要讓他打地鋪,他忽然并不願意委屈自己。
“我不同意。”
“啊?”她本想擡頭,猛然想起來他上身未着衣裳,又強行撇了回去。
“我不同意打地鋪,原因有貳,第一,這裏原是我的住處,床榻我有份,第二,我受了傷,地上涼,若是發熱感染,就前功盡棄了。”
拓跋纮頓了頓,看她神情錯愕,他繼續道:“但我也很理解你一個弱女子不想睡地板的想法,畢竟你還非常有可能要來葵水了。”
顧不上羞赧,阮阮忙不疊點頭,“是的,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常嬷嬷她們都記得住,不然沒那麽好蒙混的,唉,四殿下,實不相瞞我現在就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然也不會跟你争這區區一張床榻了。”
“嗯,所以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麽?”阮阮睜大了眼睛,羽睫撲閃撲閃的,似在認真聆聽。
看她這大義凜然的樣子,拓跋纮心頭好笑,面上卻十分真誠,“咱們可以都睡榻上,這樣就誰都不用打地鋪了,中間隔一下,哦,你放心,這事兒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但也請你守口如瓶。”
但也請你守口如瓶......
阮阮以為自己聽錯了,擡起頭來,“咱們?我和你......?”
她竭力忽視他的身體,看他點頭,正要拒絕,拓跋纮卻指了指自己袒露的上身,先她一步說道:“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我還受了傷,怎麽說就算要吃虧的也是我,你怕什麽?”
說罷,兩手臂擱在後腦勺,意味深長的自上而下掃了她一眼,仿佛再說這也沒什麽好看的。
因得這一動作,被子徹底滑落開來,他的皮膚并非她那般白皙細膩,相反帶着蜜色,因得呼吸有節律的起伏着,腹部深長的傷口沒了遮擋原本是有些觸目驚心的,可随着他手臂與身體勁實肌肉緩緩舒展,多了分随性與野性,倒像是這傷只是裝飾根本沒放在心上,渾身有用不完的勁兒頭。
阮阮的臉頃刻變得火辣辣的,下意識想要背過身去,可是她像是被定住了,一時間竟然有些移不開目光。
等反應過來,已經過了幾息,若這個時候再回避,豈不是顯得她心虛?
“行吧,你不怕就行。”
她把心一橫,晦氣認栽。
......
衣服差不多幹了,他人也勉強可以配合了,阮阮幫他把衣服給湊合穿了上,然後在榻上忙碌了一番,這才扶着他過了去。
這張床榻拓跋纮其實是有印象的,但是沒想到現在跟他印象中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同了。
彩鳳逐帷低,白色帳幔松松挽起,原來這就是一張普通的檀紋木榻,鋪了褥子就能湊合,可是如今雲絮堆疊,上面除了枕衾,還堆了幾個繡着童子花紋的長圓枕。
阮阮看他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解釋道:“這是用來分隔的,誰也不許越界。”
拓跋纮沒吭聲,只垂眸“嗯”了一聲。
看他神色不對,只當他是乏了,折騰了大半宿,也确實該休息了,阮阮費勁扒拉扶着他上了榻,然後将長圓枕擺好,她則在另一邊和衣躺下。
盡管掩着窗,還是能聽見外面雨打菩提,窸窸窣窣的聲音。
之前也沒覺得這麽吵,阮阮睡不着,卻又不敢翻動,只能一遍一遍數雨聲。
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給睡着了。
不曾想才剛開始做夢呢,卻忽然被一陣夢呓驚醒。
“冷......”
“好冷......”
聲音來自不遠的隔壁,有些細碎,這是在說夢話還是什麽?
瞌睡蟲一下子跑光光了,阮阮悄悄側了個身,準備仔細聽聽。
可是拓跋纮除了重複那兩句,再也沒有說過其他的話,她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将榻邊的油燈移得近了些。
這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見拓跋纮額頭細汗密密的滲着,額發潤濕,臉色緋紅,唇瓣泛着紅的白的,應該是起紋幹裂出血了!
她伸出手背貼至他額頭,差點沒燙到,果不其然,他發熱了!
阮阮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外傷又發熱,這可是大事,熬不下去很容易出人命的,那些功夫白費了不說,人死在她房裏,到時候她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出事。
阮阮趕緊溜下床,去淨室打了水拿了帕子過來,學着樣子擰幹給他貼在額頭上,又另外拿了帕子沾了水,給他擦着手心脖子。
拓跋纮卻似乎并未好起來,臉色比之前還要潮紅一些,眉頭緊緊蹙着,似在忍受着什麽劇痛。
阮阮沒辦法,也不敢睡覺了,只得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給他擦拭着,心裏默默向菩薩祈禱讓他盡快把熱退下來。
“冷......好冷......”
“嗯,我知道,你放心,很快就好了啊。”
阮阮小聲安慰着,此時她已經忘記了他好幾次想要殺了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他死在這兒。
“為什麽......為什麽......”
“嗯?什麽為什麽?”她趴得離他近了些,一邊擦着他額頭的細汗,一邊問。
拓跋纮卻沒有回答,反而狠狠捏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下去,鼻尖差點撞着鼻尖。
許是因得發熱,他的聲音不似尋常那般冷硬,帶着幾許沙啞,就那麽磨蹭在耳畔。
“別走......別丢下我......”他低喃着,靠近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