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要你由衷的臣服,身與心都獨屬于我。◎
一定是門窗都閉得太嚴實, 不然為何這般的悶熱與潮濕?
急促的喘息伴着偶爾兩聲壓抑的嗚咽,像是一首怪異卻異常和諧的樂曲,十足的動人心魂, 讓人一點點失去理智,忍不住沉淪于此。
忽然的一聲昂嘆打破和諧,既像是釋放, 又像是解脫, 樂曲戛然而止, 呼吸漸漸勻亭下來, 整個內室都彌漫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味,阮阮動了動鼻尖, 覺得有些像少時路邊栗子花的味道。
手上黏糊糊的, 她的第一反應是找帕子跟水,她要将這東西擦得幹幹淨淨,可是剛跳下榻就頓了住, 行宮大亂,這殿中沒有水,宮婢也都不知去了何處。
也許是方才太過舒爽,拓跋纮神色松弛, 懶洋洋地挑眉看着她, “怎麽不走了?”
阮阮不理他, 随手将他扔至一旁的深衣撿了起來, 一根一根細細擦拭着,眼見着不那麽黏糊糊了,将深衣擺至了他的面前。
長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結實的肌肉與噴張的血管若隐若現, 想起方才那一幕, 她臊得慌,根本不敢正眼看他,“這是證據,你不能反悔。”
看她這樣,拓跋纮又好氣又好笑,本想捉弄她幾句,但想到方才她的表現,眸色情不自禁深了起來,他原本不想那麽快讓她如意的,可是當那柔軟攪弄着風雲,他還是不自覺就着了道。
那感覺與從前自我抒發的快慰不同,仿佛振翅入了雲霄,俯瞰一切,若不是鐘聲響了起來,他甚至想要更多更深入的接觸。
也罷,來日方長,他向來耐心十足。
坐了起身,随手不羁的将衣裳往身上套,“誰說要反悔?我說過讓你不再受制于人,就說到做到,等着。”
阮阮有些詫異地看向他,餘光掃到那勁削的腰身,下意識想起了方才的場景,一時間竟然忘了要說的話。
拓跋纮一邊拿過铠甲一邊斜眼晲她,“怎麽,意猶未盡?”
他幾下将铠甲套了上,大步往外走,“下次再幹,我得去收拾殘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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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纮!”
顧不得他這些下流葷話,阮阮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拓跋纮回過身,幽暗的眼眸有野火燎原,“你說呢?”
阮阮不明白,只是她十六年的生活經驗告訴她,或許是自己還有可取之處。
至于是什麽可取之處,她不知道,她有的,無非是這張臉,這具身子罷了,但他心性堅定,她并不覺得他是會為美色所惑的人。
她也不知她到底想聽到什麽樣的答案,只是固執地開口想要确認,“是因為陛下跟太子嗎?江山你要取而代之,其他也一樣?”
眼中的火光頃刻喑滅,只餘無盡的黝黑。
拓跋纮摩挲着腕間的指骨,終是回過了身子,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沒錯,能讓多年不近女色的父皇動心,甚至讓懦弱的太子孤注一擲,他們都倒在你的裙下,你是個合格的禍水,怎麽我不能嘗嘗滋味?”
聽了這話,阮阮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真相果然如此。
她了然的神情讓他心中怒火陡生,一把捏住她的下颌俯身強伆。
唇齒間大幅度的攻擊讓她幾乎難以招架,整個人都有些發軟,甚至忍不住嘤咛出聲,這種感覺太過失控,她瞬間驚醒過來,拍打着想要推開他,可惜她那點力氣在他面前徒勞無功,一直到口中血腥味兒蔓延開來,他才放開了她。
指腹替她揩着唇角的血跡,拓跋纮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我不僅要嘗,還要你由衷的臣服,身與心都獨屬于我。”
這話是告知,不是商議。
阮阮的心忍不住一顫,下意識反駁道:“我,我是你父皇的妃嫔......”
這個倒是記得很熟,拓跋纮冷笑,“那又如何?這話你可跟廢太子說過?”
這話不像是疑問,幾乎算是反問了,說完之後,看她張口就想說些什麽,拓跋纮一把退了開。
他既想知道她的回答,又害怕再聽見什麽會讓他控制不住發瘋的話,索性不想再聽,扭頭大步往殿門而去。
果然是北魏蠻子,一點禮義廉恥都不帶講的,想起方才他按着她的手做的那些事情,阮阮随手撿了條鞭子朝他砸去。
“拓跋纮,你做夢!”
看着有些瘋狂,但其實只她自己知道內裏的心虛,鞭子并未砸中人,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只隐隐覺着他急促的腳步似乎微頓。
殿外跪成一片的宮婢內侍瑟瑟發抖。
拓跋纮掃了眼人,茕茕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無邊夜色之中。
留下邱穆陵河處理之後的事情,阿史那渾趕緊跟上。
*
北苑在行宮東北角,算是行宮與圍場中間的連接,但是因得年久失修,人工湖漏水,道路坑坑窪窪頗不好走。
沖天的火光已經停了,喊殺聲也消失了,天邊甚至浮現了點點魚肚白,青蕪縮在一塊斷壁角,眼淚糊了滿臉。
她原本是來北苑找绛珠救阮阮的,可是到了北苑這麽大的一片廢園子,她進來沒多久就迷路了,最倒黴的是一不小心踩滑了被滾落的大石頭給砸到了腳,不幸的是推不開,整個腳踝都被壓在下面,幸運的是這石頭看着大,下面卻有個坑,不然她的腳準被壓成泥。
痛是痛的,但也還能忍受,就是被困在這裏快一夜了,她還怎麽去找绛珠救人?越想越擔心阮阮的處境,忍不住抽噎起來。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吓得她趕緊噤聲。
“大人,末将已經全部搜查過了,此處無人。”
他們在找誰?不會是自己吧?還是绛珠她們?她被吓得大氣也不敢出。
“嗯,再去其他地方搜查看看。”
咦,這聲音倒是有些耳熟,但是青蕪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了,不過她也沒多想。
耳聽着腳步聲漸漸的遠了,她有些着急找人,趕緊坐起來掙紮着想要将斷石推開,不曾想眼前卻忽的暗了下來。
她驚恐擡頭,就見一人正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
這人還不算陌生,之前在菩提齋跟伽藍寺法堂都見過,經常跟在四皇子拓跋纮身邊的那個,好像是什麽什麽衛的統帥?
剛剛不是都走了嗎?!青蕪人都吓傻了,“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看她這傻樣,邱穆陵河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三皇子拓跋駿與幾名魚鱗衛悄悄跑了,他原本是來追捕的,卻沒想到人沒追着,方才聽見動靜,故意跟手下胡晃一槍想引蛇出洞,卻沒想到是個傻不拉幾的小宮女。
邱穆陵河不愛管閑事,轉身就準備繼續追人,剛邁出兩步卻停了下來。
青蕪真是無語,她再遲鈍,也知道自家主子跟太子是一夥的,四殿下殺了太子,那就是對頭,要是被他的屬下捉到,還不是死路一條?說不得還要連累主子。
她拼命低着腦袋做害怕樣,心裏祈禱着他趕緊離開,誰知道邱穆陵河卻折了回來。
“你是宸妃身邊的人。”是肯定不是疑問。
青蕪知道逃不過了,輸人不輸陣,氣勢洶洶的擡起頭來,“沒錯,我是在宸妃身邊伺候的,你待作甚?”
不明白這小丫頭哪裏來的火氣,看她這模樣,分明是被石頭給壓到了腳,邱穆陵河眼睫微擡,“要幫忙嗎?”
?
知道她是宸妃的人還這麽客氣?青蕪有些懵,但此時也顧不得什麽了,再壓下去這腳就廢了,立馬點頭如掏蒜,“要要要,謝謝,謝謝你。”
那石頭雖然大,但對常年習武的邱穆陵河來說不過小菜一碟,很快就搬了開。
青蕪着急想要站起來,不曾想腳根本使不上力,整個人差點沒摔下去,好在邱穆陵河及時攙住了。
“你這腳腫成這樣,看來是不能走了。”
青蕪有些發愁,她還要去找绛珠,不對,這北苑頗為荒蕪,哪裏有绛珠的人影,只怕娘娘是故意将她支開,想要叫她好逃跑的,也不知娘娘現在如何了。
越想越着急,也越發覺得自己廢物,眼淚止不住的就往下掉。
邱穆陵河見此,只得蹲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
?
久久沒等到人,他有些不耐煩了,可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心思,又耐着性子添了一句,“你若是不走,那我可走了?”
四周黑黢黢的,誰知道又踩到什麽?更何況她惦記着阮阮,此時也有些心動了。
看她還在磨蹭,邱穆陵河立馬站了起身,作勢就要離開,青蕪見狀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別,你要帶我去哪兒?是回瑤光殿麽?”
看他臭着臉沒有吭聲,但是卻又弓了下來身子,青蕪趕緊識趣地爬了上去。
也許是她沒什麽心眼,也許是感覺到他沒什麽惡意,她的膽子大了起來,半是哭訴半是試探,“也不知道宮裏情況如何了?我太蠢了,竟然真的相信了娘娘的話,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
小丫頭哭得人心煩,邱穆陵河不耐煩道:“有我家殿下在,能出什麽事情?”
青蕪急了,“就是四殿下在才危險呢?!”
邱穆陵河不服氣了,他挺阿史那渾分析過,四殿下為什麽臨時改了主意要即刻行動?就是因為醋壇子翻了被氣得不輕,要不然再等上些時日,那才叫完美呢,他們也不用費這麽多力氣收尾。
這次被擺了一道,雖則不影響大局,到底損失了不少人,殿下那脾氣,何曾對誰留過情面,可是就這竟然還下令誰也不準去闖瑤光殿暖閣,還命人找她的婢女,是為了什麽顯而易見。
看他不說話,青蕪以為被自己說中了,嗚嗚哭了起來,“你是四殿下的心腹吧?你去幫我給四殿下傳句話行嗎?我家娘娘什麽都不知道,陛下的事情根本不幹她的事情,太子的事情也與她無關,我保證,真的,嗚嗚......”
本來有阿史那渾做對比,邱穆陵河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武夫什麽都不懂,可是聽了這小丫頭的話,他才發現原來他也不是那麽笨,看她的眼神情不自禁像關愛傻子一般。
“你別哭,哭有什麽用?殿下的主我可做不了,不過你家主子已經沒什麽事情了,不然我還能這麽和平的帶你回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說得挺有道理的,青蕪總算反應過來,就着他盔甲上的纓穗擦了擦淚花,“你的意思是娘娘沒事?四殿下也不準備追究此事?”
邱穆陵河其實自己也沒搞明白,但是聽阿史那渾那意思,應該是這樣吧?
他不能洩露消息,又不想她在往他後背蹭鼻涕,只能敷衍道:“嗯,不信你自己回去看吧,瑤光殿已經恢複原貌,說不得過兩日還有好消息呢。”
“什麽好消息?”青蕪整個身子往前,好奇地看着他。
因得已經入冬,她溫熱的氣息就拂在他的耳畔,邱穆陵河有些不自在的抻了抻脖子,想到阿史那渾的擔憂,他閉上了嘴,“我不知道,我瞎說的。”
其實他倒是覺得沒什麽大事,這本也是他們一族的傳統,不過自建立大魏之後便沒有罷了,但這也不算什麽,也就那群道貌岸然的南人喜歡挂在嘴邊生事。
“切~”知道阮阮沒事,她也就放下了心,跑了這一夜又困又餓,加上腳上的傷疼得不行,她也不再說話,只閉目養神。
後背很快便傳來了輕微的鼾聲,邱穆陵河頗為無語,沒想到這丫環竟然這般沒心沒肺,想來宸妃對她确實不錯。
背着她一路往前,他人高馬大的,很快就穿過了崇陽門進入前宮,跟意想中的樣子不同,按理說經歷過一場宮變,應該到處都是混亂不堪的,但是沒有,宮殿已經被重新整饬一新,雖則人人戰戰兢兢,到底有條不紊。
行宮的中心變成了水月殿,這提醒着宮裏諸人,昨夜宮變并非一場幻夢,大魏的天已經易主了。
群臣被召集至衡光殿,拓跋纮卻遲遲沒有出現,但金戈鐵刃在前,誰也不敢有異議,直到最後一刻他才沉肅着臉姍姍而來,群臣幾乎是一面倒的,達成了一致。
太子公然貪污傷兵撫恤,被揭發後竟煽動叛亂,魏帝察覺之後,着皇四子右武侯大将軍纮征調十二衛回援,草拟廢太子旨,不料被太子察覺,竟然意圖弑父謀逆,皇四子纮臨危受命平定叛亂。
魏帝彌留之際,召集群臣,傳位于皇四子纮後,于瑤光殿崩逝。
成王敗寇就此定調,一場血腥宮變,最後落于史書工筆,也不過寥寥數行而已。
阮阮忐忑地等在瑤光殿,本是在等待她的結局,卻沒想到青蕪跟绛珠都被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