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
在拓跋纮下令将自己帶下去的時候, 馮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羅延,你說什麽?”
拓跋纮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看了一眼身後。
因得私下大意讓馮太後進了來犯了陛下的忌諱, 常嬷嬷已經很是忐忑,若是這會兒再失誤,她就別想在宮裏混了, 得了示意, 她再不敢拖延, 趕緊領着幾個結實的嬷嬷上前。
“太後, 請吧。”
馮敏沒有想到幾個婆子竟然敢對她如此無禮,當即指着阮阮質問拓跋纮:“那羅延, 你為了這個女人要跟我翻臉嗎?”
拓跋纮沒有看她, 目光卻落在兀自撿拾花瓣的阮阮身上,“你可還好?”
不問還好,這一問, 忽然間馮敏整個氣勢都落了下去,頹然癱軟下來,常嬷嬷幾人趕緊将她帶了下去。
阮阮怎麽也沒想到,幾日不見, 再見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盡管方才面對馮太後時那般自信的問他, 但她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配合, 他們青梅竹馬,且看這交情并不簡單,他是想拿她氣一氣她嗎?
有那麽一刻, 她十分沖動地想問一問他,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如果說“是”, 她将情何以堪?他如果說“不是”,接下來又該如何收場?她搖了搖頭,算了,她是遲早要回南唐的,這些事情與她無關,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看她仍在撿拾着墨菊細長的花瓣,拓跋纮彎腰,纖長勁瘦的指骨趕在她之前将最後一片花瓣拾在了手上,兩人的手冷不丁碰在了一處。
阮阮下意識想要避開,卻沒想到被他整個給抓了住。
“是心疼這些花,還是沒想好怎麽面對朕?”他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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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人總是明知故問的行為,阮阮十分無奈,偏又避無可避,只得嘆息一聲,将手自他溫熱的掌心抽了出來。
“這些花兒都是陛下所賜,方才實在見不得太後娘娘折騰它們,情急之下胡言亂語,還請陛下恕罪。”
說是請罪,卻不忘告別人的狀,拓跋纮原本緊繃的臉忽的松弛了下來,勾了勾唇角,“倒也沒有胡言亂語,不過确有其事罷了。”
?
聽這意思,是不準備治她的罪?還有,他這話是承認她說得對?誠然說的是事實,但是誰都會覺得她在吹牛吧?更何況他本人不要面子的嗎?她有些詫異的看向他。
她這反應讓拓跋纮覺得有些好笑,但另一方面又有些微的酸,難道他做了這麽多,她都沒有絲毫感覺的嗎?竟然還會覺得詫異。
他到的時候剛巧聽見馮敏那句話,但是卻沒有立刻打斷她,因為他也想聽聽看她會有什麽反應,直到她說出那句話,原來她還是有所感知的,他并不介意她恃寵而驕,相反她能反擊回去,他是開心的,盡管利用了他。
氣氛不知何時變得有些奇怪,阮阮自他手心将花瓣撿了回來,與方才的一起放進熏籠。
她本就生的美,一舉一動很是賞心悅目,拓跋纮向來耐心不錯,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品茶,等她收拾完畢,他将茶杯擱在了一邊案上,示意她坐旁邊。
“身體怎麽樣了?還會想要服用阿芙蓉麽?”雖則聽了醫士跟宮婢的彙報,知道她已經算完全戒掉了,但他還是想聽她親口告訴他。
阮阮聽話的坐在了一旁的小竹椅上,搖了搖頭,“多謝陛下,如今已經不再需要了。”
琉璃花房暖洋洋的,兩人難得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拓跋纮勾了勾唇角,“朕就說你能做到,現在好了,朕倒欠你一件事了。”
記憶裏的拓跋纮,是冷漠的,狠辣的,是什麽時候開始如此輕言細語的對她?阮阮有些想不起來,似乎慢慢的就這樣了,但是即使如此,這句話也沒放在心上,因為誰敢不懂事的讓帝王辦事呢,她只當是他的一句玩笑話。
久久沒有等到她的下文,拓跋纮撥弄着腕間的菩提子,似是無心一般問道:“你,沒有什麽要問朕的嗎?”
當然有,阮阮鼓起勇氣,仰首直直望着他,“是有幾個事情想問,陛下會知無不言麽?”
拓跋纮手上動作一頓,面上卻不動聲色,“你問。”
他想,如果她問他馮敏的事情,他一定把小時候那些事□□無巨細地告訴她。
阮阮抿唇,思索片刻,問了第一個問題。
“陛下,那天,那天發生那件事,是因為你被下藥了麽?”
餘光看見她的手緊緊攥着裙角,想起那日她身上的傷痕,拓跋纮垂眸,半晌沒有做聲。
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倘若說僅僅是因為被下了藥,那麽既然能輕易地将馮敏推開,為什麽推不開她呢?不是推不開,是壓根就不想推開,甚至私心裏,想将她狠狠禁锢住,那個時候向來自制力極佳的他,選擇遵從了本心的獸性。
那麽還僅僅是因為藥的緣故嗎?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良久,他将她緊攥的手心強勢撐開,“朕說過并不後悔,還怪朕嗎?”
阮阮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麽問,愣了一瞬,将頭撇開不看他,“如果是被下了藥,我,我不會怪你。”
說罷,不等他接話,她複又看向他,“第二個問題,我為什麽會來和親?聽馮太後的意思這事兒跟陛下有關系?”
拓跋纮點頭,“是。”
阮阮一把甩開他的手,“蹭”地站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是我?難道那個時候你就想着要報複我了?”
拓跋纮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良久,才開口道:“跟報複你沒有關系,得罪了什麽人你自己不知道麽?”
說實話,阮阮還真不知道,她在春風坊一直安分守己,目标是攢夠銀子贖身,從不刻意招惹客人,會得罪誰?
看她迷茫的樣子,拓跋纮摩挲着茶盞,“當初朕被你弄進了昭獄,轉頭就有人上門要朕反咬你一口,只要說你勾結魏人,咱們因利益分贓不均,所以互相攀咬,就會想辦法将朕弄出來。”
“什麽?”阮阮簡直難以置信,但是很快,她的心中就有了個猜測,當時陸璋說要跟家裏禀明他們的事情,莫非是陸将軍夫婦?
不,陸将軍為國征戰數年,陸夫人更是巾帼不讓須眉,他們光明磊落,就算看不起她的出身,也斷然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可若不是他們,那又是誰?
她看向他,“你沒答應吧,不然我不可能還好端端的活到和親,那個人是誰?”
看她臉上神色幾經變幻,拓跋纮叩了叩桌面,“是,朕拒絕了,索性暴露了一些身份,以廢太子的名義與老皇帝講了議和,你那時候雖可惡,但朕也沒必要跟個小人為伍,朕不過刺激了兩句,她就将你的畫像擱在了老皇帝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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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阮阮憤怒地看向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說為何?兩國正是戰時,朕的身份在南唐暴露,可不會有生還的餘地,你揭發的時候可有手下留情半分?與其關心朕為何要這麽做,倒不如關心那個人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拓跋纮抿唇,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個時候雖然想不明白,但他就是覺得,比起公主,他更想要她。
為什麽要生氣?這才是真正的拓跋纮,睚眦必報,況且他說的确實有道理,阮阮再也理直氣壯不起來。
“那個人是誰?”她看着他。
“李清河。”
李清河?這個名字于她來說實在有些陌生。
看她神色懵懂,拓跋纮提醒道:“李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南唐十一公主,你不認識?”
阮阮搖頭,像她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認識什麽尊貴的公主殿下,如果有機會,她倒是要好好問問陸璋,既然是李策的親妹妹,他應該認識?
看她走神,拓跋纮親自倒了杯茶遞到她眼前,“還有什麽問題嗎?”
一想到陸璋,阮阮便想起了馮太後的話,她将茶杯接了過來,卻并沒有着急喝下。
“聽說南唐送來了國書?是想接我回南唐的......你.......”
拓跋纮擡眼看着她,“沒錯,沒想到李策竟然願意用三座城池換你,朕還在考慮,你想回南唐嗎?”
三座城池......李策當然不會這麽做,一定是陸璋想辦法說服了他,或者是承諾了什麽,陸璋......
害怕失态,阮阮以手捂唇,點了點頭。
“為什麽?他們送你來和親,可以說是九死一生,還給你種了蠱,如今回去,說是榮養,你就不擔心李清河再對你不利?”
擔心是擔心,但是比起這個,她更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拓跋纮見此,扯了扯唇角,“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了,就在剛剛,朕決定拒絕。”
“為什麽?”阮阮有些破防,“為了報複我嗎?到底什麽時候是個夠?”
拓跋纮冷笑,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拽進了懷中,迫她正視着他,“是不是報複你心裏有數,為什麽要故意說成是報複?還是說這樣就可以忽視某些事情?嗯?”
阮阮想要掙開他的手,慌亂之下,她只得一遍遍去推他,可是敵我差距太過懸殊,她那點力氣就如蚍蜉撼樹。
“你放開我,放開我。”
拓跋纮才不會聽,他自認對她的耐心已經足夠,偏偏她每次都裝傻,或許也不是裝傻,就是隐晦的拒絕,但是那又怎麽樣,他才不會放手。
“阮阮,朕從未想過報複你,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至于什麽時候是個頭,朕希望是一輩子,這個答案,你聽懂了嗎?”
他低沉的嗓音就響在耳畔,阮阮一時間整個人都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