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pisode14

Episode 14

幾個月之後,在圈內最具權威獎項的頒獎典禮上,荀彥飛意外地拿到了最佳新人的獎項。當然,這樣的結果恰好被某個雜志預見過,于是該雜志得知此事之後,決定對此事大書特書一番。迅速組織記者小分隊,以驚人的速度為荀彥飛量身定制了一個專訪。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但即便在獲獎之前聽到過那個預測,荀彥飛也壓根沒放在心上過。所以頒獎典禮那天他去倒是去了,但也就是兩手空空腦袋空空地敲個二郎腿,坐在後面的位置。但沒過多久主辦方看見他旁邊坐着的是溫家二少,于是恭恭敬敬地走過去,說位子已經安排好了,便把他們請到了前排很紮眼的地方。

荀彥飛不能随心所欲了,只能規規矩矩地并着腿坐着。但從心裏講,他對這種頒獎典禮是沒什麽興趣的,因為每個領獎的人上去說的話都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是感謝歌迷,就是感謝經紀人,不是感謝經紀人就是感謝制作人,不是感謝制作人就是感謝經紀公司,不是感謝經紀公司就是感謝自己的父母,或者是七大姑八大姨七舅老爺二外甥什麽的。

溫哲平時見慣了場面,所以一直保持着溫和的笑容正視前方,當然,除了時不時地伸出雞爪子,不規矩地摸上荀彥飛的腿。剛開始,荀彥飛還可以以同樣的表情深情凝視前方,然後下面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腳。但到了後來,他定力不足,心裏已經是無聊到極致,面上愉悅加虔誠的表情也有點挂不住,于是越坐就越往板凳裏陷進去。

溫哲餘光看見了,也懶得管他,只在看到攝像頭快要掃過來的時候,飛速探出手,專挑荀彥飛大腿內側的敏感地帶狠掐一把。荀彥飛驚得要跳起來,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一擡眼,剛好對上了攝像頭,趕緊裝鎮定微笑一下。等攝像頭掃過去了,他沒辦法爆粗問候溫哲祖宗十八代,只好拼命用眼睛殺死對方。

結果等到他第N次睡過去的時候,隐隐約約地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稀裏糊塗地睜開眼睛,結果又被溫哲掐了一下,揩了次油。

荀彥飛剛回頭怒目而視,就聽見底下一陣鼓掌的聲音,然後所有人都扭頭往自己這邊看。

荀彥飛扭頭朝臺上看了兩眼,只見主持人和頒獎嘉賓都朝自己投以期待的目光。他眨了眨眼,又回頭看溫哲。溫哲見他這死不開竅的樣子就想掐他,但介于這個時候攝像頭一定是特寫給這邊的,便只好微微一笑,一邊悄悄地使眼色,一邊用不高不低的聲音沖他說:“恭喜了,快上臺吧。”

荀彥飛又眨了兩下眼,然後似乎懂了,于是站起身子,踩着某種不明名字節奏歡快的進行曲走上了臺。

但事實上,他之前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得獎。所以連獲獎感言也沒提前準備,這個時候從頒獎嘉賓手上接過獎杯之後,他站在話筒後面,低頭看見底下黑壓壓的一片腦袋,才發現自己腦袋裏,也是一片空白。

于是,他一個人和臺底下幾千人大眼對小眼地看了兩秒鐘。溫哲在底下急死了,心想這小子平時馬大哈就算了,平時看他也挺能來事兒的,怎麽關鍵時候老愛掉鏈子。他以每秒鐘兩次的頻率不停地對荀彥飛使眼色,但後者的目光平行地投向遠方,根本沒接收到。

但是兩秒鐘之後,那雙眼睛裏“啪”的一聲,就掉下一顆眼淚來。

溫哲的第一反應是:這小子不會急哭了吧?!但下一刻,又見荀彥飛表現出似乎極力隐忍的樣子,伸手匆匆擦了擦眼淚,終于開了口。

“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雖然這樣說,但他表現得似乎依舊很激動。激動到哽咽,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和斷斷續續的。

底下立刻想起了鼓勵性質地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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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彥飛努力地微笑了一下,然後再一次低頭擦去了眼淚,再度開了口。這一次,他似乎已經控制住了情緒。

“感謝我的經紀人我的導演感謝我的爸爸媽媽……最後,感謝我的影迷!感謝你們的支持,沒有你們我不會走到今天!”他一口氣說完了以上的話,深深一鞠躬,乘機喚了口氣,然後在所有人做出反映之前,三兩步就竄下臺了。

于是等他一屁股坐回位子上的時候,所有人才想起鼓掌。而溫哲還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勢,見荀彥飛低頭擦臉的樣子還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不由得心裏也跟着軟了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喂,溫哲。”然後他聽見荀彥飛低低地開了口,聲音裏似乎還有點殘餘的哽咽。

溫哲不禁頗為憐愛地笑了笑,把腦袋朝對方那邊湊過去,正準備善意地嘲笑他剛才怎麽那麽激動。結果荀彥飛突然一轉頭,把手上的獎杯往他面前伸了伸,說:“你說我得的這是什麽獎來着?”

溫哲一口血憋在胸中,差點沒把自己噎死。他仔細瞅了瞅荀彥飛恢複本色之後的死樣子,忽然意識到這小子玩演技居然玩到頒獎典禮上去了!

于是他哼了一聲,低低地說:“就憑你剛才那一出,不給你頒個奧斯卡,還真是埋沒人才了!”

荀彥飛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不作回答。他覺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嘛。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突然抛給自己一個獎杯,他往臺上一站,腦袋裏面想的內容還停留在“我得獎了?”上面。還好那個時候靈光一現,忽然想起掉點眼淚什麽的,更能渲染效果,于是用了兩秒鐘的時間擠了點出來。之後那些戲碼,也不過是電視裏面苦情戲的某種變體,反正都算是臨場發揮。

現在回想一下,如果不加上那一場“哭戲”,單純地學人家感謝來感謝去的,還真的太過平庸了。荀彥飛想到這裏,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挺随機應變的,便心滿意足地把身子往下陷了陷,繼續打瞌睡。

于是第二天,由于得了那個獎的緣故,荀彥飛發現自己忽然從“龍套哥”晉級成“龍套帝”了。并且自己在人們心中的形象,也從“初出茅廬認真刻苦的小哥”變成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真性情純爺們的飛哥”。再并且,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有了一批自己的粉絲。

粉絲這種群體的強大之處在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扯無所不歪。對此荀彥飛本來是沒有什麽概念的,但是當他在某個自稱“荀彥飛後援會”的某個中小型論壇裏發現了諸如“[學術貼]關于荀彥飛溫哲攻受之我見”“[樹洞]只有我想看荀彥飛男扮女裝反串居委會大媽麽?”“[原創/溫荀]壓壓更健康(連載ING)”“[獨家秘聞]據說這是荀彥飛三歲時候的照片,要看的快進來哦~~~”“[炫耀]哈哈,我終于知道荀彥飛上廁所的時候喜歡幹什麽了!!”之類的帖子後,他也不得不承認之前那句話确實是真理。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照片上那個傻小子是誰,以及自己上廁所的時候除了老老實實地蹲着,還能幹出什麽花樣來。

當荀彥飛正對着電腦屏幕哭笑不得的時候,溫哲推門從外面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幹什麽去了?”荀彥飛聽見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事,應酬。”溫哲換了鞋走進屋來,随口答道。

荀彥飛的大部分思緒都還停留原地沒來得及轉換過來,所以對于溫哲簡短的回答也沒細想,就直接把頭扭回去對着屏幕了。

而溫哲瞟了他一眼,也沒在說什麽,就自己進了屋。關了門,整個人仰面往床上一躺,把手臂搭在額頭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他比較慶幸荀彥飛天生少根筋,沒有追根究底地問他去哪兒了,要不然,他沒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答才好。

其實也不是糊弄不過去,但溫哲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腦袋裏一團漿糊似的,根本不能在短時間裏面編出什麽理由來搪塞。

出去之前他接到了來自美國的電話:公司的危機并沒有得以解除,家裏所有人的賬戶已經被凍結,等待資産清查。

父親的話言簡意赅,而溫哲也着實不清楚其中的細節究竟是什麽樣的,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的家中正面臨着一場颠覆性的危機。而當危機不曾發生的時候,他還能趾高氣揚地做着自己的“溫二少”,可是危機一旦變成了現實……溫哲知道,自己将變得什麽也不是。

所以他立刻出門,去銀行檢查了溫銳行留下了50萬的賬戶。還好,果真如父親所料,因為是荀彥飛的名字,所以至今仍是安然無恙。

但溫哲知道,這是自己目前所能動用的全部資金了。危機會持續多久,這筆錢又能管多久,他心裏并沒有定數。他現在能做的,只能在這個消息還沒有被炒起來的時候盡量地按壓下來,不讓這種負面消息影響到荀彥飛目前蒸蒸日上的演藝生涯。因為畢竟以荀彥飛的性子,如果沒有人主動告訴他,他八輩子都不會關注到財經類的消息。

但是之後,自己又将何去何從呢?溫哲茫然地想着,心裏突然一片空曠。

每天和溫度計和點滴和床和各種藥打交道……我這次是真的快被流感折騰死了,暫時原諒一下我的龜速吧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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