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倒退
倒退
【一直不覺捆綁我的未可扣緊承諾，滿頭青絲想到白了仍懶得脫落。被你牽動思覺最後誰願纏繞到天國，然後撕裂軀殼欲斷難斷在不甘心去舍割。】
天，越來越冷了。
轉眼，又快到冬季了。
被窩裏的兩個人皆是赤膊，同蓋一條被子。
或許是習慣的原因，他們抱着彼此。
先醒來的，往往是懷着更多思慮的人。
黎維睜開眼的瞬間，他看到了熟悉的面龐，精致而立體。
他能看到，他還能觸摸到。
兩人保持着一種極為暧昧的姿勢，黎維心中暗喜，卻不露聲色的只是看着人，待到人醒來時，忙合眼假寐。
“別裝睡了，知道你醒了。”被人用微涼的指腹畫了一遍面部輪廓的人，早就感覺到了。
只見那人有些膽怯的微微睜眼。
他好怕，怕那人的承諾沒有兌現。
他還怕，如果那人真的兌現了承諾，自己又當如何，只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他回來嗎？”
梁承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
察覺到了這人眼底閃過的一絲失落，心中嘲笑着，這人還真是轉了性。
忽然，黎維緊緊地摟住了眼前的人，哭喊着，“不管你聽不聽我都要說。”
被抱緊的人淡淡地看了情緒有些失控的人，等着人的下文。
“我不希望回到過去，我只希望能重新開始，過去的我不相信因果，不相信報應，我只相信自己。可是我現在真的意識到，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梁承拍了拍這個哭得像小孩一樣的人的背，幫他順着氣，聽人繼續說着。
“現在我知道了，如果你被別人傷害過，那麽接下來你一定會傷害到別人。同樣的道理，相反也是如此。阿承，無論将來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只能是你離開我。”
梁承聽着人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段話，也只是笑了笑，“你不怕，這麽變态的一個人會殺了你嗎？”手輕輕地撫上了人的唇瓣，來回摩挲。
懷裏的人沒了往日的驕傲神态，搖了搖頭，果決地吐了兩個字，“不怕。”
他所期許的結果，擺在眼前。
“以前我不信命，可是阿承你知道嗎？現在我真的相信，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我們本就是一樣的人，相遇不過是命運安排，只可惜當初，叫錯了名字，認錯了人。”
黎維将之前李老爺子告訴他的一切，都向梁承說了。
“我們都是被遺棄的孩子……”
黎維、唐佑、江宇他們的母親，為了江氏企業被她完全掌控，只留下自己那個有自閉症的兒子繼承了家業。
唐佑被送去了不能生育的大姨家，而他被送去了遠在臺灣的三姨家。
至于梁承，黎維只覺得他比自己還難堪。
韓家三兄弟也是一母所出，生計所迫，唯有他被送去了姨媽家。
養父母去世後，他回到了自己的家，管自己的親媽叫姨媽。
真是可悲。
“其實你才是，陳遠不過是借了你的名字而已。”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無疑讓梁承情緒起了波瀾，所以說，從前黎維心裏的那個人一直是陳遠？
忽的這人一時失笑，說穿了，還不就是這張臉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回來了。”
只四個字，就讓黎維欣喜若狂。
但他也記住了這人昨夜說過的話，實際上，他們都只是不願意面對現下，已經不太像他們自己的那個自己了而已。
盡管如此，他還是十分高興。
令他始料未及的，大概是那人接下來的這句話。
“我那個意氣風發，走路帶風的小老板呢？”
停止了哭泣，屋子裏空氣都仿若凝結了一般。
他疑惑地看着笑得怪異的人。
“他很久都沒出現了，你找他？”
“嗯，你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嗎？我很想他，我愛他。”
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情緒的人，只得摟緊人哭得更厲害了。
他都記得。
上帝真的是太眷顧他了，讓他不得不心懷感恩。
雖然他知道，即使這一切都跟那個名叫上帝的人，并沒有多大的關系，他知道，真的讓他如此的人，是眼前這個他愛的，并且愛他的人。
梁承不再說什麽，只是把懷裏的人往自己身邊攏了攏，把滑下的被角拉了拉，蓋住了人已經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這麽好看的人，當然要藏起來，在自己有心情的時候，慢慢賞玩。
“不哭了，好不好？”用着哄小孩子的口吻說着，“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可他不愛你。”
“我愛他就夠了。”毫不猶豫的回答，告訴了黎維一個不争的事實，這個他愛的人，或許注定要被他欺負一輩子了。
“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把那個愛你的我，和以前的那個你愛的我，都找回來。好嗎？”
梁承聽到這人這般認真又帶着些許自私的要求，輕聲笑道，“這一等，又不知道我們的關系會變成什麽樣子。大概，還是……情人？”
明顯帶着調笑意味的話語，說得卻字字擲地有聲，尤其是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語氣。
也像一根根利刺，直入黎維的心間。
黎維伸出左手拿在人眼前晃了晃，那礙眼的鑽戒，梁承恨不得這輩子都見不到。
只見人将戒指脫了下來，盯着看了很久，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這東西，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讨厭束縛，無論什麽時候都是。
曾經他并不認為他的這段所謂的婚姻會限制他，如今卻意識到，這段婚姻，束縛住的，是他和梁承兩個人。
黎維可以說，他不在乎，可是梁承不能。
那枚戒指時刻在提醒他，黎維是別人的丈夫。
“以後這裏的戒指，只有你能幫我戴上。”
梁承颔首不語，他在揣摩，人話裏的意思。
擡眼看着被自己折磨了一夜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搖了搖頭，“不重要了，你我還是對方的情人，這樣不是更好嗎？不相互禁锢，只彼此相愛。”
愛，本就是二人之間難舍難分的無形枷鎖。
擁抱，牽手，這樣的事，并非用繩索捆綁，而發自內心深處。
黎維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有一個愛他入骨的人。
他只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永遠不要老去。
無論這個世界是否已經崩壞，只要有那麽一個地方，屬于他們，依然可以靠感覺尋到彼此，抓緊他的手。
生命線就已經相連。
一息間，因為愛，讓他尋到了轉機。
謝謝你回來了。
他們之間，不像他們之間。
兩個都不願放手的，總好過一方放手。
又是一個冬季，伴着飛機起飛的轟鳴聲，天色漸晚。
時光倒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