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冷——

寒意似乎從四面湧來呼嘯着将他淹沒,身體裏的每一絲溫度似乎都被抽離,化為一種深入骨髓的冷,牙關緊咬也抑制不住顫抖。

為什麽還是這麽冷,他不是已經死嗎?

“喂!你怎麽了?”

清脆中帶着嬌蠻,熟悉的嗓音在克裏斯汀耳邊響起,讓他下意識皺起眉頭。

這聲音他曾聽過無數次,就連他死前也依然陰魂不散纏着他。

“喂!克裏斯汀!?”

是熙壬!

也只有熙壬敢直呼他的名諱了。

這個認知讓克裏斯汀的意識變得清明幾分,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看清眼前的蟲是誰,入眼卻是飛蟻陣陣,光圈模糊不清揉成一團。

熙壬慌了神,他半跪在地上顧不上什麽禮節禮儀伸手扶住克裏斯汀歪斜的身軀,玫瑰色的眼眸中滿是焦急。

熙壬懷中,克裏斯汀似乎在忍耐着什麽巨大的痛楚,面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鬓角豆大的汗水滑落沒入發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明克裏斯汀前一秒還很正常,怎麽突然就面色慘白一副快要撅過去了的樣子?

被抱在懷中,克裏斯汀鼻尖萦繞着一股香味,淡淡的香氣中是極致的甜,如同一朵馥郁的玫瑰,撩蟲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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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陌生又熟悉的香味中,克裏斯汀身上的痛苦莫名緩和,如潮水一般倏忽褪去留下一身疲憊。

他睜開眼,入眼就是熙壬那玫瑰色的眼眸。

他們在帝星宮殿的後花園中,此刻正是春日正好之時,草長莺飛百花綻放,陣陣花香撲鼻而來,好一派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景象。可這一切都沒有面前的雌蟲亮眼,他的存在讓整個花園都亮堂了三分。

耀眼的天光将熙壬白皙的臉龐照的更加透亮,他面容豔麗,唇紅齒白唇珠豐滿,堪稱稠麗秾豔,只是此刻眉頭微黛,面露擔憂。

望着這雙瑰麗的眼眸,克裏斯汀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臉上劃過一絲怔忡。

但那怔忡只是一瞬,克裏斯汀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熙壬靠的極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拳頭,此刻呼吸交纏,熙壬的鼻息落在自己的臉頰處又癢又麻。

克裏斯汀習慣性地推開熙壬攙扶自己的手,身為皇族的禮儀不允許他在任何蟲面前露出狼狽和示弱,他端正身形,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宕機的大腦開始運轉。

克裏斯汀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精致的檀香木桌,以及桌上擺着一套的完整的茶具。可這件茶具早已經在他和熙壬的某一次争吵中摔了個粉碎,不可能出現在這。

一切都是熟悉的擺件,除了新了一些,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沒錯,這裏是克裏斯汀從小生活長大的宮殿。

手臂被推開,熙壬眼中一絲失落快速閃過,随後他又恢複先前高傲的樣子。

“殿下沒事了?”

聞言克裏斯汀擡頭,就見的熙壬如同一只驕傲的孔雀,優雅起身,神情頗有些高高在上。

“昨日的事情就此揭過吧,我們以後是要共同守護帝國的,殿下大人有大量,犯不着為了這點小事跟我置氣吧?”

這熟悉的語氣,目中無蟲的态度……

克裏斯汀眉間浮現熟悉的褶皺,眼前的熙壬比記憶中的更加稚嫩,回溯記憶,克裏斯汀終于想起眼前的場景是個什麽狀況了。

這是三年前他和熙壬剛剛訂婚的第二天,他們之間發生了口角鬧得不歡而散,至于原因是什麽,克裏斯汀已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他自這件事情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更加不喜熙壬。

如果說他和熙壬為何會最終落到那步田地,此次事件絕對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

他到底為什麽會如此厭惡熙壬?

克裏斯汀注視着熙壬,眼前浮現臨死前看見的畫面:潔白如玉的臉龐染着血,玫瑰色的眼眸落下淚,滴滴若血。

克裏斯汀頭一次見熙壬如此驚恐無措,他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喊的那樣用力,滴下的淚滾燙,哭得像個蟲崽。

最後的最後,竟然是這個被自己厭惡嫌棄抛棄了三年的雌君來救他。

熙壬說完話,等了許久,見克裏斯汀不僅不說話直愣愣看着自己,甚至還皺起了眉頭,心裏越發忐忑不安,他伸手向腰間摸去似乎要尋找什麽。

眼前突然出現一抹白,随後是淡雅的幽香,克裏斯汀回過神,湊到他面前的是一束皺皺巴巴的白色玉蘭花。

白玉蘭的花瓣雖然有些蔫了,但色澤依舊鮮嫩,很顯然摘花的蟲用了心思想要将花好好保存,只可惜在剛剛克裏斯汀突發狀況時熙壬不可避免地把花壓折了。

“我替昨天的鬧劇道歉…”

昨天發生那樣的鬧劇并不是熙壬願意的,有蟲在他的酒裏下了藥,想讓他在大庭廣衆之下信息素暴|亂。

維爾,他的好弟弟,和他雌父一個樣子,一張漂亮臉蛋聖潔的如同教堂十字架旁的聖父,心裏卻比蛇蠍還毒,他耍了手段還裝可憐,哭訴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傷害他,可憐兮兮,泫然欲泣,殊不知要不是因為昨天是自己和克裏斯汀的訂婚儀式不易見血,他一定當衆撕了維爾的臉!

這樣想着,熙壬臉上一絲狠厲劃過。

“…但我不認錯!”

熙壬下巴微擡,看着克裏斯汀神情倔強。

克裏斯汀的大腦此刻還處于蒙昧階段,疼痛的後遺症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若不是眼前的蟲是熙壬,他甚至不會拖着疲憊的身子耐着性子等他說完話。

見着熙壬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克裏斯汀不想吵嘴,起身就打算轉身離去。

突然他耳邊響起一聲別別扭扭的嗓音。

【別生氣了好不好,給你花花…】

克裏斯汀正要離去的腳步微頓,他擡起眼幾乎有些迷惑地看了熙壬一眼,他還是梗着脖子一臉不甘示弱的樣子。

剛剛那是幻聽吧?

克裏斯汀扶住椅子撐住自己,要不是禮儀不允許,他真的想晃晃腦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麽毛病。

【這可是白玉蘭花,你喜歡的花呢,從前你在宴會上還誇它呢,快收下吧…】

那聲音再次在克裏斯汀耳邊響起,聽起來快哭了。

這聲音響起時,克裏斯汀的目光正一瞬不移盯着熙壬,他清楚地看到熙壬沒有開口,可那聲音卻又是确确實實存在的,這是什麽情況?!

兩只蟲就這樣對視着,玉蘭花白色的花瓣随微風顫顫,熙壬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舉着胳膊,仿佛克裏斯汀不接他就一直舉着。

克裏斯汀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接過玉蘭花,指尖不經意間蹭過熙壬的手心沾染了濕潤。克裏斯汀沒在意,他捏着那朵玉蘭花,看着熙壬微微偏頭,似乎在問熙壬是否滿意了。

手心被劃過,留下酥麻的觸感,此時此刻熙壬覺得全身的細胞都炸開了鍋,激動跳躍,他掩蓋在頭發下的耳朵泛起紅暈。

“高興了?”

克裏斯汀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的嗓音因為長久沒開口顯得有些些沙啞,言語之中包含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縱容。

熙壬:!!!

剛剛兇悍地含着不認錯的雌蟲一下子縮回了手,視線閃躲幾秒,又不服輸一樣瞪大眼睛重新盯着克裏斯汀,頭頂豎起幾縷呆毛。

活像炸毛了的小孔雀。

克裏斯汀忍俊不禁,他撇開眼,視線落到手裏的玉蘭花上,他摩挲着略顯粗糙的花枝,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先前握着花枝的蟲留下的溫度。

白色玉蘭花,對克裏斯汀來說算不上喜歡,只是覺得順眼,他曾經于某次活動時随口稱贊過這花清淡甜雅,沒想到熙壬卻記在心裏了。

這個季節白玉蘭還沒有開放,也不知道熙壬是從哪裏弄來的花。

【啊啊啊!】

耳畔再次響起一陣尖叫,克裏斯汀摩挲花瓣的動作一頓,他擡頭看着低頭垂眸面色如常的熙壬,眼中出現一抹玩味。

【啊啊啊,克裏斯汀剛剛是不是摸我手了!從今天起我就不洗手了!】

一陣風過撩起熙壬的發絲,露出藏匿其中紅的幾乎能滴出血的耳朵,克裏斯汀視線劃過那抹紅落到熙壬摩擦手指的小動作,絲毫沒有意識地微微勾起唇。

他現在确定了耳邊這時而響起的聲音就是熙壬的心聲。

沒想到從來和他吵嘴臭臉的熙壬的心聲竟然是這樣的。

【克裏斯汀的手指好溫暖,救命!】

熙壬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處于克裏斯汀的視線之下,嘴角高高翹起露出一個堪稱天真的笑,如同一個得到了心愛的禮物的稚童,毫不掩飾的高興。

克裏斯汀突然覺得手裏有些癢,手指下意識用勁,本就飽受摧殘的玉蘭花瓣被他這一掐,薄薄的花瓣破裂,揉出的汁水抹在指腹上有些粘膩。

克裏斯汀望着熙壬嘴角那抹弧度,良久,他突然伸出手捏上了那處溫軟。

手下的肌膚細膩光滑,克裏斯汀忍不住摩挲指尖,就像在揉先前那片玉蘭花瓣。

臉上傳來異樣的觸感,熙壬一下子愣住了,他擡起眼,玫瑰色的桃花眼瞪的圓滾滾,活像一只受了驚吓的貓。

都說玉蘭花瓣最為白嫩,但克裏斯汀卻覺得這話不對,這花瓣分明沒有熙壬的臉頰白,更比不上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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