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冤種
大冤種
光屏消失,通話結束。
熙壬握着挂斷的通訊儀,緊繃的背脊徹底垮下,長長呼出一口氣。
幸好他反應快,電話響起時立刻跑到水龍頭下淋了兩把,再披上浴袍制造剛剛在洗澡的假象。
想到剛剛自己的表現以及克裏斯汀的反應,他應該沒有露餡。
陡然放松,因為失血過多和緊張害怕而冰涼的手腳一點點變熱,血液回流帶來點點刺痛般的癢意。
熙壬倒在地上,背脊上的傷口因為擠壓再次流血,密密麻麻尖銳的疼痛刺激地頭腦更加清醒。
他沒有起身反而神經質地加重了力道。
“春寒料峭,切莫貪涼……”
一抹笑容躍上熙壬的唇角。
他緩緩擡起手,摸了摸因為冷水結在一起的頭發再次喃喃:“春寒料峭……”
散亂的發絲半遮住了耳朵,鉑金色之中隐隐約約透着紅,一雙眼眸中如蕩漾的春水,迷蒙飄渺。
“……切莫貪涼。”
夜色如水,溫柔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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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結束通話後克裏斯汀狠狠掐了掐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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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打開櫃子抽出抽屜,兩袋牛皮紙安安靜靜躺在裏頭,克裏斯汀伸手拿出未開封的那份,這裏頭放着熙壬自出生後所有的資料。
只要打開那份牛皮紙袋,他就能知道熙壬的過往一切。
貴族雌蟲,雖然不及雄蟲那樣被捧作寶貝,但也是養尊處優。
熙壬怎麽會有如此矯健的身手。
那樣快速的反應,那樣兇狠的眼神和氣勢,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格鬥場常規的訓練遠遠不夠,必須是由鮮血澆灌而成,在戰場上一刀一槍厮殺出來。
他到底都藏了什麽秘密?
上輩子躺了三年的枕邊蟲,這輩子即将成為未來終身伴侶,克裏斯汀卻突然發現他似乎從不了解熙壬。
他生活的環境是怎樣的?他又經歷過什麽?為什麽他的內心和外表落差如此之大?
克裏斯汀握着牛皮紙在椅子上呆坐許久,一向安靜熟悉的書房此刻像是變成一間牢籠,夜色之中似乎有無數妖魔鬼怪張牙舞爪地呼嘯而來。
一片壓抑的死寂中,克裏斯汀動了。
他攥着紙袋子的手指用力,指節和牛皮紙摩擦發出咔咔聲。
他垂下眼,思忖許久,最終将那牛皮紙袋丢回了原處,合上了抽屜。
“咚咚——咚咚——”
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書房的門被輕輕打開,管家走進書房望着克裏斯汀滿眼的關切:“殿下,您和威爾閣下還未用晚膳,飯菜一直在廚房溫着,您看要不讓威爾閣下用了飯再走?”
克裏斯汀是臨時看到了拍賣會信息,走的匆忙,路上順帶捎上了威爾,本以為能速戰速決,沒想到拍賣會上出了變故。
聞言克裏斯汀站起身,一身血腥味未消,他皺着眉看着右手:“先沐浴。”
離家出走的潔癖在此刻突然閃現。
管家連連應和,臉上有訝異有驚喜,他沒想到克裏斯汀這次如此聽勸,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我這就叫他們準備!”
半小時後……
一樓大廳威爾坐在沙發上,旁邊是替他包紮傷口的醫生。
“疼!輕點輕點輕點…疼!!!”
他的臉上貼了一個大大的繃布貼,醫生正小心翼翼地給他的嘴角塗藥膏。
被揍的不輕,到底是養尊處優的雄蟲走到哪都是被捧的高高的,威爾哪裏受過這種罪,他捂着半邊臉正“哈斯哈斯”的喊疼。
好不容易塗完藥膏,還在喊痛的威爾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擡起頭。
只見克裏斯汀頂着那張冰塊臉正在下樓梯。
臉上還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威爾面前這位見色忘友的家夥正是讓他受傷的始作俑者,他一下就把臉扭過去了,克裏斯汀站在樓梯盡頭面不改色,誰也不理誰,兩個都不是會服軟的主,管家站在中間是左右為難。
威爾閣下和克裏斯汀殿下自相識以來,還從未吵過架,更別提動手了,不知道拍賣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兩位發生了争執。
感受到氣氛的微妙,管家充當和事佬的角色,招呼一聲:“威爾閣下,請在我們這用飯吧!”
這是給威爾遞了個臺階。
威爾微微偏過頭擡高下巴睨了克裏斯汀一眼,見他絲毫沒有表示,氣的再次扭頭。
管家看了看沒有說話的克裏斯汀,轉頭繼續做和事佬,他湊到威爾身側壓低了聲音笑道:“殿下也是想您留下來用飯的,您這次受累了。”
聞言威爾撇撇嘴,餘光一瞥克裏斯汀,故意扭過頭去,滿臉的“快來哄我”!
“殿下……”
管家也望着克裏斯汀期待他能稍微退讓,化幹戈為玉帛,有矛盾當堂解決。
克裏斯汀沒有說話邁開腿朝威爾的方向走去。
威爾心裏大喜,面上卻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算你識趣,還知道要來哄我!
看着克裏斯汀愈發靠近,威爾嘴角翹起:知道錯了吧?是不是一想到對我這位萬裏挑一、千金不換的好友痛下毒手,現在心裏超級愧疚?你剛剛去書房那麽久是去反省的吧?
想到這,威爾腦中立刻出現了克裏斯汀一只蟲縮在書房裏坐立不安,滿臉糾結地思考該如何修補自己和他的關系。
那場面想想就好笑,威爾故意下垂的嘴角微微揚起,他瞥了眼毫無表情的克裏斯汀。
想讓你這個死要面子的老古板給我道歉怕是難于登天,算了算了,我大蟲有大量,只要你先和我開口說話,我就原諒你!
威爾抱胸,他被自己寬大的胸懷給感動到了。
蟲神啊,世界上怎麽會有我這樣如此的寬宏大量,心胸開闊的雄蟲,汀你能結交我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在威爾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克裏斯汀腳步未停,身側帶起一陣風與威爾擦肩而過徑直走向了飯桌,竟是直接越過了他。
直接……越過了他。
威爾:“………”
威爾:!!!!
他剛剛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憤怒!
“你…!”
威爾猛地站起來瞪着克裏斯汀,憤怒的話語還未說完,克裏斯汀開口了:“開飯。”
竟是沒有留威爾吃飯的意思。
威爾瞪大眼:不道歉就算了,連飯都不給吃了?
他這是因為誰才去的拍賣會,又是因為誰才弄了一臉傷,到頭來連口飯都不給他?
蟲神啊,他好慘啊!他為這喪盡天良,狼心狗肺的塑料朋友兩肋插刀,如今卻落得如此田地,這簡直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短短幾分鐘,威爾腦中已經上演了一部苦情大戲。
他盯着專心用飯的克裏斯汀,就像看一位抛妻棄子的負心漢。
克裏斯汀慢條斯理用飯中,盯着威爾幽怨的眼神愣是頭都沒擡一個。
威爾瞪地眼睛都算了,見克裏斯汀還是不為所動,氣着道:“我要走了。”
克裏斯汀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湯。
威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啪嗒”一巴掌呼在茶幾上,加大音量:“我說…我要走了!”
克裏斯汀拿着筷子加了一口菜。
威爾這下是真氣了扭頭就走,硬牛皮靴在地板上蹬地賊大聲,像是故意提醒某些蟲他即将離開的事實。
然而聲音大,步子卻不快,而且越來越慢。
快到門口了也不見蟲攔他,威爾扭過頭只見克裏斯汀不知何時已經吃好飯了,正拿着一條手帕擦嘴,然後……上了樓。
威爾只覺得一股火氣從心裏直接竄到了腦門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大門口,到了門口又實在氣不過,他折回來“噔噔噔”幾步上了樓。
徒留下管家一只蟲對着一大桌子菜欲哭無淚:……這可如何是好?
威爾一路沖到書房門口,像是想到了什麽威爾正想要推門的手一頓後換為敲擊。
“咚咚咚咚——”
進書房前要記得敲門,很有禮貌但不多。
四聲敲門聲後,威爾“唰”地一聲拉開了門,門板被大力撞到牆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威爾昂首闊步走進來,雙手撐在書桌兩側。
盯……
#輸什麽不能輸氣勢#
克裏斯汀懶懶地掀了掀眼皮子,手中拿着一本書。
威爾盯着克裏斯汀,許久,一點點敗下陣來,滿臉的氣憤變成悲痛和委屈:“我們就這樣了?”
克裏斯汀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威爾語氣幽怨繼續道:“汀你變了,你變得不像你了,你現在是……”
克裏斯汀不自覺的摩擦着右手,那只手現在癢的厲害。
“……雌君如手足,兄弟如衣服,這真是世風日下,蟲心不古啊!”
一聲長嘆,威爾擰起眉頭瞥了克裏斯汀一眼後還想繼續控告。
卻看見克裏斯汀看着他慢慢合上了書,他被吓了一跳,雙手抱頭退後幾步,結結巴巴:“我說錯了嗎,你見色忘友!竟然痛打你相伴十多年手無縛雞之力的好友!”
聞言克裏斯汀緩緩站起身。
威爾連退幾步,盯着克裏斯汀神色警惕,這不怪他,拍賣會上他已經被克裏斯汀打出陰影了。
換作誰看見一個潔癖滿級的死蟲臉突然一手捏碎了別的蟲的頭骨,粘着滿手粘膩的血和腦漿,眼神陰鸷一步步靠近都會害怕,威爾還算好,只是被克裏斯汀踹了一腳+吃了一抓,那位阻攔的侍衛長可是被捅了個對穿。
克裏斯汀轉了轉手腕,看着這位訴苦的“好友”挑了挑眉:“怎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