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

chapter35

“什麽?”姜澄“嗖”一下,火箭般筆直的從椅子上彈起來,“不行!”

“我會露餡的!”

咬唇的動作将她心下的焦慮不安暴露的一覽無餘。

顧妄把她拉回座位,彈了下她的腦門,“只是裝作我弟弟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戴上口罩,你這小臉,沒人認得出。”

“……你不可以去演嘛?”姜澄捂住腦門嗫嚅。

顧妄沒回答,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藍牙耳機,放在姜澄手心,“你把這個戴上。”

“這個能實時監聽你們的談話內容。”

“到時候我怎麽說,你就照着說,明白了嗎?”

姜澄還想說些什麽,就看見顧妄陰沉的眸光,“時間緊迫,只剩五天半了。”

“你就是顧妄的弟弟顧芒吧?”

姜澄推開房門的時候,女人正坐在窗邊喝着咖啡,與她對視,微微一笑。

“嗯。”

女孩怯怯點頭,不太敢直視姜枝的眼睛。

“快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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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人四十有餘,放下手中的馬克杯,看起來熱情洋溢,并非顧妄和莊航口中那般不近人情。

只是年歲尚淺的姜澄看不出來,自從她一進門,穿着白大褂的副院長就一直盯着自己打量。

“你的測試結果我看了,是很嚴重的抑郁症。”女人一字一頓布下溫柔陷阱,“需要盡快住院,你哥哥……都和你說了吧?”

“嗯。”

“你今年幾歲?”姜枝問。

“十八。”

“十八啊……在讀高三?”女人臉上的笑意沒摘下來過。

“嗯。”

姜澄捏着嗓子,盡可能少說話,以免暴露自己的女兒身。

為了騙過姜枝的眼睛,她可是連最愛的長發都剪短了,絕不能出什麽幺蛾子。

盯着她臉上的巨大口罩,姜枝頓了兩秒,沒有強制要求她摘下口罩,專注一步一步埋下陷阱。

“高三要背的知識點很多吧?能記得下來麽?”

“……不太能。”姜澄老實巴交。

“這樣啊,”姜枝拿起打印機裏緩緩吐出的黑字白紙,眼睜睜盯着“無抑郁傾向”五個字說瞎話,“你的心理負擔很大,需要及時住院觀察,不過你不用擔心。”

“我可以教你一種特殊的方法來記憶大量繁瑣的知識點。”

姜澄只是機械重複藍牙耳機裏的話,“什麽方法?”

“自古希臘古羅馬時代以來就存在的、歷史非常悠久的……”她沒再說下去,含糊其辭,“一種方法。”

“如果條件允許,我可以現在就接受治療嗎?”姜澄問。

獵物急着待宰,獵人自然高興,“當然可以。”

澄明的光下,少年嘴角噙笑,眼神似有似無低掠過莊航的臉,“鳥妹,你再說一遍。”

姜澄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掰,“姜枝醫生讓我先選擇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

“然後,還要注意所選場所裏的明顯的特征物。”

“啊,對了,她還舉了例子,如果選擇巡視的地方是家,那大門就是第一個引起注意的特征物。”

她認真回憶,沒注意到莊航逐漸向鐵青發展的臉。

“把選擇的地點牢牢印在大腦中,讓這個地方百分之百地印在你的頭腦中。通過形象化的聯想,選擇一個已知的圖像——稱為記憶挂鈎——和你想記住的要素結合起來,記憶挂鈎必須是一個明顯的特征物。”

姜澄記憶力不錯,從開始到結束沒花多長時間。

“看樣子我們老刑警對記憶宮殿法的五個步驟……也并不陌生啊。”顧妄盯着莊航的臉,依舊在笑。

“以前應該也有過這種……利用記憶宮殿殺人的案例吧?”

莊航沒說話。

“既然思路已經理順了,接下來要做的取證應該也不難。”顧妄笑裏藏刀,步步緊逼,“真的不打算公開你獲取的情報?”

“這可是和她人生軌跡相交的絕佳機會。”

莊航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姜枝。

他不清楚動搖自己的究竟是姜枝這個人還是顧妄的這句話,皺着眉,“的确,是姜枝不喜歡姜澄。”

“你當時不是說姜澄處處刁難姜枝嗎?”姜澄問。

“……那是姜枝維持的假象。”他慢吞吞将那日蘇玉對她說的話娓娓道來,“姜枝從小就不喜歡姜澄,在衆人面前謊稱姜澄處處排擠自己,實際上卻處處欺負姜澄。”

“姜澄這個女孩子,我估摸着也是膽小,也不敢和爸媽說。”

“不過,七八歲少女的心機父母怎麽會看不出?”

“蘇玉知道姜枝一直欺負姜澄,所以加倍對姜澄好,誰知道姜枝眼紅了,更加猖狂的欺負她。”

猶豫了兩秒鐘,莊航站起身,從書架上拿起牛皮紙袋遞給顧妄,“這是親子鑒定書。”

“……實際上姜澄并不是姜家的親生女兒。”

“蘇玉說,這女孩的母親是她很好的朋友,女孩出生那日,女孩的父親出車禍死了,母親也……難産死了,所以就抱回去撫養長大。”

“姜枝或許……早就知道這個事實,所以才……”莊航的聲音很低,沒再說下去。

顧妄的餘光始終定在姜澄身上。

如死去那日般空洞,少女連反應都來不及表現出來,尴尬的撓頭,“那個……我有點困了,先回房睡了。”

她語速很快,卻藏不住尾音裏的顫抖。

話音落下,少女小跑回房間,關上門,脊背順着門板緩緩下滑,最終抱住自己的小腿,将臉埋在膝間,小聲抽泣。

零零碎碎的線索不由自主浮上腦海,拼接成完整的故事。

“只要你熟練運用記憶宮殿的方法,住院期間的學習成績就絕不會下滑。”

二十出頭姜枝的聲音,劃過耳畔。

“天臺的地方大,我可以把鑰匙借給你。”

“記憶前,你可以先跳一曲芭蕾放松一下,再開始背誦。”

“自己親媽死了,也不怪她難過。”莊航揉着自己的平頭。

見顧妄沒說話,重複了一遍真相,“姜枝僞造病例要求姜澄住院,假借記憶宮殿的誘導姜澄學習這個方法,讓她去天臺練習。記憶宮殿根據記憶深刻的程度将天臺覆蓋變成自己想象中家裏的格局,也就是說死者當晚,雖然走在天臺上,腦海包括眼前出現的實際上是家裏的布局。她想去書房卻沒料到書房所處的地理位置恰巧就是墜樓的位置。”

他看着顧妄,“你的推測,是這樣沒錯吧?”

顧妄沒回頭,皺眉盯着緊閉的門,有些煩躁的“嗯”了聲,有氣沒處撒,轉頭盯着莊航,“你怎麽看上這麽惡毒的女人。”

那一晚,顧妄胸前的襯衣被哭濕了一大片。

第三天。

姜枝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假熱情,“小顧,這次和哥哥一起來了啊。”

女人的眼神似有似無飄過顧妄的身上,似乎在說“你來幹什麽”。

姜澄的臉被口罩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語氣一反常态的有力,“是啊,和哥哥一起來了。”

這次她沒捏住嗓子,直接用了原音。

對面的女人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變聲驚異了一秒鐘,不多言,“家屬可以走了,馬上開始治療。”

“治療?”姑娘的語調有點嗆,因身後少年的存在毫不畏懼的瞪住姜枝的眼睛,“是致死吧?”

姜枝記得就在昨天,這個小男孩還是彬彬有禮,唯唯諾諾的,和現在可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她皺了下眉,冷又責怪的聲線,“你在說什麽,我重複一遍,家屬可以走了。”

顧妄置若罔聞。

下一秒,姜澄揭開自己的天藍色口罩,眼角裏還帶着一絲淚珠,“你真的不清楚我在說什麽嘛!”

四目相對,她能清楚看見姜枝的瞳孔放大數倍有餘,明顯是被記憶深處重疊的那張臉吓到了,咽了下口水,久久沒有回複,“你、你是……?”

她不可能是姜澄。

姜枝在心裏安慰自己。

姜澄早就死了不是嗎?

她分明是親眼看見她死的。

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少女的臉上滿滿膠原蛋白。

就算是姜澄當初死裏逃生,也不可能有不老容顏。

那一秒鐘,數千萬種可能性在姜枝腦海裏閃過,又被否決。

她清楚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重複,“你究竟是?”

姜澄瞪着一雙紅紅的兔子眼,緊緊咬住下唇,心中嘲諷:呵,原來不僅連愧疚都沒有,連自己親手布局殺死的妹妹的臉都不記得了?

她強行抑制住自己想哭的沖動,盡力笑得更瘆人一點,“好久不見了,姐姐。”

“我是你妹妹姜澄呀。”

姜枝的心髒随着她的話鎖緊松開又鎖緊,不聲張在表情上,“這位患者您說笑了,我妹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她低下頭,開始胡亂翻閱手中的病例單,額頭逐漸沁出細細的汗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姜澄深呼一口氣,說出讓人無法輕易信服的話,“我,你妹妹,姜澄。”

“厲鬼,前來,索命。”

老實說,她這句話沒什麽毛病,她現在不正是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的階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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