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節課下了,全校都要到操場做廣播體操
的紫薇開始吐出花苞,一大片的綠色中點綴出幾點粉紅,倒也盈盈可喜。霍清霜手裏拿着筆,一手撐着下巴,看向窗外。
不一會兒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旁邊,還是沒人,她轉過身去,繼續寫作業。
陸昶一早上都沒有來,她心裏疑惑了一會兒,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想他幹什麽,這人不來上課,又不是第一次。
放學的時候,沒人堵她了,她也可以早點走了,可走這麽早也沒什麽意思,外面也沒人等她了。
都是陸昶的錯,那群小霸王簡直讨厭死了,做什麽事都按自己的心意來,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又把某人問候了一回,心氣稍稍順了。霍清霜背起書包,看了一眼同桌的空位,抿了一下唇,轉身往外走。
段野和封易兩個站在門口,将門堵着,霍清霜心裏好笑,他們這幫兄弟當的真是沒話說。
正主沒來,他們就幫忙來堵她,幾個人都是一樣的德性,她正打算開口刺他們幾句,就聽見段野淡淡的聲音響起,“他出車禍了。”
霍清霜忐忑不安的跟着兩人走進醫院,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陸昶出車禍了,她竟然會覺得心裏漏跳了一拍,莫名其妙就被這兩人忽悠來了醫院。
乘着電梯上了三樓,站在vip個人專用護理病房門口,她抓緊書包的帶子,猶豫地看了兩人一眼,有些不想進去。
封易跟在她身後,明顯是害怕她半路開溜,兩人一前以後的防着呢。看出她的躊躇,封易雙手合十,配合着語氣也可憐兮兮的,“學霸,大神,求你了,你去看看他吧。你不知道這次車禍可嚴重了,阿昶可憐啊,右腿粉碎性骨折,腦袋開了瓢,中度腦震蕩,醫生說他差點就……”
段野歪在一旁,聽他越扯越離譜,忍不住啧了一聲,給了他一個響亮的板栗子,“行了行了,咱倆去買點吃的。”
轉頭對霍清霜說,“你進去吧,和他好好說話。”然後頭一歪,示意了她一下,就扯着封易走。
霍清霜原本有些想溜的心思,經封易這麽一說,倒有些淡了。瞅了一眼說着要走卻沒動的兩人,暗嘆了一口氣,推門進去了。
潔白的病房內安安靜靜的,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落地窗前的瓶子裏插着潔白的栀子。病床上躺着一個人,腦袋果然被紗布包着,右腿吊在空中,看着好像還真挺嚴重的。
她站在門邊,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打破這寂靜。陸昶原本在假寐,聽見開門聲,只當是學校那兩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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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好不容易把他家裏幾個看熱鬧的趕回去了,現在他累的很,眼睛都沒睜。緩緩的開口,語氣奄奄的,“我還以為你倆死在外頭了呢,桌子上的雞湯,幫我解決掉。”
他媽剛才看見他這副樣子,不但不擔心,反而說他報應,還是小姨疼他,給炖了雞湯,可那油膩膩的東西,誰要喝?
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回複,平常那兩個可沒有安靜的時候,福至心靈的想到什麽,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霍清霜再也裝不成木頭人了,昨天兩人吵得還跟仇人似的,今天就來看他,讓她頗有些不自在。
硬着頭皮走到床邊,打量了幾眼他的傷勢,語氣帶着淡淡的關懷,“怎麽出車禍了?”
陸昶自發現她開始,視線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眼裏藏着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歡喜。她走了過來,他才反應到自己這副樣子肯定很醜,瞟了一眼她的神色,懊惱又不舍地扭開頭。
漫不經心的,“你怎麽來了?他們告訴你的?”
他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讓她暗松了一口氣,也沒先前別扭了,動作小心的坐到他床前,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嗯,他們帶我來的。”
“哦,”他輕輕應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正在她面前,他從來都是多說多錯,索性便不說話,她或許還會多坐一會兒。
這樣的寂靜在兩人之間流轉,霍清霜覺得挺尴尬的,視線掃了周圍一圈,看到桌子上的雞湯,随便找了個話題,“你家人來看過了嗎?這是誰送的?”
陸昶随意的瞧了一眼,眼珠子一轉,從被子裏将受傷的右手拿出來,面容淡然,“家裏人送來的,只是我手受了傷,連勺子都拿不動。”那表情配着這一身傷勢,倒有些想吃又吃不着的可憐。
她本就想找些事做,緩解尴尬,聞言就脫口而出,“那我喂你吧。”說完就後悔了,喂着吃東西什麽的,比不說話還要暧昧尴尬。
可惜某人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陸昶強忍着心頭的甜意,面容有些抱歉,搶在她之前開口,“那麻煩你了,我午飯都沒吃,餓死了。”
要是陸媽在這裏,肯定又要朝她兒子翻白眼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支使的她團團轉。明明被喂的飽飽的,她們才走的,這會兒又成了沒吃飯。
自己說出來的話,跪着也要實現,霍清霜沉默着,擰開保溫桶,倒了一碗湯出來,舀起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陸昶才嘗了一下,就露出被燙到的表情,伸出舌頭,‘嘶’了幾聲。霍清霜見他這樣子,連忙縮回手,“對不起,我沒喂過人,是不是燙到你了?”
某人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然後面不改色地建議她,“你先嘗嘗,不燙了,再喂給我。”
霍清霜心裏正埋怨自己笨手笨腳的,人家滿身傷口,她這又給添了一道。心裏不好意思,也沒有多想,舀起第二勺的時候,吹了吹,然後用嘴唇試了一下溫度,才又遞到他嘴邊,“不燙了,快喝吧。”
陸昶靠在床頭上,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忍不住唇角微揚,安靜的等她投喂,不一會兒一碗湯就見了底。
她看了他一眼,見他喝得挺開心的,男生一般飯量大,詢問了他一句,“還喝嗎?”
陸昶肚子裏暖暖的,心裏也暖暖的,雖然已經很飽了,但他舍不得結束這樣親密的活動,于是點了點頭。
她又倒了一碗出來,慢慢的喂他,話題也轉到了之前的問題上,“你怎麽出車禍的?”
陸昶嘆了一口氣,語氣低低的,“昨天心情不好,開車的時候就沒注意。”
霍清霜低下頭,輕抿嘴唇,也知道他為什麽心情不好。她覺得她昨天說的那些話,其實還挺狠的。
但木已成舟,道歉的話她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無言。陸昶看了她一會兒,眉心蹙起,面色擔憂,“我這腿沒一個月,恐怕出不了院,等我回了學校,肯定要是班上最後一名了。”
要是段野兩個知道,恐怕要笑瘋,他陸大爺什麽時候做過作業。老天偏愛的他還不夠,給了他聰明的頭腦,不做作業也能考滿分,這個時候裝什麽可憐。
霍清霜想了一會兒,覺得他的車禍自己也有責任,這善後的事情她也該分擔一些,就開了口,“你好好養傷,不用擔心這個,要不我幫你記筆記補課?”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哦~,某人
某陸(傲嬌的扭頭):為了媳婦兒,我不要臉。
☆、我有一個問題
霍清霜在病房裏差不多待了半個小時,霍香萍給她打電話,不知道是怎麽知道了這件事,直接就讓她幫忙補課,陸昶聽着,正中下懷,嚷嚷着謝謝阿姨,麻煩了之類。
兩個聊的開心,全程沒顧及當事人的感受,霍清霜插步上嘴,這事就拍案定下了。
段野兩個送了飯菜來,一個說家裏有事,另一個說女朋友催的急,沒待一會兒就走了。
她本想着等他們來了,她就回去,這下兩人把照顧陸昶的責任都拜托給了她,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兩人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霍清霜站在病房中央,看着兩個溜得跟兔子一樣快的身影,一陣無語。陸昶左手枕在腦後,臉上挂着微笑,看她悶悶的樣子,他喊了一聲,“你不餓嗎?快過來吃飯。”
人都走光了,她這會兒也無計可施,四下一顧,将窗邊的移動桌推到病床邊,打開食盒,取出飯菜一一擺好。
陸昶慢慢坐起來,又想故技重施,讓她喂飯,“清清,你看我這樣子,怎麽吃啊,你幫幫我吧。”
霍清霜擺好筷子,拿過飯籃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拿起裏面的東西,舉在手裏晃了晃,“你看你兄弟多貼心,知道你手不方便,給你準備了勺子。”
陸昶洩氣,腹诽兩個豬隊友,從她手裏接過東西,悶悶地用左手吃飯。他才吃過飯沒多久,又喝了兩碗湯,這會兒一點都不餓,吃了沒幾口,就停了動作。
空氣中彌漫着飯菜的香氣,周圍安安靜靜的,只有霍清霜偶爾筷子碰到碗的聲音。
陸昶左手撐着腦袋,眼睛微眯,殷紅的唇角勾起,看着她吃飯。即使就這樣看着她,什麽都不做,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他的心裏就有一種滿滿的感覺。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文靜,夾一筷子菜放在米飯上,然後把飯菜一起搛起來喂進嘴裏。每一口都不是特別多,白軟的腮幫一鼓一鼓的,就像一只小倉鼠。
他默默的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聲音低低的,性感撩人,可惜這時候沒人欣賞。
霍清霜擡頭乜斜了他一眼,神色不悅,他看着她吃東西也就算了,她只當沒看見,現在竟然還笑,讓她徹底吃不下去了,“你別看着我,成嗎?我吃不下去了。”
陸昶舌頭微動,頂了一下下嘴唇,眼睛彎起來,拿着勺子敲盤沿,懶洋洋地開口,“我吃飽了,無聊。”
她放下筷子,将書包拿過來,從裏面取出一本書遞給他,“那就背書吧,你不是挺在意學習的嘛?”
陸昶慢騰騰地将書接過去,掃了一眼封面,是一本生物書。他眉頭輕輕一挑,竟然還真的翻開書認真的看了起來。
霍清霜一個人慢慢的吃完了飯,将東西都收拾好,準備寫作業。沙發旁邊的茶幾和沙發一樣高,趴在上面寫作業肯定很不舒服。
病床旁邊還有一套桌椅,她将上面的水果盤和抽紙,都搬到沙發上面放着,然後拿出作業開始做。
陸昶斜靠在床頭,生物書放在被子上面,過了許久才翻開一頁。頭朝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呆了一會兒,從桌子上拿過水杯喝了一口,扣上瓶蓋,然後打開,又扣上,又打開……
霍清霜寫字的筆微頓,視線往旁邊掃了一眼,若無其事的繼續寫。
片刻之後,扣瓶蓋兒的聲音消失了,鐵架床咯吱了幾聲,他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小姐姐,你寫什麽呢?”
她往旁邊躲了一點,将書擡起來給他看,淡淡地回了一句,“物理課輔。”
陸昶将生物書拿過來攤在她桌上,往後面翻了幾頁,“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就這個。”他的手指在書上點了點,“這個字你們怎麽記的?考試的時候,我錯了好幾次。”
霍清霜伸長脖子,看清楚他說的那個字,是睾.丸的‘睾’字。本來挺正常的一個字,但架不住人心裏某些不健康的想法,她雖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某人成績那麽好,她不信他會不知道。
現在故意來問她,肯定想整人,她不想給他說,臉上漫上了霞雲,将書推開,含含糊糊地道:“你自己記吧,多寫幾遍就會了。”
陸昶滿臉的求知欲,瞪大了那雙永遠睜不開的桃花眼,裏面滿是疑惑,“你跟我說說呗,我記不住。”
她将臉轉開,“哎呀,你煩不煩啊,都說了讓你自己記。”
陸昶往後一靠,淡睇她一眼,眼裏藏着戲谑,“我知道怎麽記的,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她悶悶地回了一句,不準備往他的坑裏跳,繼續認真地寫作業。
陸昶輕笑了一聲,慢慢躺了回去,她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擡頭略微詫異地瞧了他一眼。
這人今天轉性了,以前他若是要告訴她什麽,她就算捂着耳朵,他也非要說給她聽。今天這麽輕易的就過了這一茬兒,還真是奇怪,不過她本來就不想知道,他不說,正合她意,才不會主動去問。
霍清霜在醫院一直呆到晚上八點,寫完作業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将黑。
她扭扭脖子,趴在桌子上,一手撐着腦袋。床上的人睡得香甜,乖乖巧巧的,再沒了往日的肆意狂妄,漆黑的頭發灑在潔白的枕頭上,皮膚白皙,臉頰上有着自然的暈紅。
她望着他安靜的睡顏,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陸昶一覺睡到自然醒,茫然的睜開眼睛,意識到了什麽,慌亂地看了看四周,見她還安靜地坐着,不由松了一口氣。
伸手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她正望着自己發呆。他咧開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完好的左手枕在臉下,側躺着,眼睛晶亮地看她。
他的視線那麽強烈,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霍清霜回過神,臉頰不由發燙。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開始收拾東西,“時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聽她說要回去,他不由失望的拉聳着臉,她已經陪了他一下午,一時找不到什麽理由,能讓她再多待一會兒,他滿眼不舍,“再留一會兒吧,一會兒讓我家司機送你回去。”
霍清霜背起書包,站在床邊,“不用了,家裏司機已經來了。你好好養傷,我走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走出去,在她出門前還不忘提醒她,“別忘了,明天來給我補課。”
霍清霜将書包扔到床上,去了衛生間洗漱,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來,覺得這一天過的真是跌宕起伏。
一想到以後要承包某人的課程,她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明明極力的想避開,現在卻自己送上門去,真是作死啊,當時怎麽就腦子一熱答應了,不,她是默認了。
陸昶那人是個給點顏色就能開染房的,若是和他相處的久了,讓他覺得有希望了怎麽辦。
唉,看來只能公事公辦,少搭理他一點,得罪不起就先供着。
第二天她依舊一個人上完了一天的課程,班主任也知道了陸昶出車禍的事,她吩咐班長拿班費買點東西,放學了叫上幾個同學去看他。
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因為班上有其他的人要去醫院,她不想讓他們看見,以免又被人誤會她和陸昶的關系。
在教室裏磨蹭的人都走完了,連打掃衛生的人都快要走了,她才背起書包,慢慢的往車棚走。
出了教學樓,要路過旁邊的一片小樹林,她正要踏出碎石子鋪就的小道,看到車棚前熟悉的身影,她連忙縮了回去。
躲在一棵樹後,她悄悄地探頭往外看。雖然馮淵跟她說,他沒有來找她,讓她也不要主動去找他,讓她有些生氣。
但到底還是喜歡他的,見不到的時候,就會思念,看見他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心裏的委屈,而是喜悅。
反應過來自己還躲在暗處,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嗯,衣服都挺幹淨整潔的,臉上挂起笑容正準備走出去,卻看見一個靓麗的身影從遠處跑過來。
不一會兒就到了他身邊,衛青青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一只手上拿着一杯飲料,她和他們的距離有些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但兩人對視而笑,那笑容明媚陽光,晃得人眼花。馮淵眉眼溫柔的望着青梅,滿眼寵溺,不知道衛青青說了什麽,他笑着摸了摸她頭發。
她舉起奶茶,遞到他嘴邊,依偎在他身邊嬌笑着。明顯的在撒嬌,想讓他喝兩口,他無奈的笑了笑,低下頭。
她望着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白皙的手撫着幹枯的樹杆,靜靜的立在那裏。暖風吹過,她的頭發微微揚起,那雙漆黑的眼睛劃過一絲暗芒。
她無法形容心裏的感覺,酸酸的、澀澀的。就好像一口黃連卡在喉嚨裏,吞咽艱難,卻是自己選擇吃下去的。
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十幾年的風風雨雨,都是一起走過來的。他和她的相識卻一年都還沒有到,她知道不應該用時間來衡量感情,可現在好像根本用不上這個理論。
或許上一次他和她說那些話的原因就是他的她吧,終究她還是敵不過習慣。她雖然很想親自去問,可她不敢,害怕會自取其辱,她對自己從來都沒有多少自信。
霍清霜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推着自行車出了校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家裏來人了,以後人會更多,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待一會兒的時間會變少,所以找不到時間碼字啊,這一章都是大家都睡了,我躺床上碼的,以後會盡量早的,唉,過了十二點了……
☆、哄着吧,
陸昶在醫院等了一天,無聊地快要發黴。
雖然那兩個損友和家裏人都給他準備了好些解悶的東西,但他還是覺得煩躁。
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心裏怪不得勁兒的。
下午的時候,十七班班長帶着他們班同學,買了禮物來看他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會一起來。
卻連影子都沒見到,不由更加悶悶的。
霍清霜推着自行車慢悠悠的往醫院走,看到十七班的學生出來之後,她才進去。
陸昶聽見門響的聲音,頓時就從床上坐起來。
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他才覺得心落到了實處。
她慢騰騰的走進去,站在他的床邊,語氣有些低,“好些了嗎?”
他左手随意地搭在被子上,仰着臉看她,眸中含笑,“好多了,今天怎麽這麽遲?”
她坐在桌前,将作業都拿出來,瞧了他一眼,語氣沒有絲毫淡淡的,“班上的人來看你了?”
陸昶眉毛微挑,‘唔’了一聲,伸手從床的另一邊桌上拿了一個蘋果,“你餓嗎?吃吧。”
她接了過去,放在一邊,表情平靜,“我不餓,咱們開始補課吧,今天學了……”
他一邊聽着她說話,一邊又将那個蘋果拿起來,遞到她的眼前,“那你幫個忙,削給我吃。”
她推開他的手,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我只答應了幫你補課。”又不是來伺候你的保姆。
陸昶聽出她話外的意思,輕笑一聲,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有那麽勉強嗎?幫個忙而已。”
兩人無聲地對視,最終她還是接下他手中的蘋果。
喪氣地接過蘋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位大爺她惹不起,不就是削個蘋果嘛,多大點兒事。
陸昶靠在床頭上,左手搭在頭上,惬意的笑着。
她微微垂着頭,耳邊的頭發貼在腮邊。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睫毛長長的,像兩把整齊的小刷子。
房間裏的空氣慢慢流動,牆外的花香飄進來,遠處有嘈雜的人聲。
這種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給他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在一起了很久一樣。
霍清霜認真的削完蘋果皮,又将蘋果切成塊,拿了一個小碗裝着。
備上幾根牙簽插在上面,這下他總沒事再找了。
陸昶紮起一塊蘋果,看了一眼,遞到了她嘴邊,笑嘻嘻的說,“嘗嘗,你自己的手藝。”
她“……”
這蘋果的味道,還能根據人削蘋果的手發的不同,而變化不成?
她推開他的手,皺了一下眉頭,“別鬧了,快點吃完,早點補課。”她也可以早點回家。
他執拗地舉着蘋果,一邊嘴角微微勾起,無聲的和她僵持着。
這人總是這麽霸道,霍清霜心裏嘆了一口氣,張開了嘴。
明明是他說要吃蘋果,結果大半個都進了她的肚子。
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和他争來争去,他要喂,就由着他去好了。
她天天來給他補課,還沒有酬勞呢。
在某人用相同的手法騙她吃了一個橘子,又想騙她再吃一根香蕉之後。
她終于忍不住了,奪過他手裏的香蕉扔在桌子上,板着一張俏臉,自以為很有威嚴的呵斥,“陸昶!你再鬧,我就走了!”
他跟沒聽見她發飙了一樣,細細地看了她幾眼,悠閑的舒了一口氣,“飽了嗎?”
她眼珠子轉了幾下,瞪着他,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
霍清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翻出物理書,“今天我們講了機械能守恒定律,做了很多實驗……”
他貌似在認真的聽講,目光卻落在她一張一合的嘴上。
那張嘴殷紅小巧,精致綿軟,讓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安靜的病房裏,她輕柔好聽的聲音在回蕩,時不時響起他支支吾吾的回應聲。
果然人人都有好為人師的毛病,這一講就停不下來。
霍清霜說的口幹舌燥,灌下去一杯水,掏出手機一看,都快過去一個小時了。
她将翻出來的書都整理好,将桌子恢複成原狀,“行了,今天就到這裏,我明天再來。”
一聽她說要走,他頓時就不樂意了,兩條劍眉翹的老高,嚷嚷着:
“還沒吃飯呢,你急什麽?給我補課連飯都不吃就回去,倒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她背起書包,拉開凳子站起來,把臉頰邊的頭發別到耳後,“不用了,我回去吃。”
他在後面喊着喊着,她卻還是飛快的跑出去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陸昶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看着自己受傷的腿,離開半步都不能,更別說去追她了。
将手裏的枕頭狠狠的擲出去,心裏罵了一句,操。
霍清霜站在醫院的門邊,一手撐着柱子,一手撫着胸口。
等到心跳平緩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
她昨天就決定好了,以後每天來給他補一個小時的課,這樣既沒有毀約,也不至于和他太過親近。
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
段野早就接到了陸昶的電話,給他定了時間來送飯。
這個點上,正巧走到醫院門口。突然看見前面熟悉的人,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人不是正在老大病房裏嗎?怎麽會在這兒。
“學霸,你這是,什麽情況啊?”他晃了晃手裏的食盒,“我這飯還沒到,你人就走了?”
霍清霜站的端端正正,理了理頭發和書包帶子,面容平靜,“你進去吧,他等你呢,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擇了一條路走了。
段野在後面诶了幾聲,她都沒有理會,他摸了摸腦袋,一頭霧水的進去了。
段野進去的時候,陸昶正坐在床上,面無表情。
他将手裏的東西放在霍清霜之前寫作業的桌子上,将移動桌搬過來,“來來來,大佬,吃飯了。”
“今天有你最愛吃的東坡肉,”
“話說,你小姐姐怎麽走了?”
他自言自語了半天,床上的人一直安安靜靜的。
段野察覺出了不對勁,偷偷地觑着他的臉色,“怎麽了?吵架了?”
他嗨了一聲,臉色頗有些不以為意,“多少女人你都搞定了,還怕這一個。”
“有什麽呀?女人不就那幾招嘛,咱們見招拆招,哄着就是了。”
陸昶輕笑了一聲,聲音低低的,反問了一句,“她心不在你身上,這樣的招數該怎麽拆?”
段野霎時有些啞口無言,嗯嗯啊啊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那就追,使勁追。”
“那如果她還心有所屬呢?”
這下連段野都驚訝了,據他的觀察,霍清霜就是那種乖乖女的好學生。
這樣的人也會早戀?可真是颠覆了他的世界觀,原來書呆子也有青春啊!
咳咳,話題跑遠了,現在的問題不是霍清霜有喜歡的人,而是……
“她喜歡誰?”
霍清霜推着自行車,一路跑了回去,霍香萍站在門口,手裏拿着報紙。
看見她,招了招手。
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推着自行車走過去,站得端莊,“媽媽,我回來了。”
霍香萍臉上挂着慈愛的笑容,聲音柔和,“去醫院了,陸家小四怎麽樣?”
她微微低着頭,視線落在大理石砌成的臺階上,“他好多了。”
“嗯,那就好,你要和他好好相處,媽媽的公司和他家公司有合作呢,等他好了,讓他來家裏吃飯。”
“嗯,”
高一的第二學期已經過去了一大半,時間已經到了六月份,陸昶在醫院呆着也有二十天了。
兩天前,她就直接給他發了短信,說不去給他補課了。
他一開始還打電話纏着她,軟磨硬泡想讓她繼續去。
她說不過他,直接拒絕了幾次,之後就不接他電話了。
一天過去了,他也安靜了下來。
中午的陽光大得像一只火爐,炙烤着大地,蟬聲一陣陣的攪得人心煩。
五一已經過了,中午會有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住校生會在學校睡覺,走讀生回家。
中午兩點就得到校,霍清霜提前半個小時從家裏出發,騎自行車到了學校旁邊的小吃街。
她到的比較早,大多數人都在家裏睡午覺,路上的行人很少。
她伸出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将自行車停在樹蔭底下,進了一家冷飲店。
冷空氣撲面而來,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要了一杯開胃蜜果,她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給我一杯冰鎮西瓜汁。”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的動作一頓。速度放慢了許多,低下頭,任由身後的馬尾掃過來遮住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躲着他,反正現在就是不想見到他,可心裏隐隐的又有一股期待。
這種矛盾的心思讓她極度的慌亂,只想快點逃離。
匆匆的付過錢,她有些慌不擇路的往外走,眼看就走到了門邊,卻被身後的人趕上來。
馮淵拉住她的胳膊,聲音裏含着不高興,“看見我,你跑什麽?”
她慢慢轉過身,擡起頭看他。
雖然他說過,讓她不要主動去找他,但兩人在學校裏遇見的次數也不少,可再一次面對面的站在一起,她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輕輕一笑,将那種荒謬的感覺壓下去,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沒那麽在意,“有事嗎?”
她這樣的冷淡的态度,讓他一愣,心裏慌亂了一瞬,臉色都有些變了,“你,你……”
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霍清霜緊緊的握着手裏的杯子,那冰涼的溫度,似乎讓她的心也跟着鎮定了下來。
“沒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
她還沒有走出幾步,他就從身後趕上來,擋在了她的面前。
“我,我有事要告訴你。”
他的身上穿着校服,藍色的褲子,白色的T恤。
幹幹淨淨的一張臉上,有着汗水的痕跡,黑黑的頭發柔軟蓬松。
有幾根貼在臉上,莫名的讓他添了一絲可愛。
他忍住心裏的慌亂,認真地看着她,“對不起,是我不好,上一次不應該和你說那樣的話。”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回答他,微垂着眼,視線落在幹淨的地板上。
馮淵喉結滾了幾滾,伸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而且陸昶也沒有找我,是我沒說清楚,讓你誤會了。”
他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上一次卻誤導了她,這讓他心裏非常不安,最後還是決定跟她說清楚。
聽到了他的話,她的神色終于有了些微變化,是她冤枉了陸昶,可他為什麽不解釋?
她擡起頭,眼神清澈,白嫩的鼻尖上有幾個小小的汗珠,卻絲毫沒有讓她顯的狼狽。
“我知道了,還有事嗎?”
他一連串說了這麽多,她還是沒有絲毫反應,他吶吶的,小聲道:“沒了。”
她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馮淵有些急,朝她追了幾步,“那,那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她停下步子,立在原地良久,點了點頭。
看着她的背影走遠,他露出舒心的笑容。他真的沒辦法騙自己,他是真的喜歡她。
逼着自己和她當陌生人這些時日,他沒有一天好過,他不想再痛苦地壓抑忍耐,所以他來找她求和了。
離冷飲店不遠的一顆樹下,站着兩個人,封易往嘴裏灌了一口冰水,嘟囔道:“這就是霍學霸喜歡的人,雖然沒有咱哥兒幾個帥,但也看的過去。”
段野回身,給了他一個爆栗,“他媽的你那邊的?幫誰說話呢,這小子可在和阿昶搶女人。”
封易癟癟嘴,扭開頭又看了兩眼,“那你說,咱們怎麽辦?”
段野意味不名地笑了笑,眼神狠厲地看着馮淵的方向,“等阿昶出院,咱們給他點驚喜,畢竟他也算因為這小子進的醫院。”
☆、小可愛,記住了嗎?
三伏天裏,天氣炎熱,即使是在大早上,空氣中的燥熱依舊咄咄逼人。
早上第二節課下了,十分鐘之後,教室裏的廣播響起了眼保健操的聲音。
認真做的人沒幾個,大多人仍都各幹各的事。
這一周換座位,霍清霜又換到了靠窗戶的位置,她掃了一眼外頭。
陽光耀眼,收回了視線。拿出下一節課要用的化學書,開始預習。
教室裏吵吵嚷嚷的,有追來打去的同學,也有聚在一起說話的。
突然後面一陣興高采烈的歡呼聲:
“喲,陸哥回來了,傷怎麽樣了?”
“诶,老大,多好的偷懶機會,你咋這麽早就回來了?”
“得了吧?都歇了十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