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第二天早上, 時綏感覺耳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将他硬生生從睡夢中吵醒。

他伸手精準地找到聲源,将它摁了。

可是下一刻, 手機又響了。

沒等他再動手, 耳朵突然被一雙手壓住, 世界又歸于安靜。

時綏覺得有點不對,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個被扯得松松垮垮的衣領,脖頸修長。線條流暢。

“早。”

一聲帶着初醒困倦的微啞嗓音。

時綏簌地擡頭,腦袋撞到某人的下巴, 引起一聲低低的吸氣。

時綏徹底清醒了。

他僵硬地将壓在陸淮知身上的手腳收了回來,從陸淮知懷裏退了出來。

這次他有記憶, 不是陸淮知半夜把他抱過去的,是他自己挨過去的。

昨天的自己情緒太失控了。

時綏很想閉上眼,裝作自己沒醒,可耳邊手機的嗡嗡聲又響了起來。

他昨天手機關機了,而且周六周日也沒定鬧鐘, 響的不是他的手機。

時綏臉上表情一滞,“我剛剛是把你的手機摁滅了?”

他不會把陸淮知媽媽的電話挂了吧?

“放心,不是電話。”陸淮知看出他心中所想,“是鬧鐘。”

兩人一塊起床,衛生間還留着陸淮知之前用過的牙刷, 兩人簡單洗漱一番, 陸淮知就要走了。

時綏看到了陸淮知手機裏那一串紅色的未接來電,抿了抿唇, 沒吭聲。

“你這兩天在家好好養傷。”陸淮知走到門口,俯身換鞋子。

窗外的朝陽透過窗戶落進來, 剛好照在陸淮知的側臉,橘黃色的,給少年身上鍍了一層光。

時綏可能是還沒睡醒,忽然,伸手朝陸淮知抓了抓。

手沒摸空,剛好被換完鞋子的陸淮知抓住,他看着時綏罕見地帶了絲迷蒙的神色,彎了彎唇,“等我走後,你可以再睡個回籠覺。”

時綏收回手,沒吭聲。

陸淮知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他拿起挂掉,手搭在門把手上,推開,卻又回頭看向時綏,“如果這兩天我出不了門,我們視頻?”

時綏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低頭看着地面那一小撮橘色的光影,硬邦邦道:“有什麽好視頻的。”

“因為——”陸淮知頓了頓,“我會想你,可能沒忍住就又翻窗了。”

時綏立馬擡眼,冷冷看向他:“你翻窗試試?”

陸淮知笑了笑:“行,我不翻。”

“那我給你打視頻電話的時候,你記得接。”陸淮知擡手,将時綏頭頂睡炸毛的頭發按了按,“我昨晚在你書包裏看到我給你的那一摞寫題的草稿紙了,正好這兩天講完。”

時綏:“……”

他完全忘了這一茬。

剛剛心底怪怪的感覺也被陸淮知直白的話給沖散了。

“還有,”陸淮知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記得給傷口上藥。”

時綏不耐煩道:“知道了。”

陸淮知:“後背噴藥的時候小心點,24h後可以熱敷化瘀。”

時綏:“你還走不走了?”

兩個人杵在門口傻死了。

他剛才還看到對門也開門了,欣欣的媽媽看到兩人在說話,又很輕地帶上了門,生怕打擾他們。

“最後一句。”陸淮知落在他臉上的視線微微往下,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時綏,你的嘴唇腫了,如果有藥——”

時綏耳根瞬間竄紅,他沒等人說完,直接把人推出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他用手碰了碰嘴巴。

難怪早上刷牙的時候嘴唇痛。

平時陸淮知看起來冷冷清清一人,怎麽接吻的時候就咬人。

陸淮知被趕出門,正巧跟對面扒着門縫偷看的欣欣對上眼。

欣欣小心問道:“哥哥,你們吵架了?”

陸淮知沉默半晌,嗯了一聲,“欣欣能幫我一個忙嗎?”

欣欣立馬挺起小胸脯,瘋狂點頭:“哥哥盡管吩咐!”

——

時綏正在廁所照鏡子,嘴唇的确比平時腫了一圈。

他打架還沒嘴巴腫這麽狠過。

不會等周一去學校還好不了吧?

時綏開始上網搜索,[嘴巴被親腫了怎麽辦?]

專業醫生回答:[飲食清淡,多喝水,注意節制。]

時綏:“……”

什麽庸醫!

他準備去看看茶幾底下有沒有能用的藥,剛走出洗手間,門就被敲響了。

時綏下意識以為陸淮知落下了什麽東西,打開門,門外空空如也。

他緩緩低頭,跟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對上。

欣欣費勁地舉着一個塑料袋,“時綏哥哥,快接手!拿不住了!”

時綏立馬伸手接過。

欣欣甩了甩手臂,“陸哥哥讓我給你的,你就別生他的氣啦!”

欣欣說完,對門傳來她媽媽的叫聲,“欣欣,回來吃早飯了。”

“來啦!”欣欣說完就歡快地跑了回去。

時綏關上門,将袋子打開一看,一份小籠包,一份蒸餃,還有一杯豆漿。

是從他帶陸淮知吃過的那家早餐攤打包的。

袋子底下還有一個小盒子——

[消炎軟膏,可用于唇部。]

時綏:“。”

可能是用了藥的緣故,周一的時候,時綏的唇徹底消腫了,只是臉上的傷依舊很明顯,一看就是跟人打過架。

升旗的時候,汪城時不時轉頭看他的臉,“爹,你咋被人打破相了?”

嘴角磕破了一塊,瞧着怪可憐的。

時綏沒理他。

“我就好奇,你怎麽突然就去找陳牛麻煩了?”汪城語氣納悶,“你不是去奶奶家嗎?”

時綏一般都會在奶奶家待完一個周末。

時綏含混道:“臉上受傷了沒去。”

他這個樣子肯定不能被奶奶看到,只能打電話有事,下周再去。

汪城還想問,卻聽時綏開口:“老田在看你。”

汪城吓得立馬站直,閉上了嘴。

時綏耳邊消停了,背後的目光也沒那麽迫人了。

從汪城問打架的事起,他就感受到陸淮知在看他。

他知道陸淮知很在意他打架的事,那晚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陸淮知的怒意,只是後來被壓了下去。

在那個吻之後。

時綏低頭看着腳尖,思緒有點亂。

這周末,陸淮知給他打視頻電話,他一開始是挂了的,可陸淮知打第二次後,他沒忍住,還是接了。

兩人就這樣打着視頻電話過完了這個周末,那疊寫滿題目的草稿紙他都看完了,作業更是沒落下。

小巷裏的親吻以及那一晚的相擁而眠打破了時綏跟陸淮知近乎僵持的關系。

他跟陸淮知好像又恢複到了之前的那段時光。

甚至更親密。

“你校服呢?”頭頂突然傳來田洪軍嚴肅的聲音。

時綏思緒收攏,半晌,才慢吞吞回道:“洗了沒幹。”

實際上是周五打架,校服短袖被扯爛了,沒法穿。

“這天氣什麽衣服幹不了,”田洪軍皺眉,“你胡扯——”

當他看到時綏臉上的傷,話一下拐了個彎,“你又打架了?”

時綏否認:“沒。”

只要沒證據,田洪軍就拿他沒辦法。

田洪軍氣的腦瓜子一抽一抽的,“時綏,我本來以為你學好了,這才幾天,又故态萌發了?”

他還想說什麽,時綏身後的陸淮知突然開口:“老師,時綏嘴上的傷不是打架弄的。”

田洪軍成功被吸引注意力,“嗯?”

這不是打架把嘴角磕破的?

時綏回頭,莫名其妙看向陸淮知。

這人瞎湊什麽熱鬧。

田洪軍問:“你當時看到了?”

陸淮知跟時綏對視一眼,點頭,“嗯。”

時綏忽然懂了陸淮知的腦回路。

這就是打架打的,不是被陸淮知親的!

時綏很想讓陸淮知住口,可是當着田洪軍的面,他什麽都不能說。

無論是打架還是跟陸淮知接吻。

時綏揉了揉耳朵,轉身。

眼不見心靜。

周一升旗,風紀委員會偶爾來各班檢查着裝,時綏自然被拎了出來,罰跑操場兩圈。

陸淮知看着風紀委員準備往本子上記名字,開口道:“他校服在教室裏沒拿,之後穿就行,能不能別記名?”

這個記名冊最後會送到教導主任鄧為本手裏,時綏好不容易扭轉了一點印象分,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功虧一篑。

記名的女生一下停了筆,用手将頰邊的碎發挽到耳後,看了眼陸淮知,輕聲道:“也行,但是他還是要跑圈。”

畢竟不穿校服的都要跑,這點不能放水。

陸淮知:“行。”

時綏将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楚,有點納悶,什麽時候風紀委員這麽好說話了?

“奇怪吧?”汪城湊到時綏身邊,朝後面兩人努努嘴,“在學霸沒轉校之前,這女生一直是年級第一,每次大考他倆一定是前後桌。”

“之前幾次升旗,她檢查風紀,都是在我們班逗留得最久,只有你個石頭腦袋沒發現。”

恰巧這個時候女生開口:“你是陸淮知吧?我叫馮卉,之前有次升旗儀式,我就在你後邊發言。”

陸淮知點頭:“我有印象。”

兩人一來一往,似乎交流得很愉快。

汪城朝時綏擠了擠眼,“我沒說錯吧?”

時綏冷冷看着他:“這麽喜歡看,你湊近點看。”

說完将汪城一把拉到身後,自己站到了汪城的位子上,跟陸淮知隔開。

升旗儀式結束,時綏臭着臉去操場跑圈。

汪城一臉莫名,“他吃炸藥了?”

陸淮知看着在操場裏跑得跟個小炮彈似的時綏,擡腳,往終點走去,“我去等他。”

時綏卯着勁跑了兩圈,心中的那股憋悶也消了一半,可等他在終點看到那倆人時,那股氣又起來了,比剛才更滿。

馮卉主動找上了陸淮知,“你家是在A市對吧?A市暑假有個很有名的補習班,我報名了,你要一起去嗎?”

陸淮知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時綏繃着臉朝他走過來。

只不過,時綏沒看陸淮知,朝馮卉說道:“我跑完了,在哪簽字?”

時綏是第一個跑完的。

跑完需要由風紀委員确認,才算有效。

馮卉愣了愣,“我沒記你名字,你只需要做個樣子就行。”

也得益于陸淮知幫時綏求情,她才能順理成章跟人搭上線。

“我沒穿校服,你就該記我名字。”時綏說,“随便記。”

馮卉莫名其妙,她看向陸淮知,陸淮知卻沒說話,目光落在時綏身上,忽然,很輕地彎了一下嘴角。

陸淮知在笑什麽?

“記我名字,快點。”時綏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馮卉只得收回目光,就将時綏的名字記了上去,再劃勾,确認時綏已經跑完了兩圈。

時綏确定馮卉記了名字,才往前走,徑直越過了陸淮知,

馮卉沒太在意這個插曲,繼續問旁邊的人:“那個補習班你去嗎?”

她話音剛落,卻見剛剛直直走過去的人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盯着陸淮知,“還走不走了?我要去買冰水。”

語氣很兇。

陸淮知先朝馮卉說了聲抱歉,“我不參加補習班。”

說完,邁步跟上時綏,“等等我。”

時綏:“不等。”

話雖這麽說,可馮卉看得很清楚,那個表情很臭的男生,步子一下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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