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去超市買到冰水, 兩人回到教室。
陸淮知剛坐下,汪城立馬回過頭問他:“學霸,有情況?講講呗。”
時綏喝水的動作一滞, 随即, 裝作不在意地将瓶子放在桌上。
的确有情況。
他剛才聽到那個女生邀請陸淮知暑假一塊補習了。
還是在A市。
汪城壓根沒注意到時綏的臉色, 繼續說道:“在你沒轉學之前,馮卉一直是年紀第一,估計你們之後大考都是前後座。”
“而且她家也是在A市,你們還挺有緣的。”
汪城每說一句,時綏臉色就臭一分。
他後知後覺感受到時綏陰森森的目光, 吓了一跳,“卧槽!時綏你幹嘛?”
那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要來暗殺他!
時綏繃着臉, 踢了一腳汪城的凳子,“今天不許再往後看。”
汪城被踢得身子一歪,連忙扶住時綏的桌子,嘴角聳拉下來:“池青不理人就算了,怎麽你還嫌棄我?”
齊思正也嫌他聒噪, 吵的他一道數學題一直解不出來,他拉着汪城的衣領往前,“你消停一會。”
說完,從抽屜裏拿出一包小浣熊方便面,“啃方便面去。”
汪城喜滋滋地閉嘴了。
時綏得了清淨, 表情卻半分沒有好轉, 繃着臉去書包拿等會上課要用的書。
拉開拉鏈,裏面全是陸淮知寫了題的草稿紙, 他這兩天看了太多遍,都皺巴巴的。
時綏把礙事的草稿紙拿出來, 餘光瞥見旁邊的人很輕地朝他這邊靠了靠。
“沒情況。”陸淮知說,“我暑假有更要緊的事,不會跟她去補習班。”
時綏捏着草稿紙的手收緊,偏頭看他。
陸淮知嘴角有一抹很淺的弧度,心情好像不錯。
這笑讓時綏感覺自己的心思無所遁形,粗暴地把那些草稿紙塞進他懷裏,面無表情:“這些話你跟汪城說去,關我屁事。”
“我只是覺得有必要跟你報備一下。”陸淮知将那些草稿紙收好放進課桌,“你不問問我暑假有什麽更重要的事嗎?”
時綏沒問,可手上的動作卻停了。
不過沒等陸淮知再開口,上課鈴就響了,兩人只能止住話頭。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田洪軍的語文課,田洪軍看快下課,就放下手中的書,看向臺下,“快期末考試了,學校決定組織臨時的晚自習,大家踴躍參加。”
“時間為晚上六點到九點,大家自由進出,不過不許吵鬧。”
安城一中的高一高二沒有晚自習,大多數人都是走讀,住讀生有專門的自習教室,所以一般放學後教室就空了。
每學期期末考前學校都會組織晚自習,時綏他們向來不參加。
時綏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低頭繼續做題。
他想趁着教室冷氣還沒散完,把陸淮知給他新出的幾個物理題做了。
“時綏,這個這個晚自習你參不參加啊?”汪城把椅子轉了個方向,回頭問他,“池青剛剛給我發消息他參加。”
時綏從題目中擡頭,“他參加?”
“是啊!喏,他剛給我發的消息。”汪城把手機消息給他看,然後嘆了口氣,“我好像聽到了一點風聲。”
“陶靈薇成績不錯,她爸媽就用這個作為理由,說池青會耽誤她學習。”
池青在他們三人組裏的确是成績最好的,可也只是中等水平,遠達不到陶靈薇爸媽的要求。
“而且池青比陶靈薇高一年級,暑假過後就升高三,要是再不努力,根本來不及,他可能是想拼一把給對方爸媽看。”
時綏握筆的手緊了緊,囫囵應了一聲。
可眼前的物理題怎麽都看不下去了。
“你還沒跟我說你來不來上晚自習。”汪城瞥了眼他草稿紙上的物理公式,“你最近不是挺用功的,順便在學校蹭空調。”
時綏把剛剛寫錯的方程式塗黑劃掉,“再說。”
他有點煩。
此時旁邊伸過來一只手,在他塗得一團亂的方程式旁邊重新寫了個公式,“你思路是對的,只是少了個必要條件,你再理一下。”
陸淮知聲音平穩,仿佛剛剛汪城說的話對他沒有造成絲毫影響。
時綏突然有點不爽,把筆往桌子上一扔,“不寫了。”
他知道自己跟陸淮知的成績差距。
往死裏學也趕不上。
陸淮知将差點滾下桌的筆按住,放到時綏順手的地方,“那休息一下。”
說完把時綏桌上的礦泉水擰開遞給他。
時綏喝了幾口,還是不爽。
陸淮知就沒有一點緊迫感嗎?
汪城眼睛滴溜溜在時綏跟陸淮知之間轉了幾圈。
前幾天這兩人還冷戰呢?怎麽現在氛圍悄咪咪變了。
時綏接陸淮知擰開蓋的水無比自然,仿佛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還沒看出個所以然,時綏就冷冷掃了他一眼,“頭再伸過來給你剁了信不信?”
汪城就差瞪大眼湊他跟陸淮知跟前了。
汪城立馬縮回腦袋,低頭看地。
不過他又很快擡起頭,“不是,時綏,你對學霸怎麽那麽溫柔,對我這麽兇?”
時綏木着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對他溫柔了?”
汪城:“……”
細想好像也沒有。
他将那點疑慮抛開,“不參加晚自習的話,要不要去臺球館玩玩,好久沒去了。”
時綏點頭,“去。”
他将那張寫到一半的物理題胡亂塞進課本裏夾住,知道陸淮知在看他,特意沒帶那本書。
陸淮知都不急,他急什麽。
時綏剛背起書包,就聽汪城多嘴問了一句,“學霸你來不?”
齊思正此時正轉身準備問陸淮知題目,聽到汪城這話,“都快期末考了你們還去打臺球?你們去吧!別帶陸淮知了。”
他雖然有點嫉妒陸淮知的成績,可陸淮知是他們班的标杆,時綏他們幹什麽都帶陸淮知,他擔心陸淮知會分心。
話題是圍着陸淮知的,可本人卻沒發言。
陸淮知看着時綏物理書裏差點被窩成一團的草稿紙,像是在思考什麽。
時綏一把将物理書塞進抽屜,朝汪城道:“臺球倆人打就行了,你叫他幹嘛?”
汪城有些委屈,“我不是想着人多熱鬧點嗎?”
他看着皺着眉的齊思正,試探道:“要不你也來?”
最後,四個人一起去臺球館。
齊思正全程有點莫名其妙,他來幹嘛?
不過他看陸淮知也去了,也就跟着走了。
他手上好多難題想問問陸淮知。
臺球館的人不多,這邊幾個臺球桌,只有他們一桌有人。
旁邊有沙發,桌上還有點零食茶點,供客人休息。
齊思正跟陸淮知沒打球,陸淮知一坐下,齊思正就拿着卷子找人問了。
不過等時綏跟汪城打完兩局,去旁邊休息的時候,齊思正也問完了,兩人開始對着刷題。
齊思正埋頭狂寫,臉上嚴肅認真,筆就沒停過,反觀陸淮知,卻神色淡淡的,不像寫題,更像是在出神。
汪城放下臺球杆,眼尖地發現齊思正寫的正是今天英語課布置的作業,明天第一節課就要講。
他立馬熱情地坐在齊思正身邊,“班長,寫題呢?”
齊思正頭都沒擡,“嗯。”
汪城臉上笑容更真誠了些,“那——”
“不給你抄。”
齊思正直接把汪城的話堵死了。
汪城在齊思正身後做了一個鬼臉,看向陸淮知跟前,發現是草稿紙,只能歇了心思,将兩人中間的果盆端過來吃。
免費的,不吃白不吃。
時綏一個人又試了幾球,過來的時候,看了眼陸淮知坐的雙人沙發,拐了個彎,往汪城那邊走。
汪城他們那邊是四人座,邊角放着他們的書包,還剩下一點空位。
可時綏剛走近,就看到汪城把那個果盤放在了那點空隙上。
時綏腳步停了下來。
汪城擡頭,一下就看到了杵在他跟前的時綏,奇怪道:“幹嘛?你不會想坐這兒吧?”
他看向陸淮知那邊明顯寬敞的空間,“學霸那邊不是有位子嗎?你別擠我。”
說完往旁邊挪了挪,徹底把位置霸占得死死的。
時綏忍下把汪城揍一頓的沖動,走的時候,毫不留情把果盤裏的那串大葡萄帶走。
果盤瞬間空了一大半,
汪城欲哭無淚:“草!時綏你太狠了!”
時綏在陸淮知身邊坐下,不算寬敞的空間,中間硬是多出一條縫。
時綏坐下的時候看了眼,陸淮知又在給他出題,只不過這次明顯效率慢了很多,一張草稿紙都沒寫完。
時綏心不在焉地摘下一顆葡萄送進嘴裏。
陸淮知在想什麽,想那個暑假更重要的事?還是在意他沒帶那個寫了物理題的草稿紙?
“時綏,你是不是生氣了?”陸淮知偏過頭,壓低聲音問道。
兩人之間本來就坐在一塊,陸淮知一動,發尾就蹭到了他的側臉。
時綏差點把手裏的葡萄捏爆汁,下意識看向齊思正跟汪城。
齊思正在認真刷題,汪城則是努力在幹果盤裏的水果,沒人注意他們。
“生什麽氣?”時綏收回目光,語氣慢吞吞的。
陸淮知看着時綏被葡萄汁染色的手指,抽出紙巾,在他手上擦了擦,“被池青跟陶靈薇的事情影響,你也想努力,生氣我沒逼你學習。”
時綏手裏的葡萄徹底捏爆了。
陸淮知卻像是早有預料,紙巾提前将葡萄包裹住,等時綏消化完他的話,陸淮知将紙巾捏起來扔進垃圾桶,再将早就準備好的濕巾給時綏擦手指。
時綏就木木地讓陸淮知擦手,繃着臉沒動。
“時綏,我不是不在意。”陸淮知說,“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他清楚時綏的性子,本來就沒有多大耐心的人,這幾天卻卯着勁地學。
周六周日他給時綏的那些草稿紙,他其實沒打算讓時綏兩天就吃透,還是在只能視頻的情況下。
可時綏很倔,就算跟他視頻到半夜,還是要把那些題目弄懂。
周一上午的課,時綏一直在打哈欠。
陸淮知将濕巾扔進垃圾桶,手指很輕地在時綏手背上蹭了蹭,像是安撫,“別着急,我們一步步來。”
先把基礎打好。
時綏心底的焦灼感減輕了幾分。
陸淮知有計劃,而且陸淮知比他更在意自己的成績。
陸淮知看着時綏:“還生氣嗎?”
時綏很想說自己沒有生氣,可之前的表現就算是解釋也很牽強。
他看着兩人挨在一起的手,伸出手指,在陸淮知的手背敷衍地戳了一下,算是回應。
齊思正寫到一題卡了殼,下意識想向陸淮知求助,可一擡頭,就看到對面兩人的頭挨得很近,手也碰在一起。
時綏感受到探究的視線,擡頭,正巧跟齊思正的目光撞上。
他腦袋嗡嗡的,啪的一下把陸淮知挨着他的手拍開,“都說了不給你吃葡萄,你這人怎麽還搶的?”
聲音不小,生怕齊思正聽不見。
陸淮知:“……”
汪城看了眼陸淮知手背上清晰的紅印,震驚地瞪大眼,半晌,讷讷道:“我收回之前說時綏對學霸溫柔的話。”
這待遇比他還不如!
時綏心虛地看了眼陸淮知的手,站起身,将葡萄全塞進陸淮知手裏,“算了,給你吃好了。”
陸淮知看着手裏圓溜溜的葡萄,頓了頓,吃了一顆。
時綏松了口氣,瞧陸淮知的表情,應該還挺中意那串葡萄的。
“我也想吃。”汪城不敢在時綏手下搶食,可學霸他敢。
汪城下意識起身想去跟陸淮知讨,卻被時綏眼疾手快按了回去。
時綏手搭在汪城的肩膀上,“你不想。”
那串葡萄本來就沒多少了。
汪城感受着肩上的手勁,歇了心思,“哦,我不想。”
時綏見他安分,又坐了回去。
然後陸淮知很自然地把葡萄枝子上最大的幾顆遞給時綏,時綏也吃了。
汪城咽了咽口水,望梅止渴,吃了瓣橘子,酸得他想死。
之後他跟時綏又打了幾局,球杆碰球的聲音又沉又響,那邊的齊思正已經戴上了耳機,陸淮知卻跟個沒事人似的,又恢複了平日刷題的速度,一頁一頁地寫着。
汪城調侃道:“學霸,你是真能靜下心啊?不覺得吵嗎?”
陸淮知沒擡頭,“還行。”
汪城哦了一聲,把注意力放在跟時綏的對局上。
前幾局時綏都跟他打着玩,偶爾放放水,可這一局時綏就沒怎麽給他機會,接連進洞,一場很快結束。
汪城被激起了好勝心,“再來!”
時綏卻放下球杆,“沒意思,不玩了。”
說完坐回到陸淮知旁邊,拿出手機玩開心消消樂,還戴上了耳機。
臺球館一下安靜了,只能偶爾聽到陸淮知他們翻頁的聲音。
汪城感覺這情形無比詭異,像是他們來臺球館是為了蹭空調寫作業似的。
他本來想自己去打會球練練技術,可看了眼休息區坐着的三人,又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時綏不就是覺得打球吵到陸淮知寫題了嗎?他也不是這麽不識趣的人。
時綏見汪城也坐了過來,才真正安心玩起游戲,玩了幾局,恰巧聽到齊思正又去問陸淮知題目。
他順勢看了一眼。
一分鐘後,收回目光。
看不懂。
他木着臉看着屏幕上的小動物,胡亂點了幾下。
然後不知道觸發了什麽開關,嘩啦啦消了一大片,特效滿屏飛,時綏耳朵都快被震麻了。
一步過關。
“好厲害。”旁邊傳來一聲誇贊。
時綏莫名其妙被誇,剛剛那點煩悶像是被放氣的氣球,咻地癟了,他含混道:“這有什麽厲害的。”
開心消消樂這游戲,很多時候過關就是靠運氣。
陸淮知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時綏旁邊,很認真地看時綏玩了幾局開心消消樂。
時綏玩得明顯比之前認真很多,好幾次都是四星過關,在好友裏分數第一。
“你最後走的那一步我都沒想到。”陸淮知說。
不動聲色的誇贊讓時綏整個人飄飄然,他咳了咳,“還行吧。”
汪城一看就知道時綏又在玩那個幼稚的游戲,納悶道:“時綏,你是真的玩不膩啊?也太專情了。”
時綏又開了一局,“玩習慣了。”
他也不是多喜歡玩這麽游戲,從游戲最火的時候開始玩,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卸載了,只有他還時不時玩幾局。
汪城啧了一聲,“想當年我還幼稚地跟你比誰在藤蔓上位置高呢!”
每當時綏超越藤蔓上的人,會挑釁地給人家發送一個通知,激得退游的汪城好幾次下回了游戲。
開心消消樂真該給時綏代言費。
剛好時綏下一關通關條件換了個模式,陸淮知看着那裹得一層層的冰塊,皺眉道:“這些怎麽這麽難消,還會動?”
時綏疑惑道:“你沒玩過?”
他玩這個游戲很佛系,過的關卡不高,這些玩法早就不新鮮了。
陸淮知點頭,“嗯。”
他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什麽游戲,跟時綏他們上網玩的英雄聯盟還是現學的。
時綏頓了頓,沒多問,跟陸淮知坐近了點,将手機放到兩人中間,仔細給陸淮知介紹了規則,以及這種冰塊怎麽消除,要消幾次。
陸淮知看他玩了一局,有些意動,問道:“我試試?”
汪城正在剝橘子,聞言頭都沒擡,“學霸,這你就不知道了,時綏平時可寶貝他那30精力了。”
時綏又不是在游戲裏花錢的主,每次就靠時間恢複精力值。
汪城将橘子皮扔進垃圾桶,吃了一瓣,擡頭含混道:“我有次偷偷用他的手機玩了幾局,他差點追殺了我一條街!”
“跟他關系再好也沒戲——”
汪城話說到一半突然消音。
他眼睜睜看着,時綏把手機塞到陸淮知手中,沒有半點猶豫,“給你開了個無限精力的套餐,随便玩。”
汪城:“……”
:)
嘴裏的橘子好像更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