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他們在臺球館一直待到了将近十點。
時綏寫完了陸淮知給他出的新題, 連汪城都把今天布置的作業解決了。
收拾書包的時候,時綏看了眼時間,突然問了陸淮知一句:“你之前不是說你要在放學後一個小時內回家?”
而且前幾天陸淮知還在他家留宿了, 沒事嗎?
陸淮知拿書的動作一滞, “以後不用了。”
自從那晚他跟盧婕吵了一架後, 兩人就陷入了微妙的冷戰,盧婕只是在他留宿的那一晚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其他的再沒說什麽。
時綏見陸淮知神色沒怎麽變,沒再問下去。
幾人從臺球館離開,走在路上, 街邊的店陸陸續續在關門收攤。
汪城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說道:“明明是出來玩的, 怎麽比上課還累。”
他是真的被這幾個人卷死了。
“點個奶茶精神一下好了。”
他四處瞅了幾眼,想找找有沒有奶茶店,卻沒找到。
旁邊的本來還在嘀咕一個方程式的齊思正不知道看到什麽,腳步忽然停住,步子加快, 拐了個彎往左邊走。
汪城看齊思正眼睛都亮了,以為他發現了奶茶店,興沖沖招呼時綏他們一塊過去。
可到地一看,是個卷簾門往下拉了一小半的書店,看樣子是已經閉店了。
門外還有一輛卡車, 店員正在往裏搬各種教輔, 店裏則是有另外的人負責整理書籍。
汪城臉上表情一下垮了,“班長, 你是不是做題做魔怔了?這會還想着買書呢?人家都關門了。”
“你懂什麽?”齊思正看了眼他們往裏搬的書,“這個書店是上新速度最快的, 現在估計正進了新貨,平時都供不應求。”
他們現在可以占個便宜。
可是,人家店員好像很忙,不知道願不願意搭理他們。
時綏看了陸淮知一眼,發現陸淮知目光也在那幾摞新書上流連,顯然也有興趣。
“想買?”時綏問。
陸淮知頓了頓,誠實點頭:“嗯,不過人家好像已經下班了。”
時綏看了眼忙碌的店員,直接上前,幫他們把一捆最厚的書往裏搬。
旁邊搬書的工作人員一臉驚訝。
這小夥子力氣挺大的,那麽大捆他們一般都用推車,時綏卻直接抱起來了,看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裏面交接的人看到陌生的面孔,愣了愣:“有事?”
時綏把書放到那人方便的地方,“想買書。”
店員看了眼他們幾人身上的校服,一下明白,猶豫道:“可是我們已經下班了。”
汪城适時湊過來,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哥,行個方便呗?一看你們新進的資料就知道肯定很棒!我們自己選,你們忙你們的!保證不礙事!”
店員看着幾張年輕的面孔,不由失笑,“行,你們進去看吧!大部分貨我們已經拆了一批放書架了,你們都選好了喊我結賬就行。”
就這樣,四人成功混進了書店。
書店分了好幾個板塊,小說,教輔,漫畫,雜志……
很全面。
齊思正跟陸淮知去教輔區,汪城晃悠着去看小說和漫畫,時綏就站在門口,無所事事。
店員邊拆教材邊跟他搭話,“你們是安城一中的吧?最近期末考試,來買資料的學生的确多了很多。”
“我們進書是在每個月中,下個月是16號,你有興趣可以這個點來看看。”
店員對這個幫他搬書的小夥子挺有好感,才主動提醒。
時綏默默記下,想着等會把日子告訴陸淮知。
這時,他看到店員拿到了一捆非常薄的書,店員拆開後,時綏看了眼,差不多只有十本的樣子。
“嘶,老板怎麽還進這些啊?”店員嘟囔道,“這個難度習題冊根本沒人買,上次就滞銷了。”
時綏不知想到什麽,心中一動,“很難?”
“是啊!偏偏老板總說有人能用到,每次都趕着進,确保跟A市同一時間上架。”店員嘆了口氣,“這書還不便宜,可別一本都賣不出去。”
時綏瞅了眼還在另一邊選書的陸淮知,見他沒注意,俯身,迅速從地上拿起一本,“我要。”
最後結賬,汪城抱着一小摞漫畫書,看着時綏手裏的塑料袋,随口問道:“時綏,你買的什麽啊?這麽快就結賬了。”
看顏色,不像是小說跟漫畫,顯眼的正紅色。
他下意識想去扒拉看一眼,時綏卻飛速将袋子藏到身後,板着臉:“你能不能快點去付錢,別耽誤人家時間。”
幾人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汪城跟齊思正順路,幾人在一個路口分開。
時綏跟陸淮知繼續往前走。
晚上十點的南巷略顯空曠,街邊的小攤已經撤得差不多了,不過空氣中依舊殘留着食物的香氣,被風一卷,四散開來。
兩人買了一個小攤上最後兩根烤腸。
是那種烤的金黃流油的澱粉腸。
時綏本來以為陸淮知會吃不慣這種,卻發現對方比他吃的還快,一分鐘不到,陸淮知手裏只剩下一根簽子了。
時綏看着手裏還剩下一半的烤腸,猶豫地往陸淮知的方向遞了遞,可他看着被自己咬得跟狗啃似的邊角時,以及上面不知道是口水還是油的亮晶晶的反光時,下意識就想收回來。
可陸淮知比他更快,微微俯身,在他的烤腸上咬了一口。
頭頂昏暗的路燈落在少年的側臉,像是鍍了一層蜜色的光,缱绻惑人。
唇微微張開,咬掉了被時綏啃得形狀最奇怪的那一塊。
陸淮知喉結滾了滾,咽了下去,“為什麽你的比我的好吃?”
時綏立馬偏頭,掩蓋自己升溫的臉,“你味覺出問題了。”
兩根一模一樣的烤腸,怎麽可能他的會比較好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陸淮知吃完後,嘴唇比之前顏色深了些。
更好看了。
雖然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那晚的吻,可時綏跟陸淮知聊天的時候,總是不受控制地看陸淮知的嘴。
時綏飛速将剩下的烤腸吃完,把竹簽扔進垃圾桶,在心底罵了自己好幾句,才把歪掉的心思壓下去。
——
兩人很快走到公交站,陸淮知打車,時綏則是往他住的小區走,可走了幾步,他又折返回來,将手裏一直提着的塑料袋塞到陸淮知手裏。
陸淮知打開,發現是一本輔導資料,他眉眼浮現出一抹驚訝,“給我的?”
時綏第一次做這種事,表情說不出的別扭,硬邦邦道:“順手買的。”
店員說這本最難的時候,他就覺得适合陸淮知。
免得出現他被一道題卡半小時,陸淮知卻坐在他旁邊嘩嘩翻頁的情況。
陸淮知将那本書小心放進書包,确定沒被壓着,才拉上書包拉鏈,嘴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謝謝,我很喜歡。”
時綏被那抹笑晃到眼睛,忽略心跳的不規律,硬邦邦道:“都沒看你就喜歡了?就知道胡扯。”
“沒胡扯。”陸淮知語氣認真了些,定定看着他,“真的很喜歡。”
時綏被他這樣注視着,像是陸淮知在說喜歡他一樣。
他只能低着頭,裝作偏頭看公交站旁邊的廣告,“誰管你喜不喜歡,只是回禮。”
陸淮知笑了一聲:“原來是給我的禮物。”
時綏:“……”
他揉了揉開始升溫的耳朵,決定不跟陸淮知玩文字游戲,囫囵道:“你自己等車去,我走了。”
說完低着頭轉身,準備離開。
可剛扭過身子往前走,陸淮知突然擡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時綏下意識以為陸淮知已經從文字騷擾變成動手占便宜了,剛想說什麽,額頭突然傳來一陣反震。
他差點撞上公交站的線路牌。
要不是陸淮知擋着,他估計整張臉都能撞了上去。
現在不光是耳朵,時綏整張臉都紅了。
他是真能在陸淮知面前丢臉。
時綏拉下陸淮知的手,都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拐了個彎,落荒而逃。
第二天,天朗氣清,溫度也直線飙升,最高達到了40℃。
齊思正拿着一張表格,統計晚上留在學校晚自習的人數。
“時綏,你們參加嗎?”齊思正朝後排問道。
要是以前,他肯定不會多嘴,可是時綏跟汪城昨天竟然在臺球館陪着他們寫了大半天的作業,他覺得這兩人應該是有心學習的。
“我們班報名的人要是太少,就要并到別的班一塊自習了。”
汪城正在偷瞄齊思正桌上物理作業的答案,抽空回道:“報呗!免得還要多花錢去臺球館蹭空調。”
他看時綏這學習勁還挺足。
齊思正試探道:“那我把你們名字都寫上了?”
說完看向陸淮知,“陸淮知你也來?”
陸淮知刷題的動作一頓,看向他的同桌。
正板着一張臉,跟試卷上的英語閱讀理解鬥争。
陸淮知收回目光,點頭:“來。”
齊思正把幾人的名字寫上,剛準備回頭,忽然瞥見陸淮知突然合上了手裏的資料,封面閃閃的,明顯是新買的,“你買新試題冊了?”
可昨晚在書店他跟陸淮知買的都是一樣的,也沒見陸淮知拿這本。
“嗯。”陸淮知将手挪開,給齊思正看清習題冊的封面,“收到的禮物。”
齊思正看到習題冊編撰的老師,驚呼一聲,“這不是那個經常參加高考出題的老師嗎?你這個朋友眼光不錯啊!在哪買的,還有嗎?我也去搞一本。”
“就在昨天那個書店,至于還有沒有——”陸淮知看向旁邊不知何時停筆的時綏。
耳朵好像又紅了。
“書店說進了十本,一般沒人買。”時綏擡手遮住耳朵,語速很快,“你們安靜點,影響我思路。”
齊思正下意識閉嘴,心想他中午午休就去看看。
時綏見齊思正轉了回去,心底松了口氣。
好在齊思正沒多想。
可下一刻,旁邊的人又出聲了,“汪城,我得了一個新的習題冊。”
汪城立馬翹起頭,很給面子地伸長脖子,“哇,我看看!”
然後,他就看到了習題冊上的題,只一眼,就快把他繞暈了,“卧槽,這題看着好難啊?”
陸淮知點頭,“難度的确比普通的練習冊高。”
“你這朋友專門給你選的吧?”汪城朝陸淮知擠了擠眼,“還挺花心思的,對你有意思?”
他還沒見追求人送習題冊的,這人也是別出心裁。
沒等陸淮知回話,他的同桌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汪城,“還有五分鐘上課,你還有一大半選擇題沒寫完。”
汪城卧槽一聲,立馬回去繼續趕作業了。
沒了觀衆,時綏擡手,用指節在陸淮知桌上扣了扣,“你給我出來。”
他覺得有必要跟陸淮知這個顯眼包強調一下那不是禮物。
這個點幾乎沒人出教室,時綏就把陸淮知帶到旁邊的樓道裏開小會。
時綏擡眼,“你故意的是吧?”
明擺着給齊思正和汪城炫耀那本試題冊。
他想着陸淮知要是否認,他就趁機好好敲打陸淮知一番,讓他注意自己的行為,別被人誤會。
可陸淮知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他很坦然地點頭,“嗯。”
時綏:“……”
陸淮知:“收到喜歡的禮物,不能跟別人分享?”
時綏咬牙,跟他強調:“不是禮物,就是順手給你的!”
陸淮知:“那你為什麽不順手給齊思正?”
時綏:“……”
路再次被堵死。
“反正你不許跟別人嘚瑟!”時綏語氣很兇,“不然把習題冊還我。”
這回輪到陸淮知不說話了。
時綏見他安分,擡腳準備上樓回教室,手卻猝不及防被人拉住,時綏回頭,“幹嘛?”
快上課了。
陸淮知看着時綏的眼睛,“你是擔心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時綏愣住,“什麽關系?”
他倆什麽關系?
陸淮知看着時綏懵逼的表情,表情突然變得有點複雜,他剛準備開口,上課鈴卻響了。
他深深看了時綏一眼,松開時綏的手,“算了。”
還沒徹底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