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後面的課, 老師在臺上講的激情洋溢,時綏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時綏滿腦子都是,他跟陸淮知什麽關系?

同學關系?同桌關系?朋友?

這些關系為什麽不能讓人知道?而且陸淮知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 就像是在看——

渣男……

他哪有渣陸淮知?

時綏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的吻……

難道, 陸淮知是覺得兩人是在戀愛?!

陸淮知之前明确說過喜歡他, 而他主動親了陸淮知。

看起來,的确像那回事。

田洪軍在臺上講文绉绉的詩句,底下的時綏捏着語文書,耳朵又有升溫的跡象。

他好像的确欠陸淮知一個解釋。

可是那晚情況太複雜了,他解釋不了。

原本只是想告別, 可現在,他又跟人混在了一起, 事情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

越來越亂了。

忽然一截粉筆頭落在了時綏的頭上,田洪軍罵道:“上課撕書?時綏你找揍呢?”

時綏這才發現他快把手裏的語文書扯爛了,立馬松開手。

又心不在焉地聽了一會,旁邊突然塞過來一個紙團。

陸淮知給的。

時綏将紙團展開。

[沒逼你負責,別太有壓力。]

很快, 又來一個紙團。

[我早就知道是我一廂情願。]

第三個紙團。

[喜歡你是我的事,你親我,我也願意,不會用這個逼你當我男朋友。]

時綏沒想到陸淮知膽子這麽大,田洪軍還在上面講課, 竟然還給他傳這種言辭大膽的小紙條。

他立馬将紙條窩成一團藏好。

陸淮知又抛來第四個紙團——

:)

一個簡筆的笑臉。

其中的怨念撲面而來。

時綏:“……”

他悄悄看了陸淮知一眼。

依舊是一副好學生的标準坐姿, 手裏拿着筆,還會及時記下課堂筆記, 只是旁邊的草稿紙被撕得少了好幾塊。

年級第一對早戀的接受程度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長相冷淡,字體也規規矩矩, 偏偏總是做這些出格的事。

可能是他盯得太久,陸淮知很輕地朝他這邊偏了一下頭,“目光太明顯了,看書。”

時綏:“?”

下一刻,一截粉筆又砸到了時綏頭上。

田洪軍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來,“時綏,陸淮知臉上是開花了還是怎麽?你把腦袋給我扭回來!”

……

時綏僵着脖子,把頭轉了回來。

——

放學後,幾人都留在了教室等着上晚自習。

他們班剛換好湊夠人數,不用去其他班級自習。

池青也到他們教室,坐在了汪城左邊的空位上,“我們班人數不夠,來你們教室蹭蹭。”

他跟幾人打完招呼,就低頭開始寫題。

時綏本來在玩開心消消樂休息,見他這麽努力,突然有點罪惡感。

他下意識想放下手機,旁邊的陸淮知卻開口道:“剛剛差一個冰塊就過關了,再試試?”

時綏今天學了一天了,就連下課都在看題。

适當的休息也有助于提高學習效率。

時綏聞言下意識又開了一局。

不過他沒敢看陸淮知。

生怕陸淮知又提起他倆的關系。

汪城看着旁邊埋頭苦學的池青,實在忍不住,“青兒,你別這麽趕,還沒晚自習呢!你先歇會,吃飯沒?”

池青手裏的筆慢了下來,“吃了點面包。”

汪城眉頭一下皺了起來,“我們正長身體呢!吃面包怎麽行?”

他從書包裏翻來覆去,找到了一罐八寶粥,再從齊思正課兜裏摸出兩包方便面,一股腦遞給池青,“吃完再學。”

說完将池青桌上的試卷蓋住,不讓他看了。

池青眼眶突然有點紅,接過吃的,悶聲道:“謝了兄弟。”

汪城平時看着挺不靠譜的,沒想到會這麽關心他。

他剛打開八寶粥的蓋子,就見汪城拖着椅子坐到了他旁邊的過道,“你跟陶靈薇怎麽樣了?還能成嗎?不會真掰了吧?”

饒是汪城一臉關心他的表情,可池青跟人相處這麽多年,一下就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八卦。

心底那點感動徹底滅了。

池青恨恨拉開八寶粥的拉環,“離我遠點。”

“嘶,我這不是關心你嘛!”汪城嘟囔道,“你咋還翻臉呢!”

池青白了他一眼,“別裝。”

不過被汪城這樣一打岔,他這幾天心裏的沉悶稍微散了些。

池青慢吞吞吃了口八寶粥,含混道:“沒掰。”

“我要是成績能夠穩定在年級前100名,能上一本大學,他爸媽就同意我們繼續交往。”池青說完頓了頓,“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

“哇!他們還挺開明的!”汪城高興地拍了拍池青的背,“那你還苦着臉幹嘛?”

池青說:“你以為進前一百跟喝水一樣簡單?我現在才兩百名左右,只剩一年了,而且成績越往前越難進。”

這一下把汪城說懵了。

上次月考時綏進步了一百多名,他還以為提升成績沒那麽難。

齊思正看出他的想法,解釋道:“時綏是因為有陸淮知輔導,而且成績靠後的話,幾分就能上升很多名。”

池青點頭。

是這個理。

他吃完八寶粥,就繼續學了。

汪城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昨天新買的漫畫書。

四周恢複安靜。

時綏玩開心消消樂的速度卻漸漸慢了下來。

他知道陸淮知在看他玩游戲,沒轉頭,問了一句:“照我這樣學,期末考試能考多少名?”

陸淮知估計了一下,“300名左右,運氣好,能考到200名。”

時綏嘩啦把頭轉過去,“上次我都考了350名。”

學了這麽多天,竟然只能進五十名?

“上次我們押中了物理最後一道大題,這次考試是很多學校一起出卷,沒法押題。”陸淮知看着時綏緊繃的臉,解釋道,“能考到300名挺好的。”

時綏沒吭聲。

汪城聽了兩人的對話,扭頭道:“時綏,300名你還不滿足啊?我爸要是能知道我考到300名,估計連夜拉着我上祖墳磕頭了。”

“奶奶最近把你逼這麽狠嗎?”

時綏抿了抿唇,沒否認,也沒承認。

其實他奶奶自從拿了上次的成績單,就沒問他學習的事,更不論說逼着他學。

他就是自己想學。

時綏将手機塞進了書包,從面前厚厚的書裏拿出今天老師發下來的作業,重新投入題海。

他最近題目寫的很快,陸淮知的出題速度已經跟不上了,開始讓時綏鑽研平時的作業跟配套的練習冊。

這一改變讓時綏明顯感覺到了吃力。

陸淮知是根據他的知識儲備在喂題,讓他鞏固知識,可發下來的試卷和練習冊上的題目才不會顧忌時綏會不會。

導致時綏今天做幾題就卡殼,進展十分艱難。

有一道數學幾何題,時綏完全卡住,将書和類似題型翻爛了也沒想到解法。

他抓了抓頭發,将卷子往陸淮知那邊扯了扯,“寫不出來,把你的作業給我看一眼。”

因為正在晚自習,周圍都很安靜,時綏聲音壓的很低,有種被題目折磨後的萎靡和喪氣。

這道題陸淮知上晚自習之前就做出來了,他當時正玩完開心消消樂,看着陸淮知寫的,行雲流水,不到十分鐘,所有解題步驟全寫得清清楚楚。

時綏還記得那題的答案,是6,可他怎麽都算不出來。

他又感受到了兩人的差距,以及那種無力感。

不過亂七八糟的知識徹底将時綏心底那點關于自己跟陸淮知關系的思考擠走,起碼找陸淮知問問題的時候,沒覺得別扭。

陸淮知沒有直接把作業給他,而是詳細看了時綏的解題過程,把時綏多餘的一條輔助線擦掉,“你想太複雜了,重新做做看?”

時綏将信将疑地把卷子拿回來。

解題過程依舊不算輕松,可是少了那條線後,他注意到了好幾個隐藏的轉換方式,塗塗改改一陣,算出了答案,是6.

跟陸淮知的一樣。

時綏眼睛微微睜大,抓住陸淮知的胳膊,把卷子放他桌上,“是這樣吧?”

這次就算壓低聲音,也能聽出他語氣裏的興奮和一點小得意。

陸淮知垂眼,看向胳膊上的手。

在教室頂上冷光的襯托下,時綏的手格外的白,都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抓着他的時候用了點力,時綏的手指跟手心牢牢跟他的肌膚相貼。

溫熱親昵。

最近時綏這種跟他無意識的肢體接觸變多了。

偶爾走在路上,時綏嫌他慢,會拽着他的胳膊走一陣,遞東西的時候,指尖會蹭過他的手。

只不過,在碰到手的時候,時綏能意識到,很快退開。

在時綏心裏,手跟胳膊的意義似乎不一樣。

“喂,到底算對沒?”時綏又催了他一遍,把卷子往他跟前遞了遞。

陸淮知不動聲色挪開目光,視線落在眼前的題上,點頭,“對的。”

時綏嘴角微翹,剛準備說什麽,眼前突然毫無預兆地陷入一片黑暗。

教室燈滅了,空調也關了。

周圍頓時響起一小片驚呼聲。

齊思正作為班長,立馬出來組織紀律,“安靜,先別慌,我出教室看看。”

他摸索着出了教室,發現其他班都黑了,不過走廊跟底下路燈都是亮的。

不是正常的停電。

齊思正跟班上的同學說道:“大家留在座位上,別下樓,避免摔倒或者踩踏,我去辦公室問問。”

他立馬去辦公室找田洪軍。

時綏一陣莫名奇妙,他剛做到興頭上。

他松開陸淮知的胳膊,想去摸桌子上他的那張試卷,可黑暗中,他沒找對位置,碰到了陸淮知的指尖。

微涼。

時綏一下僵住沒動了。

黑暗中,陸淮知擡起手指,碰了他一下。

指尖蹭在手背上,有點癢,也有點麻。

時綏沒動。

陸淮知又蹭了一下。

時綏聲音硬邦邦的:“幹嘛呢?撓癢?”

旁邊的動作滞了滞,下一刻,陸淮知手掌覆過來,握住時綏的手。

時綏的指尖全部被包在陸淮知的手心。

時綏一下怔住,心情很奇怪。

他曾經看到過這種牽手的姿勢,在池青跟陶靈薇正談戀愛的時候,偶爾他們會一起出門,在路上,池青就是這樣牽着陶靈薇的。

時綏又想起了他跟陸淮知的關系。

他倆什麽關系?跟池青和陶靈薇一樣?

黑暗中,時綏的心跳聲被放大無數倍,砰砰砰,頻率一點點加快。

他想抽回手,陸淮知卻握的很緊,他一時抽不回來。

時綏指尖在他手心撓了一下,朝陸淮知的方向偏頭,“陸淮知,放手!”

聲音咬牙切齒,可因為極力壓低的音量,顯得沒那麽有殺傷力。

陸淮知也學着他,将頭往他那邊偏,“是你先湊過來的。”

時綏磨了磨牙:“我就碰了你一下!”

陸淮知也碰回來了,現在直接上手了是吧?

周圍太黑,時綏沒注意到陸淮知湊了過來,一動,鼻尖蹭到陸淮知的臉。

呼吸間滿是陸淮知的味道。

時綏一下消了音,呼吸也屏住了。

陸淮知似乎往他這邊又靠近了些,低聲問:“能親嘴,卻不能牽手嗎?”

“我什麽時候說能親——”話還沒說完,頰邊突然被蹭了一下。

陌生,卻又熟悉的柔軟觸感。

陸淮知問:“能嗎?”

時綏喉結滾了滾,沒回答。

他感覺自己被陸淮知牽着的那只手好像出汗了,兩人抵着的肩膀也麻麻的。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粘稠起來,時綏想逃開,一動,鼻尖蹭過陸淮知的下巴,也濕漉漉的。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咽了一下口水。

周圍的人還在讨論突然停電的事,而他跟陸淮知就在這樣的環境中緊緊牽着手,稍微偏頭,就能吻在一起。

“能嗎?”陸淮知又低聲問了一句。

時綏已經分不清陸淮知是在問牽手還是接吻了。

無論哪種,都離經叛道。

時綏忍不住拿頭撞了一下陸淮知的下巴,悶聲道:“陸淮知,別發瘋。”

“這是在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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