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時綏沒想到陸淮知還記得棒棒糖這一茬。

兩人湊的很近, 時綏隐約在陸淮知的呼吸間聞到了香甜的橙子味。

又想親陸淮知了。

時綏喉結滾了滾,用盡最後一點的理智,腦袋朝後退了退。

不能再親了。

陸淮知也察覺出了時綏的意思, 克制地沒追上去, 手拂過時綏額上和後頸的汗。

濕淋淋一片。

此時時綏的發已經全撩了上去, 露出飽滿的額頭,窗邊的光線落在時綏的臉上,原本鋒利的輪廓似乎柔和了很多,素來淩厲的眸子好像也沾了濕意,霧蒙蒙的。

兩人一時無話, 都在平穩呼吸。

幾分鐘後,陸淮知問:“上去?”

時綏用手碰了碰自己微腫的唇, “不了,人太多,在教室沒法好好複習。”

另一方面,他不想被人看出異樣。

“好。”陸淮知問,“那去哪?”

這問題反倒把時綏問住。

當然是各回各家。

可在這情景, 說這話好像又有點渣。

話轉了一圈,時綏試探道:“去我家?”

陸淮知家肯定不能去,畢竟他媽還在。

剛幹完壞事的時綏會心虛。

陸淮知很快應下,“好,我上去給你拿書包。”

兩人到時綏家門口, 時綏提醒道:“空調還沒安, 可能會熱。”

“不過——”時綏掃了陸淮知一眼,氣勢很足地補了一句, “熱也忍着。”

鑰匙插進鎖孔,兩人進門, 陸淮知跟在後面,忽然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買的空調?”

時綏毫無防備:“昨晚。”

說完愣了一下,陸淮知怎麽知道他買了空調?

陸淮知思忖半晌。

昨晚,那就是時綏從他家回去,當時,時綏說管他。

所以,時綏是怕他流落街頭,來投靠他的時候被熱到?

陸淮知很快想清楚其中關竅,唇角彎了彎,偏頭看向時綏,“謝謝你。”

時綏被他臉上的笑晃到,別扭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他邊換鞋子邊想。

陸淮知這語氣怎麽搞得這個空調是為他買的似的?

算了,讓人高興一會好了。

只不過這個高興沒持續多久,陸淮知似乎給他媽發了個信息說明行程,對方回消息之後,陸淮知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時綏剛從房子角落找到一塊平整的木板,準備到時候就墊在床上,兩人坐在床底下寫卷子,一偏頭,就看到陸淮知站在一邊,愣愣看着手機。

“怎麽了?”

陸淮知将手機放回口袋,“我媽說她去隔壁市出差,可能半夜才回來,讓我不用等。”

時綏:“哦。”

他還以為陸淮知因為來他家挨罵了。

那陸淮知為什麽還悶悶不樂的樣子?

時綏想了想,将板子在床上放好,朝外走,還向陸淮知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在廁所洗了個冷水臉,随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洗個臉再寫題。”

陸淮知不明白時綏的意圖,不過還是俯身用冷水沖了一下臉。

額上的發都濕了,被他随手撩了上去。

時綏本來想問陸淮知感覺怎麽樣,可目光落到陸淮知的臉上,一下卡了殼。

沒了發絲的遮擋,陸淮知的面容一覽無餘,輪廓分明,線條流暢,臉上還覆着水珠,順着線條一路滑到下颚,再滴到校服衣領上,洇濕一片。

在兼具少年人獨有的幹淨時,又多了一絲性感。

“怎麽了?”陸淮知問他。

時綏逼着自己挪開目光,含混道:“沒什麽。”

他以前就知道陸淮知長的不錯,可每次直面的時候還是會帶來不小的沖擊力。

不過——

他又偷偷瞄了陸淮知一眼。

他每次覺得煩躁,或者不順心的時候,就會去洗個冷水臉,很解壓,特別是在大夏天。

只是對陸淮知似乎不适用。

兩人回到卧室,時綏把床頭櫃上的小風扇拿下來,對着兩人吹。

時綏本來是坐在裏側的,看了眼自己旁邊的風扇,起身,用腳尖踢了踢陸淮知的腿,“換個位。”

陸淮知挪了過去,看了眼旁邊呼呼轉動的風扇,開口道:“我不熱。”

時綏在他旁邊坐好,将自己的卷子鋪到板子上,板着臉:“你怎麽話這麽多?寫題。”

說完就拿起筆,一副你影響我學習的不耐煩的模樣。

等時綏把之前自習課沒有完成的半張卷子寫完,偏頭一看,陸淮知竟然還停留在剛開始的那一頁。

寫的是他買的那個習題冊。

這上面的題目這麽難?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明顯,陸淮知放下了筆。

“不是題目的問題。”陸淮知說,“是我情緒不對,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時綏頓了頓,“因為你媽?”

“嗯。”陸淮知斂下眉眼,輕聲道,“她周五就要走了,可今天還在隔壁市出差。”

要是他不主動發消息,盧婕可能都不會告訴他行程。

以前也是,他初三,爸媽離婚,盧婕就經常夜不歸宿,他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盧婕是在工作,還是去買醉去了。

這種模式持續了好幾個月,那段時間學習很繁重,他回到家,除了家政阿姨,也沒有陪他說話的人。

他就是在這種環境下中考,升入A市最好的清河一中。

可能是過于出彩的成績終于将盧婕拉了回來,盧婕把目光多放在了他身上。

陸淮知深吸一口氣,“算了,其實我也習慣了。”

這麽久,早該習慣了。

只是盧婕最近對他過分關注,讓他有了自己是被時刻照顧着的錯覺。

人真的是一個很矛盾的生命體。

一方面,他厭惡盧婕的掌控,另一方面,他又渴望盧婕的關注。

陸淮知扯了扯嘴角,努力收斂心思,從旁邊拿過時綏寫完的卷子,“我給你複查一遍。”

時綏沒說話,幾分鐘後,放在板子上的手很輕地碰了一下陸淮知的手背。

陸淮知偏頭看他。

時綏沒擡頭,只是又碰了一下。

這次可能是有點着急,凸出的指骨撞到了他的手背,跟錘了他一拳似的。

時綏:“……”

他聽到陸淮知短促地笑了一聲。

在時綏準備逃開的時候,陸淮知擡手,握住了他,“收到你的安慰了。”

時綏抽開手,“什麽安慰,我只是在催你快點看,別在那傷春悲秋。”

陸淮知聽着這個成語,無奈又好笑,“嗯,不傷春悲秋了,給你看卷子。”

時綏聽出了陸淮知語氣裏的笑意,不過細看,眼底依舊還殘存這一絲落寞。

這人怎麽這麽難哄啊!

時綏坐了會,突然起身,“我去趟廁所。”

“你幫我把床頭櫃底下那個抽屜裏的輔導書拿出來,我等會用。”

說完匆匆離開卧室,像是生怕陸淮知開口留他。

陸淮知沒深想,将電扇挪開一點,拉開底下的抽屜。

觸手很沉,能感受到裏面放了很多東西。

等把抽屜拉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本沒在市面上流通的輔導教材。

是他拜托之前的老師寄來的資料。

陸淮知沒想到它們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在這裏。

在時綏那晚給他在書店買禮物,說是回禮,陸淮知就猜到這些教輔被他媽交給了時綏。

現在時綏願意用這些教輔,也變相證明,他在接受自己。

等将資料全拿出來,陸淮知卻在底下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一個被塑封袋裝起來的,撕下來的幾張碎紙片。

等陸淮知看清紙片上的字,一下怔住。

[沒逼你負責,別太有壓力。]

[我早就知道是我一廂情願。]

[喜歡你是我的事,你親我,我也願意,不會用這個逼你當我男朋友。]

[:)]

是兩人親吻後,他詢問時綏兩人關系卻被人回避寫的紙條。

塑封袋底下還有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裝着厚厚一沓紙。

是運動會上他給時綏告白用的加油稿。

時綏把後面的沒念出來的攔截下來,陸淮知以為對方當場就撕掉扔了,沒想到竟然留了下來。

而抽屜最底下,靜靜躺着幾封藍色的信封——

那是他給時綏寫的情書。

陸淮知數了一下,八封。

從一開始那個簡單的[喜歡你]到後來他想辦法塞進時綏書包的那些,一封都沒少。

而且,是拆封過的。

陸淮知垂下眼,看着抽屜裏琳琅滿目的物件,發現了一個很明顯的事實——

時綏好像在收集他們之間的東西。

不像是一時興起。

反倒像是知道兩人之間的結果,在提前紀念。

顯然,這并不是好的結果。

他将情書放回抽屜,突然從中間掉落下一張紙。

被折疊起來的A4紙。

是三班的月考成績,中間撕開了一個很大的裂口。

這是他轉學來時,在安城一中參加的第一次月考。

他考了第一,時綏倒數第一。

陸淮知定定看了很久。

他好像知道時綏想進年級前一百的原因了。

前一百名,成績表打出來後,名字會出現在同一張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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