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師兄,吃飯啦(三)

師兄,吃飯啦(三)

蘇郁慌忙低下身查看了一番,都沒有發現半點傷口。

“家裏出事了?”蘇郁腦子裏嗡得一聲,擡腳就想往回趕。

“你幹什麽!”穆追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語氣在發抖。

“你才是在幹什麽!”蘇郁一把甩開他,“從進了這個山洞你就不對勁,現在明顯家裏出事了你還攔着我?”

“就算如此。”穆追遠的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能聽出來他在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也不能現在貿然跑回去。”

“我們就在不久前逃避抓捕,現在又是白天,城內一定戒嚴,要回去也得晚上。”

蘇郁滿眼都是鍋貼身上的血污,對穆追遠的話根本聽不進去。

“你現在回去就是送到衙門去!那又能解決什麽問題?”

雖然蘇郁現在對穆追遠的話都是半信半疑,但好歹還有點理性的思考能力。

他的話的确沒錯,他們做殺手的,從來都是夜裏的高手。

蘇郁抱起鍋貼,徑直越過穆追遠,進了山洞裏。

他仔細地擦着鍋貼身上的血污,但因為周邊沒有水源,怎麽擦也弄不幹淨。

蘇郁的手在抖,說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可能宣告着各種血腥的場面,而如果不是在從前幾個世界也算是經歷過不少,他會比現在更加驚恐。

穆追遠整個人的氣場都頹了下來,一直垂着頭坐在一邊,偶爾擡起眼來,也是直直地看着鍋貼發呆。

此時蘇郁已經确定他一定有什麽瞞着自己了,不過他沒再開口問,他知道問了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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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熬下去,終于熬到了夜幕降臨。

蘇郁把鍋貼脖子上的半截鏈子拴在了山洞裏的一塊石頭上。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也糾結了很久,因為一旦他們也出了事,狗子就會餓死在這裏,但如果 不拴着他,它絕對會跑出來跟着他們,更為危險。

蘇郁起身,看了一眼一臉死灰的穆追遠,徑直出了山洞。

穆追遠一言未發,不過也默然跟在後面。

兩人提起輕功,從城牆上悄聲躍進。

宵禁過後城內幾乎沒有行人,只有偶爾出現的巡夜捕快,似乎并沒有因為蘇郁的潛逃而有什麽大的影響。

饒是如此,蘇郁也不敢放松警惕,畢竟眼下有人擺明了要算計他,肯定不可能善罷甘休。

行到七殺堂附近,穆追遠先走在前面,忽然腳步一頓,拉着蘇郁上了附近一座酒樓的樓頂。

“有人。”他低聲道。

蘇郁随着他貓下腰來:“是衙門的人?”

黑暗中穆追遠點了點頭。

蘇郁心裏一沉。

雖然守株待兔是意料之中,但是真的意識到連累了家人,他還是覺得內心一陣絞痛。

“被包圍了。”穆追遠鎖着眉,仔細觀察了下,低聲道。

“不會已經打過一場了吧?”蘇郁聲音一顫,“不然鍋貼身上的血是從哪來的?”

穆追遠頓了頓,繼續道:“不是沒有可能,但不管怎麽樣,現在過去很危險。”

“那也要去。”蘇郁沉聲道,“我好歹是老大總不能放着師弟們不管吧?萬一他們被關在裏面......”

“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就很樂意放着他們不管嗎?”穆追遠沒頭沒腦地提高了聲調,讓蘇郁吃了一驚。

他驚愕地看着穆追遠,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和被紮了一樣反應這麽激烈。

穆追遠被他看着,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正常:“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

“你到底怎麽回事啊?”蘇郁打斷他,“你到底憋着什麽事不能跟我說 ?”

穆追遠皺着眉盯着他,蘇郁也不甘示弱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別問了。”穆追遠終于敗下陣來,仿佛脫力一樣低聲道,“起碼現在先別問。”

蘇郁看着他忽然疲憊下來的神色,有一種說不出話來的滋味。

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感覺就像一瞬間一樣,一切都變了。

昨天他還在跟六個師弟胡亂玩鬧,今天就成了各自生死未蔔。

兩個人都沉默了半晌,穆追遠先打破了僵局:“你對自己的輕功,有信心吧?”

“你想幹什麽?”蘇郁擡起頭來。

他當然有信心。

這個世界是他技能點最亮的一個。

“那就試試吧。”穆追遠道,“萬一他們真被關在裏面等着餓死,大不了死在一起。”

蘇郁一愣,倒不是為他下的這個決定,而是他說最後那句話的語氣,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蘇郁點頭,提了提氣息,探尋了下守衛最空蕩的方位。

“從後院過去,練武場那邊。”

穆追遠說完這句,便提起輕功從酒樓樓頂繞了過去。

七殺堂附近的建築比較緊密,從外牆的牆頭跳進後院內并不難。

而對于蘇郁兩人,就更不難了。

等跳進七殺堂的後院內,蘇郁才恍然察覺自己方才只是多慮了。

七殺堂的名頭并不是虛的,也沒幾個人敢真跟七殺堂結下梁子,衙門的人則更不願意。

因而雖然堂外的地界被包圍嚴實,進了七殺堂,就再沒礙眼的身影了。

兩人快步在堂內各個地方尋找,終于在前廳看見了燈光和人影。

兩旁的椅子上,坐着五個愁眉苦倆的人。

見到兩個師兄回來,五個人臉上都顯露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但礙于外面還有人守着,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見到五個師弟安然無恙,蘇郁的心才放下了一點。

“老胡呢?”穆追遠看了眼四周,皺眉道。

老三嘆了口氣:“誰知道他搞什麽鬼,他說要搬救兵。”

“誰信他啊,搞不好就是躲麻煩跑了。”老五白眼道。

蘇郁一時無言,胡不歸是兩年前才到七殺堂的,來歷其實他們并不知道,不過在兩年前的一次劫難裏對七殺堂有恩,才留下他在堂內做事。

用蘇郁的話來理解,大概就是個經紀人的身份。

他平日裏就格外愛財,摳門得不行,不管是什麽活,只要有錢賺,就都會讓師兄弟去幹,從來也沒對他們表現出多少體貼來,也難怪老五會那樣猜測。

“先別這樣說,老胡也不像是這麽無情無義的人吧。”蘇郁勉強笑道。

“鍋貼逃出去了,身上還都是血,這是怎麽回事?”穆追遠別開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那傻狗找到你們了?”老三喜道,“那就好了,我還以為他跑丢了呢。”

“今天出事之後,衙門裏那幫不要命的想強行搜府,警告了他們又不肯聽,只好小小教訓他們一下咯。”

蘇郁此時明白了鍋貼滿身的血污是怎麽回事,對老三口中的“小小教訓”實在不忍吐槽。

見大家都沒事,蘇郁才放下心來,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緩和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

“師兄,你們到底......”老五坐在蘇郁對面,張口想問問情況,話未說一半便被打斷了。

“外頭的人又有動靜了。”穆追遠站在門口,皺眉道。

餘下的人紛紛聚集過來,朝大門的方向看過去。

蘇郁的瞳孔猛地一縮,其他人也個個面露驚恐。

“那是火光?”老三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居然敢放火燒?”

武功再高的人,也怕火。

蘇郁深知這個事實,也知道電視劇裏的随随便便火裏救人,只是電視劇而已。

七個人躍出前廳,發現整個七殺堂的周圍都蔓延着沖天的火光。

蘇郁腦袋發蒙,猶豫了三秒,朝大門處沖過去。

“你不能過去!”穆追遠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在刺耳的柴火燃燒聲中吼道:“你這是送死!”

蘇郁也知道自己是送死。

沒來由的謀殺指控,胡不歸提過的所謂“水太深”,都很明顯地告訴他,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去證明自己有沒有殺人,他很可能只是被算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死一個總比死七個強啊!”蘇郁眼下只能用這個簡單的多少比較來思考。

很不應景的,這種混亂情況下蘇郁莫名地想起了那個鐵軌悖論,他也不知道此時為什麽會想到這個。

蘇郁用力掙脫,甩開了穆追遠的手。

腿剛邁出一步,他感到頸上一陣劇痛。

倒下來的時候,除了滿眼發紅的火光,他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身前看着他。

他看不清那人的臉,不過殘存的意識讓他明白,又有人要玩獻身了。

他試圖動一動四肢,但還是難以挪動分毫,只能看着那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漸漸消失在了火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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