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久他彎下腰幫裴宋陽蓋好了被子

許久他彎下腰幫裴宋陽蓋好了被子

“藏的什麽?”

景蔭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伸手夠裴宋陽的作業本。

裴宋陽不太好意思,一個勁兒躲,差點撞翻茶幾上的零食盤子。

景蔭看裴宋陽小雞躲老鷹模樣,心情大好,讓他坐的同時抓了袋餅幹撕開,問:“你吃飯了沒?”

裴宋陽眼睛一動不動地瞅他,嘴裏說:“吃過了,趙叔帶我去吃的。”

“趙叔?”

“就是……”

裴宋陽都不知道怎麽答,猶猶豫豫間,景蔭看樣子想起他派人去接裴宋陽的事了,哦了聲,轉開話題:“手裏拿的什麽?我看看。”

裴宋陽第一次知道就算是大總裁大人物也有好奇心,他坐立難安地假笑:“真的沒什麽,就是作業本,周末作業!”

景蔭偏過頭,滿眼興味。可能是光線原因,眼睛的瞳仁好像獸類的豎瞳,折射出危險的精光。

裴宋陽一愣,乖乖地把作業本交出去,嗫嚅道:“檢、檢讨。”

端正的檢讨二字乖巧地挂着書頁頂行,餘下全是空白。

裴宋陽緊張地揪住自己的手指,緊盯着景蔭。他一直沒有說話,看着檢讨二字好像不認識一樣。

“我……我打了同學,是我不對,但……還是他太氣人了……”

“嗯。”

景蔭輕哼後,終于放過那頁書頁。他重新拿起餅幹,放進嘴裏輕咬,酥脆的餅幹發出咔嚓的輕響,瞬間挑動裴宋陽的神經。

他咬住嘴唇,像接受審判似得,一動不動杵在景蔭面前。

景蔭吃完一塊餅幹,突然将剩下的那塊遞到裴宋陽嘴邊,香甜的餅幹味道直往鼻腔中鑽。

裴宋陽不解地看着景蔭,只見景蔭突然笑了,房間裏凝滞的空氣随之也流動起來。

“你緊張什麽?我很吓人?”

是有點吓人,但裴宋陽理所應當地認為是自己犯錯在先,哪裏敢多說什麽。

景蔭将餅幹塞進裴宋陽嘴裏,拉他坐到身邊,指着檢讨說:“講講怎麽回事。”

裴宋陽把徐志強潑他一身水和三番兩次的挑釁說給身邊的監護人聽,而且越說越氣,絞着的手放開握緊成拳,好像徐志強在面前,他還得在給人兩拳。

景蔭一直都笑眯眯的,聽裴宋陽講完,筆頭敲敲書頁,挪喻道:“你不服氣,所以到現在才寫兩個字。”

咳……

裴宋陽差點口水嗆到自己,咳得臉通紅。

但景蔭沒有追究裴宋陽剛開學就和同學打架的過錯,他聽完前因後果之後,将作業本還給裴宋陽,而後起身,說:“走,先回家。”

裴宋陽如蒙大赦,趕緊收拾好書包跟着景蔭亦步亦趨地下樓。

回去的車是景蔭去學校的那輛賓利,看到熟悉的車內裝飾和司機,裴宋陽莫名其妙松了口氣。

他的小動作再一次逗笑了景蔭:“喜歡這車?”

那倒不是,裴宋陽趕緊擺手,期期艾艾道:“我第一次……見景叔叔,就是這輛車。”

雛鳥情節,景蔭了然點頭。

坐上車後景蔭手機一直在響,裴宋陽不敢打擾他,趴在後座車窗框上看外面風景。

正值夜市熱鬧,市中心人潮湧動,紅綠燈變換幾次都還有長龍排隊。

但秋涼風習習,燈帶和大廈霓虹交相輝映,堪比文學作品幻想出來的不夜城。

從父母亡故後,裴宋陽很少有這樣悠閑的時刻。姨姨家太吵,他的時間太少,放學之後需要打工,上課時分更需要争分奪秒,連軸轉了這些年,裴宋陽小小年紀竟然不由自主地發出大人般的嘆息。

景蔭的笑聲響徹在車廂,他丢開手機,撫着裴宋陽的腦袋把他轉過身來,笑道:“你嘆什麽氣呀。”

裴宋陽自己也笑,誠摯道:“遇見景叔叔真好。”

他的有感而發反而讓景蔭怔住,他偏過頭,視線集中在裴宋陽的臉上,刨根究底道:“哪裏好?”

是啊,總共也就見過兩面,甚至裴宋陽都沒有過問那份遺産的真假,只憑景蔭這個人說話,就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這個問題同樣難住裴宋陽,視線閃躲着,說:“就是好……”

他望着中控臺上的來回搖晃的裝飾,過了好幾道街口,忽然回頭補充道,“我每次找景叔叔時,景叔叔都會回應我。”

景蔭嗤的一聲,像是想笑卻又覺得不好笑,他雙目炯炯地在裴宋陽臉蛋上掃過一遍,歪着頭,問:“就憑這一點嗎?”

裴宋陽訝異,這一點不夠嗎?

不過景蔭看上去并不是很想得到裴宋陽的肯定,他沉吟地倚靠上座椅,手裏不斷掂弄手機,頂配的手機上下翻飛,仿佛遇上一道極難的決策題。

裴宋陽不知道他哪裏說錯了,想問又不敢問,只好時不時瞄上他一眼,期待他的景叔叔能給他解惑。

到達景蔭的別墅時,裴宋陽照例偷瞄景蔭,沒想到這一次景蔭正巧捉住他的視線,那雙黑亮的眸包含笑意,直直看向他,看的裴宋陽心如鹿撞。

車停穩後,景蔭先下車,他轉到裴宋陽這邊,幫裴宋陽打開車門。

青蔥的少年從車廂內鑽出,惶恐又害羞。

景蔭牽住他的手,向別墅走:“今晚沒預備你過來住,所以沒讓人收拾房間,先在客房将就一晚,明天我讓人收拾。”

裴宋陽連連點頭。

別墅的陳設像電視裏才有的,上下兩層,屋前一座小花園,屋後好像還藏着後花園。

裴宋陽穿過小橋流水式樣的走道時,看到竹影幢幢,映在牆壁上如水波般蕩漾。

他以為這麽大一棟別墅,起碼住好些人。沒想到,景蔭将他帶到客房後,他驚奇發現,這幢別墅貌似就只住了一位他的景叔叔。

景蔭見他東張西望,手指刮了下他的臉:“想參觀嗎?”

裴宋陽不好意思地收回視線,望向景蔭,一雙眼睛彎彎:“想。”

景蔭微微一笑,說:“那走吧,看完再休息。”

別墅空間很大,一樓是會客廳、廚房、餐廳和客房,客房擁有單獨衛生間,二樓是主卧、次卧、書房,以及收藏室,延伸出去的平臺是露臺,放着藤編桌椅,可以眺望夕陽與遠景。

後院不是後花園,而是一片巨大泳池,水波平緩起伏,宛如裴宋陽難以平靜的心跳。

“喜歡?”

裴宋陽用力點頭,誇贊道:“好漂亮!”

景蔭莞爾:“以後歸你。”

裴宋陽驚的手不知道往哪裏放,連連擺手:“就是很漂亮,我就是想誇誇它……”

“哈哈。”

景蔭放聲大笑,牽着裴宋陽返回一樓。

裴宋陽書包裏換洗衣服都帶了,景蔭瞧見他沒有睡意,從衣櫥裏扯出一件寬大的浴袍給他。

浴袍兜頭罩上裴宋陽,把他小心翼翼的感謝當即堵了回去。

“浴室噴頭會用嗎?自動感應的。”

裴宋陽抓着浴袍,不停點頭:“嗯嗯。”

今晚的關照太多,他已經幸福昏了,哪裏還管什麽噴頭,整個人都飄飄然。

景蔭介紹完,回自己的房間,他一手搭在門把手上,身體微側,對裴宋陽又是璀然一笑:“好好休息。”

“嗯!”

裴宋陽一雙眼睛閃閃發亮,暈乎乎地說,“景叔叔也早點休息!”

景蔭關上門。

裴宋陽聽着他離去的腳步聲,一顆心跳得才稍稍平靜下來。

但,還是興奮。

他估計自己今晚得失眠。

進浴房洗了個澡,裴宋陽穿上景蔭給他的那件浴袍,質地極其柔軟的布料包裹在身上,舒服的宛如雲朵。

他縮到床上,把自己的舊手機拿出來,轉移一些資料到新手機。

一舊一新,裴宋陽都覺得舊手機玷污了新手機。

他之前不轉移,是覺得不真實,今晚景蔭給他吃了顆大大的定心丸。他覺得,自己真正有了個家。

雖然這個家太大、太漂亮,不符合他對家的想象,但符合他對景蔭的想象,豪華、舒适,讓他一見傾心。

手機資料轉移得相當快,幾條必備的聯系方式儲存好,常用的軟件換個地方登錄就結束。

裴宋陽點開綠色對話軟件,找到一個黑底閃電的頭像,點進去,對着房間拍了張照片發送

—漂亮嗎?

頭像迅速回複:

—卧槽!你終于肯換手機了!

—這哪兒?這哪兒?這哪兒?

裴宋陽就是想分享分享。雲雷是他發小,父母的葬禮還是雲雷父母幫忙操持辦理的,兩個人感情非同一般。

—我有個驚天大秘密,想不想聽?

—來,洗耳恭聽

—我是豪門流落在外子孫,如今認祖歸宗,一步登天

雲雷發過來一串省略號。

過會兒,雲雷抖過來個視頻電話。

裴宋陽接通,界面上瞬間出現一個十五六歲平頭男生小帥的臉。

“我特麽可太驚喜了,一周?不對,才開學四天……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有錢?”

那倒沒有,裴宋陽壓根就沒把景蔭報的那一串數字當真,但難不住他現在激蕩的心情。

“不多不多,一億美金而已。”

雲雷詭異沉默,然後兩人突然一起爆發出陣大笑。

“真有你的!”雲雷猛地一錘床。

門外傳來訓斥:“你拆家呢?揍你哦!”

雲雷趕緊跑進洗手間,和裴宋陽狗狗祟祟地說:“真的假的?你告訴我爸媽沒?”

裴宋陽愣了半天,他自己都不覺得是真實的,怎麽敢告訴其他人。

“是真的,你先別告訴叔叔和阿姨……算了,你就當我講了個笑話。”

裴宋陽狠心道。

結果雲雷給他來了個暴擊:“這事可能沒法遮掩,你知不知道,你姨媽家之前就放出消息,像天降橫財一樣,你姨夫豪橫地欠了人兩筆錢,但前兩天又什麽消息都沒了,我爸媽在家裏都不肯說這些,但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八九不離十,是不是他們把你賣了?”

過程推導都沒問題,結論錯得極其離譜。

裴宋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想了半天,說:“他們沒把我賣了,但我現在的監護人不是我姨。反正,我自己都有點懵。”

雲雷小大人似地嘆氣:“能理解,我能理解。”

你理解個蛋。

裴宋陽瞧着他閉上眼睛感嘆:“我兄弟命運多舛,現在終于找到一個好人家,就算是童養媳我也認了,兄弟,你好好的,要是被欺負了,我拎刀過去給你撐場子!”

“滾!”

裴宋陽笑罵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叔叔可好了,又帥又有錢!”

“孩子才離家幾天,胳膊肘就往外拐,傷透老父心……”

插诨打科幾句後,雲雷認認真真地說道:“阿陽,你現在确實比之前生活的好,你一直在笑。”

裴宋陽摸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燙,他也正色道:“我就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很不真實,怕哪一天……”

“怕什麽,要是哪一天夢醒了,你頂多再回來呗,兄弟給你撐場子,別怕!”

裴宋陽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盯着視頻眼淚都快下來了。

雲雷開玩笑:“要不你現在就回來吧,老父親……”

咚!

他那邊門被一腳踹上,伴随着叫罵聲:“臭小子你是蹲茅坑還是生孩子呢?要這麽長時間!”

雲雷嘻嘻笑道:“挂了挂了!”

“嗯!”

臨挂電話前,雲雷還沖着裴宋陽擠眼睛,看口型好像說什麽以後兄弟罩之類的。

裴宋陽窩上床,心裏冷暖交加。一會兒是雲雷那張關切的嬉皮笑臉,一會兒又是他生活在姨媽家他姨辛勞疲累卻又暴躁砸東西的場面。

詭異的,他最後又想起自己在那輛賓利上做的夢。景蔭殘忍地撕掉支票,放聲大笑,他姨恐懼的表情太過于生動,他根本分不清真假。

迷迷糊糊間,裴宋陽終于睡着了。

客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高大冷峻的身影走了進來。他站在裴宋陽的床前,眸光深不可測的眼睛一錯不錯地審視床上如同睡美人般的少年,許久,他彎下腰,幫裴宋陽蓋好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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