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該打人
我不該打人
早上六點,天色方亮。
裴宋陽習慣起早,他夜裏睡得不怎麽踏實,一睜眼看到陳設十分雅致的卧室,登時吓的從床上彈跳起來,回過神才發現這裏是他第二個家。
裴宋陽撐着床沿一直坐到自己心跳恢複正常,然後起床洗漱。
他剛剛入住這裏,不能什麽都不幹。
七點半左右,裴宋陽正在廚房忙的不亦樂乎。這棟別墅所有的配置都是豪華級別的,廚房也不例外,各色小家電齊全,唯一的缺點是冰箱空空如也。
想也知道,他的景叔叔一個人住,怎麽可能開火。
因此,裴宋陽特意跑出門就近買了點食材回來。
廚房門忽然被打開
“你在做飯?”
裴宋陽扭頭,景蔭站在門口,一身專業運動裝,頭發沾着水汽,像是晨練回來。
他這身打扮特別顯年輕,整個人散發着無與倫比的活力與魅力,尤其是身材被緊身的服裝勾勒出起伏有致的完美線條。
裴宋陽不小心瞄到某個鼓囊囊的部位,立馬紅着臉轉回頭,眼睛一丁點兒不敢斜視,答道:“嗯……等下就好,沒做太複雜的……”
“我瞧瞧。”
景蔭走近,清爽的剃須水夾雜着些微汗意,有預謀般的鑽進裴宋陽的鼻腔,他一邊默念這是景叔叔、這是景叔叔,手上動作卻不受控地僵硬起來。
這片區域是別墅區,商貿超市離得較遠。裴宋陽不會開車,只能在較近的一家便利超市裏買了雞蛋、牛奶、培根外加一小袋面粉,考慮到沒有蔬菜又買了兩根胡蘿蔔,這麽點東西花光了他的兩周生活費。
早餐是胡蘿蔔絲培根煎餅,光亮的胡蘿蔔絲面糊攤在平底鍋裏,薄薄一層,微微變色後,打上個雞蛋,然後卷到一邊,澆油煎培根,培根片變色後放到卷餅上,最後盛到餐盤當中。
出鍋時,裴宋陽手一抖,餅差點掉出去,景蔭身手極快,當即操起盤子穩穩接住。
他望向裴宋陽,忽然展顏一笑,勾的裴宋陽也笑了起來,一顆心怦怦跳。
“走,嘗嘗去。”
景蔭端起兩盤餅,率先走去餐廳,裴宋陽趕緊拿了筷子跟上。
等餅涼到适口,景蔭咬了口嘗味道,胡蘿蔔絲煎餅後去除掉那種奇怪的味道,反而糖化似的甜,裹在面粉裏增加了很多風味。
裴宋陽緊張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将餅吃盡,直到景蔭抽取紙巾擦嘴,說了聲“味道不錯”,他才放下心,低頭吃自己的那一份。
餅的溫度散去微涼,少了份趁熱吃時的脆皮,但裴宋陽心裏依舊甜滋滋的。
沒想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
吃完飯,裴宋陽要收拾餐盤,景蔭攔下,說:“既然早餐是你做的,碗自然由我來洗。”
“……”
裴宋陽一愣,他确實沒有想到景蔭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景蔭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裴宋陽很是懷疑這兩盤子的存活率,因此婉拒道,“只有兩個盤子……”
景蔭勾起嘴角:“我這是為了公平,我常聽人說家務需要一起分擔才能保持感情長久,你才剛剛來到這裏,怎麽好意思讓你吃虧?”
裴宋陽咬住下唇,眼睛圓溜溜地看着景蔭一錯不錯,而後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他的臉蛋兒和耳根又紅了,連成一片,仿佛夏日的火燒雲。
“那勞煩景叔叔了。”
“不客氣。”
景蔭輕笑。
景蔭真的洗盤子去了,水龍頭擰開,水流淅淅瀝瀝,很快盛滿半池。
景蔭修長的手指握着百潔布沿着盤沿擦拭,留下一圈潔白的泡沫。
裴宋陽情不自禁道:“原來景叔叔做家務也做得這麽好。”
景蔭勾唇:“不及你。”
話匣子打開,兩個人逐漸閑聊。
“哪裏學的一身好廚藝?”
“沒有啦,就是看餐館裏做菜看多了,就會了。”
“那是你聰明。”景蔭手裏洗着盤子,轉頭看裴宋陽的臉。
裴宋陽今早穿上了景蔭為他買的衣服,一件鵝黃T恤,露出蝴蝶般鎖骨,搭配一條破洞七分褲,腳踝露在外面,愈發襯得人高挑瘦削。
“人美心善,還愛學習。”
裴宋陽驟然受到誇獎,驚訝地瞪大眼睛:“我……”
景蔭瞥過含笑的視線,他沒有再說話,而安靜洗完鍋碗瓢盆。清水沖淨洗手液的泡沫後,揉了把裴宋陽的腦袋:“我去洗澡。”
裴宋陽及時止住自己跟上的腳步,差點撞上景蔭。
他愣愣地看着景蔭上樓,無人時,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
碗盤放上瀝水籃,順手擦幹流理臺,裴宋陽擦幹手,到客廳寫作業。
高中課程比初中課程難度加大不少,裴宋陽底子薄,學起來吃力,尤其英語,完全是拖後腿的存在。
不過比起檢讨來,作業其實難度還稍稍低一點。
昨夜,那頁紙最終回到他的手中,依舊寫着檢讨二字,一厘一毫進度都沒有。
景蔭說他不服氣,所以寫不出來。裴宋陽特別贊同,他其實不是特別較真的人,只是在這件事上莫名矯情,總覺得應該是徐志強給他道歉才對。
但他動手打人了,所以他就變成了應該道歉寫檢讨的一方。
裴宋陽長嘆一口氣,決定先寫作業,最後再思考這份自作自受的檢讨。
別墅裏十分安靜,陽光穿透前門的小花園,一直闖進客廳,連光線都染上了花香。
筆尖沙沙,試卷上的字跡清秀端正,一筆一劃。
一張卷子寫完,裴宋陽頭頂印下一片陰影,成熟的帶着絲魅惑的木質香氤氲好聞。
裴宋陽擡頭,景蔭一身居家T恤,手裏拿着游戲卡盤,正滿目笑意地看着他。
“景叔叔!”
裴宋陽趕緊放下筆,作勢起身。
景蔭拉過椅子坐到他身邊,遺憾道:“我以為你的作業不太多,還想和你一起玩一玩游戲呢。”
裴宋陽受寵若驚,他哪裏受到過這種待遇,恨不得立即推開作業陪他的景叔叔玩。
“要是……我下午寫,反正時間還很充裕……”
景蔭似笑非笑。
裴宋陽一下子明白過來,他犯了多大蠢,哪有不認真學習盡想着玩兒的。
不過他又有點委屈,在這位景叔叔面前,他好像很容易做錯事,說話也不經腦子,越想表現自己就越是出糗。
裴宋陽沮喪地站着,手足無措。
景蔭将游戲卡盤放到桌子上,拿起裴宋陽方才寫好的試卷一邊掃視一邊平緩解釋道:“不是不讓你玩,而是怕你到我這裏沒幾天,就把以前的好習慣丢掉,那樣太得不償失了,對你沒有什麽好處。”
景蔭彎起眉眼,撫摸裴宋陽的頭頂:“先做作業,做完我們再一起玩。”
裴宋陽頓時心情飛揚起來,哪裏還有剛才的頹喪。
他重新坐到桌前,握起筆,保證般,對景蔭說道:“我會很快寫完的!”
“也要保證質量。”
“一定!”
話是這麽說,作業寫完後還有一道難關要裴宋陽去闖——檢讨
他真希望昨晚景蔭沒有看到這份檢讨,現在他想偷藏都不行。
三番兩次的偷瞄,景蔭自然有所察覺。
他微擡眼眸,瞥見還是那張只有兩個字的紙,登時笑了起來:“一晚上還沒有想通?”
裴宋陽咬筆頭,含糊道:“我想通了,我不該打人,只是我寫不出八百字……”
“不該打人?”
景蔭偏過頭,英俊的面孔包含詫異。
裴宋陽愣住:“啊?”
“我并不認為你不該打人,人類的歷史一大部分時間都在打仗,他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男性,自然界當中雄性求偶時也必須經歷争奪打鬥,這是天性,為什麽不應該?”
景蔭背光而坐,側着頭。這個角度與昨晚的某個角落驚人一致,他的瞳孔經過光線照耀,剔透的仿佛獸類的眼睛,迷人而又危險。
裴宋陽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喉結滑動。
景蔭的視線随即聚集至那一小塊凸起上,語調如亘古長河般幽深靜緩,讓人心中發毛:“我只是覺得,你打他的時機不對,方式也不對。”
“校園受到非常嚴格的管控,它不是發洩情緒和天性的好地方,更不是打架逞勇的地方,我想不通你為什麽會選擇在校園裏像他揮拳。”
“我沒想那麽多……”
“其次,你為什麽要直接上手打他呢?況且,你沒有将他打傷,也沒有将他打到無法反抗的地步,你的小小力氣宛如孩童的玩笑,對他毫無震懾力,我猜想,如果你周一回到學校碰上他,他表現的會比以往更放肆。”
裴宋陽的思緒不斷奔騰,他想起他與徐志強的打鬥被班主任架開,徐志強不屑的眼神像小刀一般紮在他心上。
裴宋陽仰望着他,情不自禁地問道:“那我應該怎麽辦?”
景蔭按住他的肩膀,鐵骨般的手掌熱度灼燙,悠悠道:“你想怎麽收拾他呢?”
手指從肩膀移動至心髒處,指尖點着裴宋陽那顆狂跳的心,“你願意用什麽方式收拾他?”
他的引誘輕描淡寫的,仿佛哪怕他選擇sha人放huo,他的景叔叔也會支持他。
他應該感動萬分的
但、這只是件口角而已
殺雞焉用牛刀?
初秋地火時節,裴宋陽竟然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