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樣的校服,一樣的青春年少

一樣的校服,一樣的青春年少

晚上八點,裴宋陽到家。

楊楓送他回來,路口放下他,跟他說晚安。

其實裴宋陽有點害怕,只是這份害怕也不好随随便便對楊楓講,于是努力笑着對他同樣說了聲晚安。

等車走後,裴宋陽裹緊衣服,慢吞吞走向社區裏。

別墅幢幢棟棟,分布得不是太對稱,人少又散,連燈光都是冷清的。

客廳燈開着,餐桌擺了一桌子的菜,此時都冷了,一絲熱氣也無。

景蔭躺在躺椅上,聽見響動後睜眼:“回來了?”

屋裏暖氣沒開,可能是冷空氣刺激,他說完後稍稍咳嗽了聲。

裴宋陽趕緊關好門,猶豫之後,快步上前。

“怎麽不開暖氣。”

“太幹燥,嗓子不舒服。”

冬天的暖氣開太久确實容易空氣幹燥,裴宋陽看他穿着單薄的家居服,無奈地打開暖氣,然後檢查加濕器。

加濕器當中的水已經燒幹,他添好水後,也按下開關。

屋裏空氣緩慢流動,比方才的冷和幹好上不少。

忙完這一切,裴宋陽走到桌邊,收拾冷掉的菜打算回廚房重新加熱。

景蔭叫住他:“別忙了,你在外面吃過就行。”

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對話,可裴宋陽光是這句話眼淚就快掉了下來。

他特別希望景蔭給他說句軟話,說景叔叔錯了,最喜歡他了,雖然有點兒自欺欺人,可他就是這麽想的。

景蔭不會說這種話。

他站起來,眉宇皺着,平淡道:“都放那,早點休息。”

“我收拾到廚房……”

“我說都放那裏。”景蔭聲音提高,像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

裴宋陽沒見過這麽……隐忍的景蔭,也許可能有其他人見過,他不知道應該怎麽應對,又或者他想怎麽應對。

他傻站着。

僵持一兩分鐘後,景蔭聲音恢複正常,重複道:“去休息吧。”

說完,他先轉身上樓。

寬肩窄腰的背影筆直挺立,步伐沉穩。這是一名比裴宋陽年長十歲的成熟男性,事業有成,對他悉心照顧。

不管起初動機如何,在這兩年裏,他感受得到那種與日俱增的喜歡與親密。

裴宋陽忽然意識到他的晚歸與電話當中的敷衍對景蔭來說是一種折辱。在這種折辱下,景蔭哪怕再喜歡他、知道自己錯了,他不會一退再退。

“景叔叔!”

哭腔太濃厚,景蔭頓住,背對着靜立。

抽泣聲慢慢響起,裴宋陽不想哭,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還太小,還沒有能成長到應對所有事情都游刃有餘的地步。

那目标太遠大了,他現在只能困頓在是非對錯之間掙紮。

“你哭什麽。”景蔭嘆了口氣,折返回來。

他站到裴宋陽的面前,竟然解釋了句:“如果處理不了、想不通的話,就稍微放一放,時間會解決一切。”

裴宋陽放了一天一夜,可時間并沒有解決他和景蔭之間的問題。

裴宋陽好不容易壓下哭聲,一遍又一遍地,執着道:“景叔叔,我們吃飯吧。”仿佛吃了這頓飯他們之間就能恢複如初。

景蔭沉默片刻,誠摯道:“我吃不下。”

等待的一整天早已耗光他的耐心,如今還得哄孩子,确實吃不下。

裴宋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紅着雙眼睛,失魂落魄。

景蔭重新坐回躺椅,這架躺椅是裴宋陽買的。

原因讓人啼笑皆非,景蔭不愛坐沙發,也不愛席地而坐,他一廂情願地希望客廳增加一點人氣,于是買了這架躺椅。他在瑜伽毯上玩時,景蔭可以在躺椅上看着他。

“桌上放的什麽?”

一個油紙包,快餐炸雞店的,包着個漢堡。

“熱一熱那個吧。”

景蔭示意道。

兩個人的情緒都耗太久了,景蔭只想盡快解決。熱一個漢堡,微波爐一分鐘而已。

裴宋陽很快從廚房出來,漢堡放在盤子裏,小心翼翼端到景蔭面前:“真要吃這個嗎?我熱一下菜,很快就好。”

“不用。”

景蔭伸手想要接過盤子,沒想到裴宋陽紋絲不動。

兩人對視着,像一場較量,又像一場互相确認的無聲交流。

半晌,裴宋陽拿起漢堡送到景蔭的嘴邊。

景蔭垂下眼睛,他就着裴宋陽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吃起來。

雖然他并不喜歡冷掉的漢堡口味,也從未覺得自己的行為造成什麽實際上的後果。

可拿着漢堡的這個人,是裴宋陽。

第二天,新的一年終于到來了。

辭舊迎新什麽的,都應該在昨夜,不過裴宋陽昨夜睡得很早。

他看着景蔭慢吞吞吃完那個漢堡,就算明知道景蔭轉頭就會都吐掉,他還是覺得安心,所以他栽倒了,醒來時睡在自己的床上,望着晨曦裏幽藍的天花板發呆。

他高興嗎?不高興。

誰勝利了?沒有人。

這道坎也許過不去了。

裴宋陽悲觀地想着,然後猛地一拉被子,蒙住了自己腦袋。

別墅區有一點很不好,太寂靜。

明明是大年初一,外面只有零星鳥叫。

什麽時候才會有生活氣息呢?家政阿姨來的時候,或者景蔭來找他晨練。

顯然今天這二者都不可能出現。

天大亮,裴宋陽終于鼓起勇氣起床。

走廊、客廳的燈都黑着,偌大空間只有他的腳步聲。

他本來想敲景蔭的門,對他說一聲新年好,然而站在景蔭門口,他不敢。

那扇門是烏木色的,細細的紋理密布整個木板表面,遠處看就像一塊整體,只有仔仔細細地盯着看才能找到某些地方細微的差別。

門板靠右邊緣,貌似有點凹陷。

裴宋陽看入了迷,彎下腰盯着那處好像恨不得描出凹陷的所有邊緣。

實在太像偷窺了。

門拉開的一瞬,裴宋陽差點再度栽倒。

“在研究什麽?”

休整一夜,景蔭的精神比昨夜好很多,竟然有心情探問裴宋陽的動機。

裴宋陽哪裏說得清自己在幹什麽,看到景蔭的一剎那,他眼圈兒又開始泛紅。

“……新年好。”

這是景蔭對他是的第二句話。

裴宋陽喉嚨一梗,抽抽鼻子,望着景蔭道:“新年好,景叔叔。”

人們常說新年新氣象,他們這樣,是不是也算翻過一篇?

裴宋陽奢望着,卻不敢求證。他垂下眼,認錯般,背着手道:“今天要去晨練嘛?”

“你說呢?”景蔭嗤了一聲。

裴宋陽感覺要哭。

他轉過頭,閉上眼睛了一小會兒,說:“今年過年,不晨練。”

裴宋陽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而後,最快速度反應過來:“景叔叔?”

“嗯。”

裴宋陽真想就這麽重複喊十七八遍,腦海裏仿佛升騰起了煙花,炸的他耳朵直響,視線模糊。

“景叔叔……”

“大過年的,又哭?”

裴宋陽連忙擦幹眼淚,露出一個解脫後放松的笑容。

今年該準備的什麽都沒準備,好在照顧裴宋陽以往習慣,冰箱一向塞得滿滿的,兩個人不愁吃喝。

裴宋陽打開客廳的電視,十個臺有九個臺在回放春晚,還有一個臺在放動畫片。

即便這樣,他也是快樂的。

只是這份快樂來得太輕易,他突然的患得患失起來。

昨天景蔭說煲了湯,做了他愛吃的,盡管都冷掉了,裴宋陽一樣一樣重新加熱,再裝盤。

阿姨臨放假時将竈臺擦的很幹淨,他便也小心翼翼,生怕弄髒。

景蔭早上一直在接電話回短信,新春祝福差點卡死手機。

裴宋陽注意到他回複別人時也會笑,輕輕扯動嘴角,說幾句祝福語。

但景蔭沒有接到他的親人的祝福,不知道是刻意忽略了還是根本沒有。

裴宋陽自己接到了雲雷的祝福、随大流在班級群裏送完祝福後,手機裏就剩一條楊楓孤零零的祝福語。

他思前想後,認真編寫了一條“也祝你新年快樂,新年心想事成”回複過去。

楊楓回了他一個笑臉。

“怎麽一直傻笑。”

景蔭進到廚房,目光掃過流理臺上重新熱過的菜肴,他取出一雙筷子,夾起,“張嘴。”

裴宋陽乖乖張開嘴,給塞了一嘴q彈肉圓。

汁水彌漫在嘴裏,雖然沒有新做的那麽香,但還是香的。

他取出筷子,送了同樣一筷子給景蔭。

正月十八,開學。

新年的氣息所剩無幾,只剩偶爾見面的幾聲寒暄。

開學第一天,景蔭親自送裴宋陽上學。

人的生長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情,翻個年頭,裴宋陽似乎陡然竄高,原先的褲子不夠穿,全身買了新的。

景蔭還給他買了新書包。

像打扮小孩子。

裴宋陽面上不好意思,可卻打心底高興。

所以他給景蔭千挑萬選了條領帶。

兩個人都穿着彼此為對方挑的禮物,一起來到校園。

裴宋陽開玩笑:“景叔叔,你等會兒進去會不會引起轟動啊?”

景蔭看向他,眉目柔和:“不會。”

也是,頂多被人圍觀。

裴宋陽跟着景蔭被圍觀習慣了,不覺得是個什麽事兒。

他單肩挎着書包,抿嘴笑笑:“我們走!”

春寒當中,寬大的藍白校服展現出不一樣的青春風采。

景蔭等他先走兩步,鎖了車跟上。

教室外,楊楓一身校服,遠遠打招呼:“小陽。”

不僅裴宋陽愣了,景蔭停住腳步,深色的瞳眸中映入了兩名少年的身影。

一樣的校服,一樣的青春年少。

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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