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弱者
弱者
消滅一個三級詛咒不難，難的是怎麽脫離這個詛咒的生得領域。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在領域內幾乎暴虐的将所有老師和嘻嘻笑的男孩子們殺了個遍，但依舊沒能找到校長室的位置。
“那個最該死的人，該死！”灰原雄的眼睛都紅了，從來陽光腼腆的少年此時殺氣四溢，滿腔怒火找不到發洩的地方。
直到生得領域猛的破開，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七海海，下一眼看到的就是眼神空洞站在原地如同變成了真正木偶娃娃的春日祈花。
那個空洞的眼神灰原雄記得很清楚，在高專第一眼見到祈花的時候，祈花的眼神就是這樣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在祈花看到他們的時候，她的咒力還是下意識的洩出，像是在訓練中鍛煉出來的反射一樣，瞬間就将兩個少年包裹的嚴嚴實實。
跟随咒力附上的，是無邊無際的絕望，它摧枯拉朽而來。
一切結束之後，灰原雄抱着睜着無神雙眼毫無反應的祈花，大聲的呼喚她的名字，卻什麽效果都沒有。
祈花除了能呼吸，什麽都沒有了。
他猛的看向七海建人，“七海，打電話！”
輔助監督回高專的車上，做在副駕的七海建人一直催促輔助監督再開快一點，因為祈花現在的樣子，指不定回到高專見到家入硝子前輩就能治療好。
但是在聽到後排的灰原雄這麽吼了一聲之後，他瞬間也反應過來了。
還有個人能救祈花，那個人的治療效果或許比家入前輩的反轉術式更好。
......
“莫西莫西~電話主人咒術界最強在排隊搶購甜點哦，沒事就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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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前輩，快回來！”
“......”
排在五條悟身後的夏油傑身為咒術操使五感靈敏，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眼神揶揄的看向五條悟，說：“難得啊，七海海會叫你五條前輩。”
而五條悟伸手拉下墨鏡，眼神莫名的看向對面說了一句話就挂斷的手機。
“嗯...是有什麽急事，非要老子處理不可嗎？”
他想了想。
“嘛，傑你買吧，我先回去。”
夏油傑稀奇的盯着五條悟看，問：“你轉性了？不是一直覺得七海後輩無趣的緊，我以為你連他的電話都不會接。”
把手機揣兜裏之後，五條悟才說：“就是知道他很無趣，才會在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明白他是真的有急事兒。”
邊說，他還邊伸了個懶腰，“走了，高專啊，一刻沒有我這個神明大人都不行呢。”
另一邊，高專的衆人都圍在春日祈花的床邊，家入硝子問：“五條悟怎麽說？”
七海建人：“他沒有說什麽我就把電話挂掉了，他會回來的。”
灰原雄從下車到進高專都一直抱着春日祈花，不是他不想放手，而是祈花緊緊抓着他的上衣，指節泛白都不松手。
而此時的你已經什麽都聽不到看不到了，沉溺在無光的暗海中越深，你越是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
整個身子冷的打抖，手上緊緊抓住的東西是你在自救的行為，像是溺水的人要是抓住一點什麽就不會放一般。
家入硝子只是個咒術界醫生不是心理學家，但她也能看出春日祈花一定是應激了，而且人類的應激通常比寵物還要可怕，可能很久都緩不過來。
因為反轉術式沒有起到效果加上一無所知的煩躁，硝子當着所有後輩的面點上了煙，她問：“這次任務發生了什麽？”
不約而同的，兩個清醒着的後輩選擇了沉默。
“說話！”
家入硝子從來都是個無拘無束一切都不怎麽在乎的性子，骨子裏也是自由的，不然不會和被衆人當做人渣的兩個高專幼稚鬼成為好友。
但此時她卻嚴肅着一張臉，冷面質問道。
因為咒術師很少的原因，醫務室也不怎麽大，家入硝子的質問回蕩在醫務室內，卻沒有讓任何一個後輩開口。
“怎麽，前輩已經指使不動後輩了嗎？你們不想跟我說實話無所謂，但是等五條悟回來了，你們要怎麽解釋？”
硝子問道：“七海，你最知道那個混蛋好奇心會有多重，你們想好怎麽跟他說了嗎？”
用空着的手拉起被子将春日祈花蓋住，灰原雄發現他怎麽努力也沒法讓祈花的身子暖和起來。
他到底還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見七海不開口，他就說：“這次的咒靈有生得領域，也太醜陋了，祈花陷進去了，沒有別的。”
家入硝子怎麽可能相信，但是看着坐在一邊垂着腦袋死都不開口的七海建人，硝子知道，要是問的深了指不定這兩個清醒着的也會應激。
算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煙又吐出煙圈。
不問了，反正五條悟回來之後該知道的都會知道的。
可是硝子沒有想到，就算是五條悟，都沒能從最溫和的後輩灰原雄口中挖出什麽。
五條悟到高專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醫務室內衆人都沒有散去，沉默的氛圍讓白毛貓貓都有了一點危機感。
“怎麽啦大家，都苦着一張臉幹什麽，看到最值得信賴的前輩回來保護後輩了，不應該高興嗎？”
走進醫務室的時候五條悟揚起笑臉，還彎了彎腰歪了歪頭，卻見衆人對他這副樣子都沒有反應。
只有灰原雄，眼神複雜的看着懷中緊緊閉着眼睛的女孩。
你動了。
保護...
在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詞語之後，本來只是輕輕顫抖的身子抖動的更加劇烈，像是在大雪裏穿着單薄的孩子，那種抖動無法被控制。
五條悟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嘴邊的笑容淡了一些，慢慢走到了床邊，看着被裹在被子裏的你。
一張小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連嘴唇都在泛白，臉上常年帶着的紅暈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裏，整個人有一種即将死亡的氣息。
但是這股氣息，在你睜開了眼看到他之後竟然慢慢消散了。
“神明大人...”
破碎的嗓音呼喚着五條悟，無光的眼神也有了一絲神采。
無端端的，五條悟覺得面前的女孩正在向自己祈求，祈求活下去的機會。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從未被人如此寄托過情感的五條悟內心有些焦躁起來，又不知道這種焦躁從哪裏來，要怎麽緩解。
但他還是從善如流的頂替了灰原雄的位置，在灰原雄主動将床邊的位置讓開之後，大咧咧的坐上去。
“你還真是一只兔子啊，只是一個三級任務而已，吓成這樣...”五條悟說，卻在話音還沒有完全落完的時候，被少女猛的撲進懷中。
坐了很久的家入硝子此時也站起來了，跟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說：“你們跟我出來。”
兩個沉默的少年倒是聽話，跟在家入硝子的後面出了門。
一時間，醫務室只剩下了五條悟和你。
你緊緊的抱着拯救了你的神明大人，抖到停不下來，幹涸的像是被冰封的眼眶此時也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淚。
“神明大人，祈花好害怕，救救祈花...”你哽咽的話都說不明白，磕磕絆絆才讓五條悟聽懂。
他坐在床邊垂着腦袋看你，不知道在想什麽，手也沒有放在你身上而是自然的垂在兩邊。
在任由你哭了很久之後，五條悟才默默開口：“太弱了。”
你顫了一下。
“只是見到咒靈就吓成這樣的話，以後怎麽成為輔助監督呢？”少年從來或造作或帶着笑的嗓音此時卻是極致的清冷。
五條悟說的是對的。
外界在你眼中是十分黑暗的模樣，難道咒術界就不是嗎？
外界吃人或許還能得到一具全屍，咒術界吃人那可是骨灰都不會剩下啊。
所以這樣弱小的你，已經讓五條悟感覺有些厭煩了。
“接你回來是看你可憐但有咒力，不是讓你落淚的啊。”五條悟不嫌棄你的眼淚，伸手勾起你的下巴，強迫你看着他，淡淡道。
即使是這麽說，懷中少女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時候還是那樣亮亮的。
真厭煩啊，這種眼神。
真讓人感到煩躁啊，這種依賴。
“你不能依賴我，春日祈花，自己都拯救不了自己你還指望外人嗎？”
終于，少女從依戀的挨着他變成了自顧自直起身。
“抱歉神明大人，我...”
“夠了啊，為什麽總是要莫名其妙的說抱歉？”
五條悟将眉頭皺起來，對這種小孩子過家家酒的游戲稍微有些不耐煩了，“我叫五條悟，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神明大人。”
從深海中醒來的你無措的看着他。
果然，卑賤之身被神明大人讨厭了嗎？
媽媽說的話回蕩在你的耳邊，你似乎才察覺此時不應該落淚，因為神明大人好像不喜歡，僅僅是一瞬間，你就決定以後都不在神明大人面前落淚了。
可是你控制不住，在讓你感到安全的神明大人身邊，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而你不知道該做點什麽去挽回，哪怕一點點能做的事情都好。
只要他不再對你露出這樣的眼神就夠了，可此時你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怕再惹到神明大人的讨厭和貶斥。
皺眉盯着少女，五條悟似乎又想起了學生間互相都知道的那個屬于春日祈花的願望：跟着他一起做任務。
“想要變強的話就跟着傑去吧。”
反正那天的二級任務詛咒确實是傑祓除的不是嗎？
自己只是購買甜品路過所以去看看，推開門就看見春日祈花可憐兮兮的縮在桌子下面，她那張臉還算養眼，所以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誰知道才說了這幾句話對方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将他看作了心中神明，上一次被她的咒力包裹全身察覺到的感情也只是可憐的祈求他能保護好她。
少女無措的揪着面前的被子，落淚都是無聲的，此情此景讓五條悟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反正又不是真的喜歡那種感情，幹嘛這麽粘人啊？
保護自己不好嗎？想變強就去找真正的救命恩人夏油傑吧，別來煩老子了...
五條悟推開醫務室的門時，只看到靠着牆看月亮的夏油傑，傑的手上還拿着給自己買的限量甜品。
莫名的，五條悟想到了食堂冰箱裏肯定存在的毛豆生大福，這靈光一閃的想法讓他再次煩躁起來。
“走了傑。”
一把拿過摯友手中的紙袋，五條悟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沒有回過身的他也沒有看見，夏油傑離開之前，先是靜靜看了看醫務室內被月光照射的女孩好幾眼，才邁出腳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