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動作輕,像是撫鋼琴的琴鍵。

全身的肌理似乎都因剛剛的撫摸而顫栗起來。

明荔長睫顫動,猛地躲過觸碰,蹲下身撿起外套,颠三倒四地說:“好像突然降溫了。”

“你說得對,我還是穿上吧。”

宋瑾硯視線停頓她面頰,直看得明荔快要閃躲時,才将手掌再次落于她腰肢:“夭夭。”

明荔啊了聲,“嗯?”

他繼而說:“你有點敏感。”

明荔差點被腳下的高跟鞋絆住。

宋瑾硯低笑:“慌什麽?”

“我沒慌,我有什麽好慌的?!”明荔驟然擡高聲音,“我剛剛只是覺得有點冷,和敏感有什麽關系?我以前又不是沒有…”

她驀然卡頓。

果然,這種事就是多說多錯。

“哦,經驗豐富。”

明荔差點咬到舌頭:“…沒有。”

宋瑾硯:“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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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荔淩亂了,想解釋又不知怎麽解釋。

總不能将十年還和宋成睿止于擁抱這種事和盤托出吧?她不要面子的嗎?

一路憋着氣坐上車。

明荔不想理他,扭頭看向窗外。

突然,宋瑾硯的手機響起,他接通。

後車廂內安靜,那頭聲音留聲機般的腔調,很好聽,但懶懶散散的,沒什麽好氣。

明荔不由豎起耳朵。

“你們再不到,天都要亮了。”

“天亮了嗎?”宋瑾硯淡聲:“公雞還沒打鳴,你喊什麽。”

“噗嗤。”明荔笑出聲。

席牧承倒也不氣:“這不是怕你年紀大,熬不了夜。”

明荔笑到肩膀直顫,宋瑾硯看她一眼,她迅速收斂,無辜地回視。

“還有二十分鐘,等着。”

“怎麽,還要我十裏相迎?”

宋瑾硯已經無心再和他說什麽,徑直挂斷電話。

“你朋友?”明荔眨眨眼睛。

“嗯。”

明荔有了個猜測:“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席,席…”

她有些忘記了這個名字,宋瑾硯替她補充:“席牧承。”

又側臉:“你認識他?”

明荔搖頭,“不認識啊,但我聽說他很帥。”

宋瑾硯淡淡:“帥嗎。”

明荔:“我問你呢。”

他回兩個字:“能看。”

明荔:“……?”

這還是那個喝口水都得誇一句的宋瑾硯嗎?

雖然宋瑾硯對席牧承這個人的評價似乎不高,但明荔還是被剛剛的電話挑起一絲興趣。

轎車停在一家名叫“金陵記憶”的會所。很大的一棟,複古設計,暖黃色調的燈,從外面看無端暧昧。

光從名字,明荔便覺得不太正經,朝宋瑾硯投去一眼。

後者雲淡風輕地說:“席牧承定的。”

看來席牧承挺風流啊。

明荔忍不住問:“你經常來嗎?”

風有些大,宋瑾硯替她攏好肩上的外套:“我在家喝茶養生,從不來這些地方。”

喝茶?養生?

明荔才不信,“ 你昨晚不還在喝冰水嗎?”

“看電影看的。”

明荔沒當回事。

果然男人就喜歡睜眼說瞎話,電影和冰水有什麽關…

下一秒,她想起什麽,定格在原地,臉頰溫度灼燙。

宋瑾硯掐她臉頰,好笑道:“又慌什麽?我只是喝水而已。”

言下之意,又沒碰你。

“別說了,快走吧!”明荔拽他衣袖,也不等他了,大步往裏邁。

宋瑾硯盯着她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忽而愉悅地輕哂一聲。

她過去這些年在做什麽,和他那個侄子小孩過家家嗎。

“啪。”打火機點火聲。

可惜,煙還沒點着便被一只修長的手指抽走,謝舟擡頭,對上席牧承漆黑的眼:“席二,我又怎麽你了?”

“我聞不得煙味。”席牧承随手把丢垃圾桶裏。

謝舟額角直跳,“你剛剛怎麽不說聞不得?”

“聞煩了,不行?”席牧承不耐道。

“行行行。”謝舟簡直要給這活祖宗跪下,坐在一旁的女朋友王若若不住掩唇笑。

包廂內人不少,都是這一圈相識的發小。他們這一批坐這兒打牌,另一批則坐一邊唱歌玩游戲。

桌上,孟頌輸的最多,長嘆一口氣:“這硯哥哥再不來,我家底都得空了。”

“他來了,不止家底,你底褲都得沒。”謝舟毫不留情地說。

王若若笑得更歡了。

“那可不一定。”孟頌洗牌,笑面虎一般:“他不還帶了個小太太嗎?”

幾人一開始還對宋瑾硯閃婚的行徑感到震驚,在得知人搶了侄子未婚妻後,則變成了濃濃的唾棄。

衣冠禽獸啊!

“若若。”謝舟忽然想起什麽,“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

他學着女友的語氣,嗲嗲道:“你們這一圈人啊,就宋瑾硯最正經,光風霁月,君子如玉~”

“現在他把小十歲的侄媳婦撬過來了,”謝舟橫女友:“還君子嗎?還光風霁月嗎?”

王若若:“……”

孟頌笑眯眯:“敗類啊敗類。”

而此刻,“敗類”本人宋瑾硯,正攜明荔站在包廂門口,将幾人的對話聽了個幹淨。

明荔瞅了眼宋瑾硯的表情,沒什麽情商地接了一句:“他們好像在說你。”

宋瑾硯從善如流:“說的也對。”

明荔:“……”

“孟處長,好久不見。”宋瑾硯不緊不慢地叩門。

“好,好久不見。”孟頌笑容漸漸散去。

果然,手氣臭的人運氣也臭!今晚又要倒黴了,宋瑾硯這老狐貍多記仇他能不知道嗎!

明荔随着宋瑾硯進門。

她四處環視一圈,有些訝異。

沒想到這內裏和外面一點兒也不一樣,還挺正規的。

宋瑾硯一進門,便是此起彼伏的硯哥哥。

“硯哥哥?”明荔莫名。

“嗯?”宋瑾硯側頭:“夭夭喊我麽。”

“我就是重複一下!”明荔突然覺得他好不正經。

宋瑾硯笑,将她帶到桌前,有個公子哥自動給明荔他騰位。

“介紹一下,我太太明荔,荔枝的荔。”

一瞬間,所有視線都投過來。

明荔難得有點緊張,回眸看了看宋瑾硯,才伸出細白的手晃了晃:“嗨。”

所有人同時默了。

這姑娘怎麽能漂亮成這樣?

眼波流轉,滿身的蓬勃生命力。

宋瑾硯這個老狐貍到底是什麽好命?這牆角他為什麽要等十年再撬?

以及。

老狐貍那個侄子是瞎子嗎?

宋瑾硯淡淡敲了下桌子:“我太太和你們打招呼。”

衆人頃刻間回神,一個個向明荔問好。

些許的緊張感終于沖散,明荔揚起唇角回應。

“你好漂亮啊。”王若若盯着明荔,連眼睛都移不開了。

明荔:“你也是。”

王若若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上前便握住明荔的手,“讓他們在這裏打牌,我們去沙發上坐坐吧。”

明荔又仰頭看了眼宋瑾硯。

她沒有來過這種場合,只能下意識尋求最親近的人尋求意見。

熟不知,這一行為讓在場男士牙都酸了。

宋瑾硯嗯了聲,手掌輕撫她後腦,囑咐:“有什麽事找我。”

明荔随着王若若來到卡座,這邊坐着不少女生,有女伴也有別的千金小姐。

“喝點嗎?”王若若給高腳杯倒上果酒。

明荔:“好。”

“你這些年怎麽也不出來玩啊?”王若若為至今才認識美女而感到惋惜:“你那妹妹可是四處招搖呢。”

明荔只能簡短回應:“我不怎麽在京城待。”

“那我給你介紹一下吧。”王若若下巴往牌桌邊擡了擡:“我男朋友是謝舟,就那個吊兒郎當,面前有個打火機的。”

“他對面就是孟頌,外交部的,剛剛你老公不喊人孟處嗎?”

“你老公對面那個,這個你應該聽說過吧?”

她一口一個“你老公”,讓明荔微微出戲。

“席牧承?”

“對!”王若若:“帥吧?”

男人眉骨分明銳利,全身氣質冷傲矜貴,是頂級的濃顏,讓人不敢靠近。

明荔多看了一眼,“還行吧。”

但她更喜歡看宋瑾硯,他就是她的審美标杆。

看明荔表現平淡,王若若笑了:“也是,硯哥哥多帥。”

明荔納悶:“為什麽都叫硯哥哥啊?”而她竟然喊了十年叔叔,好吃虧啊!

“因為宋瑾硯脾氣好又溫柔,開得起玩笑啊。你看誰敢喊席牧承咯?”

脾氣好,溫柔。

以前明荔也這麽覺得,但這幾天,她隐隐覺得似乎并不是這樣。

王若若看她始終披着外套,忍不住道:“你不熱嗎?包廂開空調了。”

明荔回憶起出門前的插曲。

瞬間起了逆反的心思,她毫不猶豫地脫去外套:“挺熱的。”

“哇。”王若若眼睛放光,“你身材好好啊。”

明荔欣然接受:“謝謝。”

“咱們往後就是朋友了,有空找我玩啊。”王若若說,“來吧,再碰一杯。”

明荔開心地舉杯,為交到了一個新朋友。

突然,桌那邊傳來一陣嘩然的哀嚎聲。

“哈哈哈是孟頌!肯定又被你老公虐了。”王若若拉着明荔過去,“走,我帶你去看看。”

“你們,你們幾個資本家!就這麽剝削我一個工薪階級。”孟頌的确如他所言,輸得連底褲都快沒了。

“尤其是你!”孟頌瞪向宋瑾硯,“能不能別這麽記仇啊!”

宋瑾硯慢條斯理地數着籌碼:“運氣罷了,你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孟頌:“…你倒成受害者了?”

席牧承等得煩了,點點桌面:“快點,不玩換人。”

明荔就在這時被王若若拉過來,孟頌眼睛頓時一亮,稱呼也變了:“老宋你快別玩了,讓嫂子來。”

“但我不會啊。”

高跟鞋輕點地面,明荔走過的地方,帶來一陣靡麗的香風,伴随着鈴铛叮鈴鈴的響聲。

不自覺吸引視線,勾人甚至不自知。

“讓硯哥哥教你呗。”謝舟看戲般道。

“夭夭,你來吧。”宋瑾硯回頭,和明荔視線對上。

他眉峰幾不可見地動了下,側首,視線淡淡掃過周圍。

一些隐秘的視線快速收回。

“我輸了怎麽辦?”明荔坐下,有些惴惴。

宋瑾硯卻已經貼着她身後坐下,“算我的。”

他靠得很近,氣息瞬間鋪天蓋地将她籠罩。

“不行,再來點賭注!”謝舟興奮地說。

好不容易今天人來得這麽全,可不得好好整他們一波。

王若若也樂意看熱鬧,一唱一和地說:“賭什麽呀?”

“一局最先輸完的那家,真心話or大冒險。”

明荔回頭看宋瑾硯:“你敢玩嗎?”

後者忽而笑了:“你問我還是問你自己。”

心思瞬間被戳破,明荔氣呼呼扭頭,卻也不肯露怯:“我參加。”

“那我奉陪。”孟頌笑意斯文。

“開始。”席牧承說。

明荔手小,牌在手裏都放不下,一手牌亂糟糟地放着。

“怎麽出?”另只手向後,悄悄扯宋瑾硯衣袖。

宋瑾硯漫不經心,氣息清淺拂在她耳畔,“出連牌。”

明荔手忙腳亂地去出,一手的牌時不時掉出來幾張。

對面幾人忍得辛苦。

謝舟:“我們可沒偷看啊,自己掉的。”

宋瑾硯沒理他們,寬大手掌包裹住明荔的,耐心道:“這樣握。”

明荔不甘示弱:“我會了!”

“嗯。”

後面明荔雖仍不熟練,但至少沒有再掉牌。連贏了幾把,明荔逐漸在這件事中琢磨出些許滋味來,一弄清規則便自信滿滿地推宋瑾硯:“好了,我會了!你不要說話了。”

宋瑾硯笑了下,“知道了。”

對面幾人就差拍手稱快了,總算看到這老狐貍吃癟了!

但不知怎麽回事。

似乎運道就随着宋瑾硯的抽身而離去了。

連輸好幾把,眼看着面前的籌碼只有零星幾個。

明荔又求救般望向宋瑾硯,很小聲的一句:“叔叔。”

宋瑾硯:“叔叔也不知道怎麽辦。”

兩人聲音雖小,但細碎的聲音仍傳入周圍幾人耳畔。

幾人唇角抽了下。

不約而同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老狐貍”的字眼。

明荔硬着頭皮扭頭。

兩把後。

她最後的籌碼輸幹淨,漂亮的腦袋耷拉下來,像是鬥敗的小孔雀。

好死不死,似乎好的運勢都來了孟頌這邊,這局他贏得最多,自然也成了提問題的一方。

“嫂子。”孟頌笑得像個大尾巴狼,“選哪個?”

明荔又回頭看宋瑾硯。

“看你家硯哥哥做什麽?”謝舟笑得蕩漾,“你倆一家的,要輸一起輸啊。”

宋瑾硯抱臂,仿佛置身事外。

眼看誰也指望不上,明荔一咬牙,“大冒險。”

“我來我來!”王若若興奮地搶過孟頌的話頭,“我要你們倆當衆親一個!”

這倆顏值一淡一濃,親一起得是多養眼的視覺盛宴啊!

孟頌深藏功與名:“可以,那就親一個。”

“快快快!”

“哦吼!”

整個包廂的氛圍瞬間燃燒起來,後面玩的人也被吸引注意,不住有人看來。

唯有席牧承百無聊賴地玩着牌,似乎覺得很無聊。

明荔手中的牌嘩啦啦落桌上,雪白臉頰紅豔豔一片。

她不知所措地回頭看宋瑾硯,“怎麽辦?”

他看着她,笑容溫文:“叔叔也不知道呢。”

都這個時候了,他怎麽還在計較稱呼!明荔瞪着他。

“哎哎,這都閃婚了,親一個怎麽了?”謝舟起哄着。

畢竟,場內也沒人覺得,宋瑾硯都把人小姑娘騙來結婚了,會是因為什麽純愛。

“硯哥哥,你到底行不行啊?”後頭有人開玩笑。

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明荔實在抵不過,閉上眼,紅唇快速在男人如玉的臉頰拂過。

只一瞬便移開,“好了!下一局!”看她怎麽報仇回去!

宋瑾硯右臉沾上紅紅的唇印,他輕挑眉,無端顯得風流。

衆人不屑:“這叫什麽親啊,別作弊啊。”

有那麽一瞬間,明荔甚至想立刻昏倒,以躲過這一劫。

就在這時,宋瑾硯手掌捧住她後腦,輕輕的一聲:“夭夭,閉眼。”

他手指轉而握住她精巧的下巴,從後探頭過來。

帶着他獨有氣息的吻,如羽毛般,落于她唇上。

夭夭初步覺得不對勁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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