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京城的初雪,浩浩蕩蕩下了一夜。整個城市銀裝素裹,腳踩在松軟的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小時候,明荔最不喜歡的就是冬天。
因為冬天的草原寸草不生,荒蕪一片。
若是下了厚厚的雪,外公則更不讓她出去玩了。
大學這幾年,倒是在京城待的時間更多些。沒課的時候,卻比以往還要更孤獨一些。
在外公買的諾大公寓裏,常常只有她一個人。
暖氣開得很足,一天大段時間都會昏昏欲睡,也毫無出門的勁頭。
傍晚下課,明荔接到了王若若的電話,那邊熱情地邀請她晚上一起過來玩。
明荔很容易就心動了。
“帶你見見咱們圈兒裏的小姐妹呀,大家都對你很好奇呢。”
王若若在京城這一圈裏,屬于很吃的開的那款。和男友謝舟青梅竹馬,兩人都是鬧騰的性子,在一起許多年。有過争吵分合,但這麽多年,卻也奇跡般過來了。
在宋瑾硯這個圈子裏,謝舟年紀最小,也最不學無術。但從小一起長大,上面那幾位到底縱着這位弟弟,慣得謝舟和王若若二人“呼風喚雨,興風作浪”。
明荔欣然答應了下來。
“哦對,”王若若突然壓低了聲音,“今晚葉玟也在,你不介意吧?”
明荔微愣,語氣散漫地說:“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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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王若若放松地說,“其實這種事多了去了,就今天在的塑料小姐妹裏,有三個都和有過同一個前男友呢~現在不也言笑晏晏地互相吹捧…”
圈子裏這些能驚掉人下巴的八卦,寧茹早就事無巨細地和她說過,明荔早已經能面色如常地接受。
而她自己這曲折的經歷更是八卦的常客。
但明荔還是解釋:“其實葉玟沒有…”
“哎喲,天啊,我的限量版brikin到了!我先去取貨,拜拜,待會見,我把地址發給你。”
電話挂斷。
明荔默然一秒,随後才和宋瑾硯打電話,表示今晚和王若若有約,晚點回去。
“王若若?”宋瑾硯嗓音略停頓,“葉玟就是她和你說的。”
“……”明荔靜默。甚至都不需她多說,王若若就暴露了個徹底。
“這丫頭的話,最多信三分。”
明荔撇撇嘴:“你心虛了?還是你還有什麽怕我知道的事?”
那頭卻似擔心起什麽,輕聲問:“是我昨晚讓你不舒服了嗎?”
話題怎麽就跳躍到了這裏?!
明荔看了眼周圍往校門外走的人群,微惱地擡高聲音:“你說什麽呢?!”
“不然,怎麽今天總兇我。”
他還委屈上了!他有什麽好委屈的!明荔立刻就要挂斷電話:“我不和你說了。”
宋瑾硯悶笑一聲:“玩得開心,到時我去接你。”
明荔提醒:“記得把臉擋着。”
人生頭一回被嫌棄顏值的宋瑾硯對着被挂斷的手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按照王若若給的地址,明荔來到別墅門前,一路直入派對中心。
雖然知道今天應該會有別的人,但當真的見識到時,明荔還是錯愕地愣在原地。
王若若不愧是圈內最會玩的派對咖,人脈廣且熱情,入目皆是圈內叫得上名字的公子哥和大小姐。
明荔下課後,順道就來了,穿得還是白天的大衣,裏面是加了絨的針織裙,低調的白色皮包中甚至還放了本專業書。
和衣香鬓影的大廳格格不入。
這樣的氛圍,明荔很陌生。
今年也參加過數次宴會了,訂婚宴,生日宴,百日宴,林林總總,大大小小。
但每次宴會,身側都會有宋瑾硯。且今天的宴會,全是同齡的年輕人。
明荔眉眼怔松着四處環顧,有種舉目無親的感覺。
“哎,夭夭,在這兒。”王若若穿了身張揚的玫紅色禮服,半魚尾設計,站在別墅的樓梯上沖她招手。
“來了。”
王若若一呼百應,當即挽着她,“快快快,這邊有許多好吃的,我還自制了小糕點,你看看有沒有你愛吃的?”
明荔随着她來到餐桌前。
這裏的人更多,全是圈子裏的二代、三代。大多都是玩咖,三兩簇擁着一起談天說笑。見到王若若,他們全都停下,熱情地打招呼。
王若若也很給面子地一個個聊過去。
明荔看着他們互動,始終游離在狀況之外。
“這是明荔。”王若若不忘介紹她。
衆人愣了下,面色陌生地朝明荔點點頭。他們之間見過明荔的,大多都是在那場狼狽的訂婚宴,印象甚至還停留在那晚對她的評判和嘲弄中。
一時氣氛有些尴尬。
王若若扶住明荔的肩,清脆的聲音再插進來:“硯哥哥可是讓我好好照顧他太太的,你們可不許欺負她哦。”
一言,半是提醒,更是警戒——王若若就是要讓這群人知道,明荔的背後是宋瑾硯。
這群富二代,包括她自己,全靠着家裏的蔭蔽作威作福,平時哪能有和宋瑾硯這種實幹派搭上線的機會。
果然,離得近的幾人面色都變了,也終于意識到,明荔不再是過去那個在明家不受寵,不被未婚夫重視的邊緣人了。
她已經轉頭就嫁給了宋瑾硯,來這樣的宴會,與他們相交,甚至都是他們不可多得的機會。
明荔的身側,很快簇擁起三三兩兩的人群。
他們主動示好,誇贊她今日并不出衆的裝扮。
明荔卻朝王若若看了一眼。
後者機靈地朝她眨眨眼,明荔沖她彎唇笑以做感謝。
“诶,夭夭,你嘗嘗這個。”王若若作為東道主,直接拿過服務員新上的盤子,“這是法國空運過來的魚子醬鵝肝,很新鮮的!”
話音剛落,從側面傳來一聲嗤笑:“若若,你就別白費這力氣了。”
氣氛微凝固。
衆人視線被來人吸引,程牧傑吊兒郎當地拿了份餐盤,遞給身後嬌小的身影——是明妍。
王若若悄悄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他們怎麽來了,誰請的。”
程牧傑懶洋洋打量一眼明荔,輕慢道:“需要我教你怎麽吃嗎?”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熟悉起來。
印象裏,十四歲那年新年後。
在宋老爺子的吩咐下,宋成睿帶她去了一次宴會,也幾乎是今後的唯一一次。
那天宴會的東道主程牧傑便炫耀他從法國空運來一批新鮮魚子醬和黑松露。
他指着桌上:“就這,兩磅,三萬美金。”
彼時明荔坐在宋成睿身後,看着桌上黑乎乎的一團,奇怪地問:“成睿哥哥,這些是什麽?吃的嗎?”
外公有錢,她吃慣山珍,但也沒見過這種奇怪的東西啊。
宋成睿還沒作答,他那一群發小就已經笑開,很誇張地說:“不是吧!這些你都不認識?!”
明荔手指局促地動了動,卻仍是倔強地說:“我應該認識嗎?”
“阿妍,你這姐姐怎麽回事兒啊?”程牧傑散漫地揮手,示意傭人準備食材:“怎麽沒見識還這麽不謙虛?”
宋成睿沉下臉,“牧傑,少說幾句。”
明妍笑着從傭人手裏接過碗碟:“是我不對,沒有教過姐姐。”她動作慢條斯理地沖明荔示範:“姐姐,你看我,魚子醬要這樣吃…”
最後,明荔還是沒碰那一碟魚子醬。
宋成睿怎麽勸,也沒有嘗一口。
她孤僻地坐着,看着他們這一圈發小,言笑晏晏。
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屏障隔開,格格不入。
記憶回籠,明荔盯着眼前程牧傑的臉,目光又緩緩劃過他身側的明妍。
手接過王若若手中裝着魚子醬鵝肝的碗碟,全然不顧什麽正确吃法,直接就咬一口放進嘴裏。
她眼神俾睨又冷漠。
言下之意,我愛怎麽吃怎麽吃,你也配管?
程牧傑大聲嘲笑:“不會吧,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毫無長進?”
沒有人附和他。
這幫富二代雖不學無術,但至少且有腦子,看戲可以,把自己搭上可是傻子才做的事了。
而在下一秒。
一道溫潤卻顯冷冽的嗓音從身後響起,不疾不徐:“我也這樣吃,有什麽問題嗎?”
像是從油鍋中倒入沸水。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長腿擡起,在衆人的視線裏,走到明荔身側。
只是他臉上罕見地戴上口罩,卻讓他更顯冷淡。高挺鼻梁露出一半,眼神如清潭般包容萬物,卻又仿若萬物不在他眼中。
溫潤矜貴,高山白雪一般疏離。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王若若,她眼睛發亮,嘴巴也甜甜地說:“哎呦,硯哥哥,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又cue起明荔,擠眉弄眼道:“難道離了這一會就怕夭夭受欺負?”
宋瑾硯竟也随着她往下說,不輕不重地說:“難道沒有嗎?”
這話直指程牧傑,王若若吐吐舌頭,聰明地沒有再湊這場熱鬧。
“程公子,我太太想吃什麽,想怎麽吃,是她的自由。”宋瑾硯視線很淡地掃過他。
程牧傑纨绔的表情不再,變得難看起來,卻還是要面子地說:“我只是想教她正确的吃法而已。”
他和宋成睿是發小,知道他向來對這位叔叔諱莫如深。今日一見,他存了為兄弟謀不平的心思,不管不顧地說:“宋總是不是過于不講理了些?”
“那又怎樣?”宋瑾硯發出不低的笑聲。
他的言行向來都是這群世家子弟的典範,芝蘭玉樹,說話也慣留三分。
如今,那雙黑色的眼中卻露出自上而下的俾睨,這是屬于實權者的審視——
“改日我會拜訪一次程老,和他聊聊,他的孫子對我太太有什麽意見。”
“希望程家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場內一時安靜落針可聞,一群公子小姐人都快傻了,不住阿彌陀佛,紛紛在心中回想自己有沒有哪裏得罪過明荔。
宋瑾硯這一手可謂是掐準了這一群人的七寸,他們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家中的長輩。
畢竟在家族中他們并沒有話語權,停卡還是發配,都是上面一句話的事。
但宋瑾硯還沒有結束,語氣雖輕,卻是指令:“現在,先和我太太道歉。”
衆目睽睽下,程牧傑表情發青。
明妍小步往前走,望向那個平日裏踩在雲端的男人,眼睫顫動着,膽怯又踟蹰地想為發小求情。
她細聲細氣的喊了一聲:“宋叔叔。”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明荔的眉頭一挑,移目幽幽看向宋瑾硯。
明妍輕聲說:“牧傑都是為了我才出的頭,不是有意的,您能不能不要怪罪他?”
身側少女表情淡漠,卻悠悠散發着冷氣。背後無人能看見的地方,宋瑾硯的大衣,已經快被她揪到變形。
宋瑾硯忍俊不禁,喉間溢出一聲笑——這聲笑讓明妍飽含希望地擡起頭來。
以往她撒撒嬌,成睿哥哥便立刻會心軟的。
卻聽他說:“明二小姐,第一,我侄子還暫時放出沒有娶你進門的消息。論常理,你該喊我一聲姐夫。”
明妍臉色煞白,但眼前的男人竟還要不近人情繼續往下說。
“第二,如果是因為你,程公子才冒犯我太太,那這筆賬,是不是要從你的頭上開始算?”
周圍一片靜谧。
這群公子哥大小姐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平日裏沒少也仗着家中勢大作威作福。但直到今天才見識到什麽叫真正的無底線護短。
平日裏那個衆星捧月,飽受追捧的明二小姐,此刻卻宛如風中一朵瑟瑟發抖的蓮,蕭瑟灰敗,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可惜也沒能換得平日裏那位好脾性的一絲垂憐。
片刻的僵局後。
明妍哽咽地碰了碰程牧傑的衣袖,“道歉吧。”
程牧傑再也無法逞強。這個肆意慣了的公子哥,頭一回在絕對的強勢下低頭。
兩人在衆目之下,和宋瑾硯身側看戲的少女道歉。
但誰都知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宋瑾硯說到做到,這兩人後面還是會受教訓。
“你怎麽會來?”等到人群散了些後,明荔扯了扯宋瑾硯的衣袖,小聲道。
宋瑾硯:“工作提前做完,便想着過來陪你。”
明荔心裏甜甜澀澀,嘴上不自覺就說:“這裏都是些年輕二代,你來還有些怪怪的。”
确實。
宋瑾硯來之後,都沒人往她身邊湊了,連王若若也跑了。
熟不知這句話捅了馬蜂窩。
宋瑾硯字字重複:“年輕二代?”
言下之意,他不是嗎?
明荔輕哼,手指戳了戳他手臂,“自己沒點數?”
宋瑾硯伸手掐她豔若桃李的臉頰,“就非要氣我。”
兩人之間的親昵就快要溢出來,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女聲:“瑾硯。”
是葉玟,她正在王若若的引導下,朝他們走來。
明荔笑意微收,努努嘴:“叫你呢。”她故意學着葉玟的腔調,“瑾硯~”
她眉眼精怪,實在過于生動,宋瑾硯忍俊不禁,手撫她臉頰。
“哎呦。”王若若拖長音調,“膩死了膩死了。”
明荔抿抿唇,忙打開宋瑾硯的手,故作鎮定地撩了撩頭發,和來人對上視線。
“又見面了。”葉玟微擡起酒杯,朝明荔舉了舉。
明荔從過路的服務生手上拿了酒杯,禮貌地碰上去,“幸會。”
宋瑾硯微詫異:“你們還見過?”
葉玟颔首:“一面之緣,上次也是若若牽的線。”
王若若摸摸鼻子,“就上周末的事兒,那天我和夭夭一起逛街呢。”
宋瑾硯憶出具體時間,似笑非笑地說:“若若還是一如既往熱心腸。”
“……”王若若頭皮毛毛的,直覺這不是什麽好的誇獎,她轉移話題:“硯哥哥,你怎麽戴口罩啊?”
王若若還不知她踩進了另一個雷區。明荔捂唇想笑,很給面子地沒有說是被人打了。
“感冒。”宋瑾硯簡短回答。
葉玟适時誇贊:“太太很漂亮。”
宋瑾硯攬住明荔的肩,“謝謝。”
明荔也盯她看了幾眼。
葉玟不是那種第一眼驚豔的美女,但不可否認,她很有魅力,身上有種高能量的從容和淡定,格外吸引眼球。
葉玟簡單地和宋瑾硯聊了聊西城項目的事,兩人語氣都很平淡,沒什麽火花,卻有種難言的默契。
“硯哥哥,謝舟來了,正找你說話呢。”王若若拿着手機,沖宋瑾硯晃了晃,“舟哥哥說他可想你了。”
明荔搓了搓手臂,表示雞皮疙瘩快掉下來了。
畢竟是發小,宋瑾硯還是要去打個招呼,和葉玟說:“失陪。”
他目光轉向明荔。
後者卻搖搖手,“我在這陪葉小姐聊一聊,一會再去。”
宋瑾硯挑眉,眼中帶有詢問。
明荔理直氣壯地看回去,滿眼“看什麽看”的意味。
宋瑾硯笑了下,揉了揉她後腦,沒再說什麽,和蹦跳的王若若一起離開。
這一處較為靜谧,卡座只剩下她們二人。
明荔舉起酒杯,又和葉玟碰了一下,後者欣然回敬。
“瑾硯很喜歡你。”葉玟笑着說,“我能看出來。”
明荔唇彎了彎,難得露出些許羞意。
也不能弄明白自己留下來的用意,但至少絕不是耀武揚威。或許,她也只是想和這個優秀到足以和宋瑾硯比肩的女人多待一會。
“你知道我,也知道以前的事。”葉玟用的是肯定句。
明荔皺了皺鼻子,只能點頭。她都懷疑宋瑾硯和葉玟這批人是不是修了什麽讀心術。
許是她的表情過于生動,葉玟忍俊不禁:“你真可愛。”
她開始闡述:“瑾硯是個好人,我很感激他。”
明荔表情一頓。好,好人卡?
“宋瑾硯的魅力不需要多說,性子也招蜂引蝶的,”葉玟坦然承認,“我曾經确實心動過,學生時代,有個和你能力背景相當的,很難不心動。”
“可惜,差點一腳踩進坑。他心思深,界限感很分明,涉及利益時,就是個混蛋啊。”
葉玟憤然嘆息:“你看,他結束協議,又拉我出葉家的泥潭,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現在我還得費心費力報恩。這都什麽人啊?”
明荔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對面女孩生動好懂到一眼望見底,葉玟忽然說:“我就沒想過他能喜歡什麽人。但見到你的第一眼,好像又有了答案。”
答案?明荔卻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地方,至少,在成熟聰穎的葉玟面前,她找不到自己的競争力。
脾氣大,小毛病多。
葉玟看着明荔的臉,輕聲說:“能被瑾硯護着,會有絕對的安全感。他足夠細心,真的想哄一個人時,天上的星星也願意摘下來。”
“雖然我沒體驗過,但不妨礙我羨慕你。”
“好了,今天來也只是不想拂了若若的面子,我要回去了,孩子還要喂奶呢。”葉玟拍拍明荔的肩:“替我和瑾硯道個別,拜拜。”
明荔忙起身送她,直到葉玟離開。
她靠在原地沉思片刻。有關葉玟的芥蒂,倒是徹底拔除了。
只是,仍有些許的不真實感。就像她永遠無法從宋瑾硯嘴裏撬出信息,她也無法得知究竟為什麽,他會喜歡上自己。
後面的宴會流程就顯得平靜而寡淡,明荔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來示好的男男女女,起身去了內間尋找宋瑾硯。
倒沒想到,這一小會兒,上次玩牌那幾個發小全都到了。
此刻一個個坐在四方桌前,玩牌九。
估計被打趣過了,宋瑾硯倒沒再戴口罩,一天下來,他臉上也消了腫,只餘一些淤青。
“哎呦,嫂子來了?”謝舟忙把煙掐滅,“來一把?”
明荔坐到宋瑾硯身側,擺擺手,“不來了。”
孟頌視線轉了轉。
拜王若若那個大嘴巴所賜,誰都知道明荔剛剛在和葉玟聊天。而當初宋瑾硯和葉玟這事,只有他們這小範圍的一圈知道。
“後院起火啊硯哥哥。”孟頌陰陽怪氣。
宋瑾硯一個眼神遞過去,孟處長摸摸鼻子,偃旗息鼓。
“不想玩我們回家?”宋瑾硯觀察明荔的臉色,另只手放在後面,輕輕給她揉腰。
昨晚他足夠溫柔,也顧忌着沒有多來,但一天下來,腰腹還是有些支撐不住。
他手法輕柔,又能精準按到位置。
明荔放松地眯了眯眼,點點頭。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着實礙了場內衆人的眼。
尤其是席二少。
他丢下牌,臭着臉說:“哎哎哎,玩不玩?不玩換人。”
宋瑾硯真就随便找了個人接位,“你來,贏得算你,輸的算我。”
旁邊被點到的二代公子哥忙興奮地上了牌桌。
“走了。”他從旁拿起大衣,另只手牽住明荔。
謝舟搖搖頭,啧啧作聲:“見色忘友啊見色忘友。”
“哦對了,”在他們離開前,王若若突然小跑着過來拉住明荔,興奮地說:“過幾天去宜城,帶上我和謝舟呗?咱們來個四人蜜月旅行!”
明荔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可以啊。”
當然,包廂另兩位單身狗,則被理所當然地排除在外。
宋瑾硯眉頭微挑一下,目光落在明荔面上。後者絲毫沒意識到什麽不對,甚至還興奮地和王若若科普。
直到走出內廂,他才壓低聲音:“你要他們一起去?”
“對啊,這有什麽?”
宋瑾硯表情微妙地揉了揉她的後腦,溫聲說:“希望到時你不會後悔。”
宴會到了高潮點,人越來越多。
宋瑾硯重新戴上口罩,人群自動空出一條路,他牽着明荔,一路來到門前的大廳。
明荔四處環顧着看了看。
明妍和程牧傑那一批人早已經不見蹤影,估計是臉上倍感無光,早早地便離開了。
一路回到家。
明荔倒是難得藏住了心思,一路高深莫測,也不說話,讓宋瑾硯猜。
“葉玟和你說了什麽?”
關上門,宋瑾硯脫下大衣,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明荔翹腿,懶散地坐在沙發上,指着水杯讓宋瑾硯給她倒水。
後者耐心地給她倒過來,她喝一口就放下杯子:“燙死了,不知道我只喝冷水嗎?”
“不可以。”宋瑾硯替她揉腰,語氣毋庸置疑:“你生理期快到了。”
“是嗎?”明荔連自己都記不清日子。但她今天心情舒暢,也就不計較了。
她躺着,舒服地眯起眼睛:“你想知道些什麽?”
宋瑾硯顧左右而言他:“外人的話,信個三分就夠了。”
“這樣啊,”明荔晃着腿,瞎謅:“她說你是個好人,很能給人安全感,性子好,模樣好,能力強。”
“看來這些全都不可信。”
宋瑾硯動作停頓一瞬,雲淡風輕地說:“這個話可以信十分。”
“……”明荔終于笑出聲。
她故意伸手去戳臉上的傷,“老不要臉。”
今天二合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