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蕭祁遠倒茶姿勢悠閑,一舉一動慢條斯理,讓施煙覺着方才是自己瞧錯了,那南寧王高昂傲慢的調子,怎麽可能在別人跟前吃虧。
她點點頭,也不做多想。
一青瓷茶盞伸在她跟前,施煙對上一雙好生溫和得眉眼,俏皮歪着腦袋朝他笑了笑。
蕭祁遠擡起手虛捋了捋她額發,“今單獨去鋪子,底下可有不滿或是不敬?”
清潤嗓音離得太近,沖散酷暑餘熱,施煙搖頭,語調都帶着笑意,“有蕭祁承在,大夥都給我這表小姐面子。夥計們辦事利落,兩船六十箱鮮貨都裝斂成冊放了冰庫。正巧謝楓姐夫也在,我便派人送了兩箱去西院,還有三箱給族中各長老。”
這話回得漂亮,蕭祁遠将她的手放在掌心,合攏起來握住,“辦事利索周到,辛苦了,可想要何獎勵?”
施煙懶散,只想思耍,不喜鋪面商貨之事。當日是蕭祁遠軟話好話說盡。有些重要之事,需他親自出面,可如今身子越發虛弱,他便請施煙暫時打理,權當家主的出面人。
起初她心中覺着疑惑,為何二哥要讓她去辦這事兒,二哥又換了套說辭,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等你學着掌事,我名下的鋪子悉數是你的,誰也欺你不得。
施煙嬉笑着回他,錢又不是人,不能動,怎能護我?
當時蕭祈遠将她摟住,下颌擱在女子柔軟發頂,沉穩的嗓音說着,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便是我在天之靈護着你,魑魅魍魉牛頭馬面近你身不得。
手被人輕輕捏了一下,施煙回神,對上蕭祁遠的目光,暖意融融,有十足的信任。這一樁差事,她也不過是走走場面罷了。
“怎麽如今越發愛發呆了?”臉頰被人揉着,施煙笑着躲閃悄然避開這個話題,随即眉眼藏着笑意,從懷裏拿出個東西,“二哥,瞧!”
蕭祁遠微微挑眉,視線落在清豔的臉上。施煙笑而不語,手臂一轉,天藍錦緞衣袖在空中劃過小弧度彎,掌心反上,朝他跟前遞了遞。
類似一團石頭窩在潔白如玉的手心,殼子青綠,泛着粼光,着實小巧驚豔。蕭祁遠細瞧, “這是……蚌殼?”
施煙迎合點點頭,雙手使起上下開合扳開蚌殼,裏頭光滑并無珍珠,“我在西北也瞧見過蚌殼,可惜大多褐醜,也也不産珍珠。何掌櫃的說,這東西從海裏撈起來不值錢,我瞧着好看,便帶回來給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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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好看,”蕭祁遠贊道,“這般好看的殼,裏頭産的珍珠也定好的,進來西南玉鋪會開一批石頭,到時有好的,讓師傅雕個白玉蚌殼來放在屋內。”
“诶,不用,”施煙立即阻止,一想到屋子裏那成箱的物什,便有些哭笑不得,求饒道,“二哥,我那屋子裏都快堆不下了。”
她怕黑,蕭祁遠便着人放了五六個夜明珠放在屋內狹小之地。平日裏,外頭鋪子有何好物什,蕭祁遠第一時間贈與施煙,尤其這兩月更甚,将那八寶架上放滿金珠寶玉。
白日裏看着賞心悅目,一到了夜間,月光撒進來,滿屋玉器嘩然,齊齊散着幽光。怎麽瞧都像個活生生的棺材,吓得她不敢住那屋子,只得夜夜宿在竹林小樓。
“我不喜玉珠金簪,還不若換成現銀那在手裏讓人有底氣。”施煙嬉笑着說到道。
外頭傳來一道清朗聲音,“折成現銀拿在手裏,也不怕萬萬兩銀子把嫂嫂壓成泥肉。”
蕭祁承跨入門,活脫脫一副纨绔子弟,玉簪攏發,金革錦衣,通身氣派昂貴,且面容也生得白靜清秀,着實讓人瞧着賞心悅目。
可惜,偏俊俏郎君長了張嘴,同他扯經過的不分男女悉數敗場。
他一進來,屋裏頓時活躍不少,先是坐下訴說苦水,“二哥,還是請人雕白玉給嫂嫂吧,女人大多面軟心硬,說話不得數。且比男人還愛財,今日在店裏查賬,有兩百兩銀子未對上賬,嫂嫂便要查,單為這事兒我從早忙到晚。”
“我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核對上了,嫂嫂連半箱鮮魚也不分我,可是小氣。”
施煙玩笑着同他對峙,“誰說我小氣,我院裏的丫鬟誰不是一塊白玉傍身,那改日賭了好玉出來,我親自請玉器記老師傅給你雕一對魚兒戲水來。”
蕭祁承哼笑,隔空插縫揶揄,“诶,這是二哥哥心意,嫂嫂你當得收下。不然二哥賺來的銀子給誰花啊,女人多小氣,萬一二哥真給我了,嫂嫂往後同二哥怄氣怎麽辦?我可不做着惡人。”
他這嘴油腔滑調,施煙說不過他,臉惱得通紅,“就你多舌,趕明兒我叫何管家多挪些事給你。”
蕭祁承立馬叫苦投降,“好姐姐,我如今可是為您做事,家中婚事采辦,一應得按照最好的來,就是娘娘入宮,怕也沒這麽大排場。哎呀,你竟然要糟踐我,可叫人心痛。”
話吧,故作西子捧心之态,将廂房伺候得的下人齊齊逗笑。
這半月來蕭祁承負責婚宴采買,雖是在家中辦,但畢竟是家主大婚,蕭氏族人或昔日受了蕭祁遠恩惠的各自從天南海北趕來,自是馬虎不得。
一提到婚事,施煙面皮便薄了,此刻臉頰更是緋紅,手指緊緊扣住蕭祁遠的衣袖,小聲嘟囔,“誰求着你做了,這婚宴全是你蕭家人,外人單我一個,何顧來說是為我。”
蕭祁遠瞧着逗鬧夠了,含笑出聲制止,先同蕭祁承道,“這些日子祁承辛苦了,待過了時日安定下來,放你松快幾日。”
“這還差不多,”話一出,蕭祁承拌嘴贏了,心滿意足笑得歡快,随後雙手握拳行了一禮,“那我既将嫂嫂安全送達,便不打人您二位了,先行撤離。”
蕭祁承一走,施煙這才有了空閑問道,“二哥,那兩船貨物雖走水路,但遙經千裏,到了長安還是鮮活,是哪位貴人贈的?”
因為凡事碼頭卸貨都有訂賬銀錢,而這兩船鮮貨卻沒有。
她上前看過,那幾十箱水貨雖比不多金銀財帛,但如今時節也是稀罕物,在長安也是一兩值千金。是誰,竟如此大手筆。
蕭祁遠目光落在施煙臉上,平緩笑答,“平陽王送來當做我們新婚賀禮。”
平陽王………蕭家二叔舍命而救的那位王爺?
未曾見過,施煙也只點了點頭,眼珠轉了轉,欲言又止看着蕭祁遠。
蕭祁遠語調上揚 “嗯”了聲,握住施煙的手輕捏了捏,“有什麽事邊說,吞吞吐吐說什麽?”
施煙搖頭,眼圈發了紅,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話音沾染一絲哽咽,“成親時,你的家人悉數到場,而我的父母兄嫂不在,連唯一在世的小弟也不知何處,二哥你人脈廣,又識得皇親貴胄,能否再派人幫我尋一尋阿弟的下落………”
自蕭祁遠帶她從雲山時,她便請蕭祁遠幫自己尋找阿弟的下落。她自己也不是沒有私下尋過,可是派出去的人皆杳無音訊。
如今婚期将至,她的娘家人卻無一到場。不免心裏慌亂難受。
蕭祁遠嘆息一聲,手慢挪直她後腦勺,掌心扣住脖頸,觸碰綢緞似得烏發,心也随之一軟,“是有些眉目了,未來得及告訴你。”
低沉溫和的聲在耳畔道,施煙哽咽聲一窒,擡起頭瞧蕭祁遠。
“當年帶你回來時,便一直派人去尋,今日,是有些眉頭了。原本想告之你……”
一雙濕漉漉眼眸直直撞入眼中,腰間被一雙柔荑緊緊摟住,施煙面上滿是欣翼,她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可沒曾想這是個驚天大雷,整得她話也說不利索,“二、二哥,當真?那我小弟此時在何處,在何處啊?”
蕭祁遠在她目光下久久不答,後面的梁胥有眼力見的退出屋子,順帶拎着蘇烈的耳朵。
門悄然合上,發出輕微咯吱木板撞擊聲,這一合将外頭裏頭分隔開來,廂房內一時安靜下來。
每當難受憋悶時,施煙總會下意識咬住自己唇舌,将其咬破流血。蕭祁遠單手鉗住她下颌,眉頭輕瞥,“此事牽扯有些複雜,前兩年你弟弟的消息從匈奴那方傳來,我着人去救,可線索一下斷了。再去尋時,朝廷竟然也在找你阿弟,跟在他們前頭提任,得經大理寺、兵部之手,關卡重重,要詢問的事兒太多,一時半會兒恐怕見不到。”
施煙眨了眨眼,淚珠子好似找到了安息地,每每蕭祁遠伸手來,它們都能準确無誤砸在他手背,“連我也不能說嗎?”
蕭祁遠不忍瞧她希望落空,将人扣住懷裏,“原是想等事定下來在告訴你的。下面的人估摸着這兩日便要來信,煙兒再等等。”
我朝思想老守,士農工商,念書人最上,人人尊敬。商人雖是最下一階,然各層達成共識,憑本事金錢說話。且蕭氏富庶,往大說以前供郭先祖起兵買馬,經年積累幾代,怎麽着也比以往更甚。
蕭祁遠年幼多病,做事獨斷專行,長輩不喜。統籠蕭家近十年,名下資産無從考據。資助數以百的書生,在民間朝堂倒也攢了個好名聲。且他深居簡出,常人只聞其名。
如今長安城都傳遍,蕭家主要娶其表妹,早半月前城內已散布食粥,此事連宮內太後娘娘都知曉,一時之間可謂風頭出盡。
社畜,暫時不敢看評論…接受所有負分。謝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