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東望洋燈塔]

[東望洋燈塔]

昏暗的會議室內,向七煦坐在唯一的一盞小壁燈旁,點煙。

此時,他剛與K先生談完。

K先生同向泷最終沒談攏,合作吹了。但他同K先生也沒講到一邊。白耗兩個下午閑侃往事舊情。

對方獅子大開口,要兩人獲利三七分。他答:“馬上搭飛機去瑞士搶銀行更便捷。”

阿J敲門進來道:“老大,我們查到周律師一直被向泷控制,目前比較危險,他似乎不打算配合向泷。”

向七煦抖抖煙灰,沉吟片刻,“難說,不一定是控制。先觀察看看。”

“是。另外,成小姐要見你。”

向七煦閉眼,仰頭,靠着椅背吐一口煙霧,“她每天要見我,我搞不懂,大明星這麽閑?問問阿川,他們公司是不是已經沒電影給她拍。”

“這……”

“不見。”

“那我現在回複電話,依舊說老大你……病重?”

向七煦點點頭,又搖頭——“不,這次直接說不見。”

阿J一怔,“這,合适嗎?”

向七煦起身,拿外套搭在手肘上,徑直往外走,“她想見我,我還想見別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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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機終于響起。

阿漁在小床上翻個身,跳到地板上,即刻回撥電話過去。

*

黃昏,阿漁早早抵達東望洋燈塔,想上去等待,但看守燈塔的中年男人用手勢示意她止步。

她只好站在那裏踱來踱去。

前天下午分別時刻,她回答完“要”這個字後,向七煦接的話是:“……再信你一次。”

正想着,一輛車停在前方。

*

上去前,兩人被守塔人阻止。向七煦看阿J一眼,後者即刻會意,挺直背脊,冷着臉上前——卻被阿漁攔住。

阿漁沖守塔人甜甜一笑,絢麗晚霞在她頭頂的天空瞬間失色。

對方便讓步了。

走上臺階的過程中,阿漁對身旁男人念道:“喂,何必動不動來硬的?人們沒你想的那麽冷漠。”

走到看臺上,他背靠欄杆,不先眺望彩霞而是先看她——“不,是向女士比較有魅力。看見你笑的時候,我甚至都莫名其妙想給你一大把鈔票。”

“我很像乞丐?”

向七煦:“……”

阿漁正色,放低聲音:“明晚,你打算怎樣贏過向泷?”

“向泷?他有最先進的儀器、最精密的設備、最老練的千手,甚至……最好的場地。你覺得我能不能贏他?”話雖如此,他一臉輕松狀。

阿漁皺眉,“據說,為保證公平,賭局安排在威尼斯人,而不是小巴登,難道他還能勾結賭場?”

“一個好的千手,只要想,沒有出不到千的場合。”

他沒有真正地回答。

這種透露着“你還是太年輕”的輕飄飄語調,令阿漁眉頭皺得厲害。她不再多問,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是啊,賭圈的事向生比我更懂,明晚便是成為二代賭神的歷史性時刻,往後,不知有多少生意送到手上、多少學生靓妹脫衣送上門來。到時,還麻煩向生多照顧照顧本師妹,畢竟跟你混多一口飯吃。”

燈塔上風很大。

碼頭的海也起大浪,潮起潮落。

他嗤一聲,轉身,面向海灣,“用錢交換的話,上門的女人永遠有排不完的隊。但如果我在意,就不會站在這裏癡迷于同一個嘴毒的不讨好我的年輕女孩調情。看什麽晚霞,我從未跟一個女人看過晚霞。”

阿漁故作驚訝狀,“噢!看來,向生真是富豪裏面最真性情的一個啦。其實,我也不是那種為錢折腰的女人哦,除非——錢真的夠多——”她歪着頭,眨着晶亮的眼,“比如說……我常常這樣認為,一個人能夠拿出他全部的財産,才可以贏得另一個人。我學數學,覺得等號是這樣用的。除此以外,任何別的等式都不成立。”

“易小姐好大的氣魄。從沒有——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我提過‘全部’二字。”他把目光從她臉上移動至海平線,瘦削的臉部線條緊繃,“……那些財産,其實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并不真正屬于我。”

“說話有哲理哦,向生。”

“……”他微眯眼,“明晚,你來不來?”

“不來。”

他點燃一根煙,跟這個女孩靜靜觀賞晚霞。

他期待那個日子到來。那個将改變一切的,充斥着上天堂或下地獄極端結局的,夾帶着無數種意外可能的,決戰日。

但此時,卻想黃昏多作停留,好在這裏同她多處片刻。

*

天黑,他送她歸家。

車停在路邊。兩人下車,往大鐵門那裏走,周圍無行人,樹葉輕搖。

昨晚他也在樓下目送她。

昨晚淺淺地接了吻。

但昨晚兩人總共只匆匆見一分鐘,他等在這裏,見到她從街角出現,過來同她簡單道個別,便開車離去。

今晚又是如此。

沒多說話,他擡起手肘,撐在她身旁的大鐵門上,單手輕松圈她在身前,要一個吻來劃句號,否則好像此夜不完整。

阿漁在他俯首前別開臉,“我們非要這樣,每晚在樓下kiss goodbye?”

他盯住她,“讓我上樓,我便不必kiss you goodbye。”

他本是逗她尋開心,樂意看她嫩白的臉頰泛出櫻桃紅。但沒料到,阿漁真的飛快在他唇上輕咬一下,随即跑掉。

女孩子紅唇白齒,一瞬間非常柔軟酥麻的觸感。

發絲的清香還彌留在空氣裏。

向七煦在原地站住幾秒,才恢複面無表情,轉身上車。

手下阿J大概不懂什麽是破壞氣氛,沉聲道:“向生,我這邊查到向莓小姐私下以多個身份下重注買你輸。”

向七煦回過神,“什麽?”

“其實,向小姐不可完全信。我們只需這樣做一個假設——假設,她接近你是為對付你,那麽,她盤問你打算如何對付向泷,目的也就很明顯。而如果你真的告知了她,那明晚賭局便極有可能變成她同向泷的一個陷阱。否則,我們的人怎麽會查到她暗中以多個身份下重注買你輸?內行人都知你贏面更大。”

“你是說,她有可能騙我三次?”

“好比狼來了的故事。”

“但我輸,又未必是向泷贏。”

阿J發懵,“向生說笑,這是你和向泷兩人的賭局,魚死網破,只有一方輸一方贏的結果,沒有其他可能。”

向七煦掐滅煙,目光放遠,輕笑,“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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