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永恒號

永恒號

他惡狠狠地咬一口蛋撻，“你跟我回澳門，再叫那個男的帶我女兒乘飛機送還給我。”

阿漁白他一眼，“憑什麽？人家還是Patton的侄子，好心幫忙上戶口，你懂不懂禮貌？”

“那我自己去接。”

他又補一句：“反正你跟我走。”

“我回去豈不是詐屍？”

“放心，你當年不對外拍照，在公衆前的露面也僅限賭場內，沒有正臉相片留下來，七年過去，見過你的人也未必記得那麽清楚。你就以易美漁的身份回去，我會替你處理。”

阿漁撇撇嘴，“你認為麻煩事就這樣結束了？我可不想Dale哪天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

“沒有結束。”他的眼神變得溫和了些，“向泷會不會卷土重來，還是個未知數，藍東這些年作惡多端，亦非好角色，争鬥永不會結束，只要我還活着。”

“那你想怎麽辦？”

“怎麽辦？”他揉揉她卷曲的頭發，“我已經想好。你乖乖等我就好。”

阿漁嗤一聲。

他又開始積極問孩子的事：“你幾時送小朋友去大馬的？”

“三年前，一個春天，就在馬來西亞的港口送她上岸了。她到年紀，應該去幼兒園跟同齡人接觸，在船上長大只能當水手。”

“三年前？”他身體一僵，“……五月？永恒號加州到菲律賓的航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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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也在船上，還在馬來西亞下了船。”

兩人對視片刻，嘆息一聲。

萬流交錯，彼此在同一艘船上穿行過，都沒有相遇？以前不知一片海能有多廣闊，現在知道了。

命運是紙船。

緣分比紙船還脆弱。

阿漁一回澳門，便去山上墓園看過幹爹和古莉，之後再去見的人是柚子。

柚子加入了阿勳的樂隊，全球巡演剛結束，拉她去酒吧放松。

柚子做了相當長時間的拷問，才确定對方并非鬼魂，終于放心哭訴衷腸，最後還到KTV點一大串情歌。

阿漁靜靜坐在包廂沙發上，看柚子化着任誰都認不出來的煙熏妝，抱住麥克風支架唱張洪量的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嗎》，再從陳百強的《等》，到林憶蓮的《依然》，到周慧敏的《最愛》《留戀》……

聽得出，她對阿勳的執着是場絕望的雨，持續下了七年。如同成橙對一個人的偏執。時光流逝，時代變換，可是愛意……愛意只會像死去的鯨魚，一直墜落，墜入深海三千八百米。

阿漁不知怎麽安慰她才好。有些人就是這種命，年少剛遇見一個人，就王炸了，後來還能怎麽辦，感情牌根本打不下去。

但愛而不得，其實還算不上是一種痛得過永失所愛的情感體驗……

黎明之前，世間最冷寂時分，海上覆蓋着藍幽幽的霧。

男人獨坐礁石上，低頭，擋風點一根煙，沉默着。

他看海平線很久。

天漸漸亮，自沙灘上遠遠走來一個黑衣人，焦灼語氣打破清晨寂靜：“向生，去藍東的私人飛機上賭，一定對我們不利……”

向七煦抖抖煙灰，“要解決他，這是個機會。”

阿J不斷搖頭，“藍東真是瘋，收贓販毒樣樣齊全，跟香港幫會對抗，拉攏稽查科……簡直上天。他還放話說等他慶祝地位站穩，要請張學友和劉德華同臺為他演唱……”

向七煦揉了揉額頭。

“阿鷹還沒有消息？”

“他已經被藍東綁走。藍東要你去見一面約賭。”

阿J說着，別開臉，呸一聲：“老大，不必去！那阿鷹對不住你！讓他到警局當卧底，他卻真的當了警察……上次他還敢說，他不會再回來，他選擇好了自己的人生。放屁！”

向七煦一愣，嗤笑，“嗯，膽子很大，他沒想過，假如我揭穿他，他會兩頭撞牆？到時警局也不要他。”

“但他也很狡猾，他把我們這些年往來的所有訊息都毀滅，證據不全。”

向七煦抽完一支煙，長舒一口氣：“你叫他放心。我放過他。”

“啊？那……”

“去聯系澳督那邊的人，我要談合作。另外，安排跟藍東見一面。”

一間滿布高科技儀器的密室內，坐在長桌主座上的男人按一下遙控器，給桌對面的人展示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畫面中，一個貌美女人、一個穿警服的男人，各被捆在板凳上，嘴巴塞着布條，發不出聲音。

“向生，只要你應承我的賭約，我就放過你朋友的女人和你小弟。”

滿室白色炫光刺人眼睛。向七煦微眯眼，淡聲道：“藍東，你還是年輕，太着急，只懂不留後路地逼人，小心得不償失。作為賭徒不可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