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再現
血月再現
作者有話要說：此為風雲錄正傳之二，關于此卷之前的故事，請見卷一。
暗夜無風亦無月。一片寂靜中，偶爾有幾聲鳥叫回蕩。
今晚的蒼漠格外冷。
不少人影搓着手跺跺腳，頻繁呼出的熱氣顯示出他們的耐心已快到了極限。
“真他媽晦氣！蹲那麽久連個鬼都沒看見！”“就是，這人都死哪去了！”
看來又是白忙活的一天。有不少人開始垂頭喪氣，一人拍拍空空的肚皮發牢騷，“再這樣下去老子都要餓死了。”
噠噠噠，隐約有馬蹄聲傳來。
“快，快！”領頭幾人急忙招手，衆人各自趴在埋伏的位置，屏住呼吸，幾十雙惡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遠方過來的馬隊。
“準備！”手勢揮下，箭雨呼嘯而出。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馬隊吃了一驚。好在他們各個身手敏捷，或靈巧閃避，或拔刀保護，并沒有人受傷。
“怎麽回事？”出聲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眉頭微皺。他邊問邊環顧四周，确認大家都無恙後才放下心來。
“父親，在那邊。”少年約莫十七八歲，馬鞭指着右前方，“是強盜。”
一擊未中，且位置已暴露，“撤！”暗號聲此起彼伏，混雜幾下慌亂的馬叫。
“追上去！”伴随着男子的怒吼，馬隊向強盜的方向疾速奔去。
兩批人在黑暗中一前一後，距離逐漸縮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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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隊有人搭上了弓。嗖，嗖，利箭發出死亡的氣息，強盜應聲倒下。這顯然不是普通的馬隊。強盜們分散開胡亂逃竄。
馬隊訓練有素。幾人也立刻搭檔分開。慘叫不斷響起，而後就慢慢消失了。
很快，馬隊又重新集結在一起。他們不過才十幾人。
“這些家夥真是越來越嚣張了。”“幸好遇到的是我們，不然商隊又要遭殃了。”衆人邊整理兵器邊搖頭議論。
“先回城。”中年男人揮手，馬兒們又重新奔騰起來。
“妹妹，你。。。你怎麽樣了？”黑袍剛進屋就跑到床上躺着的女子身邊。
在蒼漠，秘術師并不多見。何況還是個女秘術師。
“姐。。姐姐，好疼啊。。。”女子額上的頭發已全部被汗水沾濕，胡亂地黏在一起。眉頭緊鎖，臉頰通紅，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看來相當痛苦。
“阿衍呢？阿衍跑哪去了！”黑袍抓住女子的手，撫摸着她的臉，眼神滿是憐惜。“怎麽一個人都沒有！蘇奕太過分了！”
“不。。。不關他的事，是我不要。。。那麽多人伺候的，”女子搖搖頭，“阿衍。。。去找産婆了。”
“你真傻。。。真傻。。。”黑袍帶着哭腔将女子的手放到胸前緊緊抱住。
“哼，她一個外室，憑什麽讓我們的産婆去給她接生？”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手指都快戳進阿衍的眼睛裏了，情緒相當激動。“她那個朋友不是秘術師嗎？秘術師不是都很厲害嗎！自己接生去！”
“謙兒，這不太好吧。”旁邊幾位長者有些猶豫，“照孤棠大師的預言，這個孩子将來會帶我們回涅槃城。。。”
“她不是亞頃部的人，沒資格跟父親在一起。誰知道孤棠是不是為了讓她把孩子生下來诓我們呢！”
“可孤棠大師的預言從來沒出錯過。。。”
“走走走，”沒等長者們說完，少年已不耐煩地将阿衍推了出去，“自己生去！”
阿衍在門外急得不停掉眼淚。
有長者出來不忍，“你去亞頃部再問問吧。”
“可。。。可是大人，”阿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亞頃的人，會。。。會幫大人的外室接生嗎？”
亞頃部和羽部世代通婚，蘇奕的夫人也不例外。不過出自亞頃部的她，在生育兩子後就去世了。蘇奕沒有再娶，卻養了個別的女子做外室，這讓亞頃部頗為不滿。
“你去試試，實在不行就再想別的辦法。”
阿衍只好厚着臉皮跪在亞頃長老面前哭哭啼啼。
“你說謙兒不讓羽部的産婆過去？”亞頃長老略有怒意，“不像話！再怎麽說也是蘇奕的孩子。。。”
“長老，羽部自己都不要這個孩子，我們還管她幹嘛！”“就是，就是！”
衆人的贊同聲被長老的怒罵打斷，“胡鬧！孩子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嗎？”
“可是這個女人。。。”
“不管這個女人怎麽樣，孩子都是無辜的。”長老深明大義，“孤棠大師此預言，說明我們有望報當年的血海深仇，這是大事！怎麽能為一個女人怄氣呢！”
大家聽了都面有愧色。百年來，他們無時無刻不想着報仇，可蒼漠各部複雜的局勢，加上明州在吞滅涅槃城後勢力愈盛，實在不敢輕舉妄動，一代代人就這樣含恨而終。
長老拉起阿衍，“這個孩子必須保住！叫最好的産婆過去。”
屋內，一片緊張。
産婆神情嚴肅，不停地指導女子用力。阿衍站在旁邊吓得不敢出聲。
“到。。。到底怎麽樣了？這還要多久？”黑袍着急地催促産婆。她雖為秘術師，可對這種事卻一竅不通。畢竟秘術師是無法生育的。他們若要收徒，基本以從小抱養的形式進行。孩子既做子女又當學生，多少也算是體驗為人父母的經歷。
“是難産，不要急，我會盡力。”産婆鎮定地指揮起阿衍協助她。可女子的面色越來越蒼白，情況顯然并不樂觀。
屋外，氣氛逐漸詭異。
暗夜退去。圓月撥開厚厚的雲層，銀白中透出淡淡的陰影。
“加把勁，再加把勁！”“妹妹，撐住啊！”
女子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閉緊雙眼，身下血流不止。
終于，嬰兒的啼哭響起。
女子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她歪着頭，唇色慘白，“讓我。。。看看孩子。。。”
黑袍伸出手想抱過嬰兒，但又怕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讓孩子受傷，猶豫間手停在半空。
“沒關系，這孩子健康的很，”産婆笑眯眯地檢查了下，把嬰兒抱到女子身邊。但很快愁雲又爬上她的眉頭。女子的血根本止不住。
“無妨，我。。。我已不在乎這些，”女子示意産婆和阿衍先離開，“姐姐，我有話。。。單獨和你說。”
阿衍乖乖到隔壁整理。産婆嘆了口氣，走出屋外。她不經意地擡頭看向天空，好似見到了怪物一般，呆立原地不敢動彈，眼中只剩恐懼。
“我。。。我不行了，”女子掙紮着起身，将一塊紅色玉佩放入孩子的襁褓中。她用半身功力打破秘術師無法生育的禁忌，剩下半身功力凝在玉佩中。
“你這又是何苦！”黑袍心疼得抱住她，“你做的這些，他根本不知道！”
女子的手撫着黑袍的背，“拜托你。。。拜托你姐姐，照顧好孩子。。。”當最後一滴眼淚流盡，女子的手無力得垂下。
“妹妹。。。妹妹！”曾經約定放歌觀滄海，把酒話桑麻，而今卻抛下她一個，黑袍嘶聲吶喊。
不知嬰兒是否感知到母親的離開，她的哭聲越來越大。
黑袍回過神來，将女子放回床上。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嬰兒，學着剛才産婆的樣子輕輕拍打，胡亂哄了幾句。
竟然成功了！嬰兒慢慢止住哭聲，直盯着她看。她的眼睛像極了女子，黑袍忍不住又流下眼淚。
不斷有驚呼聲傳來。
“孤。。。孤棠大師，不好了，”阿衍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瞪大眼睛面色驚恐，像是見到了鬼，“不得了了，您。。。您快去看看。”
“到底怎麽了？”孤棠對外面的事沒有興趣，她只想多陪陪女子。
阿衍結巴地手指天空，“月。。。月亮。。。出事了。”
月亮能出什麽事？孤棠不舍地看了女子一眼，抱起嬰兒走出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用說！這肯定不是好兆頭！”人群七嘴八舌對着天空指指點點。
孤棠也擡起頭。
月亮，變成了紅色。
“喂喂，你們知道嗎？聽說涅槃城那年的月亮，也是紅色的！”“當然，據說是被殺的人實在太多，血把月亮都染紅了。”
這些話很快被旁人制止。
孤棠抱住嬰兒的手微微用力。血月，這當然不是什麽好兆頭。
“月亮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遲來的人好奇的四處打聽。
“是她！”産婆大叫着手指孤棠，“是這個孩子！我一出來月亮就變紅了！一定是這個孩子！”
孤棠身邊的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害怕地往後退去。
這不可能！孤棠的心沉了下來。我的預言從未出錯，這孩子将帶族人重回涅槃城，這是鳳凰世家的榮耀，怎麽可能是災禍！
這群愚昧的人！
“你們有何證據，證明是這孩子帶來的血月？”她清了清嗓子，“也許別的地方，也有孩子正在出生呢。”
人群開始動搖。孤棠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
“這。。。這。。”産婆支支吾吾。
“竟敢在此胡言亂語！”孤棠逼近産婆，袍擺因憤怒不停飛舞，“你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看來這孩子的父親大有來頭。
衆所周知，秘術師是不會生孩子的。這黑袍顯然不是母親，更不可能是父親，那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為何這種時候父親都不在身邊呢如此偷偷摸摸，莫非另有隐情？
八卦的人群有些興奮。
“是我，”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驚訝地側臉望去，這個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
是羽部的蘇奕！自從夫人去世後，他不是沒再娶妻嗎？怎麽孩子都有了？
蘇奕不顧旁人的竊竊私語，往孤棠走去。
孤棠全身都顫抖起來。這個男人！這個分開她和阿月的男人！為什麽現在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