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左手劍

左手劍

季璃已經來了好幾天。

澤地的攤販并不固定,她既沒有看到店家,也沒有再碰到那個男人,甚至連那天圍坐的客人也一個都找不到。

“小姐,可是有什麽心事嗎?”這魂不守舍地樣子連廣遇都覺得奇怪。

“廣遇,神女崖真的有神女來過嗎?”季璃突然想起男人說的話。

“自然是有的,你想去看看嗎?”

“哎,真的可以去嗎?”季璃坐直身子,眼裏閃出期盼的光。

“預言不是說了嗎?”廣遇摸了摸她的腦袋,“等你帶族人回涅槃城的時候,就可以去雩風看看了。”

季璃可愛的小臉蛋撐在雙手上,她望着遠方嘆了口氣,可惜淩霄琴已經在那場災難中被毀了,不然以後在崖上奏曲,說不定還能再見到神女呢!

想到這,季璃眼中的光燃起熊熊烈火,如果。。。如果不是明州勾結烏闾部,導致了那場戰争,涅槃城所有的一切都會好好的。要報仇,一定要報仇!她要實現預言,讓明州付出代價!

半個月後,店家終于又回來了。

“哈?你說那個酒鬼?找他幹什麽!”店家提起這個人就來氣,“每次都說賒賬,到現在不知道欠了我多少酒錢了!碰到他就晦氣!”

季璃把袋子裏的錢都擺在地上,罵罵咧咧的店家一下閉上了嘴,臉上挂起谄媚的笑,“嘻嘻,小姑娘你這是。。。”

“這是之前的酒錢,我幫他付,不過你得告訴我他去哪了。”

“哎喲這怎麽好意思,”店家興奮得不停搓手,“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在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去碰碰運氣吧。先說好,”他舔了舔嘴唇補充,“要是不在,這錢我可不還你。”

“好。”反正是廣遇的錢,季璃才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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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躺在樹幹上。那樹幹大概只有手臂粗細,孩童坐在上面已十分勉強,更別說一個成年男子了。但他卻睡的穩穩地。

“你這樣不會摔下來嗎?”季璃故意用涅槃城的語言大喊,“你是羽部的人嗎?”

“吵死了!”男人不情願地翻了個身,“誰說我是羽部的人了?”他回答的也是涅槃城的語言,還挺流利。

“那你怎麽會說我們的話?難道你是亞頃部的?”

“不是不是,都不是,”見男人不耐煩,季璃不敢再說話,這反而讓男人好奇。

“喂,丫頭,”男人支起身子,樹幹晃晃悠悠,但他并沒有掉下來,“你一個羽部的人,到這來幹嘛?”

“我不告訴你!”廣遇再三告誡季璃,身份不要随便告訴別人,免得引來麻煩。

每個來澤地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不要打探別人的過去,也不要說出自己的曾經,這是澤地的潛規則。男人不再追問,重新躺下。

“哎,你別睡呀,”季璃在樹下拼命揮手,男人在樹上鼾聲如雷。

但很快他就裝不下去了,飄散的酒味直往他鼻孔裏鑽。這個臭丫頭!男人猛吸幾下鼻子,一骨碌起身往樹下跳去。

季璃笑嘻嘻地背手站在酒壺後,“你總算肯下來了。”

男人蹲下身子,眼睛直勾勾盯住酒壺,憑香味就知道這是壺好酒。

“給你的。”

男人猶豫了會,他實在囊中羞澀。季璃搖搖頭,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麽,“我請你喝。”

既然不要錢,那就不客氣了!男人迫不及待地抓過酒壺,咕嚕嚕大口往嘴裏灌。短暫辛辣過後的微苦,夾雜着淡淡的甘甜,确是好酒!

季璃盤腿坐到地上,看着狼吞虎咽的男人。閃閃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辰,一眨起來,彎彎的睫毛好似蝴蝶撲翅。

男人一口氣将酒喝了個精光,抹抹嘴巴,看到季璃正盯着他,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咳咳,這酒不錯。”

季璃點點頭,嘴唇繼續上揚,兩個酒窩一深一淺,甚是可愛。

“你。。。你不是說請我喝?”男人被季璃看得些許慌亂,“我可沒有錢!”

“我才不要錢。”季璃噘起嘴。

“那你。。。想要什麽?”

“你教我武功吧!”

“不行,”男人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我不收女徒弟,換一個。”

“那。。。”季璃轉了轉眼珠,拿出一疊厚厚的紙張,“你幫我準備學業吧。”

她的課程實在太多。老師上完課就走,還有上着上着就再也不來的,估計多半是遇到不測。在澤地,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明天。可廣遇的考查還是一如既往的嚴格,季璃不得不找幫手輔導。

男人舉酒壺的手僵住了,他咬住牙沉默會,“。。。我教你武功吧。”

“師父!”季璃開心地跳起來。

“別叫我師父!”男人急忙制止。

“那。。。”

“叫我墨奎,還有,這件事不準告訴任何人。”

“好!我叫季璃。”

“嗯。。。那個,”男人小心翼翼地低頭湊到季璃耳邊,“酒還有嗎?”

最近澤地的盜賊越來越猖狂了,居然偷到我的頭上來了!廣遇四處警戒,加派人手,但酒窖裏的酒還是少了下去,氣的他吹胡子瞪眼,整天跳腳罵人。

“小姐,你不知道大人發起脾氣來有多吓人!”阿衍拍拍胸脯,繪聲繪色地向季璃描述起來。

季璃捂住小嘴,“廣遇。。。好可怕呀!”這無辜的樣子裝的還挺像。

“墨奎,剛才是這樣嗎?”就只顧自己喝酒!季璃生氣地撿起一顆小石子,扔到坐在樹幹上喝酒的男人身上。

樹幹已經被壓彎,感覺馬上就要斷裂。墨奎毫不在意,他把最後一滴酒舔幹淨,“你的招數沒錯,不過力道差遠了。”

到底是個孩子,能練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墨奎把酒壺扔給季璃,“先把招數記熟吧。”

季璃接過酒壺,低頭卻見赤心玉開始發光。她急忙四處張望,目前還沒有異樣。

“墨奎,墨奎快下來!”季璃拍打大樹,“我們快離開這!”

季璃着急的樣子不像開玩笑,墨奎聽話的下來。“怎麽了丫頭?”

“這裏有危險,”季璃拉起墨奎的衣服就跑,“我們快走!”

墨奎卻一動不動,蕭殺之氣随風而來,汗毛不自覺的倒立。他抱住季璃翻身上樹,“別動。”

沒等季璃反應過來,墨奎已幾步跨出很遠。

四周靜的可怕。連一聲鳥叫都聽不到。只有季璃的心怦怦跳得厲害。

她深吸幾口氣,拿住赤心玉。玉佩已不再發光。季璃愣住了。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看花眼了?

“丫頭,下來吧!”是墨奎。他的面上有幾條血痕,左邊的衣袖已被撕裂,露出粗壯的手臂,右手緊握劍柄,血滴正從劍尖流下。

“你受傷了嗎?”季璃撲到墨奎懷裏。

“我沒事,”墨奎彈去季璃頭發上的樹葉,“你怎麽知道有危險?”

“娘親告訴我的。”季璃指指赤心玉,“這是我娘的遺物,有危險靠近玉佩就會發光。”

“。。。你是孤兒?”

“你胡說什麽!”季璃朝墨奎大聲呸呸,“我有父親!我還有哥哥呢!”

這丫頭真的還有親人?為什麽從來沒見過?墨奎不免同情季璃。哪個混蛋這麽狠心,把自己的孩子丢到澤地來?

“我父親忙得很,他在流砂城,沒空過來。”季璃瞪了他一眼,“他真的還活着,我不是孤兒!”

你這樣和孤兒又有什麽區別呢?這話墨奎當然沒說出口。“有這麽忙嗎?難不成他是羽部長老?”這種男人當爹真是不負責任。

“對啊,所以他很忙。”季璃嘟了嘟小嘴。

“你父親是羽部長老?”墨奎擦幹淨劍,收回劍鞘。“是不是叫蘇奕?你怎麽不早說呢?”他的臉色有些奇怪,眉頭皺起,“這麽說,你不算是羽部的人啊!”

莫名其妙!季璃不想再理他了,轉身就走,卻被墨奎一把揪住。“你是涅槃城的人,不是羽部的,對不對?”

羽部是蘇牧的後人,涅槃城是蘇牧兄長蘇陵的後人。血月之變後,涅槃城消失在火海中,蘇啓在十三鐵騎護送下逃亡到了羽部,被蘇元平收留。

季璃的眼睛濕潤了,她吸吸鼻子擦幹眼角,“這些重要嗎?不都是一家人?”

“也許對你來說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很重要。”墨奎從來沒有這麽嚴肅過。“從現在起,我要教你真正的劍術。”

這是什麽意思?季璃瞪大眼睛。

劍鞘不知何時已悄悄轉移到墨奎的右手。他的左手握上了劍柄。

季璃還沒來得及眨眼,劍已出鞘。

“你是。。。左撇子?”

“接下來你要看仔細了。”

左手劍起,比右手更快,更狠。季璃看得膽戰心驚,卻又隐隐有說不出的興奮。

但她很快就犯難了。畢竟她一直習慣的是右手。

“不要怕,我也不是左撇子。”墨奎收起了劍,“從今天起,你要每天練。總有一天,你會用上的。”他俯下身,按住季璃的肩膀,“記住,要練得像右手一樣熟練,但不要輕易使出來。”

深藏不露的殺招最為致命。季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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