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波惡，行路難
風波惡，行路難
當和魯部的人還在說笑打鬧，收拾東西準備出發時，因諾和拔圖帖部早就已經駐紮很久了。
“豈有此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說好歸還的地怎麽眨眼就被別人給占了？和魯部好不容易才把東西搬過來，這屁股都沒坐下就要被趕回去，自然各個滿臉怒容。
“走走走，這沒你們的份！”兩部的人也不客氣。
按蒼漠的規矩，除了那些不适合居住的區域，其他的無主之地，先占者先得。至于這地之前是哪家的，那就沒人理了。誰讓你沒用，連自己的地都管不住呢。
沒人願意讓步，雙方很快開啓了罵戰。頓時口水四濺，聲音此起彼伏，驚得休憩的鳥兒都撲騰翅膀，慌亂飛遠。
“叫你們大王出來說清楚！”“滾滾滾，趁早自己滾回去，別讓大王趕你們走！”“我呸！你以為你們是誰！”
吵鬧聲不絕于耳，有人忍不住去禀報因諾汗。
雖然他們很想揍和魯部，但沒有上頭的指令，沒人敢輕舉妄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怪罪下來，誰來承擔責任呢？他們還沒傻到這個地步。
想不到和魯部竟然真的這麽不要臉！因諾汗兩手不住揮舞，“憑什麽？他們憑什麽！”
他猛地一把揪住部下的衣領，滿臉漲紅，青筋盡現，“這種事還要來問我嗎？蠢貨！還不把他們都轟走！轟走！”
他激動的樣子着實有些吓人，部下縮緊肩膀，顫顫巍巍舉起雙手搖擺，嘴裏一句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
拔圖帖汗見狀趕緊站起來，他拍拍因諾汗，示意先放手，轉身對部下叮囑，“你們盡量不要傷人，事情要是搞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是是是，大王放心，大王放心！”部下總算得救了，千恩萬謝地鞠躬跑遠。
剛開始雙方還算文明，只是對各自家屬進行親切的問候，口沫橫飛。
随着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擠，動嘴慢慢變成推搡。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先打了一拳，推搡很快升級成動手，現場亂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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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魯部人數處于劣勢，只得忍氣吞聲退去。
“這也太過分了吧！”和魯汗看着鼻青臉腫的部下，差點沒吐出一口血。可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再上門去顯然也讨不到便宜。左思右想下，他只好找到固倫汗，商量到底該怎麽辦。
“既然如此，我先陪你走一趟，”固倫汗向來不喜歡打打殺殺，“若能談妥，那是最好。”
“這個嘛。。。動手打人确實不對，”拔圖帖汗态度倒還算誠懇，“是我們太激動了。”
但一說到地，他又打死不松口，“你們被搶了地，我也同情。但現在這地是骨利思汗承諾送給我們的，你們這樣明搶，不太合适吧？”
“你胡說！”和魯汗起身沖向拔圖帖汗，固倫汗趕緊攔住他，“骨利思明明說了把地還給我們，你才是強盜！”
“冷靜點，你冷靜點。。。”固倫汗話還沒說完，因諾汗已跳起來大喊，“來人，給我把他們轟出去！”廢話再說無益，何況他的耐心本就不多，“你們再胡攪蠻纏，別怪我不客氣！”
和魯汗和固倫汗憤憤而去。
“我看他們多半要去找蘇奕了。”拔圖帖汗看向因諾汗，眼中略有責怪。
“怕什麽，少拿羽部來唬人！”因諾汗才不在乎，他故意對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大聲嚷嚷，“你們有幫手，我們就不會找人嗎！”
“你準備找誰？”拔圖帖汗有些好奇。
“哼，這地從誰手裏拿的，我就找誰去！”因諾汗不甘示弱，“他得給我個說法！”
蘇奕邊靜靜地聽着和魯汗和固倫汗的訴求，邊捂嘴咳嗽。
比起攤開雙手站在中央，抱怨之聲滔滔不絕的和魯汗，固倫汗還是比較淡定。他坐在一邊，只是垂頭喪氣的嘆息，偶爾才出來輕聲補充幾句。
聽到兩部如此欺負人，蘇謙好幾次忍不住想站出來打斷和魯汗，但都被蘇芠按住了。
“別鬧，父親還沒說話呢。”他輕聲提醒弟弟，又不放心的轉頭看向妹妹。這是她第一次坐在這裏，旁觀父親與他部的單獨交流。
季璃比往日安靜許多。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不停走動的和魯汗，時不時皺眉思索，顯是聽得相當認真。
來龍去脈蘇奕已了解的八九不離十，他很清楚這件事并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你們放心，我會和亞頃長老商議，”蘇奕走下來拍拍和魯汗的手臂，“不要沖動，事情總會有辦法的。”
“不錯不錯，”固倫汗也過來幫腔，“你們能出面幫我們談談是最好的，大家盡量還是不要動手。”
“你們怎麽說呢？”兩人離開後，蘇奕重又坐下。他想聽聽孩子們的想法，看看誰的心細。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考驗。能看出背後主謀的人，才有資格上桌和他部扳手腕。
“父親！”蘇謙打掉蘇芠攔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誰不知道和魯跟固倫部是我們的朋友，他們這樣嚣張，根本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要我說，沒什麽好談的！就該好好教訓他們一下，讓所有人都知道和羽部作對的下場！”
為什麽謙兒的思維永遠都是這麽簡單直接？蘇奕無奈的閉上眼睛，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想罵人的話吞下去，“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父親，你就讓我帶些人過去吧！”顯然蘇謙完全沒理解蘇奕的意思，他還躍躍欲試地準備去砍人。
“胡說什麽！”蘇奕睜開眼瞪了他一下。
父親不去揍那些混蛋，生我的氣幹嘛？蘇謙有些奇怪，他撇嘴不敢再說，只能乖乖退下。
弟弟有時候的确太容易沖動，蘇芠看着蘇謙不情不願的身影，嘆了口氣。
“父親，我同意固倫汗的意見，這樣老是打來打去也不好，大家還是先坐下來談談吧。”地界之争時有發生，蘇芠也沒考慮那麽多。
整天打仗，羽部的底再厚也經不起這種折騰，“就算要打，我們也得事先準備下，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貿然出擊恐怕不妥。”
蘇奕點點頭，沒說什麽。蘇芠性格不錯，遇事冷靜，就是太中規中矩了些。要和幾只老狐貍打交道，難免有點吃虧。
“你呢？”兩個兒子的反應都在蘇奕的意料之中，阿璃呢？等蘇芠也離開了，蘇奕笑眯眯地看着女兒。
季璃歪着腦袋，眼中星辰一閃一閃似有困惑，“我。。。我不太明白。”
“是嗎？”蘇奕走到季璃身邊坐下來，摸摸她的頭，臉上浮現慈愛的笑，“你大膽說，哪裏不明白呢？”
“骨利思部。。。會這麽好心的把地盤拱手相讓嗎？”季璃并不太确定，“如果。。。如果他們是故意這麽做的呢？”
聰明人從來不會被表象所困擾，他們總能一下看到事情的本質。
“你說的很有道理，”蘇奕贊許的點頭，“那麽，你認為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是想。。。挑起和魯與兩部的矛盾，引我們出手嗎？”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阿璃比哥哥們看得更遠，這讓蘇奕感到欣慰。但接下來的回答才是關鍵，在這個位置上，更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問題。
季璃一時有些語塞。她沉默了會，小心翼翼地試探，“也許。。。該和他們說清楚，這是一個圈套？”
蘇奕笑着捏捏她的臉蛋，阿璃畢竟還小，難免天真。“說了又該如何？骨利思汗大可以把事情都推到下面的人身上。”他搖搖頭，“就算當面對質，又能争出什麽來？”
“難道。。。難道就這樣任他們擺布嗎？”季璃瞪大眼睛。明知別人在算計，自己卻毫無辦法，這口氣實在難忍。“這個和魯部真是。。。”
“阿璃！”蘇奕打斷她的埋怨，他很少這麽嚴厲，“你記住，無論何時，如果有朋友來尋求你的幫助，那是他們信任你。別責怪他，更不能嘲笑他。”
他的語氣逐漸緩和，“也許現在的你還不能理解，也無法做出選擇，這不要緊。以後的路還很長，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希望你不要抛棄朋友。你能做到嗎？”
季璃猶豫了，“。。。即使是陷阱呢？”
“你怕死嗎？”蘇奕蹲下身，握住女兒的手，他的聲音恢複了溫柔，“我也怕。不過，比起背叛朋友，我寧願去死。”
很久很久以後，當季璃面臨着生死攸關的兩難抉擇時，耳邊響起的便是父親此時的鼓勵。
“走吧，”見季璃怔怔地看着自己，蘇奕将她拉起來。如果可以，他也很想讓女兒繼續無憂無慮下去，但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上次的玉盤事件，聰慧的季璃讓他眼前一亮。
雖然勉強将多利噶汗打發走，但他已開始懷疑骨利思部的險惡用心。如今敵人更變本加厲起來，蘇芠和蘇謙警惕性不高，才幾歲的蘇炀更指望不上。
他的身體已大不如前，“我們去找亞頃長老。”蘇奕想盡快扶持季璃，亞頃部的幫助必不可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