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識盡愁滋味
識盡愁滋味
季璃一個人躲在角落。
她神情恍惚，呆呆看着天空。明晃晃的大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可她卻全身冷得發抖，不得不蜷縮起身體，将頭埋進膝蓋裏。
如果。。。如果不是她的疏忽。。。
多次對強盜的勝利，讓她慢慢忘記了久恭和于常的告誡。他們早已反複多次提醒過，戰場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敵人還沒有完全消失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一次，就那麽大意了一次，她就永遠失去了哥哥。季璃拍打着自己的腦袋，悔恨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小姐，你在這裏幹嘛呢？”久恭轉頭朝于常大喊，“我找到小姐了，在這裏，在這裏呢！”
蘇奕讓元誠找季璃過來，可他溜了一圈也沒見着人影，只好拜托久恭和于常一起幫忙找。
李久恭向來沒大沒小。
“小姐，你要揍自己的話早點說，我很樂意幫忙的。”只見他擡高一腳踏上臺階，左手叉腰，右手也跟着拍了幾下季璃腦袋，“長老找你說話呢！還不快點！”
“你幹什麽呢！”甘于常跑過來拍掉他的手，“小姐，長老找你半天了。”
父親。。。季璃不敢見到父親，她害怕父親會責怪她。
“小姐。。。你再這樣哭下去，我想大公子見到也會不開心的，”于常坐到季璃身邊，“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不錯不錯，”久恭也低下頭，“二公子和元誠把因諾汗的頭給砍了，這事情肯定沒完！”他摸摸胡子若有所思，“兩部說不定馬上就要打起來，沒準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和于常了。”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要死你自己去死，別扯上我！”于常狠狠瞪了他一眼。
多年在腥風血雨中拼殺的兩人，盡管對蘇芠的死也很難過，但他們已見過太多的人離去。比起眼淚，他們更願意用刀去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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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于常耐心的繼續開導季璃，“你知道在蒼漠，最不值錢和最貴的東西是什麽嗎？”
季璃緩緩搖頭。
“咳咳，我知道我知道，”久恭迫不及待的舉起手。他清清嗓子，難得一本正經，“在蒼漠，最不值錢的就是眼淚，最貴的是後悔藥！”
季璃好像明白了什麽。她終于擡起頭，擦幹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不是強盜。”
“什麽？”久恭和于常互相對望了眼。
“那些不是強盜，”季璃的聲音很輕，但異常堅決，“我一定會找到他們。”
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血液在體內沸騰，她的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看着吧哥哥，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蘇奕邊不住的咳嗽，邊思考對策。蘇謙和元誠的擅自行動，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局面已開始失控，只怕背後的主謀正洋洋得意。
雖然他失去了長子，可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必須考慮到羽部的實際情況，決不能讓感情影響他的判斷。
“父親。。。”季璃怯生生的站在門邊。她的眼睛還有點紅，顯然是剛哭過。不過眼中的鬥志已然恢複。蘇奕放下心來，阿璃比他想象中的更堅強，這很好。
“你過來，”蘇奕擡手示意女兒坐到自己身邊，“我有話問你。”
季璃聽話的坐下。
“你說，我們要不要報仇？”先開口的是蘇奕。
“要。”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奇怪，難道父親不想報仇嗎？
“那麽，仇人在哪呢？”
“在拔圖帖，因諾，”季璃不假思索，“還有骨利思部。”
“嗯。。。說得好，”蘇奕點點頭，“那麽，你打算怎麽做呢？”
骨利思部實力雄厚，又背靠奇都和薛羅部，以羽部目前的實力，暫時是無法撬動的。季璃一時有些語塞。“先。。。先打其他兩部，最後對付骨利思。。。”
蘇奕嘆了口氣，“你怎麽保證，他們不會去找幫手呢？”
別說兩部找骨利思做幫手，就算找的只是多利噶和同都勃，恐怕羽部就已經夠喝一壺的了。
見季璃沉默不說話，蘇奕轉身拿出一個盒子。他打開盒蓋，裏面裝的是因諾汗的頭顱。
“你來選吧。”他咳嗽了幾聲，“你可以選擇把這個還給他們，此事到此為止；你也可以選擇繼續保管這個，向他們，或者他們的幫手報仇。”
季璃緊盯頭顱，嘴唇不住顫抖，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父親。。。你，你後悔嗎？”季璃鼓足勇氣，問出了她一直想問但不敢問的話。如果，如果當初不插手這件事的話。。。
“我不後悔，”蘇奕的回答簡單幹脆，“我從不後悔幫助朋友。”
父親的堅定讓季璃有些意外。
“我唯一後悔的。。。是死的為什麽不是自己。。。”蒼老的聲音讓季璃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的肩膀開始抖動，但很快被蘇奕按住。“你沒有時間再哭了，我們也沒有時間再拖下去。這次我幫你選，希望下一次，你可以自己選。”
他将盒蓋重新蓋上，“你去把這個還給他們，好好說話，不用帶太多人。”
“父親。。。”季璃擡起頭，他最近瘦了很多。
“忍住。。。你一定要忍住。。。在蒼漠，比的就是耐心。有耐心的獵人才能笑到最後，”蘇奕摸摸她的腦袋，“總有一天，所有的仇我們都會加倍讨回來。拔圖帖，因諾，還有骨利思。”他頓了頓，輕聲道，“還有明州。”
在打聽到拔圖帖汗躲在回阿後，因諾少主立刻沖了過去。他要好好教訓這個背叛盟友的混蛋！
“你。。。你冷靜點。。。”回阿汗看着因諾少主的刀不停勸說。
“那個。。。那個你先。。。把刀放下。。。”拔圖帖汗只剩半個身子還坐在椅子上，他拼命把脖子往後縮起，“有話。。。好好說嘛！”
幾人正僵持間，旁邊插入一人。刀光閃過，只聽“锵”的一聲，因諾汗的刀掉落在地。
“你們鬧夠了沒有？”說話的是多利噶汗，出刀的是他的孫子多依沁。
回阿汗趕緊迎上去，“你總算來了，快幫我勸勸他們，我們可別自己先打起來。”
幾人勉強坐下來。
因諾少主恨恨盯着拔圖帖汗，後者緊緊貼住多利噶汗的身體。多依沁推了他好幾次，讓他離爺爺遠點，他都死皮賴臉的不肯挪屁股。
“你是不是想去找骨利思汗幫忙？”多利噶汗直截了當地看向因諾少主。
“不然呢？我還能找誰！”因諾少主有些激動，“難道找你們嗎！你們會幫我嗎？你們不來害我就不錯了！”
拔圖帖汗心虛的舔舔嘴唇，他恨不得鑽進多利噶汗的懷裏去。
“你們都冷靜下來，”這個狗皮膏藥貼的也太緊了，多利噶汗渾身不自在。他只好站起來，“這件事還是有點蹊跷。骨利思汗什麽時候成了大善人，會給你們，給和魯部送地來？”
“你說的有道理，”回阿汗也回過神來，“現在仔細想想，骨利思那個家夥，他不來搶我們的東西就不錯了，怎麽還會來送東西呢？”
拔圖帖汗恍然大悟，他猛拍大腿，“這個混蛋！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看他是想挑起你們和羽部的矛盾，他好坐收漁利。地是從他手上給出去的，你們又不是羽部的對手，到時一定會找他幫忙，他再敲你們一筆，說不定還會趁機吃掉你們，”多利噶汗捋了捋胡子，他走到因諾少主的身邊，“你還年輕，不知道這只老狐貍的厲害，得防着他啊！”
這話的确說到了點子上，因諾少主也反應過來，“就算不找骨利思，我也要和羽部算清這筆賬！”畢竟父汗還身首異處，這口氣他怎麽咽的下去！
“羽部現在就是個瘋子，你跟他們較什麽勁！”回阿汗擺擺手，“我看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你父汗的頭顱要回來，讓他早日安息。”
“你的年紀比我孫子大不了多少，所以我多說幾句，”多利噶汗拍拍因諾少主的肩膀，“你跟羽部打，有勝算嗎？何必去鬥這個氣？再說你們這樣繼續打下去，不正中骨利思汗的下懷嗎！他就是躲在暗處使壞，看你們打呢！你可不能上他的當！”
顯然這裏的人都不支持因諾部，少主痛苦的閉上眼睛。
“不錯不錯，我們還是去找個人，給羽部遞個話，讓他們把頭顱還回來，”回阿汗也圍上來，“年輕人，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安葬你的父汗。。。”
一提起這事，因諾少主又火冒三丈。他上前一把揪住拔圖帖汗，“你這個臨陣脫逃的叛徒！你去羽部，去把我父汗的頭顱要回來！要不回來，就用你的腦袋賠！”
“我。。。我去？我和羽部不熟啊！”拔圖帖汗急的腦門上全是汗，“多利噶汗，讓多利噶汗去！他們上次不是和羽部聊得挺好！”
回阿汗怎麽也拉不開兩人，他只好向多利噶汗投去求救的眼光。
多利噶汗無奈地給孫子遞了個眼神，多依沁抓住因諾少主的手，兩人大眼小眼瞪了會，拔圖帖汗總算得救了。
“要不。。。你去羽部探探口風？”
面對回阿汗的請求，這次多利噶汗卻搖了搖頭，“不是我不願意去，只是眼下的情況與上次不同。蘇奕死了長子，不知道羽部現在。。。”
這件事本就和他無關，只是看在回阿汗的面子上過來勸幾句。蘇奕現在說不定正大發雷霆，他才不去觸這個黴頭。
長子？蘇芠？把蘇季璃抱起來的那個人？
多依沁歪了歪腦袋，蘇季璃的哥哥死了？看他們感情挺好，那她得哭成啥樣？他挖挖耳朵，覺得胸口有點悶。
“爺爺，我出去下，”他走到外面，卻見遠處亂哄哄地圍着一群人。
誰來了？多依沁好奇的跑過去，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聽說因諾少主在這，麻煩通傳下，我找他有事。”
見鬼，蘇季璃不要命了，到這來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