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而治之
分而治之
蘇元誠腰背筆直，恭恭敬敬地坐在亞頃長老的身邊。他的右手不住地抓撓膝蓋，額頭上汗珠點點。
“你考慮得怎麽樣了？”亞頃長老轉過頭看着他。
元誠咽了咽口水，“我。。。我。。。”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本來羽部的事，我們确實不便插手，”長老嘆了口氣，“可是謙兒這個人，你也知道。他個性沖動，又固執己見，若是由他統領羽部，只怕到時會沖突不斷吶！”他擡頭望向窗外，憂心忡忡。
“與其斷送在他手上，還不如回到原本的主人手中。你是蘇牧的後人，又是蒼漠之鷹的親族，由你領導羽部，再合适不過了。”
元誠沉默不語。舞刀弄槍，行軍打仗他不在話下，可要讓他規規矩矩坐到桌上，和各部商讨政事，讨價還價，就算拿把刀架他脖子上，恐怕也說不出幾句所以然來。
好似看出了他的顧慮，亞頃長老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擔心，有不明白的地方到時可以和大家商量着來。”
見元誠猶豫不決，長老耐着性子繼續勸解，“我聽說謙兒已經去拜訪部裏的多位長輩，你也要抓緊啊！”
“我。。。我看要不。。。還是讓小璃去吧！”元誠好半天終于憋出一句。
長老搖搖頭，“阿璃是聰明，可她才幾歲？大家能服她嗎？”
“可是。。。可是我看小璃挺好的。。。”元誠支支吾吾。至少比我能說會道，他心裏暗想。
這孩子怎麽也這麽固執！長老微皺眉頭，有些不悅。
兩人僵持間，門“嘭”的一下被推開，“爺爺！”曼邱小跑進來。
“元誠！”見元誠也在，曼邱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她竄到元誠身邊，拼命搖晃他的肩膀，“你想好了沒呀！可別讓那個蘇謙再得意下去！我真是讨厭死他了！”
“我。。。我還在想呢。。。”元誠的臉刷得紅到耳根，“頭。。。頭快暈了，快別晃啦別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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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倫汗跟和魯汗正坐在一起撓頭。
“這也太突然了，怎麽說走就走了呢！”和魯汗連拍大腿，“一句話都沒留下，你說羽部接下來會怎麽辦？”
“我看難辦，”固倫汗也是愁眉苦臉，“這位子要是讓蘇謙坐了，咱們的好日子可就到頭咯！”
和魯汗有些坐不住了，“要不。。。要不我們去探探口風？”
“你找誰去打聽？”固倫汗擺擺手，“他們自己內部現在已亂成了一鍋粥，我們還是先等等看吧。”
“哈哈哈！這可是我們的大好時機啊！”蘇奕去世，最開心的自然是他們的對手。薛羅汗興奮地揮舞雙手，“都說他們現在亂得不行，不如我們就。。。”他用手在脖子上劃了幾下。
奇都汗一掌拍在骨利思汗背上，“你覺得呢？”
骨利思汗不停撫摸着下巴，他站起來邊沉思邊踱步，這可把薛羅汗急壞了，“哎呀到底打不打！”
“我倒是想打，不過。。。”骨利思汗想了半天還是拒絕了這個誘人的選擇，“羽部現在驚疑不定，我們若貿然進犯，反而會促使他們團結一體。當年蘇陵蘇牧大吵，蘇牧被掃地出門，羽部恨涅槃城恨得咬牙切齒，結果呢？等涅槃城真被滅了，蘇元平居然還能接納蘇啓。他們向來以鳳凰血脈自豪，打斷骨頭連着筋，不能輕舉妄動。”
“那就什麽都不做？”奇都汗攤開手，“又要看戲了？”
“嘿嘿，那就先看呗！”骨利思汗哼哼兩聲，“上次的戲才唱了一半就結束了，不過瘾。這次我們就看他們自己唱，最好他們唱到自己人打起來！”
所有人都在觀望羽部的态度，多利噶也不例外。多依沁打了個哈欠躺在地上，他的馬在不遠處吃着草。由于靠近薛羅部，綠色在這裏并不稀有。
蘇季璃的父親也死了？羽部接下來不會讓蘇元誠那個滾蛋來繼位吧？一想到這個可能，多依沁就來氣。我都還沒當上長老呢，怎麽讓那家夥搶先了！
他氣呼呼地翻了個身，把頭枕在手臂上。
羽部還有其他人嗎？多依沁撓了半天腦袋，似乎還有一個經常大呼小叫的，叫什麽來着？他實在想不起來那個人的名字，只隐隐約約記得他也是蘇季璃的哥哥，不過兩人關系并不好。要是他當了長老，那蘇季璃豈不是要吃虧？
“真可憐。。。”多依沁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可憐蘇季璃，還是可憐同樣沒有父親的自己。
季璃終于睡醒了。
她問夢中的娘親有沒有見到父親，娘親沒有回答，只是溫柔地撫去她臉上的淚痕。不值錢的東西，就讓它在夢中出現吧，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阿衍把所有被子都搬到床上。“小姐，你。。。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找大夫來看看吧。”
季璃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不用，”她一把抓住阿衍，“我沒事。”
“可。。。可是，”阿衍有些擔心。小姐全身顫抖，衣服已被汗水完全浸濕，面上卻鎮定無比，一滴汗都沒有。
“你先出去，”季璃的聲音和往常并無不同，“讓我一個人靜靜。”
雖然父親說想讓她接任長老之位，但當時并無他人在場，她年紀尚輕，只怕一時難以服衆。可要讓蘇謙來統領羽部。。。季璃不敢再想下去，她必須找一個人牽制蘇謙，以免他胡來。
“哎呀沒用的啦，那頭犟牛，我快被他氣死了！”曼邱狠狠跺腳，“爺爺嘴皮子都磨破，他就是不肯松口！”她鼓起嘴巴叉着腰，顯然是被元誠氣得不輕。
季璃抱住膝蓋，眼中閃現狡黠的星光。“元誠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這麽苦口婆心的勸他？”
“難道你想揍他？”曼邱瞪大眼睛看着季璃。
“沒錯，我就是要揍他，”季璃站起身拍拍衣服，“先斬後奏！”
蘇元誠真想塞點東西把耳朵堵住。已經記不清這是兩波人馬第幾次吵起來了。
“哼！你們搞清楚！當初是蘇元平主動把長老之位讓出來的，”蘇謙指着元誠周圍的支持者大聲咆哮，“沒人強迫你們！現在你們反而來逼我們還，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讓也是讓給蘇啓，沒說讓給他的後人！”曼邱擠進人群，“你幫羽部做過什麽？你有什麽臉坐在這個位置上！”她才不怕蘇謙，“識相的就趕緊把羽部還給蒼漠之鷹的親族！”
“就是就是！”曼邱搬出蒼漠之鷹這面大旗，立即引起大家的應和。
“你算什麽東西？你都不是羽部的人，沒資格管我們的事！”蘇謙毫不示弱，“就算元誠娶你進來，這裏也沒你說話的份！”
“你。。。”曼邱畢竟是女孩子，蘇謙當着這麽多人面提這種事，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季璃難得沒有說話，冷眼看着一群人相互指責。她有些寒心，沒想到父親一死，內部竟會分裂的如此之快。如果有聖刀在，又何來家主之争呢？
“蘇季璃！你啞巴了！”蘇謙瞥見季璃坐着不吭聲，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狠狠推搡季璃肩膀，“你這張嘴不是挺厲害？就這麽看着人家欺負到我們頭上來嗎！”
我們？季璃暗自發笑，這個蘇謙臉皮還真是厚。
她起身呵斥衆人，“各位，說到底我們還是一家人，這般争吵傳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現場逐漸安靜下來。“阿璃說的有道理，不能這樣繼續吵下去。”“可不能讓他部看我們的笑話！”
“阿璃，我看上次多利噶部來讨要玉盤，你的主意不錯，”有長者向季璃走近，“不如說說你的看法？”
蘇謙立刻跳出來反對，誰都知道他和妹妹感情不好，要是季璃偏幫元誠怎麽辦？
“你放心，我不會偏向任何一方。既然大家都不服彼此，不如各自退一步。”季璃清清嗓子，“蘇謙，論年紀，你比元誠長許多，族內的事你更熟悉；元誠的刀他部多有忌憚，族外之事可由他負責，想必別人不敢欺負我們。”
二人分管，一主內一主外，聽上去倒也可行。大家沉默了會，紛紛點頭贊成。
“等一下！”蘇謙揮手表示不服，“憑什麽族外的事要歸元誠管？”
“憑什麽？”季璃忍不住笑出聲，“就憑你連亞頃部的關系都處不好，還想和別人打交道？”
“你。。。”蘇謙一時語塞。這話真是戳中他的死穴，連親近羽部的亞頃部都能搞僵，如何讓人放心去處理外部事宜？
“難道。。。難道元誠就比我強？他這張嘴也好不到哪去！”蘇謙還是不死心。
“你好好管族內的事吧，元誠有不懂的地方，自然可以請教各位長輩，”季璃拍拍元誠的肩膀，“是吧，元誠？”
“對對，沒錯。”見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自己，蘇元誠漲紅了臉，只得輕聲答應，“是。。。是吧。”
“小璃，太好啦！”曼邱親熱的用雙手圈住季璃的脖子，“還好有你在！”
“你就這樣說服他了？”亞頃長老也好奇這頭牛怎麽就同意了。
“元誠向來沒什麽野心，讓他去争長老，他哪裏肯？”季璃吐了吐舌頭，“不過他這人呀，臉皮薄，與其強迫他去做不願意的事，還不如直接了當把任務分派給他，讓他不好意思拒絕。”
“對對，他就是這樣！”曼邱也大笑着反應過來。
亞頃長老看着身邊兩個嘻嘻哈哈打鬧的女孩，突然覺得如果阿璃年紀再大些，也許羽部長老的位置還是由她來坐更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