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還鄉寂寂杳無蹤
還鄉寂寂杳無蹤
蘇謙最近有點煩。
羽部不算小，族內事物确實瑣碎。他雖然脾氣差點，性格也談不上随和，但畢竟是蘇奕的兒子，別人總還認他幾分薄面，處理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可這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在自己人內部露臉，哪有和外面打交道來的威風。
元誠老實話不多，長袖善舞的多是季璃，這讓蘇謙很不爽。
他甚至想拉攏年幼的弟弟，但很快被季璃頂了回去。“你別忘了辛夫人那張嘴。小心晚上關起門來讨論的事，第二天早上全城都知道。”
這個該死的蘇季璃！蘇謙下定決心要把她打發走。
機會終于來了。澤地有人送信。
“那，這麽大的事，我也不瞞你，”蘇謙把信塞季璃手上，“你自己看吧。”
季璃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接過信，沒讀幾行字，眼淚已流了下來。
“怎麽了？”元誠的腦袋也湊上來，“這。。。”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廣遇病逝，現在澤地無人管理，”蘇謙一本正經的命令起季璃，“你自幼在澤地成長，對那邊的情況了如指掌。我看由你來接替廣遇的位置，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季璃沒有理會他，她顫抖着手将信按在胸口，緩緩坐回椅子上。
“可。。。可是，”元誠剛開口就被蘇謙冷笑制止，“當初說好了，族內的事歸我管，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澤地歸屬羽部，官員任命自然為族內之事，蘇謙的話沒有任何毛病，衆人一時也不敢再求情。
季璃擡眼打量得意洋洋的蘇謙，當初是她提出的兩人分管羽部，她不能帶頭不認。即使要走，她也要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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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她深吸了氣站起身，“蘇謙，我可以去澤地，不過你得答應三件事。要是做不到，我就回來找你算賬！”
“那我要是做到了，你是不是就一直呆在澤地不回來了？”蘇謙心中一動，只要季璃不回來，元誠根本不成氣候。
“不錯，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再不回流砂城。”季璃此話一出，衆人都小聲議論起來。
“小璃。。。”元誠急忙拉住她的衣袖。
季璃将信紙疊好，“第一，你和元誠二人需按照約定，各自統領分內之事；第二，和亞頃部的結盟必須維持下去；第三，小炀還小，你要善待弟弟。”
她故意大聲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三件事，每一件都是堂堂正正，找不出錯漏的。
蘇謙皺起眉頭。他若是說做不到，那豈不是當衆承認自己要排擠元誠，和亞頃部對着幹，欺負弟弟了？可他若是說會做到，以後還怎麽搶元誠的權？
“怎麽，你不敢承諾？”季璃笑着走近他，“莫非你心中有鬼？”
蘇謙立即大聲嚷嚷，“誰有鬼，誰有鬼了！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有什麽好拿出來說的！”
“好！那就是說你能做到了。”季璃向衆人拱手，“各位，今日之言在座皆為見證，如果有人背信棄義。。。”她冷冷瞥了一眼蘇謙，“我即刻回城。”
季璃要去澤地的消息很快傳開。有的說她是自願走的，有的說是蘇謙看不慣把她趕走。和上次去澤地的态度不同，這次大家都搖頭為她惋惜，隐約還有些擔憂，不知道羽部今後将何去何從。
“長老，”季璃先向亞頃長老告別，“希望你看在元誠的面子上，和我們。。。”
“你放心吧，”其實亞頃長老只是對蘇謙個人的意見比較大，倒也不是真想和羽部鬧翻，“只要他做的不是太過分，我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季璃感激地握住長老的手，“他要是敢亂來，我馬上就回來。”
“你。。。你真的還會回來？”
“嗯！”季璃的眼神無比堅定，“我很久沒回澤地了，其實那裏也有些了不起的人，去看看也好。也許有一天，會用得上這些人呢？”
長老吃了一驚，聽季璃的口氣，她的目标似乎不止于羽部長老。
“我會實現預言的，”季璃起身告辭，“希望那個時候，亞頃部還能站在我們身邊。”
她走出門，曼邱已撲了上來。“小璃！他們說你要走。。。”曼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蘇謙。。。那個混蛋！太。。。太過分了，我真想。。。真想宰了他！”
“別擔心，我會回來的，”季璃扶起曼邱。
“真的嗎？”曼邱抽泣着擦幹眼淚。
“當然，”季璃的表情無比認真，“我回來喝你和元誠的喜酒。”
“你。。。”曼邱羞紅了臉，“小璃你哪學來這些話！”
“我看你和元誠是越來越像了，”季璃裝模作樣的搖頭，“動不動就臉紅。。。”
“哎呀我撕了你這張嘴，”曼邱哪還顧得上哭，她忍不住握起拳頭，“真是讨打！”
季璃趕緊捂住嘴，嬉笑着跑遠。14歲的她，經歷了太多離別，早已習慣這樣的痛苦。
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別讓我的朋友們也跟着難過。季璃跑到沒人的地方，緩了口氣。她揉揉眼睛，接下來該找誰呢？
“你真的。。。要離開？”蘇元誠還是不敢相信，小璃就這麽走了？
“你別怕，”季璃拍拍他的肩膀，“他做他的，你管你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請教族裏的長輩，”她停頓了下，“實在不确定，再去找亞頃長老。”
“可是。。。”
“沒有可是了，蘇元誠！”季璃突然在元誠耳邊一聲吼，驚得他打了個哆嗦，“聽好了！要是他敢把手伸到你這邊，你就把你的刀拔出來！”她着急地推了幾下元誠，“記住沒！”
“知道了知道了，”元誠的耳朵還在嗡嗡響。“小璃，你一定要回來啊！”他邊摸耳朵，邊大聲朝季璃的背影喊去。
季璃沒有回頭，她揮揮右手示意聽到了，很快跑得沒影。
該準備了，收拾下東西。。。季璃回到房間，卻見阿衍已經都打包好了。
“這是幹嘛？”季璃圍着她轉了兩圈。
“小姐，我。。。我陪你一起去。”
季璃立馬回絕了，她可不想讓阿衍再跟去受苦。
“不行！我要照顧小姐，我要和小姐一起去！”阿衍抱着季璃大哭。
這個笨阿衍，到底是誰照顧誰啊。。。季璃的鼻子有點酸，“好了好了，那就一起吧。”
她剛坐下會平複心情，就聽有人扯起嗓門在外大叫，“小姐！小姐快出來！別躲裏面哭！”
誰哭了！這個李久恭又在胡說八道！季璃啪得一腳踢開門，“吵什麽！”
見季璃出來了，于常咳嗽幾聲上前，“小姐，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呢？”
出發？我們？季璃狐疑地看着兩人。
“小姐，我話說在前面，”久恭推開于常，“你要是讓我們去二公子那，我可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元誠不是在嗎？他沒心眼，不會欺負你們。”兩個大男人一路跟去澤地，還要在那裏長住，季璃怎麽想都覺得不方便。
“不去不去！”對季璃的命令，久恭有不服氣的向來都直接頂回去，“他就是只悶葫蘆，老子才不陪他玩！”
“小姐，你這樣做不太合适吧，”于常故意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想當年，大公子千叮咛萬囑托，讓我們好好保護你，你怎麽能先把我們抛棄呢？大公子在天有靈，該有多擔心呀！”
把哥哥都搬出來了，季璃還能說什麽？她的嘴雖然厲害，卻老在于常這吃癟。“裝什麽裝！”她氣呼呼地踢了于常一腳。
好不容易把兩人安撫走，季璃關上門躺倒在床上。要見的人都見了，要交代的事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她有點累，迷迷糊糊間，聽到門開的聲音。
真沒禮貌！進來也不敲門！火大的季璃一骨碌爬起來，生氣的眼神對上一雙無辜的小眼睛。
是蘇炀。看姐姐好像不高興，他一時不敢再靠近。
季璃愣住了。“你。。。你怎麽來了？”
“姐姐。。。你，你要走嗎？”
季璃嘆了口氣，她走到弟弟身邊蹲下，“你娘知道你到這裏來嗎？”
“她不知道，”蘇炀搖搖頭，他聽大人們說姐姐要離開，便偷偷溜出來。“你。。。你還回來嗎？”
他已看不到哥哥和父親，現在連姐姐也要離開，蘇炀忍不住哭起來，他一點都不喜歡兇巴巴的蘇謙。
“別哭，別哭，”季璃把蘇炀摟進懷裏，輕聲安慰，“我會回來的，姐姐不騙你。”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在流砂城兩年，到了最後要離開時，她才第一次抱住弟弟。
季璃不想再看到哭哭啼啼的場面，她選擇在晚上出城。走之前她特意到父親和哥哥的墓前保證，“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風吹起她的長發，帶走她的眼淚。
阿衍帶着行李，坐在馬車裏。其他幾人各自騎馬。吱嘎吱嘎沉重的車輪，伴随着輕快的馬蹄聲，沒有人說話。
季璃低頭沉思，回澤地要先去拜祭廣遇。她本打算在族內立穩腳跟後，再接廣遇回城，沒想到。。。
“小姐，有人來送你呢！”前面的于常停下馬。
送我？誰呀？季璃夾了夾馬肚子，往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