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萬鬼之王
萬鬼之王
季璃聽到潺潺的水聲。溪流清澈見底，水韻怡人，在密林中蜿蜒。
無面君伸出手，無數水滴向上跳躍，叮叮咚咚的脆音中浮現出一扇門。“小姐，”他千叮咛萬囑咐，“這個人狡猾奸佞，多餘的話不可多說。”
“好。”
正要走進門內，他又不放心地拉住季璃的手腕，“這個人可能會和你說話，到時先看我眼色行事。”
這帽檐把你的臉擋得嚴嚴實實，怎麽看眼色？不過這問題太傻了，季璃沒好意思說出口。
兩人進入後，水滴嘩然回落，溪水恢複了寧靜。雖然穿過的是水門，但季璃身上并沒有被打濕。唯一讓她有些害怕的是，這裏實在太黑了，什麽也看不見。
要不是無面君的長袍緊緊裹住她，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走。無面君卻好像看得清清楚楚，他左拐右繞，顯是對這裏非常熟悉。
“到了。”
到哪裏了？季璃糊裏糊塗跟着他停下。
火苗在無面君手中升起。下一秒就有人猛撲過來。
季璃只覺得有風吹過，她的身子已随着無面君飄到後方。
“何人擅闖本都？”來人厲聲責問。
季璃在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一身黑袍。
“是我。”無面君平靜地回應，“他在嗎？”
“無。。。無面君？”黑袍馬上失去了剛才的威風。他慌亂不止，顫抖着聲音，“主人。。。主人外出，您。。。您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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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火苗突然竄起幾丈高，往四周迅速擴散，黑暗被無情地吞噬。“那我在這裏等他。”
“這。。。”黑袍還未說完，他的數個同伴不知從哪裏突然現身，朝無面發起攻擊。
這是季璃第一次親身感受秘術師之間的較量。無面牽引着她的身體，靈巧地穿梭在黑袍的縫隙中。他們的速度遠遠超越普通人類，季璃不受控制地翻來倒去，眼前是時近時遠的火焰，耳邊不斷有呼呼閃過的衣袍聲。她閉上眼睛，只覺得陣陣惡心上泛。
好不容易站穩腳跟，有一半的黑袍已倒在地上。
“小姐沒事吧？”見她臉色不太好，無面君放下舉起的手。
“有。。。有點暈。”季璃捂住嘴巴。
就在她難受地想嘔吐時，一縷幽香飄來。香氣徐徐鑽入她的鼻尖，在胸口輾轉回蕩，季璃只覺得通體清泰。她放下手貪婪地深吸幾口氣，是淡雅的花香，并不濃郁，但卻讓人忍不住沉醉。
花？這裏哪來的花？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只見黑袍都紛紛退開，恭敬地給一個少年讓開道。
看着很年輕，約莫十六七歲。膚色甚白，鼻梁高挺，修長的眉眼透着隐隐邪氣，薄唇鮮紅似血。
“這是幹什麽呀？”他慵懶的打個哈欠。黑袍們的屍體開始往地下沉沒，一切恢複原樣，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無面君擅自闖入，屬下怕對主人不利。。。”他還沒禀報完，身體已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牆上，“砰”的一聲落到地上，動彈不得。
“對我不利？”少年輕笑着捋起幾絲長發，“這是在質疑我的實力嗎？”
這人也是秘術師嗎？怎麽沒有穿黑袍？季璃看着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殺了屬下，不禁感慨還真是個瘋子。相比之下，無面君簡直太正常了。她不自覺地依偎着無面的身體，這件黑袍現在讓她無比安心。
“怎麽能這樣對待無面先生呢？”少年慢條斯理地輕聲責怪已經死去的屬下。他轉過身看到無面身旁的季璃，突然瞪大眼睛尖叫，“女人！這個女人是誰！”
他的面目布滿猙獰，“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長發披散飄舞，火焰往無面和季璃身上大片壓來，“你竟然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你怎麽對得起她？”
無面摟住季璃，揮起黑袍将火焰一分為二。
“我早就說過。。。早就說過，”少年的眼睛竟流出了眼淚，“師尊為何就不相信我。。。嗚嗚。。。”他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淚涕橫流，這傷心的架勢一時讓季璃的鼻頭也有點酸。
“對了，”少年哭了會擡起頭，好像想到什麽。他止住哭聲，“你找別的女人，師尊定會難過。師尊難過，就會來找我，到時我就可以安慰師尊。”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太好了！太好了！”他立刻滿臉歡喜，手舞足蹈地拍手大笑。
季璃從未見過這樣的家夥。
少年捂着肚子笑好久，才把眼淚擦幹。他擡眼細細打量會季璃，搖了搖頭，“認識這麽久，沒想到你有這種癖好，這還是個小姑娘呢！”花香越來越近，“喂，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無面君将季璃護到身後，“敢動她殺了你。”
“嘻嘻是嗎，”少年咬住食指，笑容有些滲人，“那我倒要試試。”他拍拍衣服，“好了，有事進來說話。”
招待的茶點甚為精致，但季璃不敢碰。
“放心吧，沒有毒，”少年嗤笑一聲，“要殺你，還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無面君平靜地坐下喝茶。
看着這兩個奇怪的人，季璃已經快被搞糊塗了。
“我以為你再也不來了，”少年指指季璃，“莫非是來請我喝喜酒？”
“我不想來，”無面君絲毫不給他面子，“是她要見她。”
“胡說！”少年沉下臉，掀翻桌子咆哮，“我都沒見過她，憑什麽是她！”他的眼睛瞬間猩紅。
無面君端着茶杯一動不動，袍邊的火焰蠢蠢欲動。
季璃剛把點心遞到嘴邊，沒想到這人翻臉如此快。她嘴巴還沒合上，大氣不敢喘，這糕點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呢？
為了緩和下緊張的氣氛，季璃猶豫會還是咬了一口。
“小姐，現在不是吃這個的時候，”無面君輕聲提醒，“告訴他你的夢。”
夢？難道他們說的她，是夢中的女人嗎？季璃放下糕點，老老實實把夢裏所有的場景都一五一十說了遍。
“是她。。。是她。。。”少年抱頭痛哭，“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他沖向季璃，“憑什麽！憑什麽是你！”
火焰擊退了他，嫉妒驅使他不停追逐黑袍。“臭丫頭，我要殺了你，讓你也見不到她！”
“天天發瘋。”無面君護住季璃，他似乎已忍無可忍，“還不交出夜刀！”
沖天的火焰照亮整個屋子，刺得季璃睜不開眼。
“哈哈哈哈！”少年的全身都燃燒起來，他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褪去炙烤的火苗，毫發無傷。“哈哈。。。”笑着笑着他皺起眉頭，眼中淚光點點，“讓我見她。。。讓我見見她。。。”
他喃喃自語，撲通一聲跪地哀嚎，“我要見她，我也要見她。”
季璃吃驚地看着他爬過來，無面君擋在她身前。少年抓住無面君的黑袍哭求，“讓我見見她，讓我見她。。。我。。。我就給你們刀。”
無面君沉默了會，“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反悔？”
“不反悔，絕對不反悔！”少年伸出雙手大呼，“只要師尊說給刀，我一定給！我最聽師尊的話了！”
看來聖刀的确在他這裏。傳言竟是真的。
少年還在抱着無面君的腿哭哭啼啼，和剛才兇狠攻擊他們時判若兩人。
“起來。”無面君的語氣難得不耐煩，“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好好，”少年抹去眼淚滿口答應。他仔細地打理好衣袖，鄭重地向季璃作揖道歉，“在下郁景之，唐突小姐了。”
季璃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個人似乎不太正常，她擡頭看着無面君。
“小姐放心，二人共入夢境，不會傷害身體，”無面君拍拍她的肩膀，“我在旁守護。”
季璃躺在床上。郁景之睡到旁邊的藤椅。兩人一起閉上眼睛。
無面君站在季璃身邊。他的手撫上季璃的額頭，玉镯的符文若隐若現。
季璃很快沉沉睡去。叫了那麽久的娘，居然叫錯了人。想到自己還纏着女人撒嬌，說那許多悄悄話，她的臉有些紅。這次見到女人，該怎麽打招呼呢？
她在朦胧中走走停停。模糊中有一個身影在和她說話，“怎麽才來呀？”
是郁景之。他不發瘋的時候，倒是個相當俊美的少年。
“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蘇季璃。”話說出口季璃就後悔了，她想起無面君的告誡。只是說個名字，應該沒關系吧？
“哼，”郁景之不屑地撇嘴，“蘇夷的後人什麽時候死絕？”
季璃很想抽他兩個耳光，但考慮到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她只能咬牙假裝沒聽見。
“喂，你沒說謊吧？”郁景之一直東張西望，“為什麽到現在都沒看到師尊？”
“也許是因為你來了，所以她才不來。”季璃還在生氣他剛才對先祖的不敬，故意頂了他一句。
“臭丫頭你說什麽！”郁景之果然不滿地大聲嚷嚷起來。他掐住季璃的喉嚨，“別以為在這裏我就殺不了你！”
不過他很快就松開手。夢中的女子現身了。
“師尊！師尊！”郁景之往女人的方向奔去，季璃摸着脖子咳嗽幾聲。在夢裏也這麽瘋瘋癫癫嗎？
有手搭上她的肩膀，季璃轉頭看到腕上的山茶花。
“你。。。”
女人豎起手指示意她別說話，她溫柔地撫摸季璃的臉頰。
“師尊！”郁景之的聲音再度傳來。女人的面色變了，她的眼神開始古怪。傷心，憤怒，憂愁，夾雜着疼惜。
“你到底是誰？”季璃忍不住還是問出口。
女人沒有回答，她轉身離去。不過她走得很慢，好像故意在等郁景之過來。
“師尊！師尊！”他終于捕捉到女人的身影。
女人聽到呼喊停了會，但沒有回頭。她消失在朦胧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