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剪不斷，理還亂
剪不斷，理還亂
郁景之躺了沒一會就開始不安分。他時而搖頭皺眉，時而抓緊藤椅扶手，時而又踢起雙腳，口中不斷喃喃，“師尊。。。師尊。。。”
女人已離他越來越遠。他發瘋似的狂追，但看到的永遠只有背影。
“不要！不要！”他揮舞雙手拼命大喊，“不要走！”
季璃被叫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夢境徹底消失。
“誰讓你醒來的！”季璃只覺得一陣風撲面而來，喉嚨已被人死死扼住，“睡！給我睡！快給我睡！”
郁景之瞪紅雙眼，掐着季璃的脖子。動作之快，讓無面君一時也來不及阻止。
這一擊差點要了季璃的命。她立刻昏死過去。
“放手！”無面君轟開郁景之。他整個人飛出幾丈遠，跌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小姐！”無面君趕緊抱起季璃。他用手蓋住季璃的臉，口中念念有詞。金色符文漂浮出來，圍繞季璃的身體游蕩幾圈，最終回到了玉镯中。
季璃悠悠睜開眼睛。
郁景之也爬了起來。殺氣從眼中褪去，他伸出食指仔細擦去嘴角的鮮血，笑嘻嘻地放入口中抿得幹幹淨淨。
“發完瘋沒？”無面君扶着季璃坐下休息，“還不把刀拿出來！”
“放心，我不會食言，”郁景之看來已恢複正常，他一本正經地低頭扳起手指，“要是不給刀，師尊就會傷心。師尊傷心，我會生氣。我一生氣，就忍不住殺人。我一殺人，師尊就更傷心。”
他來來回回原地走了好幾圈，最後抱住腦袋搖晃，“我。。。我不能讓師尊傷心。。。不能讓師尊傷心。。。”
Advertisement
季璃冷冷地看着他，現在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不會再覺得奇怪了。這人真的是個瘋子。
無面君上前一把揪住他，兩人已在這裏停留太久。“刀在哪！”這個世上，也只有一個人能讓他失去耐心。
郁景之推開無面，他面無表情地整理下衣領，“跟我來。”
三人來到一間密室。
見郁景之站着不動，無面推了他下，“還不打開？”
門上密密麻麻的咒文若隐若現。若是他來解，只怕還要好一會功夫。他沒時間陪這瘋子在此地耗下去。
“天天揍我，我要告訴師尊去，”郁景之哼哼幾聲，伸出手畫了個圈。咒文飄落下來，在圈內不停打轉，緩慢消失。
門吱嘎一聲自動開啓。
夜刀靜靜躺在中央。
這就是聖刀嗎？季璃忍不住靠近 。族內流傳聖刀有耀眼的光芒，火焰纏身，忠心護主。可眼前這把刀看來和普通的刀并無差別。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
郁景之剛跨出一只腳想跟進去，被無面君攔住肩膀。“你跟我，在這裏等。”
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雙手抱胸靠在門上，“你想多了，我怎麽會對師尊的刀亂來？”
季璃繞着刀轉了轉，她還是看不出這有什麽稀奇之處。
“你來了，”聲音飄渺而溫柔，“別怕。”
在女人的鼓勵下，季璃伸手握住刀柄。她小心翼翼拿起刀，比想象中輕很多。就在她湊近認真打量刀身時，火焰爆沖而來。季璃本能地閉緊眼睛，她的身體并沒有發燙，反而被一股溫暖舒适的感覺包圍着。
眼前的光逐漸散去，刀已不見。
這。。。拿到聖刀了？季璃有些不太确定。她看着手臂，隐隐的火苗跳躍起來，好像在回應她的疑問。漂亮的臉蛋被火苗映照得隐隐發紅。
認主而忠，以身為鞘。季璃還沒念完，郁景之已沖進來。
“刀呢！刀呢！”憤怒的吶喊在空蕩蕩的密室久久回響。“臭丫頭！”他向季璃撲去。
這一次無面君沒有阻攔，聖刀自會護佑季璃。
火焰從手臂竄出，直往郁景之臉頰噴去。這次他感受到了疼痛。“師尊！我錯了。。。嗚嗚。。。我錯了。”他拂去火焰，又哇哇大哭起來。
“走吧，”無面君示意季璃趕緊離開。
“等。。。等一下，讓我再看看刀。。。就看一眼，就看一眼。。。”見郁景之兩眼紅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季璃有些不忍，畢竟這刀是他師尊的。
“走吧小姐，別被他騙了，”無面君卻不為所動。這樣的把戲他早已見過無數次。
“小氣！你們真小氣！”郁景之坐在地上兩腳亂蹬，像一個失去珍貴玩具的孩子。
“胡鬧什麽！”無面君厲聲警告，“再亂來就不客氣了！”
兩人走遠後還能聽見哭喊的埋怨聲，“偏心！師尊偏心！憑什麽不給我？不給我！”
“別理他，”見季璃回頭，無面君的語氣越來越嚴肅，“小姐不可心軟，權當看戲即可。”
郁景之伏在地上嘤嘤啜泣幾聲，見四周恢複安靜便擡起了頭。他臉上還挂着淚痕，嘴角已抑制不住地笑起來，“嘻嘻。。。嘻嘻，不讓我胡來，我就偏要胡來。”
密室傳來陣陣笑聲，“誰讓你們不給我看刀。。。嘻嘻嘻，我不會自己去看嗎？好玩哈哈哈，好玩好玩。。。”
曲卿在屋內走了好幾天，他沒心情休息。
夜刀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誰呢？他從未見過師尊如此失态。還有那個人。師尊說夜刀一定在那個人手上。密林之中，有本事保管夜刀的，那不就只有。。。
曲卿不敢再想下去。
若真是那個人，不對，是那只鬼，以師尊的實力本不必過于擔心，但眼下還和小姐在一起。小姐又不會秘術，師尊既要顧着小姐，還要和那鬼周旋。。。
就在曲卿胡思亂想之際，聽到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師尊走路是沒有聲音的，那自然只有小姐了。
曲卿急忙飄到院中，見季璃面色欣喜，兩只酒窩甜甜地挂在臉上，眼中星辰閃耀，和無面并肩走來。
“小姐你。。。”曲卿不敢确定，季璃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曲卿！”季璃大笑着跑過來，“快看！”她興奮地撩起袖子。
白皙的手臂上有微弱的火苗閃現。“夜刀？”曲卿俯身湊近，他也很久沒見過此刀。
兩人的頭都快挨到一塊去了，這讓無面君有種不詳的預感。他将季璃的衣袖拉下，“小姐不必如此，這火傷不了你。”
火焰隔着衣袖往上騰空，但季璃的衣物完好無損。
“小姐能拔刀嗎？”被曲卿這麽一問，季璃有點懵。剛才不知怎麽的，聖刀就不見了。她還沒試過刀呢。
“我。。。我也不知道。。。”季璃轉頭向無面君求助。
“有火，自有刀。”火焰照亮無面君的黑袍。不知道是不是季璃的錯覺，她隐約看見他血肉模糊的下巴，甚是吓人。
火？季璃試探着伸向火焰，她在火光中摸索住刀柄。刀光一閃，火焰随刀而舞，在風中發出刺啦啦的響聲。季璃的臉紅彤彤的，她的心跳得厲害。
“我要怎麽熄滅它呢？”這樣能砍人嗎？看着似乎有些奇怪。
“小姐太激動了，”無面君輕按住她的肩膀，“放松些。”
季璃深呼吸幾下，随着心跳放緩，刀身的火焰消失不見。從外表看，現在她手上握着的不過是一把普通的鋒利長刀而已。
季璃揮舞了幾下，手感上和普通的刀确無差異。她疑惑地看着無面君。
“小姐莫怕，”黑袍翻飛，利器直沖季璃。
這是幹什麽？她大吃一驚，心猛地收緊，急忙舉刀格擋，但夜刀比她的動作更快。火焰從刀身湧出，繞住她的身體，吞噬了暗器。
“一般的威脅，聖刀都可以感知保護。但若過于兇險，聖刀未必能護您萬全，”無面君頓了會，“小姐不可自視有刀就放松警惕，特別是碰到那個瘋子的時候。”
他已預料到這個人不會善罷甘休。
“師尊，您是指。。。”
“小姐累了，”無面君打斷曲卿的詢問，“先休息吧，我們要準備離開這裏。”
難道曲卿也認識郁景之？季璃不自覺地摸向手臂，聖刀到底是。。。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決定到院子裏走走。
有黑袍站在那裏。是無面君。
“小姐還是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他背對季璃，衣袍偶爾被風吹起。
“你知道聖刀的來歷嗎？”
“夜刀是用秘術打造的，後來。。。送給了蘇夷。”無面君平靜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哀傷。
“你離開涅槃城，是因為郁景之嗎？”
無面君沉默會，“他很久沒出現。。。我以為他死了。”
“他的師尊，那個女人。。。”季璃話還沒說完，已往後倒去。
“小姐早點歇息罷。”無面君把她抱回了房間。
季璃看着面前的點心毫無胃口。
“小姐不餓嗎？”
“餓。。。但吃不下。”曲卿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季璃突然有些懷念郁景之那吃的糕點。雖然他人瘋瘋癫癫，吃的倒挺講究。
“曲卿，”季璃确認無面君不在後，悄悄湊上去，“你有沒有聽過郁景之這個名字？”
郁景之？曲卿活了上百年，見過的人數不勝數，他想半天還是毫無印象。“那是誰？”
季璃撇撇嘴，“我知道還用問你？”
曲卿搖搖頭，“沒聽過。”
“你聽過，”無面君突然從背後閃出，季璃趕緊拿起點心堵住嘴。
“學生不太記得了。”曲卿連忙起身。
“他就是鬼王，郁景之是他的本名。”無面君看了季璃一眼，“這個回答小姐可滿意？”
“滿意滿意，”季璃趁抹嘴的功夫偷偷将點心吐在帕上，太難吃了！她站起身，“我們回澤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