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6

“夠了,你閉嘴。”維奧拉再不想聽涅西爾陳述從前的事。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再清楚不過,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夢蝕發作的父親紅着一雙眼睛生吃掉破殼不久的雞雛,被發現後立即伸出指甲尖長的手朝她胳膊戳了三個血窟窿,又在母親趕來前匆匆消失。

再後來,他在山火裏和這些秘密一并被焚燒殆盡。

“執念能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涅西爾依舊仰望着星空。剛才那個悲慘離奇的故事是個與他無關的故事,面前的維奧拉也不過是組成情節的一部分。他表現得毫不在意。

就算在意,也毫無意義。

“不要拿你的經驗去概括他的事情,那只是意外。和你這種自私的瘋子不一樣,我父親很理性。”維奧拉撐着膝蓋站起來,視線掃過身後的霧,她心生不悅。“為什麽你非和我父親過不去?就因為他曾經擁有你渴望的一切?被認可的愛情、經營一個完整的家庭…是這樣嗎?”

“我不羨慕紫羅之緋。相反,我同情這個男人。”涅西爾否定得幹脆,他看向維奧拉。“我一開始就在問你,問你是否了解他。但現在看來,你也是被表象所蒙蔽了雙眼,明明曾離真相那麽近,幾乎觸手可及……還是說,你故意自欺欺人?”

戰栗的涼意爬上脊背。維奧拉厭惡這種被人揣摩心事的壓抑感,尤其針對自己不願提及的舊事。

“你沉默了,紫羅之緋的獨|生|女。”

“…閉嘴。”

“你是知道他性格中隐藏起來的一面的。”

“那又怎樣?”

“你不願意接受他的全部,對吧。”

“我沒有!”大聲否定,她顫抖的聲線成了一種欲蓋彌彰的證明。

涅西爾猩紅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似笑非笑。“你不願意接受他的全部,也不肯正視自己的真心。到底是父女,一樣的喜歡壓抑自我,相信你在最後關頭會和他一樣後悔不已。”

“哼,我會後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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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你愛上了拉斯,甚至想拉他一起去死。”

“什麽?!”

“人類之間不存在純淨得一絲雜質都沒有的戀情,要麽愛得卑微、要麽愛得放縱…要麽就像你這樣矛盾茫然。”涅西爾站起來,拍去衣服上的草屑。

“哪怕你放棄做人,你的感情也不會擺脫世俗的雜念。”維奧拉沒好氣地瞪他。

“真是遺憾吶。”涅西爾猩紅的眼眸忽然閃爍起來。“我的愛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的範疇。”

瘋子。維奧拉回憶起在色|欲一族的地下牢房裏收監的實驗體,對涅西爾充滿不屑和鄙夷。

“她因色|欲之力而奪人眼球,又因色|欲之力被流言蜚語糾纏不休。我并非全然被她浮于表象的魅力吸引,卻也因這股強大的力量不被理解,并且眼睜睜看着她心碎離開。所以我決定了,絕對要改變色|欲一族,徹底淨化國民靈魂中膚淺醜惡的部分。”

維奧拉聽着別扭。“你只是把自己的情緒觀念強加在他人身上,少在那裏裝聖人了。”

“不,紫羅之緋年輕的女兒。你不理解,我正在做一份偉大的事業。色|欲一族,連同波塔利亞的七大罪,我那被表象蒙蔽了神智,猜忌在心裏滋生的同胞們急需接受救贖的洗禮,摒除所有罪的雜念,這樣才能制造出一個不會有人受傷的世界!”

“…所以你暗中進行人體實驗,把他們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這是必須的犧牲。沒有什麽革命不會伴随着流|血,我會把他們永遠銘記于心。”

“夠了!你真是個瘋子!你是要把波塔利亞人都改造成那副德行嗎?!”

“不,就像是襯托鮮花的綠葉,只要寥寥幾枚就足矣。隐姓埋名的英雄也只需——”

“閉嘴吧!你讓少部分人代你執行‘淨化’的任務?就像你對我所做的事情一樣?”維奧拉扯開衣領,露出因為情緒激動而隐隐發光的右肩。“強行剝奪意識,操縱身體去屠|殺同胞…你的愛的确是超出了人類的範疇。涅西爾,你來自地獄。”

“屠|殺同胞?”涅西爾好笑地挑眉。“死在你手上的都是罪孽深重的怪物,或者對方即将朝這個方向淪陷。再說,五年前我還沒對你怎麽樣,那完全是你自己做出的判斷。”

“就是因為這樣…”維奧拉眼前又騰起沖天的山火,紫羅之緋的身影在火光中隐現着。“所以我才無法原諒你,原諒我自己。”

“可你的決定拯救了太多人,試問當時又有誰能抵擋全面失控的紫羅之緋?”

“但我因此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按住臉,維奧拉發出支離破碎的嘶吼。

“紫羅之緋會為你自豪的。”

“…不會。”維奧拉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涅西爾剛張嘴想說什麽,喉嚨被猛地貫穿,血流如注。

用身體壓制着他,維奧拉轉動手裏的長劍。這原本是霧的武器,被奪走的時候他沒有制止。

“我曾對自己說過,不要輕易先出手…但是對象是你的話,我甚至不想你再多活一秒。”憤怒的情緒從齒縫裏艱難洩|出,全力壓抑殺戮的欲|望,維奧拉眯起眼睛。“你的執念太扭曲了,涅西爾。你的愛非但不能為她創造出理想的環境,還會毀滅她曾經的歸屬。或許有一天她會回來,難道你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迎接她嗎?”

“我、哪裏…不對…?”即便喉嚨都被捅爛了,涅西爾還是可以發出聲音。

維奧拉驚愕地發現他傷口愈合的速度快得可怕,立即抽|出劍站遠。“你把自己也改造了?”

“…啊,當然。”涅西爾慢悠悠坐直,喉部很快恢複如初。“普通人類的肉體和壽命承載不起我的意識。”

“你的願望不會成真。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維奧拉倒吸一口氣。

“可你連自己想要的都要否定,多可笑啊,跟你父親真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你——”嘴被冰涼的手捂實,惱怒的聲音被堵回喉嚨裏。維奧拉睜大眼睛,霧從後把她身體環住了。

望着眼前這一幕,涅西爾幽幽地說:“有些事情只有活着的時候付諸實踐才有價值啊。”眼神帶着戲谑,他轉身步入黑暗。

沒有溫度、沒有心跳的身體,這個懷抱所傳遞出的感情是什麽?維奧拉用力撥開霧的手,冷冰冰地問:“你到底是誰?”

霧依舊偻着腰背,沉默無言。

“支配你的不該是紫羅之緋對我留下的遺憾,也輪不到涅西爾指手畫腳。如果你的體內還有一絲只屬于你的意識…”維奧拉強壓下心裏的不安,朝着涅西爾消失的方向前進。“別跟過來,你該是自|由的。”

自|由…

像是渾濁的深海裏突然游出一尾發亮的魚,視線本能地展開追逐。霧眨動一下眼睛,邁步追去。

猝不及防的,維奧拉被他強行壓倒在地,頭發被粗|魯拽起,後頸的線條暴露出來。背對着他,維奧拉看不到對方原本如死者般表情空洞的臉上,竟散發出一種驚悚的狂熱。

“你要幹什麽?”她感覺霧用冰涼的手撫摸面頰。指尖劃過側頸後,有些幹裂的蒼白嘴唇靠近過來,隔着衣料貼在右肩上。

好像露出了牙齒。

“放手!”意識到對方可能要采取的行動,維奧拉大力掙紮。

就在這一瞬,曾被植入異物的皮膚被兇狠撕咬,尖銳的疼痛在大腦轟鳴。像是生命在被大口吸食,維奧拉身體驟然癱軟,強烈的眩暈感襲|擊着大腦。這個時候——

對不起…

對不起……

紫羅之緋的聲音從迢遙的遠方飄來,傳入了她模糊不清的意識裏。

擡起眼,她發現他就站在面前。透過胸腹處猙獰的貫穿傷,維奧拉看到了一片沖天的火光,翻湧的熱度仿佛要填滿全世界,把一切燒成灰燼。

和記憶中的景色一模一樣。就在這片被自己點燃的山火裏,她和他永遠的分開了。

“對不起…”紫羅之緋又一次露出了虛弱的笑,身體搖搖欲墜。

盯着他那只已經獸化的手,發黑的血液順着尖利的指甲一滴滴朝下墜,把天藍的七瓣野花都染上了暗沉的色彩。維奧拉陷入恍惚,已經不記得五年前的自己懷着怎樣的心情、露出怎樣的表情回應了父親最後的告別。

除了殺死你、看着你死去,別的什麽都做不了。閉上眼睛,維奧拉讓自己躲進沒有盡頭的沉睡裏。

已經走出很遠的涅西爾腳下一頓,察覺到了陌生的氣息。

很快,踏過沾滿夜露的紫紅色野花,霧抱着維奧拉走入他的視線。原本空洞的眼裏竟然閃爍出鮮活的光彩。

涅西爾端詳他,發出低低的笑聲。“歡迎回來,我可憐的朋友紫羅之緋。知道嗎,在精神還沉睡不醒的這五年裏,你那強烈的保護欲依舊活躍。如果讓維奧拉知道逼|迫自己展開‘狩獵’的元兇其實是你……”

靜默許久,紫羅之緋緊皺着眉頭。“無妨,盡管讓她恨我吧。我從來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活着的時候和現在都是如此。”

“又來了,又來了…”涅西爾搖頭,越發感到焦躁。“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正視自己的本心嗎?要真一點留戀沒有,你又怎麽能真正複活?”

“複活?”紫羅之緋冷靜的臉上浮現怒意。“你把我的靈魂封入我女兒身體裏,再制造出霧給她造成困擾、傷害她!”

“哎呀,你記起來了。”

“…從她體內掙脫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記憶。”

“噢,作何感想?要殺死我嗎?因為一年前我多管閑事用這樣的方式救了你女兒?”

“……”

“哈哈哈,紫羅之緋,原諒我依舊用這個高潔的名號稱呼你,其實在我眼裏你只是個凡夫俗子、無能為力的男人。肉體被大火吞噬後,靈魂和意識卻一直糾纏着她,可惜她瞧不見、聽不見,能發現你那點悲哀的人只有我。忘了你當時是怎麽苦求我救維奧拉的?即便我挑明了風險有多麽大……至于霧,呵,的确是以你為原型,但寄宿其中的意識殘片卻是你的選擇,我本來可沒這麽打算。哪個人會想要留一把随時不聽使喚的刀在身邊?所以啊,真正給她造成困擾、傷害她的是你!”

紫羅之緋無比痛苦地閉上眼睛。

“快承認吧。你只是想留在她身邊,一切的不合情理都不放在心上。”

“我不能……”

“什麽不能?一邊竊喜着能觸碰到她了,又想要堅持奉獻利他的原則?真是令人捧腹。”涅西爾嘴角扯開扭曲的弧度。“這樣吧,我現在送你徹底歸西好了。我以我一生摯愛之名起誓,在你離開後絕不動維奧拉分毫。”

紫羅之緋盯着他,端詳他眼中狂熱竄動的火焰,面露嘲諷。“你只是不會直接打我女兒的主意而已,但會摧殘她珍惜的那些人,一樣會給她帶來傷害。”

涅西爾輕輕拍手。“啊,我讨厭聰明的野獸。不過你也不怎麽喜歡那些人吧,比如都沒死成的巴斯汀和拉斯。一個本身命大,一個被你女兒勉強救下。不過你很久都沒發作過了,我還以為你會繼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聽到那兩個名字,紫羅之緋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緊。“我的靈體一離開她的身體,維奧拉就失去對邪物的感知力了,也無法抵抗色|欲香氣的蠱惑,甚至身體素質也不會有以前好……我不會讓她再和波塔利亞的王族接觸。”

“真是這樣嗎?…哈哈,無所謂了,盡管随心而行吧紫羅之緋。好不容易能和心愛的女兒再見,這次一定得好好享受共處的時間。”涅西爾放聲大笑,情緒有些瘋狂。“既然你已經意識到波塔利亞肮髒不堪的現狀,也無法原諒王族對維奧拉做過的事情,來助我一臂之力。我那可憐的族人、心被蒙塵的同胞需要被‘淨化’。我要改變他們,那些盲目的追逐、膚淺的欲念,任何會召來不幸的想法,都應該被抹去。我會為她創造一個幹淨美好的世界,等她歸來!”

她?

大概,是那位美麗的王妃吧。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慢慢轉醒的維奧拉沒有聽全涅西爾的話,只聽見他說要創造新的世界等着摯愛歸來。她不禁冷漠地嘲諷:“…你個異想天開的瘋子。”

“維奧拉?”紫羅之緋驚喜地喚她,眉眼彎起來。

“霧?”維奧拉睜大眼睛,被他咬過的右肩隐隐作痛。“你…你在說話?!”

“維奧拉,我的女兒…”低下頭貼近她的額頭,紫羅之緋露出欣慰的笑:“是我啊,我回來了。”

和記憶裏一樣好聽的聲音,他的笑臉如三月裏和煦的太陽。但這具沒有脈搏、沒有體溫的身體無法讓維奧拉感到安心。她掙脫懷抱,捂住還在滲血的傷口跳到地上,瞪向一臉看戲模樣的涅西爾。“給我一個解釋。”

涅西爾回答:“你父親回來了,從地獄的最深處來到你的身邊。”

霧冷眼相對。“你閉嘴。”

戒備的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游移,維奧拉心裏沒底。

“你不用害怕。”語氣變得輕柔,紫羅之緋朝她慢慢靠近。

“別過來!”維奧拉大聲制止,眼裏浮起一層薄冰。

“…好,我知道了。”紫羅之緋無奈站定,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

維奧拉胸口一縮,有種因為太過焦灼而生出的惡心感。一步步後退,夜風透過衣料蒸發了脊背的冷汗,激起陣陣戰栗。她餘光瞥見腳下的紫紅色七瓣野花,腦中閃過充斥火光的畫面。

“涅西爾,你把我帶到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維奧拉向他投去警告的視線。

涅西爾微微驚訝,随即看向紫羅之緋,笑:“你女兒心理素質不錯。”

毫無疑問,他被紫羅之緋瞪了一眼。

維奧拉看不慣他倆“眉來眼去”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對霧動了什麽手腳,但休想糊弄我。紫羅之緋早就死了,我親手殺的人我還不清楚?”

“哎呀呀,我的老朋友,你女兒看上去不打算和你相認。”

“你閉嘴。”

“夠了!”維奧拉大聲呵斥,她仿佛被戲耍了般懊惱不已。“涅西爾,是男人就有話直說!”

“好吧,再不回答你的問題,你父親指不準要對我做點什麽了。”涅西爾聳聳肩,指向紫羅之緋。“我得聲明我是清白的,帶你回阿瓦隆的人是他,不是我。”

“霧?”

“呃,準确的講他真是紫羅之緋,真的是你親爹…我指的靈體方面,肉體是不可能再找回來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維奧拉陷入巨大的困惑,連連搖頭。“不,你這個瘋子詭計多端,肯定又在耍把戲了,我不想聽你解釋。”

“唉,年輕人喲,我說真是、唔!”

紫羅之緋毫無征兆地閃到他身後,一手貫穿胸膛。

正面看向涅西爾的維奧拉,只見他鮮紅的心髒暴露在空氣裏,在紫羅之緋指間不停搏動。

“仔細看好,維奧拉。”紫羅之緋高高舉起涅西爾的心髒。“如果我是霧,還是這個男人的戰鬥人偶,就不會擁有自我意識,對他表露敵意。”話音剛落,那顆心髒就被捏爆,熱騰騰的血塊散落一地。

維奧拉屏住呼吸,倒抽一口涼氣。“你這家夥……涅西爾是不死之身,你是殺不死他的。”

“意思是,你還是不肯接受我…”紫羅之緋掐住涅西爾的後頸,提起他,再看向維奧拉。“很抱歉,我睡了實在太久,涅西爾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無法快速找到他的要害。但只要你說讓我攻擊哪裏,我就照做。只要你願意相信我。”

怎麽可能相信,死了那麽多年的人說複活就複活?!維奧拉緩慢搖頭,視線卻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這樣吧,我把這家夥拆了,我們一起找他的致命點在哪裏。”并不是征詢意見,只是象征性的提醒。紫羅之緋把涅西爾按在地上,抽|出腰間的匕|首動作麻利地割喉,免得他發出多餘的聲音。

可涅西爾的愈合速度實在驚人。他感覺不到疼痛,也不反對紫羅之緋的解剖。面對被拽出體內的內髒、腸道,涅西爾甚至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眼前血腥詭谲的一幕看得維奧拉頭皮發麻,想要離開這裏的沖動越發強烈。

“你有在認真看嗎?”紫羅之緋拿着一副冒着熱氣的肝髒,轉過頭問她。

仿佛被施加了魔咒,維奧拉動不了了,大腦一片空白。“……我在…”

“那我繼續。”說罷,紫羅之緋專注地拆肋骨。

真是見鬼!顫抖着擡起手,她揪緊了衣襟。忽的,胸口的皮膚像是被什麽燙了一下。她打了個激靈後恍惚着回神。

伴着一聲細微的金屬輕響,她拿出一枚串在細鏈上的戒指。類三角形的形狀,紫色的寶石上有兩顆更細小的紅寶石。

“拉斯?”維奧拉捂住嘴,看着戒指發出了驚喜的呼聲。他什麽時候把這枚戒指挂在自己脖子上的?

耳朵捕捉到一個反感的字眼,紫羅之緋立即停下手上的動作,陰森森地側過頭。

“別過來…”像是被惡鬼窺視着,維奧拉腳下發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可對方還是步步逼近,視線落在她握有戒指的手。

維奧拉沒有一味沉浸在恐懼中,他敵意的眼神反而激起了她反抗的勇氣。大膽站起來,她背起手把戒指放在身後。

這一下,紫羅之緋停住腳步,眼裏是明顯的受傷和怒火。“維奧拉你不能…現在你沒有抵抗色|欲香氣的能力了。”

“你什麽意思?”維奧拉感到些困惑,但仍态度強硬地回駁:“不管怎樣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的個人選擇。”

紫羅之緋緩緩閉上眼睛,又倏地睜開。強烈的決意暴露無遺,他猛沖過來。“我不會再讓你們見面!”

握緊了戒指,維奧拉轉身飛奔,朝着長劍遺落的方向。只要握緊武器,就會有更多勇氣和勝算。不想輸,不願意就這麽結束!她縱身一躍,再穩住重心迅捷折身,一劃而過的寒芒帶起了凜冽的風。

豔|麗的發絲在半空飄落,紫羅之緋的面頰立即出現一道血痕。

“不可能!”維奧拉大吃一驚,忘記應該繼續發起攻擊。

紫羅之緋本人也不相信地擡手摸去。但這具身體的确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看樣子是漸漸成為了血肉之軀。詫異而欣喜,他瞪大了眼睛,寶藍色的虹膜閃爍出喜悅的光彩。

“你到底…涅西爾到底想玩什麽花樣?”維奧拉呲起牙,把劍握得更緊。

“和他無關,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紫羅之緋連連搖頭,想要讓維奧拉也觸碰一下自己。

“別過來!”維奧拉用劍尖直指過去。

“不要誤會,我只想讓你…”

“別過來,我不想重複第三次。”

“維奧拉…”

“閉嘴!”

紫羅之緋焦急又糾結,身體不受控制仍是想要靠近她,沒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維奧拉沒有握劍的手攥緊了戒指,寶石的切面和掌心緊密擠壓,溫熱的血液從指縫淌出,一滴滴墜落。

要是月之路可以在這時候打開的話!

強烈祈求着。盯向步步緊逼的男人,她在心裏大聲吶喊。似乎是要回應她的期待,夜風捎來了一個人的口信——

“強迫女性可不太好噢,這位先生。”

心髒狂跳。維奧拉分辨在風中依稀回蕩的話語。那種甜膩的尾音,是他的聲音!

“抱歉,我來遲了。”這句輕語伴随着淡淡的香氣。

“來遲了是指…?”話音未落,維奧拉就感覺被誰輕輕抱住。冰涼身體立即被溫暖了。

“當然是來迎接你了,我的三色堇。”拉斯從月之路打開的次元裂縫中完全現身,低下頭親昵地吻了吻維奧拉的發絲。

維奧拉感受着他的溫度和甜美的氣息,有些恍惚。“…我在做夢嗎?”

“有我在,一定會是個好夢的。”拉斯把劍柄汗濕的長劍握在自己手上,讓她放松下來。同時,他用和語氣渾然不符的凜然視線對上紫羅之緋的眼。

立即,對方的臉色異常難看。他仿佛随時都要沖過來,卻又在忌憚着什麽。

似乎是因為吸入了太多色|欲香氣或者太過疲乏,維奧拉有些發昏。她垂眼看向手中悄然發燙的、屬于拉斯的信物。

“啊,它為保護你而閃閃發亮起來了,貿然接近的邪物都會被淨化殆盡的。”拉斯瞥了紫羅之緋一眼,撥開維奧拉有些僵硬的手指,端詳着她掌心的傷口。

紫羅之緋沉沉不語地注視眼前的一切,心裏極不平靜。

“麻煩的援軍來了,先撤。”涅西爾赤|裸|着精壯的上身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他觀察頭頂漸漸成型的空間傳送陣,餘光又掃向拉斯。“好久不見了,王子。”

拉斯投去反感的一瞥,擡手捂住維奧拉的眼睛。“今晚上的賬我會找你加倍奉還的。”

“呵,如果有那個機會。”涅西爾不屑一顧,仿佛聽到一個無關緊要的笑話。他按住紫羅之緋僵硬的肩膀,腳下的影子仿佛沸騰起來,一縷縷漂浮在空中。

砰!砰!!

連續兩聲突兀的槍響,大口徑子彈實打實的射中涅西爾的胸膛。是剛從月之路裏現身的巴斯汀開的槍!

涅西爾笑了笑,手指探進傷口裏,硬生生把子彈都摳了出來。見狀,巴斯汀眯起眼,也來不及在意拉斯和維奧拉現在暧昧的姿勢,想要跟對方一塊傳送走。

“你傷還沒痊愈,過去也是找死啊!”維迪死死摟住他的腰,絕不放手。

眼睜睜的,巴斯汀看着涅西爾和紫羅之緋身影搖曳,消失在扭曲的空間中。

“那個…她還好嗎?”阿卡迪亞難得參與集體行動。他一直盯着被拉斯橫抱起來的、陷入昏迷的維奧拉。

“把她給我。”巴斯汀視線淩厲,掙脫維迪的手大步走過來。

“別過來…”拉斯臉上沒有往日那樣從容輕松的笑,他擡眼制止道。

巴斯汀怔住,這才留意到倆人腳下的影子一絲一縷的從地上飄起來,和涅西爾他們消失前的征兆一樣。

“都別靠得太近,這種空間魔法會攻擊沒被标記的傳送者。”被丢去的花朵立即枯萎掉,伊拉感到棘手。他暫時不具備強行中斷高級別術式的能力,在場的人都沒有。

“涅西爾要把你們帶到哪兒去?可別再吓我了。”維迪攥緊了拳頭。

“拉斯帶着戒指的,沒問題…大概。”古拉德看着維迪,小聲安慰。

“又不是生離死別,別這樣。”拉斯聳聳肩收起嚴肅的表情,露出安撫的笑。“總之,暫時由我打頭陣好了。”

“虧你還笑得出來,你以為檢測局定位很容易嗎?”蘇泊比亞皺眉,又注視他懷裏的維奧拉。“真是,等事情結束後我真要好好說教這個叫人不省心的女孩子。”

立即,維迪露出別扭的表情。伊拉也沉默地別開眼睛。

除了拉斯、蘇泊比亞和巴斯汀,另外四個人的臉色都不太自然,顯然是才知道維奧拉的秘密,一時難以接受。

剛才的劇烈行動讓傷口開裂了,巴斯汀有些吃力地保持直立。他看向即将被傳送走的兩人,問拉斯:“你這家夥…為什麽要說謊?她明明和你在一起的。”

“被紫羅之緋正面重擊,結果可不是開玩笑的。你還是分清主次的好。另外…”拉斯微微垂眼,身影在傳送陣中搖曳着,辨不清表情。

就當是我小小的私心罷…

巴斯汀依稀聽到拉斯最後的細微呢喃。

紫紅的花甸裏,六個人沉沉不語地伫立其間,氣氛沉悶。忽然,維迪眼尖地發現巴斯汀腳下的影子動了一下。他立即大叫:“危險!”

來不及做出反應,巴斯汀只覺得腳下一空。在衆人的愕然驚呼中,他掉入了漆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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