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腓腓②
腓腓②
放假了确實很閑，聞知意洗了衣服洗了碗，樓上樓下來來回回晃了幾遍，電視也不好看，書也看不進去。
她爹媽大中午估計又去哪個一起種地的好基友加搭夥吃飯了，把她一個人丢家裏，這可是親爹媽。
抱着那本據九川所說記載了瞿如來歷的《山海經》在門邊盤腿坐下，她粗魯的抹一把臉，特別憂郁的長嘆一聲：“想我當初熱血沸騰，放出豪言，絕不辜負大好的放假時間，可惜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大好的一個青少年，居然只能在家做米蟲。”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能這麽用？
九川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她一眼，後又趴在窗臺上無聊的扇扇耳朵繼續假寐。
聞知意翻了翻《山海經》，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眼珠一轉，視線就落到了不遠處的九川身上，她把書放到一旁，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小寶啊！”
“幹嘛？”
聽她這愉悅的聲音就感覺沒好事，九川扭了個頭拿屁股對着她。
“我有話想說。”
“說。”
“你不過來我怎麽說？”
“……”九川無奈，只能跳下窗臺走過去。
他在聞知意面前坐下，長尾巴掃着身後的地面發出“沙沙”的響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
“聽說……”
“別湊太近。”
九川拿爪子一把抵住她湊過來的臉，肉肉的爪子壓在聞知意的嘴巴上。
聞知意一時間愣在那裏，黑眸直勾勾的望進了九川的眼裏。
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院子裏盛開的幾棵白玉蘭已近荼靡，空中散着玉蘭的香味，微風拂過，還帶着幾片花瓣散落在屋內的地板上，檐角挂着的風鈴叮鈴作響。
頭一次發現九川的眼睛也能這麽好看，帶着些微的嬌媚，雖沒有雲川的妖嬈那麽濃烈，卻有着傳說中狐族該有的姿色。
“哎呦有什麽關系嘛，你都跟我在一張床上睡了那麽久了。”聞知意沒忍住，拿着他的爪子捏在手裏揉，一臉的沉迷，果然女孩子對這麽毛茸茸又肉肉的動物最沒有抵抗力了。
關系大了去了。
九川嘴角抽了抽，他動了動手，沒抽動，只能放任她去了。
“你要說什麽？”
“诶我問你啊。”聞知意把九川另一只前爪也擡了起來，“我剛才在書上看到了一句話。”
“什麽話？”九川被迫以站立的姿勢面對她，耷拉着眼簾問道。
“山海經中有記載：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我不懂，你給我解釋一下呗。”
九川用他那琥珀色的眸子仔仔細細的把聞知意上上下下掃了個遍，聞知意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她忍不住扯了扯握在手裏的爪子：“看什麽看？又不是沒見過。”
“背這麽熟，早就想問了吧！”
“咳，我這不是感興趣嘛，聽說你們九尾狐還吃人，你要是不提前跟我說清楚，萬一出了什什麽人口失蹤啥的，我肯定會懷疑你的嘛。”
“人肉又不好吃。”
“你還真吃過人啊！！！”
聞知意一臉驚恐，連忙把九川手丢掉，自己連滾帶爬退的老遠，做出防禦狀警惕的看着他。
“……”
九川沒防備，被聞知意陡然丢開在地上打了個滾，後又爬起來甩甩腦袋，安安穩穩的坐在原地，一雙狐貍眼帶着明晃晃的鄙視。
“你在罵我。”
“沒有。”
“我看出來了，你在鄙視我，你肯定在心裏罵我白癡。”
“呵呵……”
他一向覺得自己挺溫柔的，就是有時候這姑娘歪樓歪的厲害，讓他忍不住就想吐槽。
“你都吃人了還不讓我害怕了？”
九川不想理她。
聞知意見他轉身就走，想也沒想一個飛撲過去就抱住他，讨好的笑道：“別生氣，我開玩笑的。”
誰知九川只是抖了抖耳朵，紅色的眼眸看向門外，頓時殺意四起，身子瞬間變大了幾倍，從一個萌寵變成了一個兇惡的妖怪，聞知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陡然變大的身子給掀翻在地。
“什麽情況什麽情況？發生什麽事了？”聞知意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還沒站穩就被九川一爪子給拍到身後。
“待着別動，有陌生的妖怪氣息過來了。”
九川提高了警惕盯着大門口，嘴裏發出低沉的嘶吼聲，以示警示。
他們幾個活了幾千年，平日裏就算要出去會朋友，也總會留下兩個在家，對付幾個妖怪不在話下，就連聞知意的爺爺也有自保的能力。
可如今就他一個在，聞知意又是個一拍就倒的人，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還只會拖後腿，雖說妖怪來看修複師接班人很正常，可不是每個妖怪都是好的，這個時候過來的妖怪，他不得不防。
事關性命，聞知意向來是個怕死的人，看九川這麽警惕，她也乖乖的縮在九川的身後，抱着他的後腿拍了拍：“九川，待會兒要是打起來，可別把屋子打壞了，我沒錢修啊，我媽會打斷我的腿的。”
九川“嘁”一聲：“知道了。”
半開的院門被敲響，聞知意神色怪異，她暗搓搓的爬到九川的大腦袋下方，拍拍他的前腿，下巴點了點院門示意：來踢館的妖怪也會敲門？
……
九川一陣沉默。
聞知意從九川那裏沒有得到答案，她撇撇嘴，盤腿坐下：“進來。”
哪知門外沒動靜，聞知意撓了撓後腦勺，胳膊肘拐了拐九川：“是不是走了？”
“沒有。”
沒有敵意，九川用爪子捂着眼睛嘆一口氣，又變回了原先的小身子。
“那他敲了門幹嘛不進來？”
“大概也是在判斷是否有危險吧。”
正說着，只見門外小心翼翼探進來一個白色小腦袋，圓圓的眼睛。
長的比瞿如可愛多了，她眼睛一亮：“進……”
剛與聞知意對視上，就“咻”地一聲又縮了回去。
“……”
話剛出口，聞知意伸出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中。
她嘴角抽了抽，幹咳一聲尴尬的收回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小聲嘀咕道：“我長的也不吓人啊。”
“那個……”
“嗯？”
那白色的小妖怪扒着門小心翼翼問道：“請問……聞先生……是住這裏嗎？”
聞先生？
誰啊？
聞知意轉頭看九川，就見九川動了動嘴唇：你爺爺！
哦！
“你要找我爺爺？”聞知意恍然大悟，原來妖怪都稱呼她爺爺為先生啊，她眨眨眼睛，“那你來的不巧哦，我爺爺今天早上剛出門，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哦……”小妖怪失望的低下頭，頭頂上的耳朵也耷拉下來。
“诶诶诶，你別難過啊……”聞知意于心不忍，捧着雙手往身後的客廳做邀請狀，“要不……您先進來坐坐？”
小妖怪沒動，整個身子彌漫着一種抑郁的氣氛，聞知意頭疼，她捅了捅九川：“你倒是說句話安慰安慰人家啊，好歹是你的同類。”
九川見聞知意一直對他使眼色，看着門口失魂落魄的同類開口道：“你要是有急事，也可以跟她說，她或許能幫到你。”
“我？”聞知意指着自己的鼻子。
“真的？”小妖怪擡頭，可憐巴巴的看着呆愣在一旁的聞知意。
“我……我……我怎麽可能會有那……唔唔唔……”聞知意結結巴巴說着，剛想拒絕。
說了一半的話就被變成人形的九川攬在懷裏捂住了嘴，就聽九川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妖怪本事雖有大有小，卻都是獨來獨往的個性，但凡能自己解決的，都不會來麻煩你爺爺，你看看他，忍心讓他失望嗎？”
聞知意順着九川的指示望過去，那小妖怪把半個身子縮在門外面，圓圓的眼睛就這麽直直的望着她。
就在這充滿了希冀的眼神中，聞知意咽了咽口水，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看她答應，九川這才松開了她，在一旁學她一樣盤腿坐着。
小妖怪笑彎了眼睛，滿懷欣喜的感謝道：“謝謝！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不不不……不客氣，你先進來坐吧，我盡力而為。”
聞知意有點心虛，她也是剛能看見妖怪沒多久，也不知道這小妖怪要她幫什麽忙，萬一她一點用都沒有，那不是讓他白開心一場了嗎？
“謝謝！”
聞知意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與九川一樣長了一身白色的毛，兩只白耳朵邊緣有着點點的棕色，後頸處長有棕色的鬃毛，一條白色蓬松的尾巴，尾巴尖也帶有一片棕色，藍色的眼睛仿佛大海一般，清澈無比，小短腿跨過大門的門檻，輕輕一躍就跳上了臺階，坐在了聞知意面前。
好像貓！
好乖！
聞知意揉着他的腦袋：“你要喝茶嗎？”
“可以嗎？”
“當然。”
“謝謝！”小妖怪抿着嘴笑。
看來是個很愛笑的小妖怪！
聞知意也笑眯眯回道：“不客氣！”
她爬起來去找水杯，留下九川在這裏陪着他。
等聞知意走遠，小妖怪才仰着頭看向一旁人形的九川：“您是聞先生身邊的九川大人嗎”
“叫我九川就好。”
“那她是聞先生未來的接班人嗎？”
“不一定，我們還沒有告訴她。”
“那，如果聞先生再也看不到我們了呢？”小妖怪憂心忡忡，聞先生是他們與人類世界唯一的牽絆，沒了他，那行走在人世的妖怪要怎麽辦？
“放心吧。”九川揉揉小妖怪的腦袋，溫柔笑道，“小花心地善良，她會盡量幫助我們的。”
他們不急着去戳穿，妖怪修複師其實不止是雲川告訴她的那樣，還是人類與妖怪之間唯一的感情羁絆，往往他們更大的作用，是用來處理人與妖之間的情感。
聞先生做修複師做了幾十年，如今年邁，只怕再沒有多少精力去處理他們的事情，但是，在這之前，他們不能去要求一個無辜的人牽扯進他們的世界，這一點他們不準備強求，想由着她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