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神（終章·上）
山神（終章·上）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轉眼幾百年都過去了。”
“是啊，百年雖長，轉眼即逝。”她在人間不知不覺也已經過了幾千年了。
兩人再沒說話，行人走來走去，人聲鼎沸，夾雜着知了的叫聲，即便有微風吹過，也平白生了一絲煩躁。
山神突然神色大變，來不及作何解釋，只丢下一句“山中有事，我先走了”，便匆匆離開了。
聞知意買好了東西，拎着塑料袋回來，剛好看到山神離去的背影。
“她怎麽走了？”
雲川臉色凝重的站起來：“怕是出事了。”
“啊？”
聞知意一時沒反應過來。
“給九川打電話，我們要先趕過去，讓他們随後過來，或許還能幫上什麽忙。”
“好。”
聞知意匆匆把娃娃裝進買的大塑料袋裏，抱着大娃娃就跟着跑了。
事情緊急也顧不得什麽，找了個隐蔽的地方，雲川張開翅膀就帶着她飛了回去。
在空中遠遠就看到一陣濃煙，刺鼻的味道嗆的她咳嗽不止，聞知意一陣驚叫：“我去，不會是哪個混蛋二百五放火燒山吧。”
這火勢蔓延的也太快了點！
“找找山神去哪裏了。”雲川帶着她在空中盤旋，“這座山就是她守護了一輩子的命，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火勢這麽大即便不是故意的，恐怕也會讓她心生怨恨，積怨成疾會出大問題。”
不說傷了人，萬一她的存在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她自己恐怕也會有危險。
“在那兒呢，她估計也是剛到，還沒進去。”就停在森林邊緣，獨自一個人遠離人群站着。
遠遠就感受到了她渾身上下蔓延的恨意，她帶着聞知意在山神身邊停下。
雲川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要沖動，這裏這麽多人，被人發現了不好。”
山神轉頭看着她，神色猙獰，她咬着牙，渾身顫抖着：“第二次了，我已經是第二次看到有人放火燒山，人類終歸是人類，人心險惡至極，連森林都不能善待。”
她眼中的憎恨觸目驚心，雲川面色一僵，下颚緊繃，再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松了下來。
聞知意沉默不語，看着她掙開雲川的手，擡腳向火中走去。
事實上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原本以為山神心中塵封已久的往事不過是與海棠之間的私人恩怨罷了，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對普通的路人也帶有恨意。
遠處警笛漸進，聞知意手指一動，下意識的拉住了山神的胳膊。
山神腳步一頓，身形未動，握緊了拳頭轉頭看她，厲聲問道：“連你也要攔我？”
“人心确實險惡，可那只是其中一部分，這世上還有不少人拿命在保護着這個美好的世界，你要相信這世上還是好人占多數的。”聞知意握着她的胳膊，感受到了她胳膊上肌肉緊繃，仿佛下一刻就要對自己動手。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壞人如果不得到懲戒，那就永遠無法威懾人心。”山神空出的手捏着聞知意的手腕，咬着牙說道，“放手。”
聞知意被她捏的手疼，但還是沒敢輕易放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有時候人的惡，連滿天神佛都度不了，但是你也不能小看所有決心以善對待這世界的人。”
“你有自己守護的東西，但是這世上，也有很多人在背後默默的守護着你，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對你多重要。”
她死死的握着山神的胳膊，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那一抹橘色，嘴角綻放出一抹笑，神色一下子輕松起來，滿心滿眼的信任：“你看，他們來了。”
熟悉的警笛聲在不遠處停下，紅色的車身，跳下來的橘色人影，他們拎着救火裝備，義不容辭的沖進火海，指揮與行動配合默契。
山神怔怔的看着那些人，抿着嘴不言語。
“我不知道你曾經發生過什麽，也沒辦法讓你放下對人類的偏見，但是你或許可以試着學會去相信我們。”
雲川看着山神逐漸冷靜下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暗地裏松了一口氣，已經伸出來的長指甲逐漸收回，金色的龍爪重新變回原樣，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着聞知意勸說她。
九川這時馱着阿笙還有兩個小花妖在雲川身邊停下。
“你看，我就說以小花現在的能力，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吧。”雖然武力值還是低的沒眼看。
九川看她一眼：“不要太得意，總會有意外發生的。”
“……”雲川被他涼飕飕的語氣一噎，“你這是在咒我還是咒小花？”
“我只是實話實說。”
在消防員到來後，火勢迅速被撲滅。
聞知意去打聽了一下，據說是有不少人在山上見到過一些小妖怪，雖然說出去都沒人相信，但是傳的久了，一些有着獵奇心理的人想來一探究竟。
有人不聽勸非得抽煙，原本以為煙頭已經滅了，走之後才發現起了火，還是山中的護林員發現不對勁，趕緊報了警，這才把火勢控制下來。
聽了這個原因，聞知意恨不得想罵街。
林中不能吸煙這個常識不知道嗎？更何況這裏還是未開發的老山林，根本就沒有垃圾桶，那煙頭不得丢林子裏嗎？
到底是哪個腦子有坑的人幹的蠢事？真想把他腦子撬開看看裏面是不是裝了水泥。
“雖然都在傳山中有精怪，但誰也沒有遇見過，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小時候倒是見到過一個頭上長着兩只角的姑娘。”
“咦？”
“很奇特吧。”護林員阿姨把草帽待在頭頂上，“以前也聽老一輩人提起過，一旦山林有了靈氣，日積月累就會産生精怪，有的甚至化為地仙做了山神，也不知是真是假，我當初看到的應該就是這座山的山神吧。”
聞知意嚴重受到驚吓，瞪圓雙目，下意識提高了嗓音：“诶？！！！”
原來山神以前還在別人面前現身過嗎？
“我小時候比較懦弱，只要受到了欺負，就喜歡往林子裏跑，有一次待的晚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是那次遇到的那位山神，她送我回了家，還給我送了一袋海棠的種子，你看，我屋子外面那一排都是海棠樹。”
海棠啊，依照幻境中的花林看着，海棠在開花的時候應該很美吧，她還沒有見過成片的海棠花林呢。
聞知意安靜下來，視線不自覺看向不遠處安靜站着的山神，離得不是很近，但是看她的神色，大概是已經聽到了她們之間的對話。
雲川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繼續問下去。
聞知意斟酌了一下語言：“你當時，不害怕嗎？”
茂密的森林，陌生的姑娘，還有一對奇怪的角，随便哪個人看到都會被吓着吧。
“小孩子嘛，哪會想到這些？”護林員阿姨擦擦汗，臉上還有被煙熏過的痕跡，“後來我大學畢業以後就回了這裏，想着好歹也受人恩惠，也得有所回報才是，後來遇到來這裏考察的愛人，他也很喜歡這裏，所以我們結婚後就一直留在了這裏。”
幾十年過去了，孩子也長大了，他們依舊堅守在這裏，一般人不會有那個耐心的，而且在這裏待着，沒有任何前途。
“為什麽會告訴我這些？”
“為什麽啊，誰知道呢。”護林員笑彎了眼睛，仿佛說着今天天氣還不錯之類的話，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不遠處的山神一眼，對聞知意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也不知那位山神如今過的可好？真希望她能來這世上看看吶。”
似在呢喃，又仿佛在說給某個人聽。
聞知意目送着她走遠，夕陽西下，人影逐漸被拉長，橘紅色的晚霞映襯着夕陽，仿佛在人的臉上蒙上了一層薄紗。
她背着手，踱步到山神面前，咧着嘴揚起一抹燦爛的笑：“你看，我就說讓你不要對人類失望，全世界幾十億人，總有那麽幾個腦殘，但是那也敵不過好人多啊，你說是吧。”
“……”
九川揉揉她的腦袋：“走吧，回家。”
聞知意點頭：“說好了今天晚上去我家，晚上還可以去逛一下夜市，你現在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還是要先回你家一趟？”
山神沉默片刻，看幾人都在等她回答，便說道：“我要先回府邸一趟，你們現行離開，等我安頓好，随後就去。”
“那我們就先回家等你喽。”
這裏離聞家路途有點遠，人已經散盡，他們也不再隐藏，九川變回原形馱着阿笙和小花妖，雲川也張開了金色的翅膀，攬着聞知意飛上半空。
聞知意在空中向地面上仰頭的山神揮手：“記得一定要來啊，別忘了。”
山神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身後顯現出青色鳥羽，張開翅膀轉身入了山林。
聞知意看的一陣驚訝：“哇哦，山神也有翅膀诶。”
“她的原形是鳥身龍首，自然是有翅膀的。”
“原來如此。”
雲川帶着她向高空飛去：“你今天幹的不錯。”
“是嗎？”
聞知意“嘿嘿”一笑，默默後腦勺，表示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把火必然也損害了點山神的元氣，若是再讓她貿然出手，就算火被撲滅了，一來她自己的身體肯定也會受傷，二來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惹出了什麽亂子可就不好了。”
“幹的不錯有什麽用，她跟海棠的心結一日不解開，危機就一直存在。”聞知意有點沮喪，“她到底遇見了什麽東西，對人的不信任竟然這麽強烈。”
剛才山神與雲川對峙的那一眼，她到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那種仿佛已經融入骨血的恨意，只要一個引子，似乎就能帶來毀天滅地的報複。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