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的開始總是這樣1
第1章 故事的開始總是這樣1
明奕已經在這裏呆了十多個小時了,期間只喝了幾口水,昏暗的密閉房間壓的他透不過氣,尤其是知道了自己從受害人家屬變成了嫌疑人後。
面前的警察已經換了三個,但是每個警察問的問題都差不多,似乎下定決心要從明奕這裏挖到點什麽證據。
“跟四個被害人什麽關系?”
明奕疲憊地低下腦袋,腦後的那撮頭發散亂下來,他機械般重複着:“朋友,戀人,親屬。”
“四個人出事的時候你都在幹嘛?”
“任航出事的時候我在學校。曉曉是在跟我約會的路上出的車禍。我父母是我在做心理咨詢的時候坐電梯下樓出事的。”
坐在對面的陳警官敲了敲桌子,“你又為什麽要自殺?”
明奕擡起頭,眼下是青黑的眼圈,眼裏如同一片死水翻不起一點波瀾,“我說過了,因為我夢到了。”
“夢?這涉及到了四條人命!明奕,這都是你最親近的人,我勸你認真……”
“我說過都是夢!我就是夢到了!夢到了任航在游泳的時候溺水死了!夢到曉曉出車禍了!夢到我父母墜樓!”明奕激動地拍着桌子,手铐乒乓作響,他的眼睛裏全是血絲,“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有必要撒謊嗎?!”
明奕崩潰地抓着頭發,這幾天眼淚已經哭幹了,他只能哽咽,揉着酸澀的眼睛,痛不欲生地喃喃自語道:“他們都是我最愛的人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好好的,但我就是提前夢到了他們的死亡,但是我阻止不了,阻止不了……”
陳警官無奈地嘆了口氣,給明奕遞過去一杯水,“所以,你這次夢見了自己的死亡?”
明奕沒去喝水,呆滞地點頭。
“跳樓?”
“可能是吧,反正是在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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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怎麽沒死?”
“我不知道。”
陳警官靠在桌子上,盯着面前這個被折磨得快要崩潰的少年,“你不知道?但有人提前報警,說你要在樓頂自殺。”
明奕緩慢地擡起頭,眼睛裏又是一片死水,“跟我有什麽關系。”
……
“頭兒,你真的信那小子說的話嗎?什麽提前夢見了死亡。是,他每次都提前提醒死者,甚至連怎麽死的都說了,但是真的就這麽巧合嗎?他夢見了就得死?死神啊他?”
陳朔陽坐在辦公桌前看着資料,跟旁邊的實習生說:“先不提他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光說他的作案動機,有嗎?作案手法,有嗎?”
實習生砸吧嘴,“難道還能是巫術?但這也太巧合了。”
陳朔陽聽了頓住了動作,然後把資料放下,“他沒有必要撒謊說做了什麽夢,可能真的做了夢吧,這要是巫術那也不歸我們警察管,得去找巫婆和閻王。行了,時間差不多了,該放人了。”
實習生應了一聲,轉身剛要走,被陳朔陽叫住,“诶,那個報警的電話號找到沒?”
“哦,那個技術部查了,是個一次性號碼。”
陳朔陽點點頭,低頭思考了起來。
明奕出門的時候被陽光晃了眼睛,他想哭,這些仿佛就發生在一夜之間,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愛人,失去了父母,這一個月就像是做夢一樣,渾渾噩噩。
陳朔陽站在窗邊看着處在陽光下的少年,他很早之前就調查過明奕,那時候的他就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整日把自己埋在研究裏,偶爾和研究組的人出去吃飯,會笑得沒心沒肺,會跟教授油嘴滑舌地讨喜歡,眼睛永遠是亮晶晶的,腦後的那撮頭發被紮成個揪,看上去青春陽光。但是現在,明奕依然站在陽光下,頭發有些亂,擡手擋着眼光,臉上全是迷茫和絕望,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半分影子。
明奕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他漫無目的地走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疲憊地坐在路邊,伸手無助地抹了一把臉,再擡眼時面前站了個人。
那人穿着風衣,牛仔褲,看上去年齡不是很大,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穩重和如同這晚風一樣的清冷。那人開口問:“明奕?”
“是我,有事嗎?”
“想知道那些夢是怎麽回事的話,跟我來。”說罷像是篤定明奕會跟上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明奕只猶豫了一瞬,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那人帶着明奕來了咖啡店,他點了杯水,明奕總覺得嘴巴裏苦,要了焦糖瑪奇朵。明奕喝了一大口,緩解了口中的苦澀,對面的人才開口。
“我叫江罰,江河的江,懲罰的罰。”
這時明奕才仔細看對面的人,可能三十歲左右,有着一雙偏女性化的杏仁眼,雙眼皮,如果只看眼睛會覺得此人很溫柔,但是鼻梁立體,嘴唇很薄,下颚線明顯,又顯得這個人鋒利薄情。
江罰的聲音平靜清澈,透着和他一樣的清冷,“報警電話是我打的,變相地說,是我救了你。”
明奕已經絲毫不在乎自己為什麽會逃離那個夢的詛咒沒有死,只是無意識地轉動着手裏的杯子,問道:“你知道那些夢是怎麽回事?”
“知道。”江罰喝了口水,然後雙手交叉,身體靠後,一副放松的姿态,但是看向明奕的目光裏多了打量,“你确定要聽嗎?或許會改變你的後半生。”
“我還有後半生嗎。”明奕揉搓着手指,擡眼時卻是堅定,“我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
江罰點點頭,開口道:“我大概有個猜測,但是你要先告訴我你都夢到了什麽,我才能确定我的猜測。”
明奕深吸一口氣,緊緊地閉眼,他實在不想回憶那些讓他成魔的夢魇。
一個月前,明奕剛剛得知自己通過了研究生考試,那天晚上家裏做了很多吃的慶祝,一切都很歡樂,但轉折就發生在那天晚上的夢。
他夢到他的發小任航溺水死了。他醒來後一身冷汗,但只當那是個噩夢,因為他知道任航水性很好,小時候還救過落水的明奕,所以明奕只是在微信上跟任航提過一嘴,兩人都沒放在心上。但一個星期後,任航真的死了,游泳館,深水區,因為腿部抽筋溺死在那裏。
這在明奕看來無比荒唐,先不說任航水性有多好,那游泳館裏的救生員呢?巡邏的人呢?旁邊游泳的人呢?沒有一個人發現任航的不對勁嗎?但事實就是這樣,明奕無比後悔,他應該再多叮囑幾句的,或許再多囑咐幾句,他的兄弟就不會死了。
但是沒過幾天,明奕又夢見自己的朋友顧曉曉車禍身亡,明奕覺得不對勁,所以當晚夢醒他就給曉曉打電話,讓她千萬不要坐任何車,尤其是轎車,盡量做地鐵。
當時曉曉聽了也很害怕,那幾日确實按照明奕說的,出門都坐地鐵,從沒坐過出租。但是過了半個月,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有次曉曉着急在晚上十一點之前返校,所以打了出租,但是當晚什麽事情都沒有。顧曉曉覺得可能真的就是巧合,就放松了警惕,并且覺得明奕是因為任航的去世壓力太大,約好星期日一起去看電影放松放松,但是明奕不放心,告訴曉曉還是別打車。電影院離曉曉實習的地方不遠,就兩路站,所以曉曉坐了公交,但就是那輛公交車出了意外,更巧合的是,那輛公交車上的其他人都被搶救過來沒什麽大礙,甚至有的只受了一點傷,但只有顧曉曉,搶救失敗。
明奕陷入了自責和懷疑當中,像是成魔了一樣,為什麽呢?為什麽提前知道了卻還是阻止不了?這是詛咒嗎?
明奕的父母覺得他精神狀态很不好,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所以一起帶他去了醫院。但是在治療期間,明奕不知怎麽睡着了,夢裏父母因為電梯事故,墜落身亡,屍骨被砸的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他猛然醒來奪門而出,看見的便是失控急速下墜的電梯,那一層層快速下降的數字像是催命的警鐘,砸的明奕頭暈眼花。
他不知道父母為什麽沒有等他而是下樓,或許是覺得治療時間很長,想下樓逛一逛,或者是去附近的超市買點東西,順帶捎回一個冰淇淋,因為去醫院的路上明奕看見旁邊的冰淇淋店順口說過:好久沒吃了。
江罰看着面前這個剛剛二十的少年,短短一個月,那樣一個意氣風發,肆意熱烈的少年,如今低着頭,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淚潰不成聲。那三個夢像是千斤頂,壓彎了少年的脊梁,使少年的肩膀忍不住地顫抖。
江罰遞過去一張紙巾,在等明奕情緒恢複一點後才開口說:“跟我猜測的基本吻合——你被換了命格。”
明奕眼睛裏的疑惑大過震驚。
江罰身體前傾,看着明奕,語氣中多了些許認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就像你做的那三個夢。而我要告訴你的,就是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明奕呆愣地看着江罰好久,有那麽幾秒覺得江罰是江湖騙子,都想起身走人了,但是明奕轉念一想,最起碼面前的人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無論這個解釋有多麽光怪陸離。
“我先跟你說說我的工作。”江罰的聲音平淡,似乎都在同一個調上,有條不紊的,“我是司命,隸屬于陰律司,在鬼界就是最小的官職。司命是凡人,但是我們被賦予了屬于司命的能力,就是能通過夢境預知意外身亡的人,當然,必須是意外身亡,但是還有個條件,就是此人命數沒到,這場意外死亡可以通過人為而避免。我們這種人出生就帶着點不平凡,但是必須等到大概成年才能任職,具體的等我以後再和你慢慢說。”
江罰喝了口水,繼續道:“你能夢見那些人死亡的夢境,但是怎麽也阻止不了,這與你是否為司命無關,而是因為你被人換了命格。”
作者有話說:
故事的開始總是這樣,适逢其會,猝不及防。——《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張嘉佳
【注】這裏的陰界官職關系、職能純屬瞎編,沒有任何考究,陰律是我編出的官職,而對于判官、司命這種等級關系感興趣的可以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