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
番外
武田若葉站在人群裏是個很顯眼的小姑娘,她戴着紅色的針織帽子和紅色的圍巾,圓潤秀氣的臉上挂着明朗燦爛的笑容,眼睛黑亮,看着相當有活力。武田一鐵在機場裏一眼就看見了她,喊了她一聲後,她立刻跑向他。
看着若葉,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武田葵的時候。和武田若葉差不多的年紀,站在媽媽身邊低着腦袋,不愛說話,神色滿是不安。
眨眨眼幾十年過去,那個讓人頭疼又忍不住擔心的小女生一下子就長大了。
想到這,武田一鐵的眼眶就忍不住泛酸。
“舅舅!”武田若葉小跑着到他跟前給了他一個很結實的擁抱,聲音又脆又甜,“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若葉,”武田一鐵用力抱着她,突然發現她頭頂已經快要跟自己的額頭齊平了,“長這麽高了啊,真是了不起。”上一次見到武田若葉還是在幾年前,那時候武田葵正巧放假,就帶着剛會說幾句日語的武田若葉回國旅游探親,她那會兒就已經看得出要比普通孩子高不少。
“媽媽也這麽說,”武田若葉捧着臉,學着武田葵的表情說,“她總是說,再過不久,我就是家裏最矮的那個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想到自己太太第一次見到牛島若利被他一米九幾的身高吓了一跳的樣子,武田一鐵只能無奈地笑着說。
“對啊,沒有辦法的事情嘛,”武田若葉跟着攤開手說,“爸爸又不是我選的,是她自己挑的,怪不得別人。”
“話說回來,這一次打算在日本待多久?”武田一鐵幫她推着行李箱問。
“大概要呆滿整個假期,”武田若葉摸了摸下巴,“家裏的大人都不在,我現在只有舅舅可以依靠了!”說完她抱緊了武田一鐵的手臂。
“他們只是出去度個蜜月,不要說得那麽嚴重。”
“哪有人孩子上小學了才度蜜月的,”武田若葉氣鼓鼓地說,她鼓着臉的樣子真的很像武田葵小時候,看得武田一鐵忍不住笑了出來,“媽媽才從馬魯古群島回來,都沒呆多久就要出去,我也想跟他們一起旅游啊。”
“說到馬魯古群島,我一直想知道小葵在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之前突然斷聯,我都要吓死了。”
“爸爸沒說麽?”
“我問了,他只是說出了點意外。”
“這樣啊,”坐上車的武田若葉看了一眼自己的舅舅,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自己的媽媽,“我之前其實打聽過的,當時她和一起去當地研究的導師還有同事遇到了本地叛軍,媽媽拿槍和他們對峙了很久,後面經歷一場大混戰才得救。”這話差不多是武田葵導師的原話,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導師認為武田葵的表現相當帥氣,所以複述時的措辭相當離譜。為了不刺激到武田一鐵,武田若葉貼心地潤色了一下。
“是這樣麽,”武田一鐵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看來,回頭要和你媽媽仔細談談這個問題了。”
“完全可以讓他們中途落腳這邊嘛,反正他們蜜月第一站是去北海道泡溫泉。”武田若葉一看自己舅舅的表情,立刻幸災樂禍地說。
遠在北海道登別的武田葵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坐在她身邊和她搭讪了一會兒的男人立刻熱切地向她表達自己的關心,“是着涼了嗎?”說着就要伸手去扶她的肩膀。
她今天穿的黑色長裙材質相當輕薄貼身,常年鍛煉的身材被裙子襯托得相當漂亮,讓她看起來有種精幹的利落感。幾乎人剛進酒吧,就收到了不少注視。坐下沒多久,面前搭讪的男人就跟了過來,她出于無聊就跟他聊了幾句。
就在對方打算得寸進尺将手放到她肩頭時,不老實的手被人一把握住。坐在吧臺上的人視線黑得猝不及防,影子從頭頂上罩下來,聲音比酒吧的鼓音聽着還低,“感冒了就回去,不要喝酒。”
武田葵一直盯着男人動作的眼睛閃了一下,原本看戲意味的神色瞬間轉為了抱怨,“我如果感冒了那肯定是你的錯,遲到那麽久,你也好意思。”
“是誰?”男人被握得手臂一疼,連忙擡頭,被牛島若利自上而下極具壓迫性的俯視目光吓了一跳。連忙問前方笑吟吟的武田葵,有些難為情的說,“是……男朋友麽。”
“是……”武田葵剛點頭。
“是丈夫,husband。”牛島若利就搶過話,放開了男人,露出了他手上帶着的第二次訂婚時買的戒指。
“是遲到的丈夫。”武田葵一口氣喝完手裏的雪利酒,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坐吧,若葉那孩子不在,今晚可以不醉不歸。”
牛島若利看了一眼離開的男人,在她身邊落座,“你感冒了嗎?”
“沒有,只是打了個噴嚏。”她叫來酒保重新添了一杯酒,兩人舉杯,“慶祝一下我們的新婚。”
牛島若利還不太适應新婚這個詞,他端了酒,扭頭去看滿臉笑意的武田葵,默默在心裏念了一次“我們是夫妻”。
其實念完他也沒感覺有什麽不一樣,他們二十多年來都這麽過的,今天和過去他們無數次的相聚比起來,沒什麽特殊性。
牛島若利又想起自己參加別人婚禮,看着婚禮新人站在在會場中央喜極而泣的時候。他不太能理解那種強烈的情緒,也沒辦法想象自己站在那個位置時會是什麽反應。坐他隔壁的武田葵也只是意思意思鼓鼓掌,然後埋頭吃飯。一場婚禮下來他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前菜的半熟金槍魚味道不錯,武田葵很喜歡正菜的惠靈頓,她還從他這裏偷走了一小半。
也許是時間太久的緣故,又或者是年紀,世俗意義上的婚禮儀式對婚禮雙方而言的意義性被逐步瓦解,他有些困惑地低頭去問她,“葵,你會不會介意我們從來沒有舉辦過婚禮?”
“介意?”武田葵仔細思考了一下才說,“還好吧,我覺得婚禮儀式的重要性被誇大了,如果說常态感情呈現正态分布,很多人的婚禮就會因為過分特殊而成為那個最高點。”
她聳了聳肩,“但對我來說,我是沒辦法接受感情的正态分布最高點是在一生只有一次的時候啦。我更傾向于這個最高點是在我高//chao的時候,”說完她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到他身上,被臉有些熱的他理所應當地摟進懷裏。時間過去那麽久,他胸口的溫度從來沒有改變過,她躺在這永遠會感到很安心,“這樣婚禮時的新郎是你,床上能讓我做到爽的也是你,那每一次zuo//愛就完全可以當做是一次婚禮,這難道不會更浪漫嗎?”
“你是這麽想的嗎?”牛島若利被她的邏輯帶跑了思路,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
“你的語氣聽起來很失望?你希望有個婚禮嗎?”武田葵的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他今天不像平時一樣穿運動服,大腿肌肉硬起來時摸着手感不太一樣,讓她新鮮得多摸了兩把。
“我……有想過婚禮,”武田葵讀研的時候經常和導師滿世界跑,在這期間她發生過一場很嚴重的意外,差一丁點死在異國他鄉。他收到消息後在她病床前求了婚,給她戴上戒指那一刻,病房的白牆是他們的婚禮場地,白色床單是她的婚紗,他正在踐行婚禮時需要宣告的生老病死永不分離的誓言,“不過,并沒有失望。”
他們訂婚後,因為宮城縣并不大,所以他家裏并不是特別贊同他們的婚事,再加上兩人各自的事業也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待他們辦婚禮,于是在武田葵的提議下,婚禮被暫且擱置。
随着時間推移,他們都忘記了這回事。若葉出生後家裏人才旁敲側擊提醒他結婚的事,武田一鐵也暗裏說過幾次。武田葵當時的态度是,“現在這樣就很好啊,因為小孩子才結婚這樣會讓若葉懷疑自己不是因為愛出生的。”
他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想到這裏,他笑着去牽她的手,“現在這樣确實很好。”
“你今天怎麽遲到這麽久。”武田葵擡頭親了親他的嘴唇,問他。
他語氣一噎,低聲解釋,“……迷路了。”
“啊?”
武田葵正要嘲笑他時,酒吧裏的聲音聽着雜亂了不少,她聽力不錯,抓到了幾個關鍵詞——牛島若利被認了出來。
牛島若利在成為職業排球運動員之後一段時間,媒體很喜歡追他的八卦。媒體人刨根問底的本事都不小,她被拍到之後就被卷入了不小的麻煩裏,直到兩個人出國後才有所好轉。
這導致他一直很反感與本職無關的媒體采訪。
所以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後,卷走了武田葵。
兩個人一邊穿外套一邊避開吵雜的人群,一路往酒店跑去。
武田葵在酒店門口看着身邊低頭大喘氣的牛島若利,突然說:“你是不是體力變差了?為什麽感覺你今天喘得這麽厲害?明明沒有跑上多遠吧。”而且她還穿了貓跟鞋。
牛島若利并不想承認自己在酒吧的時候被她的手摸出了感覺才跑不起來,于是保持沉默。
兩個人走進電梯時,她還在他懷裏摸着下巴,一臉深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一口氣跑了三條街氣息都沒有亂诶,你那個時候多大來着?”
“17。”牛島若利記得他們每次見面的時間,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今年多大了?38?”
“嗯。”
武田葵長長地嘆了口氣,靠着他說:“說不定,你體力下降是我的錯。”
“為什麽?”
“問你個問題,”她抱着他的手臂走出電梯,“汽車有一個不能随便打開的泵,打開了之後,汽車的性能就沒有辦法回到從前,這個泵你知道叫什麽嗎?”
“什麽?”
武田葵一本正經地說:“是童子の力量,若利。”
牛島若利的表情當即變得有些微妙,慢吞吞地重複了一次,“童子の力量?”話音落下,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神色,看得武田葵眉心一跳。
她正要後退時,他已經先一步伸手撈住了她的腰,低頭含住了她的嘴唇。等她站穩,手臂一使勁就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在她主動攀上他的肩膀後,他才抱緊了她的大腿讓她挂在身前。他們像每一對蜜月期的新人一樣,在酒店走廊上情不自禁,然後跌跌撞撞地進入他們沒有開燈的房間,在玄關門口吻得難舍難分。
武田葵去摸索着開燈地手突然被他握住,又放回了肩膀上。她被吻得喘不過氣,只能抽空說話:“……去開燈。”
“沒空,”他又把她往門上頂了一下,外套已經随手丢到了地上,她的開衩長裙被直接撩高挂在腰間。他狠狠親了一口她已經有些腫了的嘴唇,在黑暗裏低低地說了句,“坐穩了,小心掉下去。”
(省略)
她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人,被他兩句情話哄得神魂颠倒後,又迷迷瞪瞪地被他得了手。牛島若利其實還惦記着她說自己沒有以前性能好這件事,她爽得飛起時,又問了一次。她只好抱着他親個不停,然後說:“是你比較好,行了吧,三十八歲的牛島若利是世界第一重型炮。”
有她這番話,他心滿意足地親了她一口,專心致志地埋頭苦幹,兩個人盡興地玩到天準備亮才睡着。
牛島若利是被武田若葉的電話吵醒的,接電話時還有些不清醒,腦子都沒有轉過來,對面連珠炮一樣喊了好幾聲“媽咪”他才掃視了周圍一圈和她說:“啊,她好像出去了。”
“為什麽媽咪沒帶電話出門。”武田若葉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大概,拿錯了。”他們兩個的手機一直都是一個型號,拿錯是常有的事情,“你打我的電話給她吧。”
“你們沒有在一起嗎?”武田若葉好奇地問,“讓老婆大清早自己出門,爸比你這樣好遜哦。”
“只是暫時沒在一起。”牛島若利從床上爬起來,拿冷水打濕了一下臉,清醒了不少,“等會我去找她。”
“你們昨天玩得開心嗎?”
爽了一整晚的他清咳了兩聲,聲音上揚,“很開心。”
“那記得給我帶禮物回來哦,每個地方的我都要。”武田若葉撒嬌說。
她這撒嬌的本事跟她媽媽學的,牛島若利經常扛不住母女兩人聯合起來這麽對付他,俱樂部隊友總是能在他頭發上看見若葉的櫻桃發卡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好。”
“那祝你們今天玩得開心,拜拜。”武田若葉給了她親爹兩個飛吻之後爽快地挂掉了電話。
這邊的電話剛挂,武田葵的短信就發了過來,「下來酒店樓下,穿黑色的衣服。」
牛島若利:?
他快速洗漱,換好衣服跑下樓,剛出電梯門,發現酒店大堂的音樂被換成了婚禮進行曲。
一頭霧水地往外走,在大堂正中央一眼就看見了的武田葵。她穿着一套白色的大衣和長裙,裙擺是幾層紗堆起來的,從遠處看有些繁雜,頭上帶着的禮帽別着兩朵香槟玫瑰,頂上有一層蓋下來的白紗。
“葵?”他看着這樣的武田葵,心髒劇烈跳動,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當年的婚禮現場,而站在會場正中央的是他們兩人,異樣的情緒從天靈蓋一路貫通至全身,神魂仿佛都在這一刻飛至天邊。
“有沒有婚禮的感覺?”武田葵問他,“所有人都在看我們,還有婚禮進行曲。我其實覺得有點點俗氣的啦,但是酒店這裏比較合适的背景樂就這個可以選,考慮到我是臨時準備,也就将就了。”
雖然這一切都明顯和正兒八經的婚禮天差地別,但牛島若利的眼眶還是熱得不行,連話都說不出來。
“對了,因為臨時買不到婚紗,日式婚禮的白無垢更找不到,所以花了點時間改了一條裙子,就我個人來說是合格了的。”她低頭看了看,又背過身展示了一下身後,“作為新郎的你覺得怎麽樣?”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面前,聲音顫抖着說:“很好看。”
“那就好,”她清咳一聲,這時候酒店大堂的婚禮進行曲音樂音量低了下去,大堂內的說話聲也小了很多。她在他面前站直了身體,認真地看着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牛島若利先生,請問,你願意嫁給……啊不是,是和我結婚嗎?”
他愣了一秒,随後迫不及待地回答:“我願意。”
“雖然我個人是不太喜歡把儀式感看得太重要,但是呢——”武田葵仰起頭看着他,“你對我很重要,和你一起參與這種儀式,也就變得很重要了。”
他摸着她的臉說:“這絕對是我參加過的最有儀式感的婚禮。”
“話說太早了吧,”她扯正了他的衣領,這會兒他穿的是黑色休閑外套,跟她很配,“我打電話聯系過了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國家那邊的導游還有朋友,咨詢了一下當地風格的婚禮。接下來我們去到一個新的國家都會要參加一次這樣的婚禮,你現在就說這是你最喜歡的,會讓我很難做的。”
牛島若利又驚又喜,當即要吻她,結果被她捂住了嘴。
“等一下,你都沒問我要不要跟你結婚。”
他笑着用他已經有些沙啞的聲音問她,“武田葵小姐,請問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我很願意,”她松開手,勾住他的肩膀,“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于是他低下頭,在起哄聲中将她抱緊,在所有“來賓”的見證下親吻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