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初來乍到

Chapter 02  初來乍到

在知道自己的母親過世後，霧島绫情緒低迷了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在醫生給她看診、護士給她送餐送藥時她會開口向他們道謝外，她都只是靜靜地坐在床上發愣。

擔心她的心理狀況，護士們試着帶她到兒童病房樓層的游戲室、希望同齡的玩伴能夠轉移她的注意力，只是每次她到游戲室便馬上找了個比較沒人的角落窩着，周遭的嘻笑完鬧聲完全沒能影響她，如果有比較友善的小孩子邀請她，她也只是向他們道謝然後拒絕。

見這樣的方法成效不彰，護士們只能改為帶她到心理科，而醫生所給的評估是她的心理狀況還算正常，并沒有産生什麽偏差，只是可能因為從小便遭受了母親的虐待，再加上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被她母親關在家裏的，所以她不大懂得該如何跟同齡人相處互動。

除此之外，醫生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雖然霧島绫在說話方面比起同齡人還要來的有條理，但是她所認識的字卻比同齡人來的還要少，畢竟以往她的母親根本沒有想過要給她進行學前教育，家裏根本沒有書或是電視能夠供她學習知識，她只能趁着她母親心情好帶她出門時多聽路人說話、看看店家擺放的電視機所播的節目，所以醫生建議護士們，比起帶她到游戲室，倒不如從圖書室裏借些書來給她看看，那樣會讓還有些無法融入人群的她感到比較自在。

按照醫生的建議，護士們從圖書室拿了一些啓蒙的相關畫冊到霧島绫的病房，而這的确很好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每次醫生和護士們到她的房間檢查的時候，他們總能看到她拿着一本書專心地閱讀着，如果她拿的書是具有故事性的，他們還能發現她會在閱讀的同時皺起眉或是微微揚起嘴角。

她說的話也變多了，她會主動跟醫生和護士們說道謝以外的話語，只是大部分是詢問他們她在書上看到但卻不怎麽理解的詞彙或意思，不過這也足夠讓心疼她遭遇的護士們感到欣慰了。

在霧島绫住院養身體的第三個星期，小林朋子再度來到醫院探望霧島绫，并且帶了兩本故事書作為探望禮物。

看到那兩本故事書是圖書室所沒有的，霧島绫猜測她應該私下有跟兒童部的護士們詢問自己的近況，所以在與她來回問候一番後，霧島绫便直接詢問道：「朋子小姐，在出院之後，我會被送去哪裏？」

這個問題讓朋子愣了一下，只不過她很快便想起之前電話聯系時護士說過，心理醫生當初在評估霧島绫的心理狀況時曾提過霧島绫的智商可能高出常人，所以很快她便收起了臉上的驚訝，并且開口回答道：「我們查過小绫的母親的數據，她那邊并沒有任何親戚，我們也查了小绫的出生數據，但是也沒有查到關于妳父親的消息，所以我這次來也想問問小绫以前有沒有聽妳母親提過關于妳父親的事？」

霧島绫回想了一下先前母親在抱怨謾罵時的內容，然後搖了搖頭，「媽媽說了很多關于他的壞話，但是她從來沒有提過他的名字，也沒有說過他還在不在。」

「這樣啊……」

「所以，你們會送我到孤兒院，對嗎？媽媽曾經對我說過，那裏并不是個好地方，她還說了，她早該把我送到那裏的。」

朋子曾經看過霧島绫身上的幾個傷疤的照片，而且她還記得三個多星期前霧村绫那瘦小虛弱的模樣，所以她可以猜測的到霧島早紀是用怎麽樣惡劣的語氣說出那些話來恐吓霧島绫的。

在心裏罵了一番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後，朋子連忙開口解釋道：「小绫的媽媽說的不是事實，孤兒院是一個負責照顧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子的地方，那裏會有溫柔親切的老師們照顧小绫，教導小绫許多事情。那裏也會有許多小孩子，可能是比小绫年紀還要大的哥哥姊姊們，也可能是比小绫還要小的弟弟妹妹們，你們會一起玩游戲、一起讀書、一起吃飯睡覺，在那裏，小绫不會孤單的，所以小绫不用害怕。」

「我沒有害怕，」沉默了一會後，霧島绫才搖了搖頭，「反正再怎麽樣也不會比跟媽媽在一起時還要糟，對吧。」

看見她在說話時還試圖微微揚起嘴角，本來應該被各式各樣案件訓練得有免疫力的朋子還是忍不住心疼了起來。

調整了一下情緒後，她擠出一個微笑，只不過還沒等她想出什麽安慰的話語，霧島绫再度開口了：「那個，朋子小姐，我想問一個問題……」

「是，小绫想問什麽？」

「那個……我能出院了嗎？」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的霧島绫在這時候突然顯得有些局促，白皙的臉頰甚至還微微泛紅，「我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家裏應該也沒有什麽錢可以付我這幾天的診療費和住院費……」

聽到她這麽說，朋子連忙伸手握住她那放在腿上緊握成拳的手，「妳完全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先不說政府每年都會編制一筆預算幫忙遭受家庭暴……不是，我的意思是，政府有列出一筆給受害者的補償款項，而妳母親是在我們警察逮捕犯人時被牽連受傷過世的，所以那筆錢完全可以用來支付妳在醫院的費用，而且還能剩下一些給妳買些衣服。」

霧島绫感到十分困惑，「即使那時候媽媽是在做壞事，政府也會給這筆錢？」

「是的，所以小绫不用擔心。」用力地點了點頭，朋子便馬上轉移了話題，「不過小绫身上的傷确實也好的差不多了，待會我會去問醫生妳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得到了困擾自己三個星期的問題的解答後，放松了下來的霧島绫乖巧地點了點頭，「嗯，那就麻煩朋子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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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绫剛被送到醫院時被診斷出長期營養不良，手臂燙傷沒有按時塗藥而導致傷口發炎、發燒，試圖喝水止饑但卻因為喝過量吐了，造成食道被胃酸灼傷，還有點水中毒。而在醫院裏待了三個多星期後，她身上傷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的胃還是必須要好好調養，還有她手臂上的傷痕，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傷疤卻沒有辦法消除。

在醫生評估霧島绫可以出院後，新宿區役所那裏派了個相關科室的主任過來醫院替她辦理出院，随後便準備開車送她到位于東京都郊區的孤兒院。除了那位主任之外，跟霧島绫說過幾次話的小林朋子不知道為什麽也特別不放心，所以她還特地在霧島绫出院那天排了個假、打算陪着霧島绫一起去孤兒院。

那位區役所的主任姓桑原，是個看起來親切的中年婦女，在聽見陪霧島绫坐在汽車後座的朋子一直試圖找話題來讓她放松心情時，桑原忍不住露出微笑，并且出聲安撫道：「小林警官…還有小绫，你們請放心，待會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加村學園，那裏的加村學園長是個很親切和藹的人。」

因為擔心霧島绫的原因，朋子還特地跑到署裏的生活安全課去查東京都所有公立的兒童收容機構，但她不記得有看到加村學園這個名字，「加村學園？不是公立的機構？」

「是……」在說話的時候桑原顯得有些汗顏，「因為目前公立的機構所收容的人數都已經達到上限了，所以我們只能聯系人數比較沒有那麽多的私立機構。不過請小林警官放心，加村學園是有通過都內的審核評估的，小绫在那裏不會有事的。」

雖然桑原是這麽說，但朋子還是無法完全放心，畢竟公立的機構會有政府給的大筆補助，而私立的機構則是要看背後的贊助，經營狀況有好的也有拮據的。

就在朋子在腦中思索應該去署裏找哪個課的同事查查看那個加村學園時，車子已經緩緩停下來了。

看着座落于山上的白色三層樓建築，旁邊臨着海邊沙灘，朋子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因為建築看起來不算太老舊，而且環境也很适合病人養病養身體。

不同正在觀察環境的朋子，她身旁的霧島绫則是直直看着正站在門口處迎接她們的一位綁着辮子的褐發女人。

桑原率先下車和那個褐發女人說話，而沒過幾秒朋子也帶着霧島绫下車。

一看見霧島绫，那個褐發女人便馬上停下了和桑原的對話，微笑着走向了她。褐發女人先是對朋子點頭致意，随後便在霧村绫的面前蹲下了身與她對視，「早上好，小绫，我是這裏的學園長加村堇，小绫可以叫我加村老師。」

緊緊握着手上小行李箱的把手，霧村绫有些不自然地喚道：「早上好，加村老師。」

「來，我帶小绫看看我們住的地方。」朝她鼓勵地笑了笑後，加村堇便牽起她空着的手，往房子裏走，而已經來過一次的桑原則是一邊跟在她們的後方一邊和朋子解說整個環境。

就在加村堇一打開一樓的大門時，一陣不小的哭聲便從裏面傳了出來。

聽到那個哭聲，加村堇顯得很無奈，她先是跟霧島绫還有朋子她們道前，随後便快速往裏面走。

擔心是出了什麽事，所以朋子和桑原便牽着霧島绫跟了上去。

順着哭聲，她們來到一個像是游戲間的地方，然後她們便看見有一個長得清秀漂亮的孩子正在地上邊打滾邊嚎啕大哭，旁邊有一個老師和幾個孩子都圍在旁邊勸說安慰着，而加村堇則是跪坐在那個孩子旁邊，用着溫柔卻嚴肅的語氣說道：「直澄，記得老師跟你說過今天會有一個小妹妹過來嗎？那個小妹妹叫作小绫，你這樣哭會讓小绫覺得你不歡迎她的。」

聽到她這麽說，被叫作直澄的孩子收斂了哭聲，并且用着還帶着淚的雙眼往霧島绫她們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才用心虛的語氣弱弱地說道：「直澄想要爸爸媽媽……」

由于一旁還有霧村绫和朋子她們，所以加村堇只能一邊拿出手帕替他擦眼淚，一邊安撫道：「晚點老師再跟直澄聊聊，好嗎？現在老師必須帶小绫去她的房間，直澄要不要跟老師一起帶小绫過去？」

雖然還是很想繼續要爸爸媽媽，但也害怕真得造成加村堇的麻煩，所以直澄只能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扁着嘴抓住她的手。

獎勵地拍了拍他的頭後，加村堇便一邊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師帶着其他孩子去玩，一邊牽着直澄走向霧島绫，「來，小绫，這位是直澄，直澄比小绫大一歲，所以小绫可以叫他直澄或是直澄哥哥。」

霧島绫本來就不是善于交流的孩子，所以她只是簡單地問候了聲：「早安。」

見她臉上完全沒有笑容，以為她不喜歡自己的直澄又露出了要哭出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