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不歡而散

Chapter 18 不歡而散

雖然因為主動坦承自己是孤兒的關系而有兩個廣告商與直澄解約，也有幾個本來在跟直澄接洽的電視劇劇本取消了邀約、選了其他的童星，但在他擔任主要男配角、由藍井集團子公司所投資的電視劇播出後，他那出色的演技又讓他的人氣又回來了，甚至超越了原本的高度，也讓他的工作量比以往多了快一倍。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遵守與藍井政伸的承諾、努力從繁忙的工作中抽空到藍井家。

由于绫乃并沒有同意接待他，藍井政伸幹脆雇用了一些可以随叫随到的中學課程家教，如果他到訪的時間剛好是绫乃的自由時間，那麽他至少能夠在藍井家的會客室裏補一補他那因為工作而落後不少的課業；而如果他的時候绫乃正在上才藝課，家教也會陪他一起到绫乃上課的房間、在房間的一角給他講課，并且在绫乃他們課間休息的時候提醒正在認真寫筆記的他、讓他能夠趁機去找绫乃說話。

說實話，正處于小學升中學、從學風自由的女子學院小學部轉至注重學術能力的櫻蔭學園中學部過渡期的绫乃完全不想理會他，她并不想知道他所說的那些工作上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瑣事，也對他新接到的小野幹雄的電影劇本內容完全沒興趣，更不想了解他對每個角色及劇情所做的各種分析，只是每當直澄湊到她身旁時她總會感受到兩位家教暗暗觀察的目光，這讓她覺得她那無視直澄的行為可能會讓兩位家教認為她沒什麽教養。

就這麽持續了兩個月，總算将新學校的課業掌握得差不多的绫乃這才有餘力處理關于他的事。

在一堂周末的小提琴課結束後，她讓管家替她将兩位家教送出門，然後讓守在房間外的女傭替她送來兩個茶杯和一壺熱茶。

一聽到她是讓人送茶過來而非像先前一樣直接拿着自己的東西回房間，本來已經準備回家的直澄瞬間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放下手上那裝着課本及筆記的背包後，他便快步走到了绫乃的面前，「小绫，你總算願意跟我說話了！我好高興！我……」

相較于他一臉開心的模樣，绫乃只是平靜地用眼神向他示意他剛才和家教補習課業時所坐的那張桌子，并且先一步坐在剛才家教所坐的那張椅子上，「請坐。」

看見她這個樣子，直澄只能收起笑容，改為一臉忐忑、正襟危坐地坐到她的對面。

在女傭撤走了先前他們先前在補習時用過的茶點、将裝有熱茶的茶杯放到他們面前後，绫乃這才開口說道：「已經快三個月了，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你要花費那麽多時間在過來這裏。如果是為了補習的話，我相信你讓青木先生到你的公寓授課也會有同樣的效果。」

聽見她這麽說，覺得她完全否決自己這段時間努力的直澄感到十分委屈，他努力忍下想要哭的沖動，直直看着她回答道：「我只是希望我們能變回像以前一樣……」

「我知道你和我的祖父試圖讓我能有個朋友，而且你也願意犧牲自己成為我的朋友，但是…你們從來沒有問過我我到底需不需要一個朋友……」

在說話的同時绫乃看了眼敞開的房門，她知道管家加藤現在一定站在門邊、記住她和直澄的所有談話，然後等藍井政伸回來時将他們的談話內容轉告給他，所以她并沒有特別放低音量：「我不需要朋友，就算沒有朋友，我也能很好得生活，我也有自信在只有一些表面交好的朋友的情況下管理好集團。我也不需要心理醫師或是接受心理治療，即使我記得以前的事情，對現在的我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我并不想向任何人敘述我的母親對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想去回憶我在那時候的感受與想法。」

嘴張了又合，合了又開，最後雙眼泛紅的直澄用着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我知道妳不需要朋友，但是我真的很想跟小绫妳成為朋友，就像我們以前一樣。而且不要用“犧牲”這個詞，因為能夠成為妳的朋友是件很幸運的事……」

不曉得他為什麽會完全忽略了自己那番話中的重點，反而計較起了自己的用詞，但是因為這可能是兩人的最後談話，所以绫乃很有耐心地解釋道：「我曾經跟朋子小姐說過，她值得一個很好的孩子，一個能讓她感受到身為母親的喜悅的孩子。你也是，你值得一個很好的朋友，一個會陪你大哭大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認真響應的朋友，一個總在你需要的時候陪伴你、支持你的朋友。所以，比起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你更該在學校或是在演藝圈裏尋找能成為你一生摯友的人選。」

一連串說了那麽多話後，绫乃拿起面前的熱茶抿了一口，随後她想起了昨天午餐時間在學生餐廳裏的電視所直播的電影發布會的內容，便開口繼續說道：「還有倉田桑，既然你喜歡她，那你就該花更多時間和心思在她身上的，讓她将注意力從那位羽山君轉移至你的身上。接下來你們至少要在長野縣待上兩個月拍攝電影，這是你很好的機會。」

一開始直澄本來因為她那番自己值得更好的朋友的言論而難過着，但在她将話題轉到紗南身上時，不知道為什麽他卻越聽越生氣，到最後他甚至氣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一邊跺腳一邊氣憤地說道：「為什麽要突然提到紗南？！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麽要扯到她？！雖然我的确想和她成為朋友，但妳是不同的！」

大聲說完之後，他便自顧自地拿起自己的背包背上，然後氣沖沖離開了房間。

沒有意料到他會突然生氣的绫乃因為他的發言而愣了好一會，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只看見他離開的背影。

輕嘆了一口氣後，她緩緩站起來，準備拿着自己的小提琴盒回房間，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喊傭人進來收拾茶杯，本來應該已經離開的直澄突然又探頭進來，并且努力用着惡狠狠地語氣對她說道：「最晚兩…呃……最晚三個月後我會再回來的！再見！」

明明應該是放狠話卻被他的猶豫停頓弄得十分滑稽，他的道別也讓他的氣勢弱了幾分，再加上他也意識到這點而雙臉泛紅、但還是努力保持着憤怒離去的模樣，所以守在門邊的管家以及女傭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預估他差不多已經走到了一樓并且離開後，绫乃這才拿着琴盒走出房門，然後對着還在掩嘴輕笑的女傭說道：「山中小姐，裏面的茶具就麻煩妳了。」

「是。」山中連忙收斂起笑容，「之後有需要送些茶點到您的房間嗎？」

「不用了，晚餐時間就快到了。」

微微點頭道謝後，绫乃便轉身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只不過沒走幾步，她便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大小姐。」

知道跟上來的是管家加藤，所以绫乃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加藤先生能幫我将我剛才所說的話告訴祖父的話，我會很感謝你。」

「我會的。」說完之後，在藍井家服務了快四十年的加藤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老爺會聘請心理醫生來只是希望您能快樂起來、不再被過去的事情所束縛。還有加村先生，您或許不該對他那麽苛刻，剛才加村先生離開的時候眼眶還是紅的……」

雖然早就對直澄愛哭的個性有所體會，但是聽到加藤這麽說時绫乃的腳步還是停頓了下，随後又重新擡起步伐。

注意到她剛才的小動作、知道她有将自己的話聽進去後，加藤便再接再厲說道：「從加村先生锲而不舍地來家裏拜訪的這點來看，您對他的重要性不是其他一般人所能夠比拟的。」

聽到他用這麽篤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绫乃其實是很困惑的，在她的記憶裏，當初直澄連夜召開記者會只為替紗南解圍的這個新聞還是他告知自己的，他甚至還把整場記者會以及之後的新聞、街頭采訪都錄了下來，只不過她并沒有興趣去和他争辯直澄最在意的人到底是誰，所以她并沒有回話，只是在要進到自己房間時向他點頭致意，「麻煩到晚餐時間再來叫我，我想要休息一下。」

關上房門并且利落上鎖後，绫乃順手将琴盒放到了房間的角落，随後直接撲到自己那張柔軟的大床上，長長呼出一口氣。

一個人…是最好的……心中所想的同時，她還微微張口無聲地說出這句話。所以，別再讓一個人接着一個人來反駁我了……

又長嘆一口氣後，她縮起了雙腳側着身，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