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情緒爆發

Chapter 19 情緒爆發

由于小野幹雄導演的新電影拍攝位于長野縣的深山裏,而且拍攝時間至少兩個月起跳,绫乃原本以為要到電影拍攝到一半時才會聽到關于主演們的訊息,畢竟小野幹雄導演的電影拍攝一直是以保密聞名的,狗仔媒體是不被允許進入拍攝外景範圍的,她不覺得會有哪家媒體會長期派員在不怎麽舒适、又無法随時補充生活必需品的深山裏蹲新聞。

只是出乎意料的,管家加藤卻能每個星期和她精簡彙報直澄在片場所發生的任何事情,像是直澄一開始的狀态并不是很好、有些接不住紗南的演技,像是有三個長野縣的粉絲為了接近直澄、逃學離家守在片場旁邊,像是直澄在吃有些嗆辣的口香糖時被刺激得流淚了,像是直澄與紗南比賽腕力、在快輸的時候使詐才贏過紗南,像是直澄在接受采訪時承認自己是紗南的粉絲、對紗南是像兄弟姊妹間的喜歡……

绫乃完全不清楚他的消息來源為何、為什麽每次在敘述的時候總能說得那麽繪聲繪色,所以即便她并不想知道直澄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在周一晚上加藤來到自己身旁準備開口前搶先一步詢問道:「我記得那位小野導演是不允許記者在拍攝時采訪的,就算有幕後訪談什麽的也必須安排在和拍攝片場有段距離的地方,所以加藤先生這些源源不斷的消息都是從哪裏來的呢?」

「我的親戚裏有個晚輩是從事影視制作相關工作的,正好他先前所參與的電視劇拍攝工作告一段落,我便讓他去應征小野導演的電影劇組。他和劇組裏負責采買、準備三餐的工作人員關系不錯,所以每周他都會跟着那位工作人員一起下山并且向我傳遞消息。」說到這裏,加藤突然頓了頓,「當然,這件事是經過老爺同意的,也是因為老爺的幫忙我的那位晚輩才有機會能加入小野導演的劇組的。」

雖然前些時間自家祖父暫停了心理醫生與自己每個月的談話,但绫乃知道他絕對不會放棄“治療”自己,只不過她不明白讓人随時告知自己直澄的近況對此到底有何種幫助。輕輕晃了晃頭後,她便重新拿起餐具、繼續用起自己的晚餐。

看見她優雅用餐的模樣,加藤便當作她同意自己報告關于直澄的事情,随後便繼續說道:「先前加村先生和倉田小姐的訪談內容被記者斷章取義、說成是互相喜歡對方的戀愛宣言并且發布在八卦雜志上了。加村先生的那三個粉絲都相信雜志上的說法,為了讓倉田小姐能與加村先生保持距離,那三個粉絲攻擊了倉田小姐,試圖讓倉田小姐因傷辭演。加村先生看到自己的粉絲攻擊倉田小姐而感到十分憤怒,甚至還拿起她們用來打傷倉田小姐的木棍想要攻擊她們,幸好被經紀人前田先生給制止了,才沒有釀成大禍。」

原本在聽到直澄和紗南作出戀愛宣言時绫乃那拿着湯匙的手就微微頓了頓,而在聽到直澄粉絲攻擊紗南的這件事時,绫乃更是忍不住放下手上的餐具看向加藤,「那倉田桑現在還好嗎?有受傷嗎?」

「臉、手臂和腳有不少瘀傷,最重的傷勢在左腳上,但聽說只是嚴重的跌打損傷,并不影響電影拍攝。」看出她臉上的不解,加藤連忙補充道,「事情發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是倉田小姐的經紀人相模先生單獨帶她去山下的診所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确切的診斷結果。另外,加村先生因為自己的偶像被自己的粉絲攻擊的這件事受到不小的打擊,甚至萌生了想要辭演的想法,可是被倉田小姐給說服了。」

绫乃微微蹙起了眉,她想詢問直澄的經紀人前田是否将這整件事報告給新星事務所,畢竟攻擊紗南的人是直澄的粉絲,即便與直澄無關,但在大衆的眼裏直澄也該負一些責任,最好的做法便是事務所主動派專業的名醫去給紗南看診。她還想詢問關于他們兩人緋聞的事情該怎麽處理,如果兩人的訪談內容确實被惡意竄改的話,事務所是否需要代替直澄出面澄清。

當然,事務所也有可能想要藉由這個緋聞來炒作,而且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之後弄假成真的可能性也不低……想到這些可能性後,绫乃便幹脆放棄思考,将整件事的善後全權交給直澄以及他的事務所去處理。

「好的,我知道了。」在第三次拿起餐具前,她直直看着加藤說道,「以後都不用向我報告他們的事了,我其實對演藝圈的事情并沒有什麽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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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乃覺得遠在長野縣的深山裏一定又發生了許多事情,因為她已經發現了好幾次加藤用着欲言又止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但由于加藤是個專業稱職、服從主人所有命令的管家,所以他不敢違背她先前的交代将他所知道的消息告訴她。

對于這樣的情況她感到十分滿意,畢竟她的學業以及課外補習已經讓她的生活足夠充實忙碌了,只不過很顯然她放心得太早了些,因為加藤發現了另一個方法,那就是将他所得知得那些消息改為告訴她的祖父藍井政伸。

管理一個日本排名前五的集團的藍井政伸其實并沒有多少空閑時間,但是他記取了三十年前放養自家兒子的失敗經驗,所以從帶绫乃回家後,他便努力抽出一些時間,讓自己一星期至少能和她一起用一次餐、關心一下她的生活,而在八月上旬的周六晚上,他便在用餐時對她說道:「聽說昨天加村君所在的劇組正在拍攝結局最重要的那一幕,期間發生了一些小意外,加村君和另一位主演童星都受傷住院了。」

聽見他這麽說,绫乃忍不住愣了一下,她先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加藤,随後便一邊切着盤中的牛排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是麽……」

她的冷淡反應并沒有制止藍井政伸繼續說道:「雖然他并不是你的朋友,但再怎麽說你們也認識多年,于情于理绫乃妳都該去探望一下。明天是假日,就明天吧,我讓加藤送妳過去,妳明天的那些補習課程我也會讓人通知妳的老師們延後一周。」

由于自家祖父都發話了,再加上擔心往後到加村學園探望加村堇的時候不好交代,所以沒有猶豫多久绫乃便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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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加藤所得到的消息,直澄所在的醫院與藍井家的車程相距大概兩個多小時,所以绫乃早上八點便坐上了藍井家的轎車、跟着加藤一起前往長野縣,還帶着藍井家的廚師精心制作的餐點以及一個有着香槟玫瑰作為裝飾的果籃。

漫長的車程,車上又播放着輕柔的古典樂,再加從一上車後加藤以及司機都沒有說話,所以車程過了一半時绫乃便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隔板,然後放下座椅開始閉目養神。

绫乃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但是她睡得不怎麽好,導致她被加藤叫醒的時候有些頭昏腦脹的。

用力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後,她這才拿着自己的小提包走下了車,然後跟着拿着豪華三層食盒及果籃的加藤一起走進了醫院。

由于先前就已經問過自己的親戚晚輩,所以一進入醫院後加藤沒有詢問便直接領着绫乃往病房區的方向走,并且在一間單人病房前停下、敲了兩下門。

前來應門的是直澄的經紀人前田,在看見他們兩人時,盡管他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但他還是側過身讓他們進入,「直澄,你有訪客。」

聽見他這麽說,本來趴在病床上的直澄連忙坐起身來,在用眼角餘光确認來人的同時還拿起放在床頭邊的上衣穿上。

看到來的人是绫乃和加藤時,他的臉上閃過緊張和心虛,扣自己上衣的動作也加快了許多,「小绫,加藤先生,你們怎麽來了?」

「早上好,加村先生,這些是小姐與老爺的一點心意,希望加村先生早日康複。」微微鞠躬向直澄問好後,加藤便将食盒和果籃放到病床旁的床頭櫃上,随後他向绫乃點了點頭、離開了病房。

看見加藤離開了,前田也不好繼續留下,沒過多久他便以要和事務所聯絡為由拿着他的公文包走出了病房。

在他們兩個離開後,病房短暫地陷入尴尬的沉默,最後還是直澄主動指着床邊的椅子開口說道:「坐啊,小绫。」

雖然只有短暫的幾秒,但绫乃還是注意到剛才沒有穿着衣服的上身纏着繃帶,而從他一開始是趴在病床上而非躺在床上來看,她猜測他受傷的地方是他的後背。

牢記自己過來的目的是探望病人,所以她難得順從地坐到椅子上,緩緩開口詢問道:「聽說你和倉田桑都受傷了,情況還好嗎?」

「不好意思讓小绫擔心了,我身上的傷只是小傷而已,過幾天就會痊愈了。紗南的腳傷比較嚴重,原本只是骨裂,現在變成了重複骨折……」提到了紗南身上的傷,直澄的語氣變得十分惆悵,畢竟要不是他的粉絲,紗南根本不會受傷,更不會在拍攝電影的最後一幕時遇到危險。

知道他對紗南的愧疚,所以绫乃并沒有多問,只是安靜地看着自己交疊放在大腿上的雙手。

不希望這些不好的事影響自己和绫乃的心情,直澄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改為說起在拍戲期間所發生的那些有趣的事以及演員所做的各種糗事。

對于他說的那些事,绫乃只是以點頭作為回應,而在他說完不知道第幾件趣事時,覺得自己已經完成“探望”這項任務的绫乃準備起身告辭。

就在她要開口道別的時候,病房的房門再度被敲響,而下一秒就有一名護士推着裝滿藥物及醫療器具的推車進入,「直澄君,換藥的時間到了喔。唉?直澄君有訪客啊。」

原本這是個很好告別的時機,但是在聽見護士對直澄說出“既然有個可愛的女孩子陪着,直澄君這次換藥就不能哭鼻子啰”這句話後,绫乃也只能繼續乖乖坐在椅子上,只不過她有将椅子拉得離病床遠一些,以免妨礙護士換藥。

即便有绫乃陪着,直澄在護士拆掉原本的繃帶紗布消毒傷口、重新上藥時,趴在床上的他還是忍不住淚眼汪汪地緊抱着枕頭。

他這副模樣對已經看過他多次哭泣樣子的绫乃來說十分平常,但對護士來說卻覺得他十分惹人憐愛,她放輕了上藥的力道,嘴裏還忍不住叨念道:「下次要保護女孩子的時候也要保護好自己啊,直澄君,像這樣的二級燒燙傷除了疼痛之外也是有可能留下疤痕的!」

從她的話語中绫乃很快就意識到他是為了保護紗南才受傷的,而且是受了什麽傷。

不論是火燒或是液體燙傷都是屬于皮膚表層受傷、通常是被歸為一類的,五歲的時候她被送往的便是燒燙傷科區的兒童病房,所以在聽到直澄是燒傷時,她忍不住擡起左手覆上自己的右手臂重複道:「燒燙傷……」

她的聲音讓直澄側過頭看向她,見到她一臉愣神的模樣,擔心她是被吓到的他也顧不得自己背上所傳來的疼痛,一臉着急地朝她擺手,「沒事的,小绫,我不會痛的!真的!」

換做以前,绫乃一定會一臉嚴肅地告訴他,不論是誰都不該比他本人的安全還要來得重要,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她說出口的話卻是:「是啊,不就只點小傷而已,怎麽會痛呢……」別躺在那邊裝了!給我起來!

說到一半時,她就因為覺得這些話十分熟悉而愣了一下,而等到她想起來這些話是來自何人時,她忍不住擡起顫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會想說出這些話……她感到有些頭暈,并且開始微微喘氣。

沒過幾秒,她的喘氣聲越來越大,胸口起伏的幅度也越來越大,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她想要離開這個房間,只是她才試圖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她便發現自己全身突然使不上力,而她的身體就這麽重重摔到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因為她聽見直澄着急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以及他匆忙下床跑向自己的聲音,她感覺到直澄正小心翼翼将自己扶進他的懷中,她感覺到護士拿了一個紙袋放到還在不停喘氣的自己的嘴邊、讓自己按照她的節奏去呼吸,但她已經沒有心力去理會他們了。

剛才那句她沒有說完的話一直在她的腦中不停重複回響着,一開始是由她自己的聲音說着那句話的,漸漸地,聲音一點一點改變了,到最後,那道聲音完全與她記憶中的母親的聲音重合了,語氣還帶着十分明顯的嫌棄與厭煩。

這樣的認知讓她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疼痛突然從她的胸口處傳來,讓她痛得無法呼吸。

到底是為什麽…明明我已經那麽努力去避免了,但到最後,我卻說出了和那個人一樣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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