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閻府宴會
閻府宴會
入夜的街道上漆黑一片，家家戶戶透出的一點昏黃燈光在夜色中倒映成繁星點點，她坐在車中，轉頭看向車外，偶爾能聽見一兩聲男人訓斥女人、女人叫罵孩的聲音。以往她覺得難聽、沒素養的話在這個時候都能顯出一分別樣的、關于家的親切。
車子拐過兩條道，瞬間燈火通明，這一代是千州最富裕的一片區域，有名的富人聚居地，閻府就坐落在這條街道的中央。
唐如銀到的時候，門外已經停滿了密密麻麻的車輛，由于她坐的是閻府的車子，守衛盤查了一番後，就放行了。
早已有人迎上來，帶着她左拐右繞進入一偏廳之後，讓她先坐一會兒，說閻成巡一會就過來，然後就先行離開了。她趁此功夫，打量了下這個偏廳，這個偏廳布置得簡單大氣，但是處處充滿了濃郁的英式浪漫，西面的牆上挂着一幅大大的航海圖，看這樣子，倒是有些年代了，而東邊則是擺滿了一排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看到這花，她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本能地想離開屋子，她轉頭看向庭院，雖是大晚上，閻府卻是亮如白晝。
她信步走了出去，剛準備細細欣賞院中景色，卻聽見一個男聲道：“準備好了嗎？”聲音低醇混厚，教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不過，”聲音中帶着一絲猶豫，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簡潔明了的一個字。
“我們的計策雖然周全，不過他為人狡猾多端，我怕……”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有讓他拒絕不了的方法。”
唐如銀聽到這番對話，心中大驚，她知道這些上流社會子弟之間明争暗鬥很是厲害，不知道這是哪個世家的子弟，在籌劃什麽陰謀，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不料，她沒怎麽穿慣高跟鞋，匆忙之中，腳在青石地板路上崴了一下，聲音不大，在寂靜的夜裏卻是格外的明顯。
“誰？”立刻有人大聲喊道。
她慌不擇路，連忙朝前跑去，快要到門口的時候，與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正着，身後的腳步聲也停了下來。她聽到頭頂有個人輕笑着道：“這麽歡迎我？”
熟悉的聲音讓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他聽到身後有人輕笑道：“原來是大哥。”
低醇混厚的聲音讓她心中一驚，原來他就是閻成連。
“大少爺。”她聽得出這聲音與喊着“誰”的那聲音是一個人。
閻成巡看了看趴在懷中的人，又看了對面的二人一眼，心中雖然詫異，但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地道：“二弟今日大喜，怎麽有閑情逸致到這裏來？”
閻成連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不也在這？”說着，狀似無意地瞟了他懷中的唐如銀一眼。
這時候的唐如銀已經被他拉起摟在懷中，閻成巡低頭對着她道：“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在偏廳等我？怎麽跑出來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閻成連一眼，接收到他眼中的警告時，她笑着擡頭道：“剛剛遇到兩只野貓，我吓壞了，就跑了出來。”
閻成巡是何等人物，這個時候他多少也明白了三分，卻也沒揭穿，只是笑着對閻成連道：“二弟還是先回去吧，弟妹都等急了。”
說完，再不看他們一眼，摟着她徑自走向偏廳，直到閻成連二人消失在視野裏，他才猛地推開她。
唐如銀也不惱，只是腳上的高跟鞋不穩，讓她一個踉跄。
“說吧。”閻成巡在地圖下方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對着她冷冷地道。
唐如銀知道他會有此一問，因而在庭院的時候便開始權衡利弊，想着要不要告訴他，最終，她開口道：“我剛聽他們說的話也是雲裏霧裏的，不過大致意思就是想算計誰并讓對方不能拒絕。”
“是嗎？”閻成巡卻是仔細看了她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道。
“不信就算了。”她也是滿不在乎地道。
“信，我當然信。”閻成巡突然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攬在懷裏，在她耳邊親昵道。
他這一舉動讓唐如銀吓了一大跳，這時候沒外人啊，他也犯不着演戲啊，除非……
她轉頭看向門口，果然，閻夫人正一臉皺眉地看着他們二人。
她再看看自己現在和閻成巡的姿勢，果然是個容易讓人誤會的樣子，她連忙推開他，理好衣服，卻是沒有開口。
閻成巡還是剛剛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對着閻夫人道：“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此話一出，唐如銀終于知道哪裏怪異了，閻成巡雖然跟這個繼母不親，但一直對她禮待有加，十分的尊重，今日卻一改往日，一副你奈我何的浪蕩樣子。
“宴會要開始了，你父親讓我來看看你。”這話說的有幾分含蓄，不過卻讓人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他說着，又走到唐如銀身邊，這一次，卻沒攬着她的腰，只是牽着她的手。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閻夫人，果然，她的眉頭又是最開始那副皺着的樣子了，并且帶着幾分不悅看向她。不過她現在也沒心情管這些事，她只想顧好自己，根本不關心他人是否高興。
宴會如期開始，閻勁在衆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他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就看着他下方一對笑容甜蜜的璧人道：“今日，我有兩件大喜事要公布，第一件就是我的次子閻成連和李府的掌上明珠李靈于今日定親。”
臺下衆人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閻勁的目光随後又落到了閻成巡的身上，帶着一絲意味深長道：“第二件喜事就是……”
“父親。”閻成巡突然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帶着她朝前走了一步，“我有件事要跟您說。”
對于這個最愛的長子突然打斷自己的話這事情，閻勁十分生氣，但是當着衆人的面也沒有發作，只是擺擺手道：“有話待會說。”
說着又用手擺弄了下話筒，準備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不料，閻成巡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他大聲對着閻勁道，“我跟如銀決定結婚。”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閻勁的臉色瞬間變得跟黑鍋底一樣，他如刀一般的目光立刻看向唐如銀，唐如銀被他看得一陣心虛。不過她心中也詫異，她想掙脫閻成巡的手，可是閻成巡用力很大，她掙脫不得，甩也甩不掉，只好任由他牽着。
不料，閻成巡繼續對着閻勁扔出一只重磅炸彈：“父親，你要當爺爺了。”
這話一出，唐如銀臉色大變，她不可思議地看向閻成巡，腦中一片空白，他是怎麽知道的？
整個宴會一片嘩然，大夥看向她的神情有千萬種，有羨慕，有嫉妒，有不屑，種種情緒讓她一陣窒息。
閻勁的脾氣終于上來了，他狠狠地推開眼前的話筒，轉身就朝着樓上走去。
旁邊有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中年人連忙出來笑着打圓場：“宴會會準時開始，請各位就坐。”衆人陸陸續續地入了座，但唐如銀覺得他們的目光仍然焦在自己的身上。
剛剛出來打圓場的那位中年人禮貌地邀請閻成巡上樓，閻成巡沒說話，拉着她就朝樓上走去，那人看了她一眼，對着閻成巡道：“大帥只請少爺一個人。”
閻成巡只是淡淡地道：“我會跟父親解釋的。”
那人只得無奈地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留下來繼續安撫客人。
在二樓的走廊上走了幾步，唐如銀停了下來，再不肯走一步，閻成巡轉頭，詫異地看着她：“怎麽不走了？”
她想抽出手，卻怎麽也抽不出來，只得對着他道：“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此時并無他人，閻成巡卻是嬉皮笑臉道：“我是為了你才這麽做的，你打算就這麽抛棄我嗎？”一句話差點讓她笑出來。
他們關系最好的時候，閻成巡經常開一些玩笑，不過卻從來沒聽到他說這樣的話。
唐如銀搖了搖頭：“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娶我，我也不願意當你的擋箭牌。”
此話一出，閻成巡倒是贊賞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帶着她朝前走：“我可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不顧一切地尖叫：“他不會有父親的。”話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連忙捂住嘴。
閻成巡因為她的這句話，臉色大變，狠狠地握住她的手低吼道：“你敢動我的孩子試試。”
這時候，書房的門正好打開，閻勁臉色不虞地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倆，冷冷地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難道是指望我親自請你們不成。”
閻成巡對着他，恭敬道，“兒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巴不得氣死我才好。”閻勁越發惱怒，随即轉身道，“都進來吧。”
“給我配合點，否則就別想再見到你的養父母。”閻成巡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心中大怒，卻又無可奈何，千萬般防着，小心的行事，卻還是沒能逃脫他的眼睛。
“別動他們。”她抓着他的衣角，低聲道。
閻成巡牽起她的手，輕聲道：“看你的配合程度了。”說完，便十指緊扣地拉起她朝着書房走去。
在閻勁犀利的目光下，她有片刻的不安，低下頭躲避他的目光。
“唐小姐，閻府的女主人，你勝任不了。”閻勁先從唐如銀下手，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唐如銀只是低着頭，不吭聲。
“父親，她有身孕了。”閻成巡淡淡地提醒。
“我知道，”閻勁擺了擺手，“不過她的出身不夠高貴，你若是真的喜歡，看在她腹中骨肉的份上，我可以給她個姨太太的身份。”
她一聽，立刻擡起頭，不過左手卻是一緊，他知道閻成巡在提醒着她稍安勿躁，不過，她不知道閻成巡打的是什麽主意，不敢輕易相信他，只得開口道：“不可能。”
聲音不大，語氣卻是很堅定，閻勁犀利的目光直視着她，她毫不畏懼地開口：“我不可能做妾。”
閻勁惱怒，心想，這女孩真是不識好歹。閻成巡卻是輕聲笑了出來，對着她道：“放心，你會是名正言順的閻夫人。”
閻勁越發生氣，他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這一聲響震得他們二人一顫，閻勁指着閻成巡大罵道：“你想氣死我是不是？婉心哪裏不好，出得廳堂入得廚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更重要的是心思謀略都在一般男人之上，你娶了她，她絕對是個賢內助。她，能給你什麽？”閻勁不再客氣，直接指着唐如銀道。
她本是倔強之人，自尊心極強，受不得別人的一丁點委屈，當初劉老太太當着衆人的面說那些難聽的話的時候，她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沒給她留一點情面，氣得她差點昏厥。雖然閻勁是三省督軍，不過她覺得自己渾身的氣血都堵在了嗓子眼裏，再不發洩出來，她會瘋掉，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道：“我出去一下。”随即掙脫閻成巡的手，快速跑了出去。
知她甚深，閻成巡也沒攔她，任由她跑了出去。
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閻勁只是對着這個長子冷冷地道：“我已經答應王參謀這門親事了，你準備一下，親也不用定了，直接結婚好了。”
閻成巡正色道：“父親，我剛剛已經表明态度了。”
閻勁一掌擡起，差一點就要落下，但一想到外面還有一群客人，就緩緩地落下巴掌。胸中堵着一口氣，他捂住心口，不住地咳嗽起來。
“父親，”閻成巡見他越咳越厲害，也緊張起來，欲上前扶住他，給他順氣。
不料，閻勁一手推開他，回到座椅上，沉默了半天，又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娶的是誰，不過，她丈夫已經醒來，你就別再想了。至于……她腹中的閻家血脈，自然是要留着的，她若是願意當姨太太，我也不介意，但是閻夫人，是絕對不可能的，你讓她不要再想了。”
此話一出，閻成巡也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他仍是開口道：“我不可能娶婉心的。”
更大的咳嗽聲想起，閻勁一口吐出血來，閻成巡此時方知不妙，他看向閻勁：“怎麽會？”
閻勁語重心長道：“我上了年紀了，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軍中的情況你也明白，一旦我不在了，單憑你一己之力，是鎮不住他們的。”
想到軍中的情況，再看看父親現在的樣子，閻成巡的右手緊緊握在一起，這下他沒有明确的拒絕，只是道：“我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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