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閻母出現
閻母出現
唐如銀想了一整晚，心中既不想見到劉家人，又盼望着他們出現，她知道昨晚的動靜那麽大，劉家一定會收到消息，她一整晚都在想着怎麽應對劉家人，該說些什麽，用什麽語氣，可是天亮之際，她沒有迎來劉家人，倒是迎來了另一位大人物——閻母。
對她的到來，唐如銀很吃驚，因為閻勁已經表明态度不會接納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那閻夫人此行又是所為何事呢？
在沒有搞清對方意圖前不要輕舉妄動，這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她秉持着這一原則沒有做聲，靜等閻夫人開口。
閻夫人細細地打量着她，輕聲笑道，“你這孩子，我一直以為你很會照顧自己，怎麽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閻夫人見她不做聲，暗暗打量着她，見她雖有倦色，但并無厭煩之意，素日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也就笑着道：“你要體諒他，他在外面有他的難處，如若他不娶婉心，現在大帥在還好，如若他哪天不在了，成巡即便是能掌握大權，下面的人也不會聽信于他的。”
唐如銀聽到這事，心中大驚，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一些事情？她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地道，“大帥福澤深厚，自會長命百歲。”卻在無人的角落裏，右手緊緊抓住了床單。
耳邊聽到一聲嘆息，卻是閻夫人語重心長道：“他說你不願意做姨太太，為了你堅決不肯娶婉心，大帥氣心痛的毛病又發作了。”
她本是等着閻夫人繼續朝下說，可不料閻夫人就此頓住了，應該是在等她表态，她擡頭輕聲笑道：“夫人，如若是你，你願意做姨太太嗎？”
輕柔的語氣，和善的笑容，可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卻是總覺得像是有根刺在紮着一般，閻夫人突然懷疑自己此行的意義來。
“我知道了，夫人不說話，肯定是不願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輕聲苦笑，最後八個字說得很慢，一字一字的都敲在了閻夫人的心上。
閻夫人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看到唐如銀這張倔強的臉，她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看到她，就像是看到當年的自己，她說不出口。她雖然從未留過洋，可是她娘家徐家是千州有名的書香世家，前清的時候，出過多位清官名流，徐家并不重男輕女，兒女一樣看待，對女兒唯一的堅持和要求就是絕不做妾。
她年輕的時候曾經愛上一名大學生，那人對她也有意，無奈對方已于一年前在家裏的安排下娶妻，她知道後傷心欲絕，掙紮了許久，還是敵不過心中洶湧濃烈的感情，決定跟着他。不料，徐家知道後，将她軟禁在家裏，父母親友輪流勸說，讓她死心，她鐵了心不答應，徐家只好利用在千州的人脈将那人趕出千州。在她數次割腕自殺不成以後，母親心軟将她放了出去，等她好不容易逃出去找他的時候，他早已人間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她又被徐家找到，再次軟禁了起來，直到半年後嫁入閻府做繼室。閻勁一直對她很客氣，她在閻府活得也算自在，可是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這些年來有空閑的時候，她也會假設自己當年跟他遠走高飛會是什麽樣的情景，是幸福還是不幸，可每當看到其他人家的姨太太過得那些日子，得寵的還好，若是不得寵，根本就不會有人想起還有這個人，她心中就會有幾分慶幸，自己是閻府唯一的女主人。
關于閻勁不納姨太太這事情的緣由，整個千州都知道，只是迫于他的淫威，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而已。以前閻成巡和閻成連兄弟倆人母親還在的時候，閻勁有好幾位姨太太，其中有兩位非常得寵，經常争風吃醋鬧得整個後宅雞犬不寧。
前任閻夫人生閻成連的時候，閻勁正在戰場上厮殺，她身子本來就弱，一邊得忍受孕育之苦，一邊還要擔心丈夫的安危，同時還得操心後院的事情。那倆姨太太本來就仗着得寵不把她放在眼裏，如今閻勁不在，更是目中無人，加上又妒忌她有兒子，經常在她面前說一些酸話。她支撐不住，在閻成連出生半個月後就撒手人寰，連閻勁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那倆人心知此事做的過火，在閻勁回來之前，把閻府中的仆人從裏到外都換了個遍，閻勁回來之後，聽說此事，傷心欲絕。他雖寵愛兩位姨太太，不過和這位原配夫人當年也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才結為連理的，這些年雖然沒多寵愛她，對她倒是十分的尊重，乍聽到消息，猛然想起昔年二人恩愛情景，十分難過。
閻勁派人找她的陪嫁丫鬟吳媽問原因的時候，卻被告知，吳媽老家的父母病逝，她回去奔喪去了。他無奈，只得先行将夫人厚葬，不料，送葬隊伍剛走出城門，就有一個一身破爛的老媽子攔在隊伍前面，閻勁大怒，正準備讓人把她轟到一邊去，就聽見她大喊，“老爺，夫人死的冤枉，你要替她報仇。”
閻勁沒聽見她說的話，就聽見他身邊的副官道，“大帥，是夫人身邊的吳媽。”
閻勁一聽，很詫異，立刻讓人把她帶上來問話，這才知道他離家之後府中發生了何事，也知道愛妻不幸亡故的原因。他當即大怒，立刻讓人回去處死了那兩位姨太太，回府之後，又解散了府中的其他姨太太，每人給了一筆豐厚的銀錢，足夠她們衣食無憂的過完下輩子。
閻勁經此一事，決意不再娶妻，也不納任何的姨太太，可稚子尚幼，最大的兒子才三歲，小的才幾個月，他雖然将孩子交給吳媽撫養，可孩子總歸是需要母親的。前來說親的人絡繹不絕，閻勁根本無心在這上面，後來徐家的老太爺親自上門，徐家的老太爺和閻勁的爺爺是至交，閻勁對他十分的尊重，聽說了她的情況以後，綜合多方面因素考慮，最後将她娶進門照顧兩個孩子，他卻再也沒納任何的姨太太。
閻夫人看了看她，再想想當年的自己，如果自己當年有這份勇氣，有這份堅持，會不會今天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她很想說我願意，如果是當年的自己一定會求之不得，可是今天的她說不出口，作為今天的自己，她肯定是不願意的，她有段時間甚至對娘家當年軟禁自己這件事心存感激。
閻夫人本來是勸服她，現在卻讓她三言兩語就堵回來了，甚至想起自己一直不願想起的事情，心中不由得對她又高看了幾分。不過，她還是輕聲勸慰道，“孩子都有了，你不為自己想，也想想孩子。”
唐如銀心中愈加厭煩，她擡頭應付式的笑道，“勞煩夫人回去告訴大帥，閻成巡想娶我，不過是因為我腹中的孩子，只要這個因素不存在了，他自會斷了這個念想。”
“你，你這孩子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閻夫人大吃一驚，根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倒是不在乎，繼續道，“夫人莫非忘了，我十歲起就住在英國，我的思想早就已經洋派了，這事對我而言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你……”閻夫人不是不知道留洋那些混亂的作風，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一回事，尤其是從唐如銀耳中聽到，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閻夫人腦中快速的整理了下思緒，猛然想起宴會那晚發生的事情，“難不成這事是真的？”
宴會那晚不知是誰傳出唐如銀和李家二少李源有一腿，所以她才會想方設法想害施柔腹中的孩子，以訛傳訛，傳言越來越離譜，閻夫人也不得不關注。
唐如銀讓她問的沒頭沒腦，“什麽事？”
“你和李家二少的事？”閻夫人說完還不忘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希望能就此看出什麽端倪來。
“不是，”她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心中卻道，“再也不是了。”
門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開來，她們二人同時驚訝的轉過頭，閻夫人正要發作，看清來人之後，起身笑着道，“成巡，你不是在軍營，怎麽到這裏了？”
閻成巡一身軍裝，滿臉疲憊地道，“那母親，您又怎麽出現在這裏？”
似乎自己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身疲憊，唐如銀在心中輕笑道，卻未曾注意到閻成巡已經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沒事吧？”掩不住的沙啞，好似一夜沒睡似得。
“你在問我嗎？”她擡頭看他一眼，又轉頭看了閻夫人，輕聲笑道，“怎麽會有事？夫人來讓我給你當姨太太，好好孕育你的子嗣，這樣的好事我怎麽會有事呢？”
閻成巡轉頭看向閻夫人，閻夫人見躲不過，硬着頭皮道，“成巡，你該體諒你父親才是，大帥上了年紀……”
閻成巡上前，替她輕掖好被角，“母親，如銀需要休息。”然後順勢坐在了旁邊。
閻夫人見此，心中輕嘆了口氣，只好推門而出。
半晌沉默。
“你已經決定了？”見他并無開口的打算，她主動提起話題。
“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你不會愛上我了吧？”她輕笑道，“是因為我這張臉還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要換掉我的藥，讓我懷上你的孩子？就是死，你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我要聽真話。”
他慢慢的擡起頭看着她，直直的看進她的眼睛中，“如果我說是，你會信嗎？”
“是什麽？臉還是孩子？”，她也直直地看着他，“那劉心蘭怎麽辦呢？”
閻成巡似乎很忌諱這三個字，他略帶不悅道，“能不提她嗎？”
唐如銀倒是不在意他的心情，因為現在受傷的人是她自己，“為什麽不提？一直以來你都把我當成她的替身，最近這是怎麽了？”
閻成巡直接站了起來，“好好養身體。”說完，便欲先行離開。
她連忙掀開薄被，下了床，“你要去哪裏？”
閻成巡停了下來，難得向她說出自己的行蹤，“我要回軍營，你在醫院裏小心點。”
唐如銀連忙在身後道，“我不要呆在醫院，讓人送我回去。”
閻成巡回身，仔細看了她一眼，“外面不安全，還是呆在醫院的好。”
她剛想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已經走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