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落跑新娘
落跑新娘
自從那晚的談話之後,唐如銀心中一直百般焦急,可是她就像是一只被獨困在水晶魚缸裏的金魚,她走不出去,外人也進不來。
她很想知道養父母怎麽樣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千州內亂,再加上外部的虎視眈眈,他們雖是英國人,可一旦打起仗來,誰還會顧忌這些?還有閻成巡,他知不知道閻成連和閻夫人的關系?算了,他就要娶王家大小姐了,有了未來岳丈家的支持,他還會站不穩腳跟?她現在該擔心的是自己,怎麽才能逃出這個固若金湯的牢籠?
一夜的胡思亂想讓她本來已經穩定下來的情緒開始起伏,身體又開始不舒服起來,時不時便會嘔吐,原先覺得美味的雞湯也開始難以下咽,這一切盡在臉上表現出來,已經隐約散發光彩的臉龐又變成菜色了。
在唐如銀的忐忑不安中,閻成巡的婚禮如期舉行,閻成連果然派人來接她參加婚禮,她無奈,只得乖乖上車。再一次進入閻府,她沒有上次剛出現時的不安,也沒有離開時的激動憤恨,只有擔心,滿滿的擔心充斥在自己的心中。
她來的比較晚,等她出現的時候,婚禮正進入高潮,王家小姐王婉心曾經留美多年,生活作風早已洋化,因而他們舉行的是中西合璧的婚禮。她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未見其人便聞其聲,只聽閻成巡道:“我閻成巡情願娶你王婉心……”
她尚未來得及收拾自己的心情,便聽到身邊的閻成連大聲打斷他的話:“我反對。”
“我反對”,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立刻打破了整個會客廳歡樂喜慶的氛圍,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到閻成連的身上。有眼尖的人第一時間看到了唐如銀,眼中立刻閃現出幸災樂禍來,等着看笑話。
唐如銀面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對璧人:閻成巡一身正式西裝,黑色的領結顯得整個人很有精神;而王婉心則是身披白色婚紗,頭戴花冠,帶着白色手套的雙手則是捧着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她的目光沒有在他們身上多作停留,因為她注意到主婚人閻勁那可怕的臉色,閻勁先是憤怒地看着自己,目光又從閻成連再轉到閻成巡身上,即使他的修養定力再好,也沒辦法淡定面對這種情況。
另一邊一臉不悅的人應該就是王參謀吧,唐如銀心想,瞧他那恨不得讓自己永遠從這世上消失的眼神她就明白他有多讨厭她了,也對,一個随時可能搶了自己女兒幸福的人,他能不讨厭嗎?更何況,自己還有一張王牌在手。
閻勁不悅地看了閻夫人一眼,她立刻會意的站起來,對着閻成連笑着道:“成連,你可算來了,今天是你大哥的婚禮,你先帶着這位小姐去休息吧!”
說着,還不住地用眼神示意閻成連,不料,閻成連卻是裝作什麽也沒瞧見般轉過頭。若是在往常,唐如銀不會覺得奇怪,可知道真相後,她覺得他們之間的互動肯定包含着什麽,因而有趣地看着這對母子。
此時,閻夫人已經把求助的目光轉向她,她本來也不打算理會,可是轉頭看了整個會客室一眼,再想下自己,輕笑着道:“我是來……”
她本想說“我是來參加婚禮的,你們繼續。”不料一句話沒說完,就被人搶了話,“大哥,怎麽說她也是你孩子的母親,你就打算把她扔在外面不聞不問?”
他這雲淡風輕的話一出,整個會客廳好似被人投下一顆重磅炸彈。
“成連。”閻勁不悅地大喊,而王參謀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
“二弟,你是不是弄錯什麽了,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人。”一直未說話的閻成巡突然開口道。
他的這一句話更加能激蕩人心,此時的會客廳早已經竊竊私語個不停,他這句話無疑給已經上演的茶話會添了點料。
男女情愛一直是人世間亘古不變的話題,亂世戰争不會引起人太多的關注,可亂世中那撲朔迷離、朦胧的愛戀卻能被人以各種原因而深刻在腦海裏。
唐如銀則是低着頭,心中一陣苦笑,不認識自己,他可真想得出來啊?!
閻成連卻早已經想好的對策,他當衆挑起唐如銀的下巴,仔細審視了她這張略帶驚恐的臉蛋,随即又放下她,輕笑着道:“還真弄錯了,既然如此,她也就沒多大作用了,來人,把她帶下去處理了。”
閻成連大手一揮,立刻有人上前欲把她帶走,她本能的躲開,雙手護住肚子,求助地看向閻成巡,她以為,最起碼能從他眼裏看出一丁點的緊張。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異常的平靜,好像眼前的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似的,他只是在看一場熱鬧的戲劇,戲中所唱所演,都無關緊要。
她的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她認命的低下頭,準備被人給帶出去,這時,卻聽到身後一個清冷的女聲道:“這大好的日子,就別見血了。”
是王婉心。
王婉心這話一出,衆人都驚訝的看向她。
是啊,最不該說話的人這個時候幫忙說話,任誰都會感到驚奇。
“婉心……”王參謀不贊同地看向她,眉間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只見她緩緩地将手中的捧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笑着脫掉白色長手套,轉過頭對着閻成巡道:“我看這位唐小姐才應該是今天的新娘,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們。”
說完,就徑自朝門口走去,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婉心,你……”見女兒跑了出去,王參謀也跟在身後,小步跑了起來,在庭院中攔住了女兒的去向。
他尚未開口,王婉心就對着他道:“父親,你從小就教育我女孩子要自尊自愛,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沒必要這麽作踐自己。”
王參謀一肚子的擔憂只能化作一句嘆息,他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可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出來。這個女兒他自小捧在手心呵護,舍不得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她本就任性倔強又加之留學回來,自是有幾分心高氣傲,今日遭遇這種情景,心中不悅,也屬正常。
在他猶豫的瞬間,王婉心已經跑了出去,他無奈,只得命人暗中保護着她。
他轉頭看了會客廳一眼,眼中寒光一閃,随即也朝庭院外走去。
“大帥,大帥,你怎麽了?”唐如銀的注意力被閻夫人驚慌的叫喊聲給吸引了過去,只見閻勁右手捂住心髒部位,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一旁的閻夫人滿臉擔憂,正和一個丫鬟一左一右的扶住他。
會客廳頓時大亂,閻成巡連忙上前查探他的情況,同時對着一旁的侍從官怒吼:“還愣着幹什麽,快去請醫生。”
身邊的侍從官被他吼的一愣,呆了一下道:“已經派人去請了。”
同時,已經有人在疏散客廳,組織客人轉移。
不多時,偌大的會客廳只空餘幾個人。
閻成連則是一臉表情複雜地看着這一切,咬了咬牙,還是轉身離開。
“放手!”唐如銀對着身邊欲拉走她的那人道,直覺告訴她,如果就這麽走了,等待自己的,即便不是萬丈深淵,也會是一片沼澤。
閻成巡也看到了這邊的情形,他冷冷地對着拉着她的那人道:“放開她!”
那人迫于他的淫威,漸漸地松開了手。
對此,閻成連則是冷笑一聲,不多久,就有一列衣着整潔、步履一致的士兵快速地穿過庭院,包圍了整個會客廳。為首之人對着閻成連恭敬的道:“二少爺,整個閻府已經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
閻成連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倒是閻夫人見此,厲聲道:“成連,你這是要做什麽?”
閻成巡一臉諷刺的看着這一幕:“裝什麽?這不是你們母子事先設計好的?”
閻夫人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麽也遮不住,“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她明明将這個秘密保存的很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她連忙捂住嘴巴。
閻成連倒是不在意,笑着接口道:“原來大哥早就知道了,看來你也有準備了?”
閻成巡看了眼還躺在地上的閻勁,再看向寂靜的庭院:“二弟既然攔下了我的人,也該給父親請個醫生才是。”
閻成連從善如流道:“那是自然,不然此事若是傳出去,外面還不知道要怎麽想我呢。”
果然,不多時,就有一名士兵領着西洋醫生和護士匆匆走了進來,那士兵附在他耳邊悄聲了幾句,他揮了揮手,那人就快速的退下了。
她聽見閻成連用洋文對那名西洋醫生道:“拿出你最大的本事來救治我父親。”她聽到此,覺得這家夥還良心未泯。
那人對着閻成連點了點頭,随即上前查探閻勁的情況。之前在閻成巡的授意下,為了閻勁的身體考慮,他周圍一直沒有人,因而這醫生很容易的走到了閻勁的身旁。
檢查一番後,他和随行的護士低聲耳語幾句,然後對着閻成連道:“大帥身體危險,必須送醫院治療。”
閻成連看着他,冷笑道:“就在這治療,閻府要什麽有什麽。”
那西洋醫生敬業道:“醫院有最專業的設備,若是把大帥送到醫院治療,他的心髒病還有治愈的機會,不然……”
“不然什麽?”這次說話的是閻成巡。
那醫生看了眼閻成巡,又轉頭看了眼閻成連,然後低下頭,似乎在想着怎麽組織措辭,擡起頭看向閻成連道,“不然,有可能終身癱瘓在床。”
這時候,閻成巡反倒不說話了,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閻成巡,等他說話。
閻成連想了想,最終點了下頭。随即,招來一個人,輕聲交代幾句,那人領命,帶着那西洋醫生和乖巧的護士離去。
閻夫人也跟着閻勁去了醫院,唐如銀此時沒心情顧及閻勁的身體如何,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一條躺在刀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連垂死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在一片寂靜中,唐如銀的目光在閻成巡和閻成連之間流連,見他們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她顧及到腹中的孩子,索性将後背靠在古色古香的座椅上。
之前她為了避開閻成巡,特意挑了一張離門口最遠的椅子坐下,而此時閻成連似乎也覺得累了,他看了眼唐如銀,特意跑到她身邊最近的椅子坐下。這一動作,讓唐如銀頓時警戒起來,她連忙站了起來,卻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
閻成連笑着對她道:“不用這麽緊張,大嫂,大哥還在這呢,我能對你怎麽樣?”
他不說話還好,他這麽一說,唐如銀下意識的看向閻成巡,正好遇見閻成巡看過來的目光,兩人四目交彙,空氣中瞬間流動着絲絲的火花。
她迅速的轉過頭去,卻聽見閻成巡低聲道:“過來!”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擡起頭看向閻成巡,卻見他瞬也不瞬地正看着自己,她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雙腳已經自動自發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身後傳來一聲低笑,她有些惱怒,腳步卻沒有停下來,在離閻成巡一步之遙停了下來,這時候,閻成巡已經伸出手快速但小心地将她拉到自己的旁邊。
“好了,現在人也在你身邊了,我們可以談一下我們的事情了吧?”閻成連将手肘放在桌子上,頭偏靠上左手,笑道。
閻成巡将她安坐在剛剛閻勁坐的位置上,她不情願的欲起身,卻被他按住了。
“別動”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唐如銀卻聽出他話中的怒意來,想到現在的情景和腹中的孩子,她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只是乖乖地坐着。
“現在,可以談談我們的事情了吧”閻成連左手輕敲着桌子,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格外撥動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