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眨眨眼

眨眨眼

進入十一月,氣溫更加不會憐惜人,出門整個人都需要縮在衣服裏,一不小心就會感冒。

半個月沒有雨水,空氣幹燥。

路上的行人根本不敢在外逗留,他們都匆匆地走過,然後到目的地才敢放慢腳步。

楊星辰确定顏月下個月就要回家,可也沒有表示什麽。

他的心裏好像壓着一塊大石頭,感覺沉重,想要搬開,可有擔心搬開後  一無所有。

他唯有如無其事地避免發生意外。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他相信沒有什麽人是忘不掉的,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沒有那麽漫長、珍貴。

十一月二十日。

楊星辰的父母都在青江,但一趟還是要一個小時,他出來後就很少回家,這天他媽媽的生日,說什麽也一定要回去。

半夜十二點他發了生日快樂和1120的紅包。

鮮花當然是必不可少的。

楊星辰驅車前往花店拿了一束百合,然後又去商場取了提前定好的圍巾,一切準備妥當,趕往家裏。

當年為了楊星辰上學,他們在市中心買了學區房。

後來他上大學後,父母在遠離市中心的地方買了別墅,平時楊媽媽還會擺弄一些花草和菜之類的。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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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星辰車停在院子裏,打開門看到爸爸正在裝飾客廳,無非就是多擺幾瓶媽媽喜歡的花。

“回來啦。”

“我媽呢?”

天下的孩子都一樣,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媽媽。

“出去做頭發了,”楊鎮擡眼看了一眼兒子,繼續專注手中的事情,二人相處還挺像陌生人。

楊星辰沒吭聲,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怎麽感覺比上次回來東西更多了?

楊星辰推開房門,他已經幾個月沒住了,可桌子和地上的東西随處放着,像一直有人住。

楊星辰接着走到書桌旁邊,看到了好多卡通擺件,好像小學生的書桌。

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孟思念幹的。

裝修新房的時候,孟思念征求楊星辰的意見。楊星辰說随便,自己的房間就放床和衣櫃就行,多了看着比較淩亂。

孟思念也答應了,确實是那樣裝修的。

可最後住進來的第一個星期,房裏就就多了桌子、單人沙發、大型玩偶......。

房間瞬間被填滿,楊星辰無奈但又無法阻止,只好看着孟思念把房間裝的越來越像小朋友的房間。

孟思念看到院子裏的車,還沒進門,就大聲喊道:“星星,回來啦!”

楊星辰推開陽臺的門,看到媽媽,他匆匆下樓。

“在樓上。”

“你們母子還挺心有靈犀,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我挺受傷的。”

“你不是在我面前嗎?哪用找。”

孟思念說完想上樓看兒子,腳步剛邁上樓梯,楊星辰從樓上下來。

“媽!”

孟思念答應了一聲問:“怎麽沒帶女朋友?”

楊星辰還沒開口回答,楊鎮倒是有點驚訝地問:“他有女朋友?”

孟思念說給楊鎮聽:“小區李玲羽說的,她說看到星星和一個女生牽手,還抱在一起,都同居了。”

哪跟哪啊。

楊星辰汗顏,他本來戴口罩就是為了防止小區那些多嘴。

其實她們沒什麽壞心眼,只是總愛拉着他唠家常。顏月來了以後就沒帶過,就那一次被認出來。

只是一起走而已,沒有牽手、沒有擁抱,同居更不可能。

楊星辰覺得那人胡編亂造的能力都能比得上編劇了。

楊星辰否認:“沒有,比較熟的鄰居而已。”

“什麽鄰居?我們在那十幾年,鄰居不是一對夫妻嗎?”孟思念在沒得到楊星辰的承認之前,看來是要一直追問下去。

“房子租出去了。”

孟思念回憶起那戶人家,看起來也不像是缺錢的,不可能會租出去吧,老房子是有感情的。

“你別問這麽多了,”楊鎮替兒子解圍:“有女朋友肯定會告訴你,沒有說就是沒有。”

楊星辰附和點頭。

“可是李.......。”

孟思念想搬出來李玲羽的話,被楊鎮打斷,“她瞎編的還不少嗎?王叔的兒子明明就是出去工作,她說人家欠債,被人追殺,逃到外地。”

楊鎮手中拿着剪刀裁剪楊星辰帶來的花束:“站在這裏,倒是給我幫忙啊。”

“是星星買的嗎?”

孟思念非常了解兒子:“插好放到卧室,我以後一起床就能看到兒子給媽媽送的花。”

孟思念拉着楊星辰坐到客廳。

不遠處,楊鎮是家裏唯一勞動的人,而且他還會承包中午的午餐工作。

“教學累嗎?”

“還行,小朋友都挺聽話的,很乖。”

孟思念:“我記得我們那個卧室空調好像壞了,你有空可以換個,說不定哪天我和爸爸去了。”

楊星辰:“嗯。”

楊鎮整理完花束,又馬不停蹄地回到廚房準備中午飯,而孟思念和楊星辰留在客廳溫存母子情。

最後楊星辰被各種問題困擾的不耐煩。

他不知道哪裏搭錯了筋,提出要到廚房幫爸爸。

“我去幫忙,爸你一個人應該弄不過來,”楊星辰對媽媽說完,站起身走進廚房,後面跟着孟思念的聲音,“你就應該讓爸爸一個人,一年就這一次。”

“你幫我把菜洗了吧,”楊鎮看到楊星辰進來說。

楊星辰挽起袖子,在水池旁仔細地洗菜,他非常認真,還要抽空回答楊鎮的問話,看來走到哪裏都不會安靜。

兩個話痨生出來了一個不愛說話的兒子。

“在外邊工作怎麽樣啊?”

楊鎮和孟思念問了同樣的問題。

他們每當問起工作怎樣的時候,其實并不是想知道你一個月工資多少,或則職位是什麽,他們只是想關心你累不累。

“還可以,挺輕松的,最近招了兩個新老師,”楊星辰在水池裏甩了甩菜上的水,放到籃子裏。

楊鎮還能想起當初和楊星辰創業的兩個人。他一直想請對方吃飯的,但因為工作忙,就還沒落實下來。

“小黎和麥麥是吧,我記得他們兩個。”

“小麥回家了,黎萬安還在,”楊星辰倚靠在水池旁邊,看着楊鎮在給肉做攪拌。

“你們四年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怎麽.......?”

“私事。”

聽完這個楊鎮也就沒有接着問下去。

楊鎮覺得也沒什麽要幫忙的,就對楊星辰說:“你出去陪着你媽吧,我一個人可以,省的她一個人。”

楊星辰走出廚房,看到孟思念在專注地看電視,也沒有過去打擾,幹脆就拐彎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坐到單人沙發上,掏出手機,習慣性地查看顏月有沒有發信息。

問點什麽呢?才顯得不是那麽刻意。

楊星辰手指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手機殼。

要不.......發個,正當他猶豫期間,顏月一個電話打過來。

他對着鏡頭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點開接通,把顏月的屏幕放在最大的視頻框。

“你沒在家嗎?我敲門沒動靜,”顏月站在楊星辰的門前,說着又敲了兩下給他看。

“我回家了。”

“回媽媽的家嗎?”顏月聽到後,轉頭回到自己的房子。

楊星辰解釋:“今天她生日。”

“啊,”顏月突然尖叫一聲:“好巧啊。”

“怎麽了?”

“我和你媽媽同一天生日。”

顏月眉開眼笑 ,舉着手機在客廳裏照了一圈:“看到沒,這是我裝飾的,全是我一個人。”

“厲害。”

“我本來想讓你陪我一起的,朱櫻晚上有事,”顏月說:“不過今天既然是你媽媽生日,就好好陪她吧,替我說聲生日快樂,永遠十八。”

“嗯。”

“對了,”顏月想到什麽:“我會給你留一塊蛋糕的,這可不是一般的蛋糕,是顏月23歲生日的蛋糕。”

“好。”

顏月沒在說話,他也沒有挑起話題,視頻有一段時間空白,他就這麽盯着顏月看,靜靜地等着她再說什麽。

沒有等來顏月的聲音,卻聽到了敲門聲。

“可以進來嗎?”

楊星辰看顏月也沒有像挂斷的意思,好像對面卡了,他就把聲音放得很小,只有距離很近才能聽到。

“可以。”

“在房間幹什麽?”孟思念說:“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待在房間裏。”

“休息了一會兒。”

“休息躺床上,都是洗過的,不然感冒了,”孟思念走到楊星辰旁邊溫柔地說。

“楊星辰,網不太好,等會兒說。”

楊星辰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本來聲音是很小的,可顏月因為網卡,所以說話聲音就增大了幾個分貝。

“怎麽有女孩的聲音?”

孟思念想翻開楊星辰的手機看看是不是在響,手還沒摸到,就被楊星辰快速奪過來,他面色不改:“你聽錯了吧。”

“可能吧,”孟思念說完,揉了揉楊星辰的頭發說:“你休息吧,吃飯爸爸叫你。”

“嗯。”

楊星辰點點頭,看着孟思念出去把房門關上才打開手機。

顏月害怕喊得沒有聽見,挂斷視頻後,發了一條訊息:[網太卡了,你今晚上回回來嗎?]

楊星辰:[回可能有點晚]

顏月:[超過十二點?]

楊星辰想了想,敲下一行字,[十點左右]

顏月;[那我就等你了。]

楊星辰:[生日快樂]

關上手機後,楊星辰在房間裏發現了孟思念買的漫畫書,就無聊地翻看着。

等待中午吃飯的同時,他還在想要幾點提出離開合适。

草率答應了晚上十二點之前一定要回去,可是媽媽的生日如果提前離開好像也不太好。

“星星,下樓,吃飯,”楊鎮的聲音從樓下傳到樓上,楊星辰沒有拖延,阖上書,就從房間出去。

桌子上擺放了三菜一湯,很明顯地根據孟思念的口味做的,辣椒不要命地放。

賣相不錯,但味道就不知道怎麽樣。

楊星辰幫忙擺好碗筷,剛才他下樓時,有順手把禮物拿下來,他遞給孟思念,連說兩遍:“媽,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好兒子,”孟思念抱了抱楊星辰,而後才拿過禮物,做回位置上:“我看看是什麽。”

“看着和我的一樣,”楊鎮突然插了一句。

孟思念拆開絲帶,都沒給楊鎮半點顏色:“不一樣。”

“看,我就說一樣,”楊鎮看到是一條圍巾。

“兒子送的好看,”孟思念對着楊星辰笑着說:“謝謝星星,媽媽很喜歡。”

楊星辰看着爸媽看似鬥嘴,其實在秀恩愛,無動于衷,他都習慣了,當了二十五年的兒子 。

孟思念:“吃飯,吃飯。”

這時的顏月盯着桌上的大蛋糕,嘆氣聲一下接着一下,這是她二十三年來最孤單的一次。

從小到大要不是父母陪着,要不是褚雲陪着。

她們上同一個小學、中學、大學,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在顏月生日的時候,褚雲一定回騰出時間。

“忙,都忙,忙點好。”

此刻顏月就像是公益廣告中的那個空巢老人,獨自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等候有人到來。

她一個人感覺做什麽都很沒有意識,于是就回到卧室休息了。

剛回到房間,媽媽打來電話,說了生日快樂之類的祝福話,又發了紅包,就挂了電話。

晚上九點鐘,楊星辰一大家子,包括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之類的聚完,又看了煙花,快十點才到家。

楊鎮喝了酒沒辦法開車,楊星辰只好把她們送回家,才能返回家裏。

他害怕回趕不到十二點之前回去,但又不能開的太快。

楊星辰把楊鎮扶到床上。

“你晚上待在這吧,這麽晚還要開車回去,不安全,”孟思念手裏握了一杯水,打算喂給楊鎮喝。

楊星辰說:“明天還要上班,我開慢點。”

“明天不是周一?”孟思念疑惑,平時不都是周六周日和寒暑假才上課的。

“又新開了一個班,”楊星辰編起瞎話相當順嘴。

“行吧,慢點,”孟思念跟着楊星辰到樓下,看着他驅車駛出去,才轉身返回卧室,看的确實楊鎮睡在地板上的一幕。

“就這樣睡吧,省的把床弄髒了。”

孟思念見楊鎮一動不動,而且她一個人又無法把人放到床上,就索性不管了。

車子在黑夜中行駛,楊星辰時間看了一次又一次,就是覺得太快了。

過完十點半,商場應該都關門了,他也不好專門跑去一趟買禮物,而且還要繞圈子,有點浪費時間。

可禮物一定要有的,上哪買呢?

楊星辰大腦快速地思考。

有了,我記得高中時門口的小店,一直到十二點還在開門,而且還距離家近。

晚上還好一點,堵車沒有那麽嚴重,楊星辰不到十一點就到了中學門口。

那家小賣店,果然沒有關門,還在營業。

楊星辰走進去,在展示櫃上挑選了一個八音盒,是透明的玻璃球,裏面有一個房子,還有白色的像雪一樣的東西。

他拿過去給老板結賬,因為楊星辰帥氣的臉,老板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要包裝嗎?”老板說:“免費。”

“可以快點嗎?”

“就幾分鐘,”老板抽出一張紙,然後把盒子放在中間,開始折疊:“你應該在青江三中上過吧?”

“嗯,”楊星辰無心回答,只想讓老板快點。

“我說呢,看你有點眼熟。”

老板這句話說的不知道真假。

每天光臨他小店的人那麽多,能記住才怪。可是也不排除,楊星辰長相出衆,所以老板就記得。

“有次,你好像來買了好多東西。付款時,沒錢,又放了回去。”

原來不是因為長相帥氣啊,是一件糗事。

楊星辰想起來那次出門帶了錢,卻丢在了半路。

他以為原路返回,一定會被人拿走,可是那錢卻還是放在地上,甚至上面還有一個腳印,都沒人拿。

三中的學生每次腳步都匆匆,趕回教室學習,應該是沒人看到,而且就算看到了也不太可能回撿起來。

阿姨包好了,楊星辰付完錢,拿着禮物推門出去。

夜晚已經非常涼了,他想一定要快點趕回去,不然顏月可能會等着急,當然也可能是睡着了。

禮物就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就像平時顏月坐在那裏一樣。

每當紅燈停車時,他都忍不住轉過頭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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