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上落
天上落
此時的楊星辰正在小區裏行走，雪花落在他的頭上、肩膀上，他好像唯一存在的人。
看起來萬分孤獨、凄冷。
冷空氣并沒有穿透他的衣服，當然也不會穿透。
因為他剛從一個很溫暖的地方出來，心裏還有餘溫，能夠支撐他走到下一個春天。
口袋裏手機震動幾下，楊星辰拿出來，原來是顏月發的短信。
在看到發的內容後，楊星辰戴上藍牙耳機，并回複了一句。
“你走到哪裏啦？”
顏月甜美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包裹着楊星辰的耳朵。
“還在小區了，大概四五分鐘以後到門口。”
顏月自顧自地說：“一定很冷吧。”
“還好，不是很冷，”楊星辰細長的手凍得通紅，他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
“你個人回去肯定會無聊，所以呢，我要給你講一個故事，陪着你回酒店。”
顏月點開了iPad，點開一個兒童故事。
“好。”
“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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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月清了清嗓子，拿出哄小朋友的語氣開始有聲有色地念：“下了一天一夜的大學。房子上、樹上、地上一片白。兔媽媽要去找吃的。她堆了一個漂亮的雪孩子，讓他和小白兔一起玩......。”
聽到這裏楊星辰有點兒熟悉，他手插進口袋，慢悠悠地走着，全身心聆聽故事。
“小白兔玩累了，就回家休息......。”
出租車趕到小區門口，楊星辰坐上去，耳邊依舊是顏月娓娓道來的《雪孩子》故事。
司機沒有問東問西，也沒有放音樂。
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顏月的聲音更加清晰，抑揚頓挫，楊星辰似乎回到了過去。
“雪孩子哪裏去了呢？他飛到了天空中，成了一朵白雲，一朵很美很美的白雲。”
“......”
酒店樓下零零散散地坐着幾個喝咖啡、看雪景的顧客，興許是為了襯托靜谧的氛圍，大廳中還放了音樂。
通向大門的臺階被打掃的很幹淨。
楊星辰打開車門，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冷風刮得寒意料峭，他不敢在外多停留，邁步走進去。
可能是他風塵仆仆的樣子有點兒像剛來的顧客，前臺的小姐姐站起來，微笑看着他。
而楊星辰全程低着頭，直到從前臺走過去，那位小姐姐才坐下。
電梯到了一樓，從裏面走出兩個年輕的情侶，楊星辰閃到一邊，為他們讓路。
電梯上升，楊星辰感覺到有一陣壓迫感。
大概是沒有休息好才會出現這種強烈的症狀。為了緩解，他解開了棉服，用寒冷來減少不舒服的感覺。
數字不斷攀升，好在中間沒有人上來，很快到了二十六層。
打開門，冷氣撲面而來。
原來楊星辰走的着急，忘記關窗戶了。
他走到窗前，擡眸向樓下望去，什麽都看不清楚，白色的地毯上，幾個不斷移動的彩燈。
冬天的溫度讓人無所适從。
白天亂糟糟的床鋪被鋪展整齊，垃圾也被帶了下去。楊星辰脫掉毛衣，裏面穿一件短袖。
浴室裏有水在嘩啦啦流動，沒一會兒，浴缸的水位過半。
楊星辰拿着手機躺進去，熱水包裹着身體，白色的皮膚變得通紅。
除了額前的幾绺打濕的碎發，其餘的全被撥到後面。
這時，顏月已經進入夢鄉。
楊星辰：[問你個事兒你去莫麥的媽媽家都帶了什麽東西]
黎萬安：[？]
黎萬安：[可以啊，兄弟，什麽結婚？]
楊星辰：[別管那麽多]
黎萬安：[旺旺大禮包、旺仔牛奶，旺旺小饅頭、旺旺......。]
楊星辰無語，能不能好好回答。
要是黎萬安真的送這些，莫麥家的門都進不去。兄弟果然只會拿你打趣，出主意這種事，靠不住。
楊星辰：[滾回去別讓我看見你 ]
此後，黎萬安又發了好多條短信，都被楊星辰面無表情地劃過去，看也不看。
他想還是問問孟思念比較靠譜，但不知道這麽晚睡了沒有。
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他發過去一句話，沒想到幾秒鐘後就收到了回複。
孟思念：[你在哪？]
楊星辰覺得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好像也沒有瞞着的必要，再說他也沒打算瞞着。
既然這樣，就趁機把所有的話都說了。
敲了好久，直到孟思念再次問話，楊星辰才把一長串文字發過去。
楊星辰：[我在南州一直沒告訴你我談了一個女朋友 她叫顏月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比我年紀小一點兒她在青江工作的時候 我們認識的過幾天我打算去她家裏看看]
孟思念：[我和爸爸需要過去嗎]
楊星辰：[暫時不用等我回去 ]
有了他這一句話，孟思念好長時間沒回複，大概是在和楊鎮商量。
又過了片刻，她給楊星辰轉了五萬塊塊錢。
孟思念：[多買點兒東西，告訴月月的爸爸媽媽，我們過段時間再來看他們。]
楊星辰并沒有收那筆錢，只是回複了一個好字。
次日，雪已經停了。
清晨的陽光最舒服，顏書俊和紀帆牽着手，下去溜了一圈，才上樓吃早飯。
鬧鈴響了三遍，顏月還是沒有起床。
她睡醒後的第一句話：“困死了！！！”
睜開眼睛後，顏月記憶産生了斷層，總是忘記昨天晚上的事情。
想了足足三分鐘，她麻溜地收拾自己。
“糟了，明明說好去找楊星辰的，怎麽總是這樣，”顏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自己的賴床感到無奈。
顏月這邊劈裏啪啦，一頓忙碌。
而顏書俊和紀帆歲月靜好，安靜地在客廳看電視。
顏月一邊戴圍巾，一邊說：“老爸、老媽，我出去了。”
“不是說，天氣冷，不出門嗎？”
“我沒說過不出門啊，”顏月一腳蹬上雪地靴。
厚重的衣服讓她動作有些困難，換上一只鞋，都要停幾秒鐘。
“看來是不想和我出門，”顏書俊抱怨：“老父親很受傷。”
“我中午不回來吃飯，”顏月沒有搭理顏書俊，她思考片刻後，接着說：“晚上的話待定。”
小區的路已經被打掃幹淨，雪都被鏟到兩邊的花叢裏。因為沾染了地上的泥土，看着非常不幹淨。
顏月走到別人的車前，去掉手套，團了一個大雪球：“好冰啊。”
她重新戴上手套，拿着雪球在手中把玩，時不時地跑向天空，而後接着。
但總有意外發生。
顏月又一次扔到空中時，沒有接住，雪球掉在了地上，瞬間變成碎雪。
成了整條路上唯一的一抹白色。
顏月低頭看了片刻後，嘀咕着：“幸好沒砸到臉上。”
去找楊星辰的路上，顏月就好像一個要去上學的小學生。
路上什麽都是有趣的，薅一片凍得僵硬的葉子、掰一根冰流、在沒有人破壞過的雪上寫字......。
等她到楊星辰的酒店後，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裝飾的金碧輝煌的大廳，迷住了顏月的眼睛，她不合時宜地“哇”了一聲，注意到不遠處的楊星辰。
顏月看到楊星辰面前的盤子裏還放着一個荷包蛋：“你還沒吃早飯嗎？”
“正在吃，”楊星辰說：“你要不要再吃點兒。”
“雖然我早上不愛吃飯，但可以陪你。”
“你爸媽都在家嗎？”
“在啊。”
顏月愣住，不知道楊星辰問這幹嘛，但還是回答了。
“下午，我想去你們家看看。”
“？”
顏月聽到後有些無措，她不清楚老爸老媽有沒有準備好，可是......算了，去就去吧。
“可以啊。”
顏月說完感覺不夠，又交代了好幾句：“我老媽雖然嚴肅，但比較好說話，也比較有地位，我老爸，看着和藹，其實非常不好說話，比較聽我老媽的。”
顏月問：“我是不是需要提前再家裏等着你？”
“都可以。”
顏月一臉正義地說：“我看還是在家等你吧，萬一發生什麽意外，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你不用站在我這邊，我會讓他們滿意的。”
“昨晚睡得好嗎？”
顏月本來是要陪楊星辰好久的，可現在才剛見面，馬上就要分開，她趕緊問出心裏比較想知道的。
“挺好的。”
楊星辰不認床，再說他都在酒店帶了好幾天了，适應得非常好，只是顏月不知道。
“那就好，”顏月點點頭：“你幾點鐘來，提前告訴我。”
“好。”
“你緊張嗎？為什麽我有點兒緊張呢，”顏月的手放在心上，感受到撲通撲通的律動。
“我還好，可能沒到時候。”
“你可千萬不要緊張，萬一你一緊張說話不利索，我老媽還以為你是結巴，就不讓我跟着你走了。”
“不會的，”楊星辰被逗笑了。
“我送你吧。”
“不用，”顏月擺擺手：“你又沒有開車來，還要再打車回來。”
楊星辰站起來，幫顏月拿上包：“沒事，正好去買點兒東西。”
“我回來啦，”顏月進屋後，大喊一聲，而顏書俊和紀帆依舊維持着她離開時的動作。
其實，顏月只出去了二個多小時。
顏書俊問：“不是不回來吃飯嗎？怎麽又回來了。”
“想你們了呗，”顏月坐到紀帆旁邊，親昵地挽着她的胳膊，不斷地撒嬌。
“幸虧你回來的早，要是再晚一點兒，我們就出門吃飯了。”
“上哪？”
“吃火鍋。”
“啊......。”
顏月心裏想，如果出去吃飯，吃完肯定要逛街，回來都四五點了。
要是楊星辰到了，家裏沒人，不是白來一趟。在哪吃飯都一樣，她試圖鼓動紀帆不要出去。
“在家多好啊，”顏月看着紀帆說，“我剛才在外邊帶了一會兒超級冷的，我怕老媽被凍着怎麽辦。”
顏書俊淡淡地說：“開車去，又沒讓你走路。”
“老爸你怎麽不站在我這一邊呢，”顏月突然擡高音調說：“我可是好心想為你省錢，一頓火鍋不得好幾百，你又可以買了魚竿了。”
“不需要。”
“老媽呢？老媽你也要出去吃嗎？”顏月撅着嘴巴，可憐兮兮地看着紀帆，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紀帆：“在家吃吧。”
“好吧，老婆大人，”顏書俊對白帆唯唯諾諾地說完，瞪着眼睛看向顏月，顏月回給他一個鬼臉。
“謝謝老爸~，”顏月故意把聲音拖得很長，聽起來非常欠揍：“我不想吃米飯，我想吃面條。”
“沒有面條，只有米飯。”
顏書俊硬邦邦的語氣，并沒有讓顏月感到一丁點兒不快。
相反，如果顏書俊溫溫柔柔地說一定會給你煮面條，她才會覺得不對勁。
過程不重要，最後，顏月一定能吃到面條。
快到中午，顏書俊起身走到廚房準備午餐，留下顏月和紀帆坐在客廳悠閑地看電視。
“老媽，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顏月笑着，在得到紀帆眼神的示意，她接着說：“必須悄悄地告訴你，暫時不能讓老爸知道。”
她嘴巴貼近紀帆的耳朵，為了保險起見，還用手捂着：“我男朋友，他下午要來我們家。”
說完後，顏月立即閃開，手指緊張地揪着衣服，但眼睛卻仔細觀察着紀帆。
是不是不同意，還是生氣啦......，顏月心裏逐漸開始狂躁。
紀帆什麽表情都沒有，甚至都沒看她。
顏月拉了拉紀帆的衣袖：“老媽，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什麽想說的，下午來了再看看，”紀帆說完，站起來朝廚房走去。
顏月在後面緊張地盯着她的後背。
應該不會說吧。
顏月抿着嘴巴，緊鎖眉頭，不斷地向廚房望去。
紀帆不知道給顏書俊說了什麽，顏書俊笑得像是撿了一百塊錢一樣。
算了，早晚都一樣。
她索性放棄了掙紮，懷裏抱着玩偶，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表面上沉浸于電視情節，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起來。
“吃飯。”
顏月第一次沒有拖延症，立即跑過去，在紀帆耳邊問：“有沒有告訴老爸啊。”
紀帆搖搖頭。
顏月開心了，她哼着小曲子。
顏書俊吃味地問：“說什麽悄悄話的，我不能知道嗎？”
“哎呀，”顏月悄咪咪地：“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想知道。”
顏月的面前放着一碗面條，他們家的盛飯順序是紀帆，顏月，最後顏書俊。
“那就不告訴你了。”
顏月筷子夾了好幾下，面條還沒進嘴裏。
“吃完飯，陪我出去一趟，”紀帆對顏書俊說。
“沒問題。”
顏月吃一口面條，就要低頭看看楊星辰有沒有發信息，由于太頻繁，還被紀帆點名批評。
“吃完飯再看。”
“好的。”
顏月把手機壓倒大腿下面，就是不願意放在桌子上，要是突然蹦出來一條信息，就不好了。
紀帆端起碗放到廚房：“我先去換衣服，你吃完飯也換一身。”
“好。”
顏書俊在紀帆走後，吃的很快，他不想讓老婆等，早點兒出去，還能多轉一會兒。
顏書俊：“你最後洗碗。”
“知道啦，”顏月一副不開心地應答下來。
這次就不讓給你了。
紀帆從櫃裏拿出一件藍色的毛衣，遞到顏書俊懷裏：“把身上的睡衣換下來，你穿這一件。”
“是要約會嗎？”顏書俊眼裏的光蓋都蓋不住。
“別問那麽多。”
“好的，我馬上換，”顏書俊興奮極了，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即将迎來一場暴風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