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上落
天上落
沒人看着，顏月慢悠悠地吃口面條，玩會兒手機。
面很快坨了，她筷子根本夾不起來，一夾就斷。
顏月撂下手機，到廚房刷碗：“不吃了。”
等她放到烘幹機裏的時候，顏書俊他們從房間裏走出來。顏月轉頭看了看衣着正式的老爸老媽。
顏書俊問：“現在出去，還是......？”
“不着急，”說完，紀帆做到了沙發上。
“行吧。”
顏書俊妥協道，他也跟着紀帆做了下來。
“我刷好了，”顏月邊走邊甩手上的水珠，紀帆看不下去，抽了幾張紙，遞給她。
“什麽時候來？”
“大概三四點？”顏月思索片刻回答：“我再問問。”
顏書俊一臉懵，眼睛不停地在顏月和紀帆身上打轉：“誰要來，誰要來啊？”
紀帆回答：“沒誰。”
既然紀帆這樣說，顏書俊也沒接着問。他還是比較期待和老婆出去，管他誰要來，都不重要。
顏月回到房間，撲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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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問才能顯得自己不那麽着急。
顏月：[你在哪？]
楊星辰：[在酒店正要出門]
顏月：[好的，你坐上車記得告訴我一聲。]
楊星辰：[坐上車了]
“怎麽這麽快！”
顏月收到信息後，有些驚訝，看來是時候告訴老爸真相了。
顏月：[到了打電話。]
楊星辰：[好好]
顏月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趿拉着拖鞋走到門口，先是看看了紀帆，然後才朝他們走過去。
“他要來了，在路上，”顏月趴在紀帆的耳朵上說話。
“現在要說嗎？”
顏月點點頭。
紀帆對顏書俊說：“今天不出去。”
“不出去，為什麽換衣服？”
“要換衣服是因為妞妞男朋友下午會來，不能太随意，”紀帆說完，顏書俊好久沒反應過來。
“妞妞男朋友？”
顏月還在一旁高興地點頭：“對啊，對啊。”
顏書俊問：“你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幾個小時，”紀帆回答，“現在你不也知道了。”
“不是......？”
顏書俊已經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的臉有些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
“好像我的意見并不重要吧？”
“你是妞妞的老爸，怎麽不重要，”紀帆說：“孩子大老遠跑來，不能黑着臉，起碼見過以後再說喜歡不喜歡。”
“行。”
客廳安靜的氣氛中又帶着一絲的怪異，三個不同的心情。
顏月當然是歡愉，期待見到楊星辰，而紀帆在思考這個人到底适不适合妞妞，能不能給妞妞安穩的生活。
最傷心的就是顏書俊。
他一想到女兒要去別人家裏，就感覺心上被人打了一拳。
似乎察覺到顏書俊的低落情緒，紀帆特意靠在他身上，想要用身體的接觸來安慰他。
“人到了樓下，”顏月興奮地站起來，抱枕掉到了地上。
紀帆撿起來放好：“你去開門。”
“知道啦。”
顏月走到玄關處，等着敲門。
“砰砰”兩下的聲音還沒落下，顏月就把門打開了，看到是楊星辰，她笑得十分燦爛。
顏月朝裏面喊：“老爸老媽，他來了。”
楊星辰手上提着禮物進來。
“我幫你。”
顏月拿起一個禮盒，二人就像是回門的小夫妻。
楊星辰笑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坐吧。”
顏書俊還是沒繃住，臉色不太好看，只能紀帆出馬。
“家是哪的？”
“青江，”沒等楊星辰回答，顏月率先開口：“老媽你忘了嗎？我就在青江呆的時間久。”
“認識了有半年？”
“比半年久，”顏月生怕楊星辰說的不好，總是忍不住想替他開口回答：“去年，六月份認識的。”
紀帆撇了一眼顏月：“你先回房間。”
“為什麽啊？我不會打擾的，”顏月委屈地說。她眼睛看向楊星辰，楊星辰對她示意放心，“好吧。”
顏月不情不願地回到房間後，仍然心系外邊的交談。
她關上門，盤腿坐在地上，耳朵緊緊地貼在門後，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幾個詞語。
“我在青江和朋友合開了一家舞蹈培訓機構，爸媽也都是青江本地人，”楊星辰語氣正式：“我和顏月是鄰居，一去而來就熟悉了。”
“哪裏人不重要，只要和妞妞合得來。”
紀帆聽完楊星辰的話說：“妞妞是一個比較單純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苦，她人生中遇到過最大的難題應該就是小升初要選學校，我們想讓她去好一點兒的中學，可是她卻想和朋友呆在一起。”
“最後，當然是聽取了她的意見，孩子嘛，開心最重要，你會不會覺得我說的是一番廢話。”
紀帆說完也沒打算的到回應，可楊星辰還是搖了搖頭。
“我對妞妞從來沒有很高的要求，我希望你也是。”
紀帆認真地看着楊星辰說：“她以後會成為你的妻子，也可能會成為一位母親，但這些都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你不能要求她同時做一個滿分的妻子和媽媽，因為她并沒有義務去坐這些，妞妞是為了享受世界的美好才來到我們身邊。”
“阿姨，我明白，”楊星辰莊重地回答。
在這裏他感受到了不同媽媽對孩子的愛，他從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一定要優秀，一定要拿第一。
嚴格的要求并沒有讓他感到疲憊。
相反，他很享受成功的快樂，而且孟思念對他的關心并不少。
楊星辰：“只要做自己就好，其它的我來做，我來成為這個滿分的丈夫和爸爸。”
紀帆欣慰地點點頭，她側過臉看顏書俊依舊緊繃着臉：“你有什麽要和星辰說的嗎？”
“沒有。”
顏書俊掃了一眼他，語氣生硬地說，“我沒什麽好說的，以後對妞妞好點兒，不然我就......。”
那句狠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叔叔，我會的。”
“妞妞，別偷聽了，出來吧。”
紀帆雖然沒看到顏月，但母女心連心，她就知道顏月一定在關注着外邊的一舉一動。
“來啦，”顏月一蹦一跳地跑到楊星辰身邊坐下：“怎麽樣？怎麽樣？”
紀帆沒有回答：“你們回屋聊。”
“好，”顏月拽起楊星辰的胳膊，向自己房間走去。
關上門，顏月迫不及待地問：“我老媽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答應了你嫁給我。”
楊星辰悶笑一聲，想要逗逗顏月，可是從某種方面來說，确實也沒錯。
“真的嗎？”
顏月突然聽到自己這麽草率地被丢出去，感覺有億點點的不開心：“他們怎麽這樣啊，就這麽不想讓我在家打擾二人世界嘛。”
“騙你的。”
楊星辰見她一臉沮喪：“大概還需要考察一段時間，你願意給我這麽機會嗎？”
“能說不願意嗎？”
顏月生氣剛才楊星辰的話，她賭氣沒有直接答應。
“嗯......，”楊星辰思忖片刻：“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再追你一次，如果願意，我就好好表現，争取轉正。”
“你好像沒追過我吧，”顏月疑惑：“一直都是我主動。”
“看來，我要做出點兒行動了，不然以後你看到別人約會，可能會生氣。”
“我會生氣嗎？我不會生氣的，”顏月不滿：“你才會生氣。”
楊星辰回答：“我也不會生氣啊，一看到你氣就消了。”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顏月拿出一張空白A4紙:“你在這上面寫上以後絕對不會對顏月黑臉，不然......不然把你踢出我的戶口本。”
“真要寫嗎？”
“當然，”顏月仰着下巴。
“好吧。”
楊星辰趴在桌子上，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行雲流水地寫了一大段，其中有自由發揮的成分。
過了十分鐘，他停筆。
“寫好了？我看看，”顏月仔細看着紙上的內容:“如果我以後對顏月發脾氣，會自行了斷，并且把名下所有的財産都過繼給她，保證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倒也不必這麽狠毒吧.”
顏月嘴上說沒必要，下一秒打開了自己的口紅，拿起楊星辰的大拇指，在上面塗了一層:“按手印吧。”
楊星辰按下手印，那張紙就被顏月收了起來:“留作證據.”
她找了一本書夾進去。
“顏月。”
“幹嘛？”
顏月走到楊星辰身邊，像是撫摸自己的玩偶一樣，摸了摸他的頭，發質很軟，感覺比小熊都舒服。
“謝謝你.”
楊星辰悶着聲音說了一句，他臉埋進衣服裏，聞到的是茉莉花香的味道，心從未有過的寧靜。
紀帆敲了敲門說：“星辰留下來吃完飯吧。”
顏月打開門的一瞬間，楊星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溫和地說：“阿姨，不用了，我晚上坐車回家，來不及，下次一定。”
白帆：“等會兒讓叔叔送你去高鐵站，幾點的車票？”
“九點左右。”
“九點多我看還早，現在讓叔叔做飯，還來得及，”紀帆說完，就想對顏書俊招手，讓他去買菜。
“阿姨太麻煩了，下次把你們接到青江，我一定下廚招待你們，”楊星辰拒絕無果，應答了下來。
“沒事，你們在家，”紀帆掃了一眼顏月：“我和叔叔去買菜，很快回來。”
顏月彎着嘴角，對白帆揮揮手，然後關上了房門。
“你真的買了晚上的票啊？”
她一想到這次一別，會好久才見面，心情就很沮喪。
“沒有。”
“可是......你和我老媽說？”
“等下買。”
“原來如此。”
顏月一進家門，感覺有一個喜歡偷懶的靈魂附在自己身上。
只是幹坐一天，什麽都不幹，也會很累，像是剛剛跑完三千米一樣，所以她一有空就躺着。
聽到紀帆和顏書俊說要出去，她終于逮到機會，靠在床上。
“我其實不懶的，”顏月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看到楊星辰滿臉笑意地盯着自己，她心虛地狡辯。
“懶也沒關系，我比較勤奮。”
楊星辰：“一家裏有一個勤奮的就可以，要不然每天都争着打掃衛生，好像上學時各個班級搶奪流動紅旗。”
“說的有道理！！”
顏月對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心安理得地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本恐怖小說。
這完全怪朱櫻。
在顏月回家以後她們的聯系也沒有中斷，反而交流得更多。
受朱櫻的影響，她也喜歡上了看恐怖片和小說。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現在的電視太無聊。
顏月反反複複看的都是過去的影視作品，閉着眼睛都能想到劇情，可還是不願意打開任何新出的電視。
在朱櫻安利後，她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沒想到還真給看進去了。
她覺得等到時候再次看到朱櫻，兩人可以一起探讨最恐怖的，然後嘲諷對方一般。
你這個都害怕，也太小兒科了。
顏月看的入迷，食指放在了唇邊，一直皺着眉毛，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不害怕。
淩冽的風拍打着窗戶，她的注意力被短暫地吸引過去。
“一點兒都不吓人，惡有惡報。”
顏月阖上書，扔到一邊，書是翻着放的，因為最恐怖的部分就是封面。
她閱讀時，碰到有插圖的，會用手虛掩着。
如果不遮蓋，會感覺是在看着自己。
“你見過鬼嗎？”顏月突然想到什麽問。
“沒見過，你見過？”
“好吧，我也沒見過，”顏月啧了一聲說道：“見到才奇怪嘞，我肯定會吓得失眠。”
有一個人，他會随時随地回答你的問題。
當你想說話的時候，就說話，反正一直有人聽。當你不想說話時，他也不會抱怨。
顏月想大概這就是找個伴侶的意義吧。
她沒有弟弟妹妹，平時在家裏經常是獨自玩耍、開心，碰到有趣的事情，總是不知道該和誰分享。
她發給褚雲，一定會得到回複，但那是幾個小時以後了。
當初分享時的喜悅已經消失不見。
但楊星辰不同，他們以後會生活在一起，只要顏月說話，他會立即給出反應。
“我上大學，和室友去恐怖屋玩，全程被牽着走，根本不敢睜眼，中間一度還想退出去，”顏月拍拍自己的胸脯：“今時不同往日，我要是再去，還是不敢睜眼。”
楊星辰笑了笑，他還以為會聽到膽子變大了之類的話。
“我睜眼保護你，”他說。
“嗯......，”顏月思索片刻：“那恐怕不行，我得先變成小矮人，你把我藏到這。”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藏到這我還不害怕，不然還是會感覺後面有人在拽我。”
“聽起來有點兒困難，我願意試試。”
楊星辰的到來，紀帆一家格外的重視。
這種重視僅限于紀帆和顏書俊。
顏月不會做飯，更何況她完全體會不到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她只是開心可以見到楊星辰。
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顏月和楊星辰也聊得熱火朝天。
本來楊星辰說要去幫忙，人都走到廚房了，結果被顏書俊退了出去。
因為考慮到楊星辰要趕高鐵，顏書俊比平時得速度更快。
往常他炒好一道菜，在客廳看會兒電視，再去炒一個菜，差不多做好飯，紀帆剛到家。
濃郁得香味飄到顏月鼻子裏，聞得她肚子餓了。
“酸菜魚最好吃了。”
“嗯？”
楊星辰可能是沒有聽清楚，也可能是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小龍蝦也挺好的，”顏月根本沒有聽到他的疑惑，突然開始報菜名：“蒜蓉和麻辣的都好吃。”
“你真是餓了。”
“很明顯嗎？”
“不太明顯，”楊星辰說：“如果沒有聽到你肚子咕咕叫的話。”
吃飯期間，四人還是比較安靜。
每個菜都是顏月愛吃的，沒有青椒那家夥。而且她還吃到了楊星辰撥的蝦，裏面的肉都給了她。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楊星辰吃了一大堆。
“你先去送星辰到高鐵站，早一點兒總比晚一點兒好，”紀帆見楊星辰已經吃好飯了。
“阿姨，我不急。”
“我吃好了，”顏書俊放下筷子，對紀帆說：“碗放着我來洗。”
“我也要去。”
顏月趕緊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巴。
在電梯裏，顏月和楊星辰并肩站在顏書俊後面，前後三人的距離，中間都能開個店。
尤其在外人眼裏：孤獨的大叔和熱戀的小情侶。
到坐車的時候，顏月和楊星辰不出意外地做到了後面。
因為有顏書俊在上，他們說話不敢太大聲，顏月會趴在楊星辰的耳邊偷偷說些話。
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顏書俊聽到，可又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心裏十分地着急。
他時不時地透過鏡子觀察後面兩人。
好在只是說說話。
遠遠地看到南州站三個大字燈牌架在進站口上方，這意味着兩人迎來了離別。
“拜拜，到家了給我發短信。”
顏月不舍地看着楊星辰，而一旁的顏書俊面無表情。
他看不得女兒和別人，還是即将拐跑自己女兒的男人，在那裏難舍難分。
“好。”
楊星辰保證，他走進去後，隔着透明的玻璃對顏月揮了揮手，随後便消失在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