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友重逢
故友重逢
怎麽是你!
空寂的大殿內,數道輕紗軟簾垂下,在那如霧朦胧處,一道孤影綽綽。
随着“吱呀”一聲,盛國皇後領着宮女嬷嬷們輕步走進殿中,華服鳳冠,卻遮不住她臉上的憂愁。
“你們都退下吧!”
皇後說完,緩緩坐到軟簾前的蒲團上,望着簾上人影,眼中充滿憐愛與疼惜:“笑笑,不要傷心,等你嫁過去,就能與父皇母後相認了。”
明明是個男子的身影,但響起的,卻是清靈女聲:“明明不用嫁人也可以......”
皇後神色軟了下來,輕撫着軟簾,無奈嘆道:“你父皇命中無女,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你的命。”
“真的嗎?”簾後人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詢問。
“當然!”
皇後展露笑容,像個普通母親那樣,細細寬慰:“段家小門小戶,定事事以你為尊,不敢怠慢。段源策這人,你那幾位皇兄都看過了,皆贊他英俊潇灑,你定會喜歡。”
簾後人肩窄腰細,面目柔和,雖是男裝,倒像個女子。
她的确是個女子,還是盛國最尊貴的女子。盛國盛凰公主——溫晗笑。
名字,是父母對孩子最美好的祝願。
然而并非所有的祝願都能實現,正如對盛國的盛凰公主而言,笑顏最稀有的東西。
盛國皇帝最重鬼神之說,溫晗笑還未出生時,盛國已有四位皇子,有術士進言:陛下命中無女。
Advertisement
後來溫晗笑出世,又害了一場病。術士們又說:陛下命中無女,公主恐夭。
皇帝半生才得了這麽一個女兒,寶貝非常,一聽術士們都這麽說,連忙求神拜佛,燒香建廟,這才換來一個辦法。
讓盛凰公主與宮中斷絕關系,以男子之身,養在宮外。待到及笄,許一戶人家。入了別家族譜後,就成了別家人。這時再恢複女兒身,與皇帝皇後相認。
就因為這個荒唐的辦法,溫晗笑一直住在宮外,只有新年時,才能進宮和家人團聚。
都說女子及笄時,家中人都要來祝賀的。但溫晗笑的及笄之禮,只有身着男裝的她自己。
窗外吹來一陣微風,輕紗浮動,連帶着簾邊銀勾叮當,不斷回響在寂靜空蕩的房間裏。溫晗笑這才意識到,皇後已經離去了。
她驟然倒在地板上,盯着雕花的房梁,默默嘆了一聲:“臭道士!全都是胡說八道!”
......
盛國帝都興陽城外,一隊人馬呼着蒼白的霧氣,從燦爛清冷的冬陽中走來。迎風獵獵的玄色旌旗上,赫然寫着一個龍飛鳳舞的“陸”字。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戎裝将軍,便是盛國隴關節度使,陸歸川。
“你已及冠,該成家了。此次入京,我會向陛下為你求一門親事。”
他這話,是對身後的年輕公子說的。
年輕公子一身錦衣,墨眉如鋒,星眼如炬,英俊軒昂。是陸歸川的第三子,陸景楓。
“爹,成家後面還有立業呢,你倒是不提!”
陸景楓可以說是被父親押着來興陽的,語氣自然不怎麽好。但陸歸川就好像沒聽到一般,沒有回應他這句話。
陸景楓的臉色跟着沉下來,深邃的雙眸中,隐隐閃着暗光。
城門這邊,守城的士兵抱着長槍跺腳搓手,試圖驅散周身寒氣。聽到前方路口馬兒的嘶鳴後,又趕緊拿起槍,伸着脖子朝前張望。
不一會兒,陸家父子踏着冬陽的光輝走來,猶如天上的武神,周身光輝耀耀,刺得人睜不開眼。
守城士兵眯着眼睛詢問了一番,立即恭恭敬敬地請人入城。
然而隊伍還沒踏進城呢,先有位玉面修容的公子繞過守城士兵,對着陸景楓招手:“景楓,這裏!”
陸景楓輕皺墨眉,有些驚訝,旋即翻身下馬。那位公子也到了陸景楓身邊,先是打量一番,随後用力拍拍他肩膀,語氣輕佻:
“可以呀,多年未見,一表人才了。知道的,說你是去養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貓在哪裏練武去了!這銅筋鐵骨的,比我還硬朗。”
“病?”
陸景楓微微愣了下,瞬間又恢複正常,微笑道:“有勞詠年挂念!”
當年,或許是因為患病的緣故,陸景楓并沒有随其他武将弟子參軍入伍,征戰沙場。而是學那些秀才公子,入紅山書院讀書。
因而結識了一幫文人好友,胥詠年便是其中之一。他是胥家的小公子,父兄都在朝為官,家中對他的要求就比較放松了。
陸家本來都住在隴關,只是陸父為給兒子治病,讓陸景楓留在京城。後來,陸父升官,出任隴關節度使,又把陸景楓接了回去。
不過說起當年陸景楓患病一事,同期好友愣是沒一個看出來。直至陸景楓告訴衆人,他要去隴關養病,衆人才知他痼疾纏身。
大家又是關心,又是驚訝,七嘴八舌,問來問去,還沒問清楚什麽病呢,陸景楓就匆忙離去了。
如今重回故地,當初那些鮮衣怒馬,馳騁京郊的少年郎們,只剩胥詠年還有些過去的影子。
陸景楓默契地沒有問其他人。三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卻足以讓鮮活的少年脫變成庸俗的大人。往日的情真意切,也不過是光影淡淡。
正在兩人談話之際,又有一位戎裝男子騎馬而來,好聲問道:“景楓,這位是……”
“胥詠年,我以前在興陽時的好友。”陸景楓為二人介紹着,“詠年,這是郁秋煞,真正的年少将軍!”
郁秋煞生得眉清目秀,五官柔和,從表面上看,并不像個練武之人。但陸景楓如此稱贊,證明其人非虛。
胥詠年站穩了身子,微微一拜,正色道:“見過郁将軍。”
郁秋煞臉上染了幾分愧色,對着陸景楓笑道:“胥公子,你莫聽景楓胡說!”
陸家當年的舊宅已經轉賣他人,陸父回京述職,也不會停留太久,只好暫住于驿館中。胥詠年正是聽說陸景楓要來興陽,才從兄長手裏要過這份迎接的差事,好與舊友敘敘舊。
他此前已将驿館重新裝潢了一遍,還從胥家調來幾個機靈麻利的家仆,讓陸家少了許多麻煩。
陸景楓沒想到他能做得如此精細,說了不少“詠年破費了!”
胥詠年輕然微笑:“若景楓真覺得慚愧,不妨來日請我多喝幾杯酒!今日你才來興陽,想必有不少事處理,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便不顧陸景楓等人的挽留,潇灑離去。
正如胥詠年所言,陸家才來興陽,有一大堆事等着處理。不過那都是陸父該操心的事,陸景楓倒是落得個清閑,拉着郁秋煞出門走走。
兩人都是身穿錦衣的公子,卻是俊朗修颀,儒雅随和,各不相同。任誰來看,都認為陸景楓才是那個年少有為的将軍。
而郁秋煞則是那個痼疾纏身,經久不愈的倒黴将門公子。
時隔三年,興陽城還是原來的模樣,熱鬧繁華,高樓林立。只是街上行走的人影,已經換了一遍,沒一個相熟的。
郁秋煞不禁感嘆:“以前常聽你說起興陽,好不容易來一趟,你比我都還不熟。”
“沒聽說過‘物是人非事事休’嗎?”陸景楓步履悠閑,神态自然。
“是,是,是。在下常年混跡軍營,哪比得上陸公子飽讀詩書!”
陸景楓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不悅,感慨道:“別取笑我了!”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景楓?”
陸景楓回頭一看,脫口而出:“顧言......”
短短兩個字,愣是被他拉得老長。
“你是顧言?”他的語氣中滿是不敢相信。
無怪乎陸景楓是這個态度,就連郁秋煞第一眼,也把面前少年認成了女子。
雖然用“好看”形容一位男子并不妥,但少年确實好看。杏眼盈光,紅唇欲滴,圓臉嬌俏,兩腮肉嘟嘟的,像是哪家閨閣中走出來的,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再加上那低沉不足,嬌柔有餘的聲音,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他就是一個女子。
想當年,顧言是他們之中最小的那一個,在大家都成了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他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
只是這個小孩兒的脾氣,可不像他臉兒那麽漂亮。打架沒贏過,吵架沒輸過。
如今三年過去了,當初水靈靈的小孩兒,長得越發水靈了。
陸景風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時隔三年,舊時記憶有些模糊了。顧言,別來無恙!”
顧言淺笑嫣然:“這有什麽,我也是跟了景楓許久,才敢上來相認。”
郁秋煞見了她這如花笑容,更加确定面前人,就是個女子。只是礙于陸景楓的面子,不好直說。
三人相互認識一番後,顧言便熱情地要帶兩個逛逛,奈何天公不作美,突然飄起了雪花。這是興陽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隴關地處東南,氣候溫暖,連個霜都沒有,更莫提雪花了。
郁秋煞是第一次來京,也是第一次看見雪花。他伸出右手,接着初臨人間的白色精靈,眼中滿是驚羨:“原來,雪是這個樣子!”
然而接連響起的驚呼,打斷了他的閑情雅致。
“快來人呀!有個孩子落水了!”
三人所處的位置,離運河不遠。運河中間的大船上,站着好些客人,紛紛趴在欄杆前,指着水面上掙紮的人影。
這幾聲叫喊,把河邊的人群都吸引了過去。大家圍着河說個不停,擔憂不已,可就是沒一個願意下去救人的。
現在已經入冬了,河水雖未結冰,卻也冰寒刺骨。大家穿得又厚實,一沾水只怕連自己都浮不起來,誰又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
等到三人趕到河邊時,河裏就只剩下個撲騰的小水花。陸景風沒有絲毫猶豫,脫掉外套,縱身跳入水中。
落水的人哪還有什麽理智,好不容易碰到個東西,就死命纏上去。陸景風費了好半天勁兒才把人拖到岸邊,送出水面。
見人過來了,河邊不少人都伸出了手,想要拉兩人上來。
然而河堤有些高,那少女又披了件雪絨大衣,浸水後沉得不行。陸景風實在托不起了,只好把衣服除去,将少女又舉高了些。
卻沒想剛才還伸手的人,這時又縮了回去。只因大家看那少女衣衫不整,頭上朱釵價值不菲。
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大家救了還能得到一聲感謝。但這種高門貴族的子女,向來最重禮法。倘若此刻不小心碰了她,就算她不介意,她背後的家族也要告個輕薄之罪。
大家都是平民百姓,沒人敢惹王公貴族的麻煩,于是紛紛選擇避讓三舍。
幸好郁秋煞和顧言還在岸邊,一人一只手,幫着陸景風把人拖上了岸。
那少女只裹着薄薄的單衣,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兒,凍得青白青白的,全身上下都淌着水,打着寒顫。她顯然受了不少驚吓,直愣愣地瞪着一雙大眼睛,半個字兒也不說。
一些好事的人看到少女那淩亂的模樣,就躲在人群裏指指點點,煽風點火。
“啧!也不知道是哪家沒規矩的小姐,身子都叫人看光了!”
“看光算什麽,還未出閣就與男子肌膚相親,這才要命嘞!”
“要是我家女兒,寧願她溺死河裏,也別失了名節!”
……
這一聲聲冷嘲熱諷,如看不見的利刃,傷得少女鮮血淋漓。她抱着雙膝,把頭埋進去,無聲地哭泣着。
顧言看不過去,站起身來譏笑道:“是呀,你們幾個最男子漢了。就是腿腳有點不好,一看到女子就走不動道了。不過嘴巴還行,一看到別人落難,笑得最歡了!”
有個人看顧言不過是一少年,壓根兒不放在眼裏,義正言辭道:“呵!是她失節在先,我們議論幾句事實,有錯了?”
顧言一笑:“沒有呀!我誇你們有名節呢!等下我就讓容親王府的人,帶幾位去領個名節牌坊,敲鑼打鼓游街走一趟。好讓興陽的人都認識一下諸位豪傑!”
這番話指明了顧言身份,成功讓那幾個碎嘴止了聲。
郁秋煞微微一愣,沒想到顧言竟是容親王府的人。不過容親王也才二十來歲,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孩子。
再說顧言剛才的舉止,完全是男子的作派,只是言語間,又如女子尖牙利齒。
一時間,顧言是男是女,出生何處何家,郁秋煞更迷糊了。
就在顧言争辯時,陸景風悄然拿過自己的衣服蓋在少女身上,對她說道:“沒事兒吧?”
少女聽到這溫柔的話語,“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陸景楓顯然沒見過這場面,擰着眉頭苦思許久,忽然莞爾一笑,問道:“姑娘哪家的?叫什麽名字?”
“興陽辜家,辜欣妱。”少女望着陸景楓深邃的雙眼,一時都忘了哭泣。
“姑娘名節毀于在下手中,倘若将來因此不好尋夫家,姑娘又不嫌棄的話,在下隴關節度使,陸歸川之子陸景楓,願娶姑娘為妻!”
他語氣輕松,卻格外認真。溫柔俊朗的臉上,帶着淺淺的潇灑笑意。
辜欣妱不由自主地攥緊了五指,害羞似的垂下腦袋,蒼白的臉上終于冒出了點血色。
周圍人聽見他這番誓言,紛紛拍手叫好。不多久,辜家的人也趕來接走了辜家小姐,人群逐漸散去。
顧言走來,用手肘撞撞陸景楓,取笑道:“可以喲!英雄救美,以身相許,老橋段了!”
“多謝顧言贊賞,只是我們能找個暖和點的地方說話嗎?”陸景風抱着雙手,故作寒冷地跺了跺腳。
“算了,你舍身救美,那我就成人之美好了!”
顧言預備脫下自己的外套,卻被陸景楓攔了下來:“不行,你年齡比我小,身子比我弱,我不能要你的衣服!”
一聽這話,顧言頓時不樂意了,非要脫下自己的外套:“什麽叫我比你弱,搞清楚,你才是痼疾纏身的那個病人好嗎?”
“你倆別争了!一個弱,一個病,都半斤八兩。我脫行了吧!”
郁秋煞将自己的襖子甩在陸景楓身上,不客氣道:“你要裝柔弱,剛才跳什麽水!”
顧言聽到這話,微微愣了下。當年誰也不知道陸景楓得了什麽病,如今再見,陸景楓已完全脫離了少年時的青澀,整個人精壯修颀,完全不像有病的樣子。
不過顧言沒多想,只當他病好了,還關切道:“你身上打濕了,還是快些回去換上幹衣服。若是引發舊疾,就不好了。”
于是方才見面不久的三人,又要分開。
“對了,我還沒問,景楓此番來京,可是有要事?”
顧言會這麽問,是因為以前都是陸父一人來京。
陸景楓停步笑了笑,回首答道:“确實有一樁要事,還是終生大事!”
“你要娶親了?”
“沒錯!”
顧言驚喜不已,可馬上眼光又逐漸黯淡下去。像是在想什麽心事一般,垂着眼眸,目送二人遠去。
沒過多久,一個青衣小公子跑到顧言身邊,氣喘籲籲道:“公主殿下,你可讓我好找呀!”
“夕雲,我說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公主殿下!”顧言的聲音中,徹底沒了那份低沉。
夕雲是是宮中唯一的大內女侍衛。因為常年與一群男子習武比試,身形模樣,幹練飒爽,雖然長着一張明豔動人的臉兒,但舉止行為與男子別無二樣。
“好的!公子!”
她答應得飛快,像只麻雀一樣,在顧言身邊跳來躍去:“公子,你見到段公子了嗎?”
“沒有,只見到了位故人......”
天色逐漸暗淡,冰冷刺骨的寒風,不斷催促着街上行人早日歸家。
皇宮內,依舊隔着層層紗簾,皇後垂眸軟言道:“笑笑,今後你就可以留在皇宮了。”
“就算留在宮裏,還不是不能見面!”溫晗笑語氣中多有不甘。
皇後聽出來了,卻也沒什麽辦法,只能淳淳叮囑:“你如今已及笄,來年便要嫁人,是該學學女子的舉止。你父皇也說了,今後就換上女裝,不用出宮了。即便不能見面,能陪母後說說話也好。”
聽到最後一句話,溫晗笑心頭突然一顫,喉間像是梗住了什麽東西般,豆大的淚珠悄無聲息濺落手背。
她不想讓母後聽出異常,所以什麽話也沒說。隔着層層紗簾,看着母後傷心離開。
等到四周都安靜下來了,凄冷的夜色逐漸吞噬一切。她才趴在地上,放聲大哭:“為什麽非得是我......”
另一邊,陸景楓等到萬家燈火熄滅,才趕回驿館,卻和守在大廳的陸父撞個正着。
“爹!”他颔首一拜,正欲離去,又聽見身後傳來陸父的聲音。
“你外衣呢?”聲音不大不小,卻含着隐隐怒意。
陸景楓不是怕冷之人,但郁秋煞第一次來興陽歷冬,所以他早把衣服還回去了。至于自己的衣服,也給了那落水女子蔽體。
他自認為這不是什麽大事,便無所謂道:“不知道,興許丢哪裏了。”
“你敢說不知道!”陸父一聲爆喝,拍掌而起,繼續怒斥道,“辜家人都找上門了,你還說不知道!”
陸景楓這才明白過來,大抵女子都重名節,雖是為救人之故,但辜家小姐與他肌膚相親,辜家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就算明白了,陸景楓也沒多少認真,只是說道:“反正爹不是要我成家嗎,不妨就娶那辜家小姐。”
陸父怒氣漸消,雙目平靜,試探道:“真的?”
“真的!”
“那好,明日我便去求陛下賜婚。你自己做好準備吧!”
陸父語氣中透着喜意,但陸景楓就不怎麽耐煩了,徑直轉身說道:“既然爹已定好主意,那我便回隴關了。”
一聽他這漠不關心的語氣,陸父是氣不打一出來,又呵斥道:“你回哪裏!”
陸景楓回首說道:“就算陛下賜婚,也還要準備,今年已是冬日,定辦不成了,只能等來年。興陽我住不習慣,結婚之前,我會趕來的。”
“你!”
陸父雖然有氣,但也怕陸景楓一氣之下,真的逃婚了,只能随他去了。
然而瞬息之間,就是萬變,更何況一年之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