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麽會是你?!

怎麽會是你?!

怎麽會是你?

有什麽比竹馬變青梅,再變妻子更驚人的呢?那就只能是,竹馬變成的青梅妻子還是個公主!

作為盛國帝都,興陽最不缺的就是熱鬧,但像今日這般熱鬧,還真只有當年陛下登基可以比拟。

只見街上紅綢飄飄,鑼鼓喧天,萬人空巷。直至夜幕降臨,人群還是沒有絲毫減少,依舊在大街上鬧騰着。

可在這番熱鬧的中心處,卻是格外的安靜。

貼滿喜字的新房裏,落針可聞。屋外隐隐傳來推杯換盞的歡笑聲,驚得那對龍鳳雙燭的火苗,明滅不已。

陸景楓穿着一身新服,慢慢走到新娘子面前。屋中明滅閃爍的燭光,襯得他臉上的郁意更深。

就算這樁婚事是陸父自作主張,但将新娘迎娶進門的,還是他自己。他不想驚到了那位嬌弱的辜家小姐,于是調整了一下表情,換上個親和的笑容。

然而,随着紅蓋頭緩緩揭開,他的笑容一下子全變成了驚吓。

“怎麽會是你!”

一男一女,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陸景楓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瞪大雙眼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是顧言,是女子?”

對面的新娘也好不到哪裏去,杏眼圓瞪了半天,聽到陸景楓的話才回過神,慌忙撈起旁邊喜帕,遮住自己的臉。

可随即,她又把喜帕一摔,憤然起身,指着陸景楓,嬌聲怒斥:“本公主才要問你!怎麽會是你在這裏,段公子呢?”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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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晴天霹靂、山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陸景楓心中的震驚。他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滿是不可置信地盯着新娘。

“不該是辜家小姐嗎?”

新娘更近一步,怒氣沖沖問道:“什麽辜家小姐!段公子呢?”

“我哪裏知道什麽段公子!”陸景楓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實在沒想到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可看見新娘大步往門那邊跨去,他又反手一拽,把人拽了回來,按在床上,緊張道:“不要出去!你現在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們成親了!”

直至現在,陸景楓依然覺得這是個誤會。

溫晗笑沉思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便冷靜下來,毫不客氣道:“本公主知道了,你還不快起來!”

陸景楓這才意識兩人姿勢有些暧昧,立即站起身,微微一笑:“公主,冒犯了!”

從震驚中冷靜下來的兩人,終于能好好坐在一起,分析目前狀況。

“這麽說,你要娶的是辜家小姐?”

溫晗笑鳳冠紅衣,毫無儀态地坐在床上,盤着雙腿,托着下巴沉思。

“沒錯!那麽公主要嫁的,其實是段家公子?”陸景楓撿了個板凳,坐在溫晗笑對面。他腰背如刀削般挺拔,卻翹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于膝上。從容有度,風度翩翩。

說完這句話,又忽然輕聲一笑,感嘆了句:“你居然是女子!”

“怎麽,沒想到?”

溫晗笑擡起頭,回了他一個得意的笑容。

陸景楓輕輕搖頭:“确實沒想到!尊貴公主殿下為何要費勁心機地扮做男子,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厮混呢?”

溫晗笑微微一怔,随即毫不客氣道:“你管我!”

話一落地,門外忽然傳來扣門聲,溫晗笑頓時吓得六神無主,慌張地四處張望。

陸景楓倒是很冷靜,立即把大紅喜被往溫晗笑身上一蓋,把人埋在了喜被下。

“你不要出聲,我去看看!”

喜被下的人立即安靜下來。陸景楓見狀,便朝門那邊走去。

他本想開個門縫,觀察一下再說。但沒想到門栓一取,人群如潮流湧入,直接把他沖到了牆上貼着。

衆人哄鬧了好一會兒,沒有發現新郎,又把陸景楓從牆上撕下來,七嘴八舌地恭喜着。

相比興奮的衆人,新郎就要沉穩許多,又或者是,懵了。

幸好他還記得床上的溫晗笑,一邊悄然移動到床前擋住,一邊說道:“多謝諸位吉言!只是夜色漸深,還請諸位回去休息吧!”

“我看,是陸公子怕我們打攪他與公主的春宵吧!”

此話一出,周圍人都笑了起來。除了陸景楓,他的臉色更沉了。

這麽說,這場婚禮,從頭到尾,都是他與公主的婚禮,而不是一個誤會?

床上人是公主,衆人不敢鬧得太厲害,只打趣了幾句陸景楓,就相互吆喝着離開了。

寬大的新房裏,又安靜下來。但其中的新人們,卻無法冷靜了。

溫晗笑适才也聽出來了,這場婚禮根本不是一個誤會!

“明明是你們接的聖旨,怎麽連自己娶的是誰都不知道?”

她氣鼓鼓地瞪着陸景楓,眼中流光婉轉,隐隐透着一分委屈。

陸景楓淡然相怼:“聖旨還是陛下寫的呢,你不也什麽都不知道嗎?”

可看溫晗笑越發委屈,都快哭出來了,又緩和了聲音:“當初聖旨下來時,我已經回隴關了。今早才趕到興陽,被人拖去接親。你并非從皇宮裏出來,這宅邸我也沒來得及細看,故不清楚你的身份。”

陸景楓現在仔細一想,接親路上處處都是破綻。先是一個将軍之子結婚,街上未免太熱鬧了吧。再來,新娘不等新郎來接,自己先候在了府中。最後就是這座宅子了,他父親怎麽可能在一年之間,在皇城根下,修建這麽大一座府邸。

這分明是皇帝為公主成家修建的“公主府”!

只是,現在想起這些有什麽用,木已成舟,再無回旋的餘地了。

陸景楓默默輕嘆一聲,把目光凝聚在了溫晗笑身上。盛國有一位公主并不是什麽秘密,但這位公主女扮男裝生活在宮外,就很出人意料了。

溫晗笑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立即抱緊被子,往床頭縮去,色厲內荏道:“本公主警告你,冒犯公主可是死罪!”

“我們如今是夫妻,就算我冒犯你,旁人也不會說什麽!”

陸景楓帶着輕佻的笑容,緩緩靠近溫晗笑,最後坐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當溫晗笑越發忐忑,拿不準陸景楓要幹什麽的時候。他突然一手按在床上,俊朗的笑臉立即湊到她眼前。驚得她心尖一抖,濕漉漉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然而接下來陸景楓的舉動,又把她氣得七竅生煙。

他打量完,又戳戳她的臉蛋兒,頗為遺憾道:“公主太嫩了,不符合在下口味!”

“啪嗒”一聲,溫晗笑腦中名為“理智”的繩索斷了......

“陸——景——楓!”

她死死盯着面前新郎,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蹦出這三個字。

面對盛怒的公主,陸景楓的心情反而更好了,悠哉起身離去。

“我要殺了你!”溫晗笑抱着枕頭奮力砸向陸景楓,卻連對方身影都沒撼動一下。

“我要誅你九族!”

“今日起,公主也算在下九族了。能與公主一同赴死,是在下榮幸!”

陸景楓說得輕巧,背對着溫晗笑的臉色卻布滿凝重。

為何這樁天下皆知、舉國同慶的婚禮,新娘新郎卻不知道......

溫晗笑說也說不過,打就更不要想了,只能往被子裏一鑽,也不管身上衣物首飾,蒙頭睡覺去了。

坐在桌邊的陸景楓好心提醒:“你好歹把鳳冠摘了再睡!”

“假好心!”被子裏傳來這麽一句悶聲悶氣的話。

陸景楓搖頭一笑,感嘆道:“明早起來不舒服,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被子窸窸窣窣動了幾下,溫晗笑鑽出喜被,坐在床上,充滿怨氣地盯着陸景楓:“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喜歡陰陽怪氣!”

在溫晗笑的印象中,陸景楓從來都是豪爽大方、直來直去那一類人。從未像今日這般,怼得人說不出話來。

不過以前,她好像也沒見陸景楓和誰争執過。因為一般沒人敢去惹他。

陸景楓一句話打斷了溫晗笑的追憶:“這不叫陰陽怪氣,這叫陳述事實。”

溫晗笑懶得與他廢話,把發間首飾全摘了下來,又倒頭睡去。心裏想着:我明天就去找父皇解除婚約,看你還能說什麽!

長夜漫漫,紅燭淚殘。

次日一早,溫晗笑醒來時,對面已經沒了陸景楓的身影。夕雲推門而進,欣喜道:“公主,你醒了?”

溫晗笑頂着一頭蓬亂的雞窩,朦胧杏眼裏逐漸浮出幾絲清明:“夕雲,你知道我嫁的人是誰吧?”

夕雲神色一慌,立即跪在地上求饒:“公主恕罪!”

雖然夕雲什麽也沒說,但溫晗笑已然明白,板着臉盯着前方,說道:“你起來吧,這也不關你的事!”

......

禦書房內,盛國皇帝正聽着幾位皇子對政事的看法,肅容冷漠,目光沉沉,不知所想。

不管是底下站着的幾位皇子,還是旁邊侍奉的太監總管,都小心翼翼,謹慎萬分,生怕一個字或者一個小動作,驚擾了這位龍椅上的皇帝。

就在這緊張不已的氣氛中,大門突然破開,一個小太監慌裏慌張跑進來,大叫道:“陛下,不好了!公主殿下回來了!”

“咚!”

龍椅上的一聲響,又把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但龍椅上已經沒有了皇帝的聲音。旁邊總管找了好一會兒,才在桌子底下看見皇帝。

他一邊揉着被撞到的額頭,一邊趕緊對總管說道:“告訴笑笑,朕出去了,不在宮中。”

然而,一切都晚了。

溫晗笑是被當成男子養大的,小小太監又怎麽能攔住她。更何況也沒人敢沖撞這位得寵的公主。

“父皇!”

溫晗笑一聲大喊,無視前來勸阻的哥哥們,徑直來到龍椅前,蹲下身子,與皇帝四目相對。

皇帝努力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笑,你來了!”

溫晗笑跟着一笑,咬着牙說道:“我當然要來問問......”

說到這裏,臉上笑意驟然消失,生氣大喊道:“為什麽我會嫁給陸景楓!”

“笑笑,這個父皇可以解釋。你能不能先讓父皇出來再說。”

皇帝努力保持着僅剩不多的威嚴,耐心勸說着。

溫晗笑餘怒未消,甩身站到一邊,看着皇帝慢悠悠鑽出桌子,坐在龍椅上。

“事情是這樣的,太子,你給顏顏解釋一下吧!”皇帝毫不猶豫地把這個燙手山芋甩給了自己兒子。

太子溫衡,溫潤如玉,儒雅謙和,與溫晗笑一母所生,時常去宮外看她,所以兩人關系很好。溫晗笑比較敬重這位嫡親哥哥,臉色都緩和不少。

雖然被突然點名,但太子沒有絲毫驚訝,立即站出來為皇帝說好話:“笑笑,此事不怪父皇。是欽天觀的張天師說,段家公子命薄,承不住你的貴氣,恐落得兩敗俱傷。父皇怕你有意外,這才給你換了個夫君。”

溫晗笑還是覺得不可理喻,快步走下來說道:“張天師,李天師,王天師......是個天師的話,你們都會聽,就是不考慮我的感受!”

“顏顏,宮中沒有姓王的天師。”皇帝小心提醒着。

溫晗笑猛然回頭一瞪,皇帝立即坐正了身子,看向別處。

“父皇,那些天師說的話,真的就那麽重要嗎?”溫晗笑的聲音都帶着哭氣。

她是盛國最尊貴、最受寵愛的公主,卻連普通百姓的親情,都感受不到。

每逢佳節,街上來往人群中,父親母親們,都牽着自己的孩子,他們微微垂眸,帶着無限愛意與溫柔,靜靜注視着孩子的笑意。

而溫晗笑只能和夕雲站在皇城腳下,努力地墊着腳尖,仰着腦袋,想要看見皇城裏的父皇與母後。

可不論她怎麽努力,搬來桌子,搭上凳子,甚至架上梯子,最終她能看到的,還是那一堵冰冷的城牆。

她同意這樁婚事,也不過是為了能像普通孩子那樣,與父母團聚,感受到父母的溫暖。

太子聽出了溫晗笑的傷心,緩緩來到她身邊,雙眸溫柔得像一池春水:“顏顏,為人父母者,只圖孩子平安,父皇也是如此。他怕突然換親,惹你不高興,這才沒告訴你。再說那陸景楓雖然出生将門,但自幼體弱,不便參軍,也能在家陪你。”

溫晗笑本來很動容的,可聽到皇兄對陸景楓的評價後,心裏就很微妙了。

父皇對欽天觀那幫天師的話深信不疑,既然是天師的話,那這樁婚事就可能取消了。

溫晗笑自幼就讨厭那群天師,她委屈、憤慨,卻只能裝出釋然的模樣,疑問道:“嫁給陸景楓,真的是我最好的歸宿嗎?”

皇帝大手一揮,沉聲道:“笑笑放心!若那陸景楓敢對不起你,朕絕對不會放過他!”

溫晗笑想要的不是這句話,但她也知道,自己能得到的,只有這個承諾。然而就是這個承諾,也足以讓她感動不已。

“謝謝父皇!”她笑得十分開心,又一次接受了天師們為自己安排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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