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調查失火

調查失火

宮裏着火的地方,是緊挨着禦花園的欽安殿。皇帝信神,欽安殿裏擺放的是各路神君。每日香火不斷,燈燭不熄。這裏着火似乎在人們意料之中,沒什麽特別的。

所以拘了當值的太監,以及巡邏的侍衛後,事情就好像擱置下去了。

直到今天,這班犯人才被提出牢獄審問。

季公公本是奉聖上之命,前來幫助驸馬調查的。可他沒想到公主也跟在驸馬身邊,于是趕緊把審案的地點從監牢換到了院中。

小小的一座院子,聚滿了幾十個犯人,加上看守犯人的獄卒,都快把院子塞滿了。只有只有中間還留點空地,方便人詢問罪犯。

那些還沒被問到的犯人,無論男女,全都垂着腦袋,戰戰兢兢,不發一言,生怕被人瞧出點端倪,尋到點錯處。

據季公公所說,欽安殿裏,負責燒香、挑燈芯的,都是兩名出生吉時的豆蔻玉女。因為欽安殿不在嫔妃居住的內宮,尚有侍衛巡邏。為了防止殿中宮女亂心污身,觸怒神靈。所以欽安殿的門一直是鎖着的。

另有兩位太監,幫兩位宮女打雜,溝通殿內殿外。

着火那日那時,兩名太監,一人去出恭,一人聽殿中宮女囑咐,去打香油。二人走時,按照以往的規矩,将欽安殿落了鎖。

等二人回來時,欽安殿的火已經燒到房梁上去了。他們也顧不得其它,趕緊沖出院子,叫人來救火。

至于欽安殿中的那兩名宮女,因為沒人為她們開門,早就一同燒死在了裏面。

那些落獄的犯人中,除了有當日值守的兩名太監,還有一班巡邏的侍衛。

欽安殿最重防火,巡邏的侍衛晝夜不停。按理說,在火還沒燒起來的時候,他們就該察覺。但實際上,若不是那兩個太監吱哇亂叫,這些侍衛都還不知道着火了。

時間回到現在,溫晗笑興奮勁兒不減,不過陸景楓就興趣缺缺了,只随便問了幾句,就要拿去交差。

溫晗笑頓感驚訝,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一旁的急公公突然輕咳幾聲,低聲說了句:“驸馬,還是再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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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跟着說道:“就是!哪有你這麽審案的,随便問幾句就完了!”

卻不料話一說完,陸景楓就慢慢轉過身,一臉平靜地看着她,眼中神色難以捉摸。

“你看我幹嘛?我難道說得不對嗎?”溫晗笑被他看得心裏隐約發毛。

皇帝的心思,陸景楓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不就是懷疑柳家,又怕別人包庇,所以才讓他這個局外驸馬前來調查嗎。

很可惜,這場關于皇權的政治鬥争就是個大沼澤,走進去的人,就算不被淹死在裏面,也得裹一身泥。

他是想離這個沼澤遠一些,可偏偏溫晗笑非要往沼澤裏跳。

陸景楓在心裏長嘆一聲,随即問道:“公主,若此次火災是人為,你有想過是誰放的火,又是誰指使的,為了什麽目的而放的嗎?”

溫晗笑聞言一愣,這些問題她并沒想過。若真是人為,那能在皇宮重地施火,其地位......

她隐隐感到一絲後怕,仿佛面前是一片黑魆魆的寒夜。

然而未等她理清思路,季公公又道:“驸馬,這是你該查的,何必去問公主?”

溫晗笑清醒過來,附和道:“不管怎樣,查出來的真相,總比埋起來的好!”

“萬一真相不是你喜歡的呢?”陸景楓立即道。

“就是不是我喜歡的,那也是事實!”

她更想和大家一起去面對,即便面對的并非是美好。也總好過一直被人推開,藏到身後,什麽也不知道。

陸景楓收回了目光,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嘆。

不過一瞬,他又變成了以往那副不着調的模樣,望着底下跪着的犯人說道:“宋侍衛,适才你說,宮裏規矩,不準入院巡查,才不知欽安殿着了火。可據我所知,欽安殿正對着院門,就算你們不能進來,路過院門時,也該看見一二吧!”

犯人趕緊一拜,緊張道:“大人明察!小人不敢冒犯神靈,所以從不曾往裏看去!”

“可據以往在欽安殿當值的公公們所說,你們曾進過欽安殿前的院子。”

陸景楓嘴角一彎,好聲道:“莫非上次冒犯神靈遭了報應,這才痛改前非?”

犯人神色一慌,他們确實進過院子,調戲過殿中宮女。那些宮女也因為無聊,從不檢舉他們。

但每次都是趁那些太監不在時,才去院子裏走一圈,應該無人知曉。可宮裏的事,誰又說得定。萬一哪一次,被人悄悄看見了呢?

他這轉瞬即逝的慌張,卻被眼尖的季公公看出來了,尖聲冷氣道:“來呀!宋大人口幹舌燥,說不出話,給他上杯茶吧!”

這牢的東西能是什麽好東西,他見過獄卒折磨人的手段,任你銅筋鐵骨,都得慘叫連連。現下慌忙磕頭告饒,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原來幾番調戲後,巡邏隊裏的孫長松,就和殿中的一位叫蓮兒的宮女看對眼了,二人時常隔着殿門密語。

但每次孫長松都會支開其他兄弟們,宋侍衛等人得了好處,也樂得成人之美。卻不想年夜那天出了事,欽安殿失火了。

那日并非孫長松當值,所以他脫身出去了,還囑咐宋侍衛等人,只要他們熬過酷刑,說侍衛不得入院,故沒看見火情,最後一定無虞。

孫侍衛等人當時慌張不已,得了這麽個主心骨,當然奉之圭臬,點頭不疊。

然而天牢裏的酷刑,又豈是人身能承受的。宋侍衛雖然還沒受刑,但監牢裏的哀嚎就沒停過。他早就被吓破了膽,哪還顧得了生死,此刻索性都招出來,只求個速死。

豈料上面人聽完後,并沒賞他死刑,還語氣平淡道:“好了,諸位下去吧!”

能多活一日,宋侍衛頓時長舒一口氣,和着其他人跪地謝恩。

待獄卒押走衆位囚犯後,福公公上前道:“老奴這就入宮,把那孫長松押來!”

“正巧!在下也想入宮看看火災現場!”

陸景楓說完,又側身看向溫晗笑,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溫晗笑當然也要跟着去,立即道:“既然同路,那就一起去喽!”

于是乎,三人又來到宮中。溫晗笑跟着陸景楓又來到了火災現場,而福公公則率着一大幫人去抓孫長松去了。

經過一場大火,欽安殿已成了一片廢墟。看守的侍衛似乎收到了命令,并未阻攔陸景楓二人。

現場都是燒焦的梁柱,擦一下,就碰得滿裙子的黑灰。溫晗笑有些不悅,可又不願給陸景楓留下個嬌氣的印象,只能小心翼翼地,躲着那些黑木走。

陸景楓看着她那“步履維艱”的模樣,輕嘆一聲:“公主殿下,你可以在外面等臣。”

“可我說了,要和你一起調查。”

溫晗笑有些猶豫,正巧溫濯又從這裏路過,看見裏面的二人,立即招呼道:“笑笑!陸驸馬!你們進宮來了?”

“對呀!”溫晗笑回頭笑了笑。她一只腳微微提起,因為還沒找到落腳點,所以笑容有些勉強。

陸景楓趁機說道:“公主,四皇子找你,定有要事。你不妨先去他那兒,臣若查出點什麽,之後再告訴你。”

這個理由甚好,溫晗笑如釋重負,立即附和道:“那好!我先去問問小皇兄有什麽事!”

話一說完,就跟個兔子一樣,幾步跳出廢墟,去了溫濯身邊。

陸景楓看着她的欣喜的背影,又忍不住輕笑一聲,暗暗搖頭。

溫濯就是來打個招呼的,卻沒想妹妹過來了,心裏既意外又驚喜,連忙哄着人去了蒹葭宮。

然而在蒹葭宮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個大大的“驚吓”。

殘雪消融的院子裏,本該透着冬末的荒蕪與寂靜。但院中那幾個烏髻粉裙的小宮女,卻像早開的一枝桃花,炸呼呼的鬧作一團,熱鬧了這荒蕪的小院。

“娘娘,你快下來!”

“娘娘,小心!”

“娘娘,莫要走滑了!”

……

小宮女們聲聲急,句句憂,紛紛擡頭望着上面,心中緊張萬分。

而她們關注的對象,坐在屋脊上的蘭妃娘娘,就要悠閑許多了。

她仿佛沒意識到自己危險的處境,拿着一張寫有字的灑金信紙,正專心致志地折着。

待到折好後,她沒有心滿意足地欣賞自己的大作,也沒有将自己的作品小心收好。而是将那作品放于掌心,又緩緩伸出手去。

習習涼風中,那折紙微微晃動,猶如一只即将離巢的鳥兒,在試練自己的翅膀。

她看着那折紙,似癡似呆。

終于,鳥兒離巢而去。那折紙從她手心飛起,随着風去往遠處。

她的目光一直鎖在那折紙上,看那折紙越飛越高,卻在即将飛出宮牆時,陡然掉落。

溫晗笑才踏進院子,眼前就落下個雪色的物件。她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還沒來及看清是什麽,便聽見身邊溫晖的驚呼:

“母妃,你怎麽又上去了!”

溫晗笑順着溫晖的目光看去,只見蘭妃坐在高高的屋脊上,望着下面的他們,笑靥如花。

“濯兒!笑笑!”她甚至還高聲打了個招呼。

可下面的溫濯就笑不出來了,連忙叫下人去找梯子,又緊張兮兮地看着蘭妃從屋頂上慢慢走下來。

待蘭妃落地後,院中那些小宮女們立即湧過去,拉着蘭妃問長問短,關心切切。

而蘭妃本人,倒像是什麽事都沒有一般,輕松惬意,還反過來安慰那些關心過度的宮女們。

溫濯在一旁看着,等衆人說完了,才無奈長嘆一句:“母妃,你就不能偶爾做點正常人該做的嗎?”

豈料此話一下子就點燃了蘭妃的脾氣,幾步來到溫濯身邊,纖纖玉指使勁戳了下溫濯的腦門,沒好氣道:“臭小子!你是想說我不是正常人嗎!”

“我可沒說!”溫濯氣勢萎了下來。

“量你也不敢!”蘭妃得意一笑,轉眼又看見了溫晗笑,立即換上一副好臉色,“笑笑,你來了!”

溫晗笑聞言趕緊走過去,遞出自己剛接住的折紙,好聲道:“蘭妃娘娘,這是你的嗎?”

蘭妃看着她手中的折紙:“你說這架飛機?是我的。可惜這次還是沒飛出去呢!”

“這什麽?”溫晗笑沒能理解她的話。

“飛機。飛鳥的飛,機杼的機。”蘭妃慢慢解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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