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威

天威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柳公子打了公主一事,不出一夜,滿城皆知。

次日早朝,皇帝一臉陰沉坐在龍椅上,底下百官雖然知道皇帝的怒意從何而來,可誰也不敢張口。

于是乎,殿中的空氣越發凝重了。

然而胥家父子好像嗅不到空氣中的火藥味兒。特別是胥父胥思悟,作為朝中一品大員,他好像格外盡責,一直說着各地的事件。

皇帝雖然陰着臉,卻也時不時回他一兩句,可眼睛就沒離開過柳逢意。

等到胥家父子彙報完了,皇帝才冷冷說了句:“柳相,朕昨日聽說了一件事。不知柳相聽聞否?”

柳逢意上前跪地一拜:“陛下恕罪,臣管教不嚴,致使家仆沖撞了公主。那惡仆昨日已被臣杖斃階下,還請陛下明察!”

可皇帝又道:“朕還聽到了一句話:天下什麽我柳家做不得!朕有些好奇,特來問丞相大人,敢問這龍椅,柳家坐不坐得?”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俱是一抖,全都跪了下來,齊聲說道:“陛下息怒!”

“哼!”

皇帝一拍龍椅,怒喝道:“息怒!這叫朕如何息怒!好你個柳逢意,你家兒子都敢扇朕的公主了!這天下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柳逢意百口莫辯,只能重複着:“陛下息怒!”

未得皇帝谕令,柳逢意一直沒擡頭,自然無人能看清他臉上神色。

柳家在朝中的黨羽不少,但此刻衆人心裏門兒清。皇帝暫時還動不了柳家,現在誰出頭,就會成為那個替罪羔羊。

所以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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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逢意繼續請求着皇帝恕罪:“犬子無狀,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死死盯着柳逢意,巴不得在他身上挖出個洞來。

“丞相大人,既然你都說是你教導不嚴,那還請你回家,把你那幫好兒子教好了,再來上朝吧!”

“退朝!”皇帝顯然餘怒未消,拂袖而去。

很快,朝堂上的事就傳進了公主府。

昨夜,溫晗笑已經教訓了柳公子,加上當時街上都沒人,她就以為這件事過去了。

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傳進了宮中,還惹得皇帝龍顏大怒,柳相停職在家,不知何日能複職。

“如果父皇一直不原諒柳丞相,那太子哥哥和柳小姐怎麽辦?”

她可不願做拆散太子哥哥姻緣的罪人!

想到這裏,溫晗笑立即去了皇宮。還順便帶上了夕雲和陸景楓這兩個證人。

禦書房裏,皇帝正揉着腦袋,一臉苦色。剛才太子來為柳相求情。面對這個陷入愛河的兒子,皇帝真是腦袋都快氣炸了。

他生氣地怒罵了幾句,便讓季公公把人趕走了。

等季公公再次回來時,皇帝已經換了副臉色:“季公公,事情查得怎樣了?”

季公公躬身一拜:“陛下,蒹葭宮果然與禁軍有染。”

“哼!等欽安殿的案子查明,朕看他柳逢意如何交代!”

皇帝目光冷冽,仿佛一頭埋伏許久的兇獸,終于等到獵物上鈎。

然而門外一聲“父皇”,這頭兇獸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皇帝看着來人笑呵呵道:“笑笑,今兒怎麽有空來看父皇呀?”

溫晗笑快步來到皇帝身邊,先是笑了笑,随後又道:“兒臣聽說,今日父皇在朝堂上發了好大的脾氣,是為什麽呀!”

皇帝眼神一暗,旋即又恢複正常,不在意道:“難為笑笑惦記了,沒什麽大事。看見笑笑了,朕什麽火氣都消了!”

這些事,皇帝并不想讓她知道。但溫晗笑已經知道了,便自己說了出來:“兒臣聽說,父皇是因為兒臣才對柳丞相發的火。”

聞言,皇帝移開目光,聲音也冷了下來:“那柳家公子敢對你不敬,朕當然要幫你教訓一下他們!”

“父皇——”溫晗笑撒嬌道,“兒臣昨夜就教訓過那什麽柳公子了。不信,你可以問夕雲和驸馬。他們當時都在呢!”

溫晗笑看向夕雲二人,本指望他們上前說一句話。卻沒想皇帝冷哼一聲,先把矛頭指向了他們:“朕也想問問,既然驸馬與夕雲都在,怎麽能讓笑笑受傷!”

陸景楓與夕雲立即跪地:

“夕雲護主不力,望陛下賜罪!”

“是臣失職,望陛下降罪!”

見他們跪下,溫晗笑立馬着急了,連忙擋在二人身邊,埋怨道:“父皇!這和他們有什麽關系!你不準罰他們!”

皇帝趕緊緩了語氣:“好!好!朕不罰他們行了吧!”

溫晗笑趁機要求:“也不要怪罪柳丞相了!”

可這下皇帝沉默了,溫晗笑上前繼續勸道:“父皇,昨夜兒臣已經教訓過柳公子了,把他揍得跟個豬頭似的。相信他以後見到兒臣,都要繞道走!”

看着她那信誓旦旦的模樣,皇帝會心一笑,感嘆道:“笑笑可真厲害!”

“對呀!柳公子被兒臣揍那麽慘了,父皇就不要怪罪柳丞相了嘛!”

皇帝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盯着案上的紙筆,似是無意一問:“是太子讓你過來的?”

“太子哥哥?”溫晗笑疑惑起來,“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皇帝又親切起來,但還是不肯松口,“好了,笑笑,父皇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你母後那裏玩吧!”

溫晗笑有些不甘心:“父皇......”

“季公公,送公主出去吧!”皇帝打斷了她的話。

溫晗笑無奈,只能先退下去了。夕雲二人跟着告退。可就在陸景楓即将跨出門時,季公公卻攔住了他:

“驸馬,陛下還有些事要問你呢!”

陸景楓了然一笑,看樣子皇帝還真查出來點什麽了。

郁秋煞并不希望他參與進這樁失火案,陸景楓只好告訴皇帝,再這麽大張旗鼓地查下去,背後人只會藏得更深。不如表面先結案,再順着線索暗自調查。

皇帝聽了他的建議,草草結案。可背地裏,季公公卻派人時時盯着蒹葭宮那邊。

于是,陸景楓順利地把自己從這樁案子中摘了出去。

而皇帝那邊一盯,還真發現了異常。蒹葭宮居然和禁軍有聯系。

加上這次柳家冒犯公主,皇帝便想動手扳倒柳逢意。

可陸景楓在聽季公公說完後,卻勸道:“陛下,你該聽公主的,饒過柳相。”

他不想幫皇帝,卻不能忽視那封信中的內容。況且不論怎麽查,也只能揪出個蘭妃娘娘。

季公公有些吃驚,而皇帝卻十分平淡:“驸馬,何以見得?”

陸景楓解釋道:“目前只能證明蒹葭宮私下與禁軍聯系,卻不能證明蒹葭宮與柳府有關系。陛下何不再等幾日?”

皇帝思考片刻,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太子如此喜歡柳家之女,皇帝必須在太子登基之前,除掉柳家。柳家勢力盤根錯節,想要拔掉這棵大樹,那就不能有半點疏忽。

但柳家冒犯公主一罪,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于是過了幾天,聖旨到了柳家。柳逢意教子無方,罰半年俸祿。其子柳知微冒犯公主,流放邊關。

柳逢意領旨謝恩後,又回到了朝堂上。雖然柳家折損一子,但又不是什麽可造之材,折了就折了。只要柳逢意官職未變,柳家依舊不可撼動。

朝堂上的風雲暗湧,似乎永遠波及不到公主府。溫晗笑聽說柳相能上朝後開心不已,又聽說容親王的病好些了,便叫上夕雲要去看看。

本來她還想叫上陸景楓的,可陸景楓自從宮中回來後,就行蹤不定。

她有些失落,還是帶着夕雲去了王府。

再說回容親王的病情,好像自燈會後,他的病情就逐漸好轉。

溫晗笑理所當然認為,是他心情的緣故。心情好了,病就好了。于是嚷嚷着要帶昱哥哥出王府散心,誰來勸都不聽。

正巧溫昱自己也想出去,他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只想再去看看王府外的世界。

王妃葉彩衣是一萬個不放心,可又勸不下兩人。于是,從來不出門的她,為了照顧溫昱,破天荒地邁出了王府大門。

為了不引起轟動,他們只帶了一個侍衛。

侍衛推着輪椅,溫晗笑與夕雲大大方方走着。只有葉彩衣,全身上下包裹地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稍微有陣風吹來,她都要壓住帷帽的紗簾,生怕自己露臉。

溫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勸道:“彩衣,你還是回府吧!”

葉彩衣趕緊笑了笑:“不用了!他們都沒照顧過王爺,還是臣妾來比較放心!”

顯然,葉彩衣也是個勸不動的主兒。溫昱輕輕嘆了聲,只能随她去了。

沒過多久,一行人來到運河邊。這幾日都是晴天,運河的冰都化得差不多了。

碧綠的河面上漂浮着幾只載着貨物的烏篷船,船家立在船頭,一邊劃着船槳,一邊吆喝着。

岸邊偶有個人叫一聲,船家立即撐船過去,與那人談生意。

溫昱上次出門,還是溫晗笑成婚時。時隔那麽久,他都快忘了外面的樣子。如今出來走一遭,記憶才逐漸蘇醒。

在那遙遠的過去,他還是一個皇子,還能獨自出門游玩。那個時候,溫晗笑還是一個小團子,見面就要他抱,要出去逛街。

每次他都很無奈,最後只得帶她出去。可出去了,她又很害怕,總縮在他懷中,不肯下來走走。

而今,當初那個縮在他懷中的小團子,已經變成了個活潑的女孩兒,終于不再懼怕獨行。而他卻被困在方寸之間,與藥香為伴。

溫晗笑從旁邊折了一枝柳枝,笑盈盈道:“昱哥哥你看,都冒芽了!等燕子飛回來了,京城裏的花開了,我們再出來走走!那時候更熱鬧呢!”

葉彩衣剛要說什麽,卻被溫昱搶先一步:“那笑笑可要記得昱哥哥!”

他蒼白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目光溫柔地看着面前開心的溫晗笑。

溫晗笑當即得意道:“我可不會忘!”

可馬上她就不笑了,而是直直看着另一邊。溫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郁秋煞與辜欣妱緩緩走來。

夕雲的臉色頓時暗了幾分,轉而對溫晗笑道:“公主,夕雲去給你買點板栗糕。”

溫晗笑想着出來這麽久了,是該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就讓她去了,還補充道:“給昱哥哥也買點來!”

吓得葉彩衣趕緊阻止:“夕雲不用了!王爺不能吃外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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